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难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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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难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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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沐想自己是真醉了,明知那话必会伤了她,而后更变本加厉反弹到自己身上,却仍想问个结果。他不过想要她一个明明白白的“不是”罢了。
  木子初只当在这场感情中自己没有任何筹码,却忘了她的对手,连沐,除了一颗残破的心,亦什么都没有。
  他们都吝于给予对方承诺,才造就了如今的场面。
  若说以前的连沐仗着从小一点一滴积累的感情有恃无恐,才敢孤注一掷将它作为惩罚,骤然放手杳无音信整整三年,那么,现在他开始有危机感了。
  这三年,木子初和言维间哪怕只有一丁点的荷尔蒙催化,所引发的化学反应都足以令他终身悔恨。
  他尚有过一瞬的迷失,那么,木子初呢?
  他付不起那代价,承不了那万一。
  而彼时的木子初怔怔地滑坐在地板上,望着寂寥空旷的客厅,忍耐许久的泪终于滚落。
  许久,她若有所感,忙起身奔至阳台往下望。那辆银色宾士静静躺在夜色中,车内空无一人。
  思及他喝了酒,刚刚脸色又实在不好,木子初再顾不得其它,掀开门便往下冲。三步并两步跑到楼下,却正好看着那道银色车影拐个角,再看不到。
  木子初垂着头静静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慢慢往回走。
  
  
  
  第16章 你不知道的事
  “连沐,连沐,快起床!快点起来!”
  连沐隐约觉得自己站在空旷寥落的山谷里,一个飘渺的声音从天外传来,还带有延绵不绝的回音。紧接着,声音愈发清脆,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近乎贴着耳朵声声叩击。
  连沐就在这时猛地睁开眼睛,望着床顶回不了神。房里别无他人,记忆深处的呼唤飘散在空气中,再无踪迹可寻。片刻后,他偏头望向窗户,窗幔严严实实掩着,没有一丝光透进来。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愈发显得房间静谧无声。
  连沐将手盖在眼睛上,如玉瓷的冰凉从常年偏凉的指头渗过来,他终于完全清醒。
  “木子初,连睡觉你也不愿放过我吗?”他喃喃道,用手捏了捏眉间,宿醉后脑袋里似有无数只蚂蚁啃咬着,一抽一抽地痛。胸口那熟悉的痛楚也如影随形,沉钝的,随着每一次呼吸袭来。
  连沐不愿吃药,故意深呼吸,像是希望心脏里那根无形的弦绷紧扯断。——他在惩罚自己。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掠过回国后的日子。
  一个多月前,他从机场走出来,重新踏进这个城市。那天阳光灼得人皮肤生疼,一如三年前他走的日子。那时,他自嘲道:“木子初,你真行,三年前我输了,三年后依旧是我输了。”
  这三年来,他故意不回国,故意杳无音讯,也不向父母打听她的近况。他在等,等着木子初拿起电话,用甜腻的声音撒娇:“连沐,你还不回来吗?我想你了怎么办?”每年长假,在机场迎接看望他的父母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往他们身后瞧,等着她探出身子,扑进他怀里。
  但没有,从来没有。木子初像是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心安理得地过没有他的日子。因此他发誓,他也可以。
  然而最后他还是输了,率先丢开自尊自傲,丢盔弃甲地回来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甚至让其他人也瞒着她。初回国,公司需要交接的地方太多,他实在分|身乏术。连沐不想撩拨了木子初后,又因为工作冷落她。三年的空白使他们间的感情变成易碎的玻璃,经不起太多折腾。更重要的是,他还不知如何面对她——他怕木子初真的忘了他。
  直至那一天,杨慧心不小心说漏嘴,连沐才知道言维在追木子初。连沐慌了,忍不住自乱阵脚,才会在那个周末站在木子初身前。结果是,木子初落荒而逃了。
  连沐哭笑不得,不确定木子初是什么样的心情,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将她带至那家本来打算用作今年生日惊喜的馆子,点了“绿芽暖雪”,对她说“我们重新开始”。
  连氏发展餐饮业,投资了数家餐馆,唯有这家连沐花了最多心思。他特意找了厨师,让他们加上那几道菜,只待着有朝一日他们一道来品尝。
  但结果大失所望,甚至让连沐心灰意冷。木子初变了,就像一个炙热的太阳失去了光,冷却下来。曾经理所当然挂在她脸上让人晃眼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拘谨与客套。
  连沐扪心自问,这三年是不是错了,三年前年少气盛应下的那个“好”字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在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对他的感情,才有恃无恐地离开?而如今,这感情宣布告罄,而他却不知如何挽回。
  好不容易,木子初终于自如地与他说笑,在他身前露出或喜或怒的生动的表情。他故意在城市里兜圈,费尽心思争取多一分相处的时间。但木子初说,她住在乐陶居。
  连沐知道那个地方,那是言维家房地产公司旗下的。而木子初所住的十一楼,以前言维说过那是特意留给自己的。
  木子初搬进了言维的屋子。
  这事实让连沐嫉妒得发狂。连沐很久前便知言维对木子初有情,但他从来没有危机感。从小到大,木子初的世界中心便是连沐,她甚至连一个很要好的同性朋友都没有。但如今,木子初让言维走进了她的世界,他们间的平衡终被打破。
  “‘木子初喜欢连沐。’这句话现在还算不算数?”他问。
  木子初回避了,那一瞬间的闪神像利剑刺过来。连沐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才扣住方向盘,将车驶离。
  之后,公司忙着签一份融资合同,他忙得不可开交。事成后那个傍晚,他下意识地将车开至木子初所工作的杂志社楼下,想与她分享这份成就感。但,木子初上了言维的车。
  似乎,一切都迟了。木木,我真的来迟了吗?
  连沐不是个喜欢往后看的人,但从不知后悔的他如今悔不当初。其实一直以来,徘徊的并不只木子初一个人,连沐亦然。
  习惯太可怕了,它能将浩瀚汹涌的感情化为静水,甚至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连沐一度以为木子初只是一个习惯,习惯身边有她,习惯对她好,习惯对她特别。他不知道这习惯会渗进他骨血里,再也剔除不了。
  三年前木子初提出分手时,连沐还没意识到木子初不仅仅是个习惯。他自傲,无法原谅木子初的放手,所以远走他国,切断联系。暌违三年,他才知道,原来他爱过她,他还爱着她。
  ——有时候爱来得太早,意识到却太迟。
  连沐并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心脏的那个缺口不允许他有过多的情绪。他习惯与人维持一种不亲密也不疏远的关系,带上温和的面具。因此,他也不是个喜欢把爱挂在嘴边的人。
  收到班长的邀请函,连沐第一个想到木子初。可看着木子初与言维出双入对,连沐自问:还有必要吗?他只能一杯杯灌着酒,以麻痹自己所有的痛觉。
  酒……
  连沐皱起眉,想起自己酒后那番话。是因他酒醉糊涂才说出那些话,还是他借着酒劲才将那些清醒时不敢问的问题抛出来?
  连沐第一次如此透彻地剖析自己的心,审视与木子初的关系。天一寸寸亮起来,房间依旧昏暗,但已能视物。一个突兀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像利刃将空气劈成两半。连沐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心轻微地皱起来。他按下接听键,冷淡地礼节性地道:“喂?”
  “连沐,你醒了没?”话筒那边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边说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连沐不答这类无实际意义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别那么冷淡嘛~”对方嘟囔道,“我可是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给你打电话,我这儿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再过一会儿我就该去睡觉了。要不是怕吵着你休息,前几个小时我就想拨你的号了。”
  “嗯。”连沐淡淡地哼了一声。
  “喂?连沐,连沐,你还在听吗?”对方加大音量。
  连沐只好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对方小声嘀咕道:“没事就不可以找你吗?你回去一个多月了,压根没想过我。今天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兴许你就忘了我这号人。”
  “没事就挂了吧。”连沐太了解她的本性,若是由着她继续说下去,到天大亮也未必扯得到点子上。
  “喂喂!不准!你要是敢挂我的电话,我绝对不原谅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对方气急败坏地大叫。
  “三,二,一……”连沐似完全没听到对方的威胁,不咸不淡地数数。
  “一”字话音未落,对方便先投降了:“好嘛好嘛,确实有点小事找你商量,很小很小的事。”语罢,还不解恨地道,“连沐你这个坏人!”
  “长话短说。”
  “那个……你也知道的……我的暑假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
  “嗯。”
  “我在家很无聊,所以想……想……”她的声音渐小,最后几不可闻。
  “不准。”连沐若有所觉,坐起身子,只觉头和心口疼得愈发厉害,遂冷冷回道。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对方抗议。
  不管什么事,都不准。”
  “连沐你这个坏人!”对方缓了一会,续道,“我不管,我要去中国!”
  “想也别想。”
  “脚长在我身上,而且我有钱,你管不着!”对方气愤道。
  “我会让外公冻结你的账户。”
  “连沐你这个坏人!”这句话似乎是她的口头禅,每次无话可说时便说上一遍。
  连沐莞尔,沉闷的心情终于转亮。
  “连沐,你就让我去吧~求求你了~”对方可怜兮兮地求道。
  “没得商量,你该去睡了。”
  “不准挂我电话!连沐你这个坏人!”
  连沐勾起唇角,柔声道:“谢谢你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对方似乎一愣,连沐又补上一句,“不过来中国的事免谈。”话毕,不等对方回应便掐断了电话。
  连沐倚着床,手里犹自握着手机。她和木子初太像了,或者说,和当年的木子初太像了。在英国时,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心动,将她当成了木子初。幡然醒悟后,他才意识到,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另一个木子初,不是像便可以代替的。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明白自己的心。也因此,他才回国,试图挽回。
  现在他怕的是,木子初也曾有过那一瞬的心动,一瞬的迷失。而他,将就此错过她。
  木木,你有过吗?
  
  
  
  第17章 她很好
  台风才没走几天,天气又骤热起来,老天直将所有人当成了蒸笼里的包子。
  木子初被太阳照得头昏脑胀,若是可以,真想学林跃坐在凉爽的办公室里等着外卖上门。但今天,她却不得不出门。
  推开玻璃门,一阵沁人心脾的凉风迎面扑来,木子初精神为之一振。
  “欢迎光临,麻烦几位?”柜台后的服务员微一躬身,笑容可掬道。
  木子初回以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找人。”正说着,便在人头攒动的小店里瞧见靠窗而坐的杜璇。
  杜璇托着腮,面朝着门口,眼前放着一盅椰汁西米露,而她另一只手正拿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搅拌着。木子初走到她跟前,她才微微扬起眼眉,勾起唇角。
  木子初一直觉得杜璇像一只猫,不经意间散发出慵懒的风情,无论她在何处,总让人第一眼便瞧见她。就像方才,小店人不少,但要找到她并不难。
  木子初在对座坐下来,杜璇直起身子,媚眼如丝地觑向她,笑问道:“肚子饿吗,要不咱们去吃午饭?”
  木子初摇摇头,道:“天热,没什么胃口。”顿了顿,她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午杜璇一条短信发过来:“很久没吃沁芳园的甜品,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十二点半,不见不散。”木子初傻眼,竟是杜璇。最后轻笑,果然是杜璇。
  其实大学期间木子初和杜璇并没有什么交情,用梁莹莹的话说,“杜璇跟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初见杜璇是在连沐院里的迎新晚会上,当时连沐拉着木子初坐在角落里,杜璇施施然走过来,光华夺目。她仿佛天生带着聚光灯,一举手一投足都毫不费劲地吸引人们的眼球。木子初拉着连沐咬耳朵:“你们班这个女生好漂亮,你不准看上她。”当时连沐哭笑不得,狠狠敲了她一个爆栗。
  过后杜璇登场,一支钢管舞《卡门》惊艳全场,连木子初也瞧得目眩神迷。她啧啧两声,感慨道:“不准看上她难度似乎有点大,我们打个商量,将她的位置排在我后边就可以了。”连沐轻笑,什么也没说,直接揉乱她的头发。木子初咋咋呼呼地跳起来,早忘了刚刚自己说过什么。
  现而今,毕业已两年,年轻的师弟师妹之中还流传着杜璇当年的风采。正所谓,她不在江湖,江湖仍有她的传说。
  听到木子初的问话,杜璇星眸半掩,眼里流光转动,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找你聊聊八卦。”
  木子初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时,忙碌的服务员才走过来,满含歉意道:“不好意思,招待来迟,请问您要用点什么?”
  木子初点了双皮奶和糯米糍,问杜璇:“你是说……聊八卦?”
  杜璇也眨眨眼,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得有些魅惑,她点头:“是呀,怎么?”
  “什么八卦?”
  “你的八卦,我的八卦。”杜璇笑得别有深意。
  木子初怔忪,不明其意。
  杜璇笑得好不无辜,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让木子初心里一跳的话:“我曾经暗恋过连沐。”想了想,她撇了撇嘴,摇头道,“不对,应该说,我曾经明恋过连沐。”
  木子初不可置信地等着她,接着杜璇又抛下第二颗地雷:“我向他告白过。”像是故意的,好一会儿后她才补充,“不过他拒绝了。”
  木子初的心便这样一上一下,一惊一乍的。正巧服务员将双皮奶和糯米糍送过来,木子初闻着浓郁的奶香,无意识地将香滑的奶皮送进嘴里,却丝毫没尝出味道。
  杜璇侧头,以手支颐,似乎十分享受自己制造的意外。她笑问:“你不想问些什么?”
  木子初张唇,却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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