18、一个偶然
秋日的天一旦晴起来,甚是燥热,景老夫人坐了不多会儿,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便借口有事,站了起来。
“宁儿以后不要老闷在这院中,四处走走,对你的身子也有益处。”临走前她亲切地对巫玄衣说道。
巫玄衣听得一阵郁闷,她哪里不想出去了,明明是她儿子将自己锁了起来,这才打开院门没几天!不过她总不能将这话说给老夫人听吧,只好微笑着点头。
“你们几个陪宁儿多坐坐,我就先去了!”她迈步前行,四个媳妇见她起身,本要跟随着离去,一听这话,除了兰佩珊,其余的几个只得站住。
“我扶您回去吧,老夫人!”兰佩珊微笑道,“几位夫人陪南姑娘稍坐,佩珊什么也不懂,在这儿倒坏了夫人们的兴致,陪着老夫人,还能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
“你这丫头!”景老夫人笑嗔道,“好吧,有你跟着我也省心些,咱们走,留她们几个在这边闲话。”
“我也该回去了,一会儿夫君回来见不到我,又要担心了。”穆想云巧笑倩兮,在丫环的搀扶下费力地起身。
“也对,想云有了身子,不比常人,这都出来许久了,该回去歇息了。”景老夫人说道。
“那就让南妹妹多休息吧,咱们就不打扰了!”二夫人罗氏说道。
巫玄衣想了想,自己和这群女人也没什么好谈的,难不成还问她们知道是谁想要害自己不?看她们也并不想呆在这听荷院,便也不再挽留,道了谢,将她们送出了听荷院。她目送着景老夫人离开,暗暗感慨。想必这景老夫人年轻时必是倾国倾城,如今五十来岁的人了,还是那么美,不像景流觞的娘,倒像是她姐姐,只有细看时眼角有些许细纹,也不知她是如何保养的。看起来如此年轻的一个美人儿,却是人人口中所称的老夫人,巫玄衣觉得有些滑稽,不过看景流觞的娘对这个称呼倒还满意,也许这个老字,不单说年龄,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南姐姐!”正待回屋,墙角跳出一个小小的人儿,却是几日不见的景若云。
“若云,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南姐姐,你的病好些了么?这几日爹爹又请了一个先生教我作画,所以不得闲来看你了,今儿好不容易才抽空跑了出来。”
“嗯,好多了!”巫玄衣对她招了招手,“进屋来坐,咱们说说话。”
景若云一蹦一跳地跟着巫玄衣进了屋子。
巫玄衣拉着景若云的手,仔细问着先生都教了她些什么。顺手抽了一张宣纸,她让景若云随便画些什么来给她瞧瞧。
景若云刚得了先生的夸奖,心里也很想得到巫玄衣的肯定,指挥小英和小雪搬了一方案几陈在廊下,取了油烟墨、石绿,径自磨墨,调色,画了起来。她在绘画上竟颇有天份,一杆翠竹,果然画得有模有样。巫玄衣在一旁看着,频频点头。
“南姐姐你什么都会,一定也会画吧?”景若云搁了笔,看着偌大一张画纸上只得一小片翠竹,摇了摇头,看向巫玄衣,“这几日先生只教了我画竹,别的还没教,这样太单调了,你帮我添点什么在上边吧!”
在她的心中,她的南姐姐确然是无所不能。
“好吧!”巫玄衣也来了兴趣,看着她精致的脸孔,有丝渴望想要将这张完美的小脸画下来,若是有一天回去了,也可以留作纪念。
她让景若云坐好,仔细看了她半晌,说道:“我这就要画了,你可要坐好了,不要动啊!”
景若云听话地坐好,嘴角微微勾着,笑看着巫玄衣,明亮的眼睛里有着全心全意的信任。
巫玄衣的爷爷是个研究古代文化的专家,在爷爷的带领下,玄衣对古典的东西也掌握了不少。爷爷说,灵咒之巫是最早出现的巫者,历史上很早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他们是宇宙间各种力量的引导者,能够通过灵力让自然力量随意行事,修习古代文化,可以静心,养气,利于巫灵的修行,从玄衣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教她书法绘画等古技,也正是因为如此,玄衣才没有在这个世界成为文盲。
她不知道为什么历史中会存在着这么一个空间,纪国有着她所熟知的一切历史人文,却不是她所了解的朝代,在历史中,这个地方是一片空白。玄衣想,这也许就像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记载的地方一样,是一个历史的夹缝,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换了松烟墨,将一应调色工具备好,轻轻勾勒,淡淡匀染,玄衣的画不是一味的古画风格,结合了现代的元素,在人物造型上更显逼真,画中的小女孩天笑眯眯地坐在一张镂花红木圆杌上,眼如清泉,盈盈滴水,一袭彩绣团花罗衣,长裙及地,裙上绣了朵朵海棠,红得娇艳,与身旁的翠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画,画了半个时辰,景若云坐在圆杌上,一开始还好,听话地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便现出了孩子的好动,如坐针毡,还不时地探头向一侧张望。巫玄衣也不理她,当作没看见,专心作画。
当她低头作画时,景若云就在那里挪啊挪的,巫玄衣的眼睛一看向她,她又立马恢复原先的姿势。巫玄衣垂了眼帘,浅浅的笑容在脸上漾开,好动的若云,耐性看来也是可以培养出的!
“好了!”就在景若云忍不住,快要出口相求时,巫玄衣及时地开了口。
“啊!太好了!”若云以极快的速度蹦了起来,冲到巫玄衣面前,低头看画。
“画得真好!南姐姐,这是我么?我有这么好看么?”景若云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啊,和若云一模一样呢!不过,光是样子美还不行,若云要记住,人心最重要,如果一个人样子长得美若天仙,心肠却是毒如蛇蝎,是没有人会喜欢的!”巫玄衣说道,“如果心肠好,人也会变得越来越美,姐姐告诉你一句话,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若云要做个可爱的人哦!”
景若云听得似懂非懂:“南姐姐,你是在教我,要做一个好人吗,做好人就会有很多人爱我,对不对?”
巫玄衣笑了笑,点头说道:“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坏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画好漂亮,我要让祖母帮我找人裱起来,”景若云欣喜地说道,“南姐姐,咱们在这上面落上我们的名字吧!你比先生画得好呢,先生只会画些死物!”
巫玄衣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万物皆有生命,这竹,这花,都是活物,哪里是死物了!才几天,这位先生就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他的画定是极好的,姐姐只学得一些皮毛,若论起真功夫,定然和你的先生差得远了,若是有机会,姐姐也想跟着先生多学学呢!以后这话不可乱说,知道不?”
“嗯!知道了!”景若云响亮地答道。她忽然冲外面喊道:“爹爹,苑叔叔,我的事办完了,可以走了!”
巫玄衣惊吓抬头,景流觞和苑荣一蓝一白两个人影已从院门外走了进来。院中顿时静谧如画,小雪和小英也愣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来客。巫玄衣只惊了那么一下,随即想到:我有什么好慌的,又没做什么坏事!
她镇定地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叫道:“景公子,苑总管!”然后回头拉着若云的手,说道:“若云,你爹来寻你了,该回去了!”
再转头时,景流觞直视着她,冷淡地说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你哥哥刚让人送了信过来,他已抵京,一会儿就过来,你准备一下。”
在阳光下近看景流觞,这还是第一回。巫玄衣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没有被那动人的五官所吸引,她想到了自己捱的那一巴掌,他用的力可真大,嘴角都被他打出了血。对打女人的男人,巫玄衣一向最为鄙视,若景流觞一开始在她心中是十分满分的话,因着这一巴掌,也只剩下五分了。她静静地看着那张脸,笑得心花怒放:“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
景流觞还以为她是为南空城的到来而高兴,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刚才在脑中想的是,总有一天,她定要报那一掌之仇,让这个男人顶着个猪头出现在众美女面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偿清!这是巫玄衣的座右铭。别看她有着甜美的外表,其实她是令人头疼的小魔女,否则大学里的师兄们就不会怕她了!
19、兄妹相会
巫玄衣揽镜自照,镜中人的相貌不是绝色,却胜在清纯,也许是因为偷吃了景府园子里的好花无数,她的肤色渐渐没有了以往的苍白,多了一层淡淡的粉嫩,仿若擦了一层胭脂。
记得昨日小雪就问过她用的是什么胭脂,擦在脸上像真的一样。她没有解释,就让小雪以为这是胭脂的功效好了,比着这个颜色,她做了两盒真正的胭脂送给小英和小雪。她原来所处的3200年,人们都崇尚自然,抛弃了一切的化学用品,所有的化妆品都来自于自然,因为花的美容功效和可食性,成了广大女性的首选,新型的技术发明,让人们可以随便采花为宝,女性喝的茶,吃的菜,用的护肤品,基本上全都来自于鲜花,所以对玄衣来说,制胭脂,虽然费力些,不过是小事一桩。
小雪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梳理着一头长发,不时抬头看一眼镜中,一旦对上巫玄衣的眼光,她立马调开。巫玄衣的眼睛比寻常人明亮、晶莹,似乎带着一种魔力,看久了,小雪会有种感觉,觉得自己会被吸进一团漩涡中去,所以她不大感盯着巫玄衣看。
巫玄衣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学校时和人相处,总是低眉顺眼,敛了双眼的光芒。她抬起左手,冰凉的食指在眉心划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爷爷说过,她的一切异状,与“牍”有关,如果“牍”离得她近,异状就会发生,离得远,她就会与常人一样,等她到了二十岁,一旦获取了“牍”的力量,不光灵力,容颜也很发生很大的变化,至于具体变化如何,因为历史上只有四人有过开启“牍”的能力,爷爷没有经历过,所以也只知道个大概,说不清具体的细节。“牍”如今是在青博士的手中,按道理与她隔了不知多少个光年的距离,她应该不会产生异状才对,一直以来,她确实也与常人无异,可是近两日……她收回手,闭上了眼,思绪如滚滚江水,飘去好远。
小雪挽好了发,在发间插上了一只珊瑚玉步摇,转身取了件浅绿的绢面锦衣来。
“换那件鸳鸯绣的暗花绸衣,小雪。”巫玄衣想了想,忽然出声道。
“是!”小雪依言寻出那件鸳鸯绣的暗花绸衣,纯白的底,上面用红丝线绣了朵朵并蒂莲,金线绣了只只交颈鸳鸯,甚是华丽。
“姑娘,南公子在前厅候着了,老夫人请您过去!”景老夫人身边的丫环金莲在前头叫道。
“姐姐稍坐,我这就来!”巫玄衣说道,最后再在唇上抹了点胭脂,让唇色看起来红润些,在小雪的搀扶下施施然走了出去。
景流觞不在,前厅里就坐着三个人,景老夫人,苑荣和南空城。见她走进厅内,景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招手叫道:“宁儿,过来这边坐!”
巫玄衣缓缓走到景老夫人身边,紧挨着她坐下,南空城的眼光一直跟随着她,俊颜上笑容焕发。
坐下后玄衣方启口轻唤了声:“哥哥!”
南空城说道:“妹妹这些日子看来过得甚好啊,竟比在家里气色好了很多。”
景老夫人拉过玄衣的手,轻拍着笑道:“是啊,开始迎亲时太仓促,不知道宁儿的身子不大好,到了景府,我拣着好的补品药品往她那里送,只盼着她早日恢复康健,也好早日真正成为我景家的媳妇!”
“怎么?听老夫人这意思……”南空城诧异道。
“南公子,因为出了一点事故,南姑娘至今还未与我家公子拜堂。”苑荣解释道。
南空城的脸色变了变:“这是什么意思?宁儿嫁到景府,原是南景两家说好了的,景公子空着正妻的位置,让她作妾,本就委屈了她,若是景府不愿这门亲事,大可以直说,我自会将宁儿领回去。”
巫玄衣看着南空城沉下来的脸,与记忆中的温柔大不相同,那眼中多了一丝寒气,是她不曾见过的。
“南公子误会了……”景老夫人刚出声,就被巫玄衣打断了。
“老夫人,我来对哥哥说吧!”她说道,“这事儿怨不得景府,是我自己提出将婚期延后的,我身子不好,有时候整个人糊里糊涂的,怕在婚宴上闹笑话,是我请求老夫人容我修养些日子,再提拜堂。”
“宁儿,你这么乖巧听话,让我很是喜欢,你对觞儿的心我知道……不会委屈你的!”景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轻轻说道,眼底的神色复杂莫名。
“老夫人待紫宁如此好,在景府就像在家中一样,哪里来的委屈呢,您快别这么说!”巫玄衣笑道,看向景老夫人的眼透着清彻的光芒,表情一派天真。
“是宁儿的意思,那就好!我的几个妹妹中,宁儿最是招人疼,爹娘和我都见不得她受委屈,”南空城恢复了微笑,说道,“只是外人都知道天衣山庄的大小姐嫁入了景国舅府上,若是一直拖着不拜堂,老夫人您也知道,那些个风言风语,家父是最不爱听的……”
“还请哥哥转告爹爹,此事由我自己定夺,宁儿在景家过得甚好,请家里人尽管放心。只要我过得好,外间人怎么说就由着他们吧!”巫玄衣说道。他越是急,巫玄衣越是不急。
南空城见自家妹妹老是和他反着来,有些不自在,说道:“话虽如此说,妹妹早日成亲,父母才好放心!老夫人,空城有个不情之请,想在景府住上几日,与妹妹多叙叙。”
“那是自然,你我两家原是亲家,南公子不提,老身也已安排就绪了,”景老夫人笑道,“宁儿,你可领南公子四处看看,到了用饭时间,我会派人去听荷院叫你们。”
“是,老夫人!”巫玄衣起身,向景老夫人道了个万福,对苑荣点了点头。“哥哥,随我来吧!看看我住的地方!”她上前拉住南空城的手,那手一如记忆中的温暖,南空城反手将她的冰凉的手包入掌心握住,漆黑的眼里带着一丝疑问。
待两人出了前厅,景老夫人看着他们背影消失不见,皱着眉说道:“这南姑娘……她对我说过想回天衣山庄,刚才南空城提出,却又……她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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