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慕容欣的死,本来景流觞就怪在她的身上,如今要是穆想云再死了,只怕他会立马提剑杀了“南紫宁”。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他正这样想着,景流觞一身风尘,飞跃过来。
“荣兄弟?你四嫂如何了?”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25、喜得麟儿
屋里一众女眷听到动静,急急围了上来,还没等苑荣说话,就有人抢答了:“四妹妹难产,稳婆也说没办法了,偏生南姑娘说她能行,她一个大姑娘家,没想到还会这个,现在正帮四妹妹接生呢!”
说话的是二夫人罗氏。景流觞一听,眼睛睁得老大,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苑荣:“你为什么让她进去?我走之前不是让你保护好想云的吗?你……你这不是害她吗?”
“流觞,事情是你想的那样,南姑娘是一片好心……”
“一片好心?她会一片好心?”景流觞嚷着,就要往屋里冲,苑荣一把将他抱住。
“你不能去,现在正是紧急关头,南姑娘正在施针救人!”
“砰”地一拳打在苑荣的下巴上,景流觞咬着嘴唇说道:“你别拦我,是兄弟就别拦我,欣儿已经……我不能让想云和孩子再有什么闪失。”
“流觞,你冷静点,过去的事,你没有证据,不能说就一定是她做的,现如今她在救人,你相信她一次好不好?”苑荣欺身上前拦住了他,景流觞怒急出掌,苑荣不还手,只是躲,但身形一直拦在屏风前面,不许他进入。
“相信她?除非我死!”景流觞冷冷地说道,“你让不让开?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你宁愿放弃咱们多年的兄弟情份?”
“你这是什么话!”苑荣心头一跳,身形顿了顿,景流觞趁这个功夫,窜到了帘前。
“觞儿!”他迎面碰上了母亲景老夫人,只得收住了迈出的脚步。“你不相信南姑娘,娘你总是信得过的吧,我一直在想云的旁边看着,若不是南姑娘的针灸,你媳妇儿恐怕就……她说了不许人进去打扰她施针,你也不许进去,我相信她能救得了想云,你放心,有我在一旁看着!”景老夫人疲惫地说道。
“娘,你……”景流觞神色黯然地看着母亲,脸上带了一丝伤痛。景老夫人挥了挥手,说道:“不用说了,如果她救不了想云母子,以后任你处置便是,娘决不阻拦!”
此话一出,景流觞只得无奈地止住了想往里走的心思,搓着手在外面,坐立不安地听着房内的动静。苑荣心里暗暗叫苦,只得祈求神灵保佑,但愿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玄衣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趁着景老夫人走出去,马上启动灵力,封了稳婆和穆想云的神识,急急默念咒语施救,穆想云腹中的胎儿卡在那儿总是出不来,已然快要窒息,是时候该助她一臂之力了。她感觉到景老夫人暗藏着深厚的内力,玄衣现在的功力还不深厚,自信还对付不了武林高手,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举手虚托,两手的食指并拢,她闭上眼,低头,将手指抵在额前,额心突然浮起一层淡淡的绿色,睁开眼时,那绿色在她的手指尖上旋转,团成了一个小小的球形。
“凭我之力,佑你重生!”玄衣念完咒语,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手指奇异地搭成了星型,食指伸前,绿球变成了一根淡淡的直线,往穆想云怀中而去。
解云封印,侧身拿棉布擦拭手上血迹的产婆回转身来,准备尽最后一次把胎儿取出来,眼睛才一看向穆想云身下,突然惊呼出声:“天啊,姑娘,你可真是神医啊!孩子的另一只手也出来了。”
“请你快些,胎儿憋得久了不好!这下应该生出来是没问题了。”玄衣气息微弱地说道。这具身体似乎本就受过外伤,加上服食今昔,受到了很大损害,刚才尽全力施出灵术,已是耗尽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不过事情还没完,孩子没生出来之前,好必须挺住。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取下了穆想云身上的针,轻声说道:“好了,胎位终于正了!这下就看你的了,再用力,很快孩子就出来了!”玄衣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一边继续和穆想云说着话,一边放了双手在她的肚子上,推挤按压,协助着稳婆。
痛觉又回到了穆想云身上,每当她觉得快要撑不住时,面前的女子就会捻一捻针尖,刺激着她的穴位,不让她昏睡过去,身下的痛楚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撕裂了,若不是面前的女子在一旁不断说着鼓励的话,她觉得自己宁愿死了,也不要生了。她泣不成声地看着玄衣,脸上淌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一阵强烈的疼通来临,她惨呼一声,忽然觉得浑身一轻,腹内空空,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怎么办?孩子不哭?”稳婆托住新生的小生命,抬头看着玄衣问道。她已经彻底没了主张,一切都只会问玄衣。
“没事的,拍他两下就好了!”玄衣有气无力地说道。看到孩子出来,她的力量也到了极限,一时站不稳,扶了桌脚摇摇欲坠。她知道孩子没事,因为他一直受到她的保护。
在她和稳婆说话的当口,帘外的众人听到惨呼声,以为穆想云有了什么不测,一股脑儿地冲了进来。
“想云!”景流觞叫了一声,从前一日就腹痛未得休息,生下孩子后放心沉沉睡去的穆想云根本不会听到他的呼声,躺在血迹满布的床上睡得沉沉的,乍一看就像死去了一个样。而稳婆捧着孩子,被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拍那小子,就见景流觞的右掌一挥,“啪”地一掌扇在了玄衣的脸上,她的半边脸立刻生起了一抹红霞。
“你……”玄衣灵力为救穆想云母子而耗尽过度,根本没法躲开这一掌,眼睁睁地看着它挥过来,苦笑着闭上了眼,身子随着掌心向一侧倒去。没有预想中的与大地亲密接触,腰被人一揽,她跌入了一具温暖的怀中。
“南姑娘,你没事吧?”意识被他唤醒,睁开眼,对上了苑荣心急的目光,那双眼传递出的信息,是询问,是关心,有不舍,有心疼,更多的,是浓浓的深情!他的眼中似有光芒闪动,就像是天边的启明星,给差点沉入黑暗的玄衣带来了光明。
玄衣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四夫人已经没事了,孩子也生出来了!”
稳婆倒提着孩子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咕呱……咕呱……咕呱……”一阵响亮的哭声在房里回响着。“恭喜公子爷,是个小公子!”稳婆麻利地将他裹好,递给一旁呆愣住的景流觞看,笑容满面地说道,“多亏了这位南姑娘啊,老身接生三十来年,脚先出来还能保住的,这是头一个!南姑娘你医术可真是高超,小公子真是福大命大!”
景流觞的眼神瞟过来,眼底带了一丝狼狈,他想张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玄衣根本就没有和他对视,她将他当成了空气,依在苑荣的怀中,抬眼看了看那个紧闭着双眼,浑身是血的,皱巴巴的小生命,开心地笑了,原来生命是如此令人喜悦!这下终于放心了!她这一松劲,再也无法支持,眼前一黑,手伸向半空,茫然不知握向哪里。景流觞和苑荣同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苑荣一下将往下滑落的她横抱在怀里,景流觞则上前,下意识地握住了她伸在半空正要垂下的手。
“紫宁!”“南姑娘!”两人同时叫出了声。玄衣轻叹一声,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月升了又沉,沉了又升。两日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守在玄衣的身边,任众人如何催促,就是不离去,大的当然是苑荣,小的就是景若云了。尽管景流觞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错怪了她,不过看到苑荣对她的样子,心头也不是滋味,还没过门呢,这个女人就先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连他一向视为弟兄的苑荣也被她勾引了。
最令他迷惑的是想不通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男人也罢了,竟然连云儿这个小女娃也对她那么上心。“南姐姐,你快醒醒啊!”若云一直守在床前,时不时叫上两声。一听到南紫宁出事,她就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任景流觞如何劝说威胁都起不了作用,她就是要呆在这里陪南紫宁,如果南紫宁不醒来,也许若云就要在这里一直呆下去了。从来舍不得打若云的他气愤不过,抓起她的小手就打了几下,可是那孩子硬咬着牙没哭,打完了要来这儿仍是要来,他也无法了,只得随她。
大夫看过了,他抓了最好的药来熬给她喝,那是宫中才能用上的药,但是已经两天了,她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这个奇怪的女人啊!她身子本就弱,再加上先前中过毒,也不知是什么毒药,连精于制毒的苑荣都束手无策,这样她还拼尽全力救护他的女人和孩子,到底她是怎么想的?莫非当年真的不是她对欣儿下的毒?景流觞想了想,很快便自我否定,摇了摇头,南紫宁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再清楚不过,难道就像她自己说的,为了他,什么都肯做?还是因为把过去的事全忘光了,变了一个人?
穆想云不顾自己刚刚生产,着两个丫环扶了来到听荷院,看着昏迷不醒的巫玄衣,唔咽着对景流觞说道:“相公,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南姑娘,若不是她,我们母子与你只怕就阴阳两隔了!”
“放心吧,我会救他!你刚刚生产,吹不得风,快些回去休息!”景流觞说道。
“我心里不安,想在这里守到她醒过来。还有,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孩子的名儿原先我们不是想好了么,叫天赐,如今我改主意了,南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我想让她帮孩子娶个名字,你说好不好?”穆想云问道。
“你在这里那孩子怎么办?你还要照顾孩子,回去吧,我答应你就是,等南姑娘醒了,我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景流觞说道,在他的强行要求下,穆想云只得一步三回首地离去。
景流觞想到母亲也因他的错误而责备他,全不提当年之事,不觉暗自心惊,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南紫宁就收服了这府内几个关键人物的心,她到底要干什么?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景流觞的心中闪过千百种疑问,令他心烦不已。
玄衣深陷在一个梦境中,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想尽办法,却是醒不来。梦里的男人宽袍广袖,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露出了两只眼睛,炯炯地盯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玄衣问道。那男人不答话,只是嘿嘿地笑着。玄衣趁其不备,飞快上前揭下了他的面具,面具下,还是一张面具。那人问道:“你喜欢面具吗?这里还有!”他转过身来,后面也是一张面具,他不停地拿下来,拿下一张,还有一张……玄衣骇然,这时远处出现了棠的身影,她大叫着跑过去:“棠师兄救我!”
苑荣看到床上的南紫宁紧锁着眉头,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发出唔唔的叫声,急忙摇晃着她:“紫宁,紫宁,你醒醒!你醒醒!”
“棠师兄,吓死我了!”巫玄衣睁开了眼,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扑进了苑荣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没事了,没事了!”苑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婴儿似地安慰着她。
景流觞看着相拥的两人,心头掠过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转过了头看向窗外,心想:自己的东西再如何不喜,被别人不说一声就夺走了,这感觉,还真是不舒服!
26、结拜兄妹
蔚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巫玄衣仰躺在听荷院的竹椅上,静静地看着形态各异的云朵,心中一片宁静。
“苑总管,您来了!”小雪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她懒得动,索性闭上了眼装睡,因为不是真的睡着,眼前感到了一阵光阴的变幻,直觉面前站了一个人。
“小姐……”她听到小雪的声音被一声嘘声打断,接着响起了苑荣低沉温柔的嗓音:“别吵她,让她睡吧!”“那要不苑总管您过一会儿再来。”小雪说道。“不用管我,你不是要出去么,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她!”
“那有劳苑总管了!”小雪答应着出门去了,玄衣听得出她的声音里透着喜悦。这丫头,看来已经被苑荣隔三差五送来的东西给收买了!
身旁的影子闪开了,苑荣坐了下来,玄衣能感到他的眼光盯着自己,未曾离去,于是只得闭着眼,不敢睁开。她想到了那天醒来时,把他当成了梦中出现的棠师兄,看也没看就扑入了他的怀抱,抬起头来时看到是苑荣,吓了一大跳。都是那个死鸡窝头,没事儿乱跑到她梦里来,还以为他能救她离开这里,谁知道只是一场梦境。不过想到以前经常拿棠当咒语的试验品,玄衣怀疑他即使知道她被困在这里,也不会伸出援手,估计他巴不得玄衣离他远远的,免得再次受到迫害。这样一想,玄衣忽然想到把她们四个骗去做什么实验,说不定就是这个意思,想把她们弄走,免得把通灵大学搞得鸡飞狗跳。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她回去一定要他们好看!
旁边站着的景流觞当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眸看着她,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和苑荣有勾搭吧?即使不相信她,苑荣是他的兄弟,也应该要信他才对!不过想想管他怎么想呢,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即使勾搭了苑荣,那也是景流觞活该!
从那以后,苑荣几乎每天来听荷院,他说是听从老夫人的吩咐,代替她来探视南紫宁,不过玄衣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越来越浓的情意。想到这里,她的眉轻轻皱了起来。她压根没想过在和一个古人谈恋爱,想到将来要面对三妻四妾的局面,就一阵恶寒,这样的日子一个现代人是无论如何过不了的,何况她相信自己总是能找到法子回去的,她一个人的话或许没有可能,不过要是找到另外三个家伙,虽说都是神经大条的主儿,不过四人一旦凑在一起,总是有层出不穷的主意,想来回去的方法一定想得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忆那阵爱上南空城的关系,现在她恢复了记忆,仍旧对南空城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她暗自庆幸,幸好他二人是兄妹,容不得她胡思乱想!而且,南空城对她的态度很奇怪,现在还说不清他是不是想要她的命,所以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
眼前暗影一闪,一只手停留在了她的眉间,轻轻抚着她微皱的眉,那指尖微微颤抖,轻轻地,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