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难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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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难雕-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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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璇侧头,以手支颐,似乎十分享受自己制造的意外。她笑问:“你不想问些什么?”
  木子初张唇,却又不知自己究竟想问什么。
  问她为什么喜欢连沐?——别开玩笑了。
  问她怎么向连沐告白?——她无意刺探人隐私。
  问她连沐什么反应?是惊,是喜,还是不以为意?——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最后的结果是,连沐拒绝了。
  ……问她连沐为什么拒绝?
  木子初低下头,暗嘲道:“知道了又怎么样?”
  杜璇轻呷一口沁凉的西米露,陶醉地眯着眼抿了抿唇,问道:“你不想知道连沐为何拒绝?”
  木子初手捧着双皮奶低头不语。
  杜璇搁下勺子,嗔道:“没意思,你怎么不照着我设好的剧本演?”
  木子初牵出一抹笑意,不知为何又想到那晚那个奇怪的梦。梦里的连沐想必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她气得不轻。
  杜璇自顾自说道:“怎么说呢,当年的我很自负,拦下连沐便说喜欢他。连沐面无表情看着我,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他居然冠冕堂皇地说他有女朋友了。”
  木子初一震,收紧手指。这是木子初第一次听到连沐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以前,都是木子初自作主张应下,连沐没反驳罢了。
  “我说我知道,但觉得你们间有问题,哪有情侣是你们那样的。三天两头也不见面,平日各忙各的。再说,我看得出来,连沐鲜少对你做些亲昵的动作,更遑论情不自禁的亲吻。”
  木子初无话可说,因为她与连沐确实如此。平日她忙着做实验,而连沐绝不是腻歪缠绵的人,几乎不会主动找她。两人课程安排亦不同,实在没什么相处时间。只是杜璇不知道的是,连沐为了让她按时吃饭,经常到点去实验楼逮人。况且,以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想弄出轰轰烈烈你侬我侬的样子也不容易。
  杜璇的眼神有些迷离,周身弥漫着淡得几乎不可察的伤感与叹惋。她想不到自己也有那样一天,低下高傲的头,希望获得另一个人爱的回应,甚至不惜介入一段已有的感情。
  但事实上,杜璇对木子初并没有负罪感,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第三者。正如她所言,木子初与连沐若即若离的关系给了她空子。在她看来,爱情也如工作,能者居之,能者得之。
  但当时,连沐只是摇了摇头,说:“她很好。”
  “她很好。”木子初轻声呢喃,一遍又一遍,慢慢咀嚼他话中的意味,心里竟觉酥麻。
  杜璇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回答,也不愿放弃,直到一次班级聚会。那天,木子初被梁莹莹激得灌了好几听啤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连沐轻拍木子初的脸颊,附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最后无奈地将人背起来。
  杜璇从未见过那样的连沐。眼神柔得掐的出水,动作小心翼翼的,无奈而宠溺地背着她。那一刻杜璇便知道,自己输了。他们两之间,哪容得了他人踏足?
  她很好——至少对他而言,已足够好。
  其实,那是木子初第一次喝酒,开头还不习惯啤酒的味道,后来兴致高了,连沐拦都拦不住。她并不清楚喝醉后的事,只知道自己第二天中午在宿舍床上醒来时头痛欲裂,打电话跟连沐诉了很久的苦,最后还得了连沐一句“活该”。
  “好了,现在说说你和连沐怎么了?”杜璇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见木子初一愣,不赞同地,“等价交换,我说完了我的八卦,轮到你了。不然你以为我乐意拿自己的糗事宣传?”
  木子初讪然,嗫嚅道:“我没什么八卦。”
  “你便当我无聊,想了解一下那天的状况,为什么你会跟言维一起出现,而连沐则独自一个人?”杜璇笑眯眯道。
  木子初习惯性地咧嘴笑了笑,答道:“我先答应言维了,如此而已。”
  杜璇不再刨根问底,她只是深深地望了木子初一眼,道:“木子初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当你说‘我喜欢你’时,连沐的眼睛有多亮。而当你推开他时,那份光便彻底黯淡下来。他其实很期待你那句话。”
  木子初一颤,不锈钢勺“叮”的一声撞在瓷盅上。
  杜璇敛了笑,幽幽地叹了口气,而后迅速收拾好心情,以明快的语气道:“好了,八卦聊完了,我该走了。”
  木子初一愣,叫住她:“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杜璇狡黠一笑,道:“不是告诉你了,我无聊嘛~”语罢,风情万种地扬长而去。
  踏出甜品店,热腾腾的空气贴面而来。杜璇轻呼出一口气,回头望去,木子初仍旧坐在原来位置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连沐,你挑的这根木头居然是朽木,你是否后悔过呢?”杜璇喃喃道。她方才只是点到为止,毕竟以她和木子初的交情,已是交浅言深了。
  “为什么说这些呢?说不定我还喜欢你呢~”她轻笑,扫尽眉间一切低落的情绪,用近乎调笑的语气道。而后,昂首举步前行。
  她依旧是光艳逼人的杜璇。
  
  
  
  第18章 摊牌
  林跃揉了揉酸涩的脖颈,终于将一个自制MV视频剪辑好,她扬声问木子初:“木木,今天你收留我一晚如何?”
  木子初并未作答。林跃诧异地探出头,只见木子初右手抱胸,左手蜷曲成拳捂在嘴边,肩膀一抽一抽地正在哭泣。“熊美人”熊伟坐在她侧边,不客气地拿着纸巾“刷——”一声擤了一下鼻涕。而他们正前方的办公桌上已经堆积了一座纸巾小山。
  林跃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问:“怎么了?”
  木子初依旧不说话,只微微摇了摇头。林跃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来木子初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部动漫。
  原来如此。林跃终于松了口气。
  正巧一集结束,木子初待片尾曲唱完才默默关了视频,却仍旧望着屏幕回不了神。
  “你灵魂出窍了?”林跃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跃跃,你说为什么人都不诚实,直到失去了才发现原来那人对自己如此重要?”
  林跃一愣,仔细一看,原来木子初看的是最近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新番《花名未闻》。她只知这部动画讲述六位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的故事,具体如何却还未及看。只是,自开播起,这部动画便一直占据着论坛话题榜前排,不少人争相发帖子回忆童年时光,回忆渐行渐远的旧日朋友,无端让人伤感。
  木子初看着动画里的角色各奔东西,念及自己如今与连沐形同陌路,深有感触。杜璇的话在她心底激起巨浪,但她终究没向连沐证实。她怕自己把心捧出来后,却证实原来不过是误会一场。但她更怕的是,若是一切真如杜璇所言,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林跃想了想,答道:“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自找的。”又瞥了眼熊伟,问:“木木还尚情有可原,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哭得稀里哗啦?”
  熊伟抽了抽鼻子,抹了把眼泪,沉声道:“你不懂。”
  林跃险些笑喷,正巧制作总监“王老吉”双手托着肚子走过来,笑容可掬问:“你们三怎么了?”
  林跃笑眯眯的,指着木子初和熊伟道:“老总,员工心情不好,直接影响工作质量,要不您来安慰安慰?”
  “怎么了?”
  “他们被新番感动了,我相信下期的文章一定很精彩。”林跃凑上前挤挤眉,“老总,为了让他们这几滴眼泪死得其所,不如今晚……哦呵呵,请吃饭?”
  “小丫头,就知道讹我!”王老吉眯起眼笑,显得格外可亲。
  “那不是知道老总你好说话嘛~”林跃嘿嘿笑。
  “行,正好今天周六,大家伙就提早下班,一块聚餐去。现在收拾东西去。”马屁被拍得恰到好处的王老吉就像一只被顺毛的猫,慷慨地点头,又继续信步踱回办公室。
  林跃欢呼,然后一把扯住木子初的马尾,再问一遍:“木木,今晚收留我~”
  木子初的声音还有些哑,思绪仍停留在方才看到的动画情节里,呆呆问道:“你又怎么了?”
  “皇帝陛下又在着手招驸马了。”林跃丧气地道。
  木子初闻言破涕而笑,眼泪还挂在颊上,连忙抽纸巾擦干。
  定是林家老爷子又逼她相亲了。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有时候林跃被她家老爷子逼急了,也会躲到木子初那。
  熊伟在一旁问:“什么意思?”
  林跃突然别具深意地回头望了熊伟一眼,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观察了一遍,眼里渐渐绽放出光彩,直将熊伟看得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熊伟退开两步。
  “要不这样吧,”林跃蹿到他跟前,“你帮我个忙,做一下挡箭牌?”而后又端详了他一番,自语道:“不行不行,熊美人你长得太弱了,将你带到他面前,他铁定以为你是Gay,还以为咱俩是姐妹。”
  熊伟气结,“哼”了一声,扭身回自己的座位。
  木子初的心情终于放晴。她一直知道,在林跃面前,任何负面悲观的情绪都不可能停留太久。
  林跃见状,这才问道:“木木,你这个月究竟怎么了,多愁善感胜似林妹妹?”她一顿,“你想好了便说,没想好便算了。”
  木子初低下头咬咬唇,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轻声道:“有人告诉我,连沐爱我。”
  林跃狐疑地盯着她,并不追问,等着她理好情绪自己开口。木子初虽然有时候有些扭捏,有些别扭,但一旦想明白了,便能果断地向前冲。而今,林跃只见她挣扎矛盾,进退无度,必是真的遇到过不去的坎。
  “跃跃,”木子初闭上眼扭过头,脸上满是痛色,“我上过言维的床。”
  饶是林跃听到这消息也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
  木子初睁开眼迎向林跃的目光,眼里再次濡湿:“言维还是连沐的好朋友,你让我如何面对他。”
  林跃不知她话里的“他”指的是言维还是连沐,抑或两个都有。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木子初当初那句“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木子初其实是个传统老派,那种会坚持初恋对象即是结婚对象,初|夜必须留到新婚晚上的人。以她的性子,她定然不可能自己爬上言维的床,而言维也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这么说,这件事另有隐情?
  林跃却不敢再问,只轻轻地摸了摸木子初的头。
  ◇◇◇◇◇
  待与编辑部一行人吃完火锅,木子初与林跃回到乐陶居时已晚上八点多。走到楼下,木子初才发现路灯下停着一辆十分熟悉的车——言维的奔驰。
  林跃一顿,偏头看木子初。后者身子僵直,好一会儿才缓缓走近。
  言维降下车窗,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说道:“木木,有没有兴趣看日出?”
  “看……日出?”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想去海边看日出。”言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他看见林跃,微微惊讶,转瞬接口道:“林跃也一块去吧。”
  林跃身子后仰,皱着眉摇头道:“你在开玩笑吗?我对这种事向来没兴趣,你们两去便得了。”而后对木子初眨眨眼,打趣道,“正好今天你的屋子属于我一个人,我乐得舒坦。”
  木子初不解地看向她,不明白林跃为何怂恿她答应。只是默立的这一会儿,她已将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过了一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不躲闪地迎着言维的眼睛,点头道:“好。”
  言维露齿而笑,许是路灯太暗,他的眉眼似乎藏着丝阴霾。
  ◇◇◇◇◇
  车上了高速,疾行近两个小时才到了邻市的海边。言维将车停在离海岸线一两百米的马路上,递给木子初一件外套,径自开门走下车。
  木子初尾随而至,四周漆黑一片,半点人影不见。咸咸的海风迎面扑来,几撮发丝飘散,打在额上微微发痒。她拂开头发,望着前边言维的背影,总觉得今夜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言维停下脚步,回身等木子初走上前,替她将搭在手臂上的他的衣服穿上,又细心地拢了拢。
  木子初分外不自在地往后侧避开,终不及言维手快。他替她穿衣服时,木子初便费劲地在黑暗中琢磨他的表情。
  “看什么?”言维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看你。”木子初认真道。
  言维似乎笑了笑,语气一如平时轻快:“那你看出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木子初答得一板一眼,“夜太黑。”
  言维又笑了,笑声被海风吹得很远。他牵起木子初的手,缓缓向海边走去。
  夏夜的海边有丝凉意,因而此刻言维的手显得尤其温暖。木子初不知为何觉得言维周身氤氲着淡淡忧伤,竟一时没想着挣开他的手。
  没有灯,没有旁人,没人说话,唯海浪“哗哗”作响。遮住月亮的云被风吹开,月华倾泻而下,铺在海面上,好似黑锦上装饰着碎钻。
  “现在才前半夜,离日出还有很久。”木子初甩开言维的手,好玩地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子,只觉得手透心的凉。
  “夜晚的海也不错。”言维煞有介事地道。
  木子初咧嘴笑,若是在光下兴许会显得傻气。她仰脸看着他,道:“估计只有我们这么觉得,你看这四周如此荒凉。”
  言维也学木子初蹲下|身,用不泛丝毫波澜的声音道:“这才好。黑暗有时让人恐惧,有时却能给人以安全感。什么也看不到,说不定才更能面对自己的心。”
  木子初将一捧沙子倒到言维鞋面上,若无其事站起身,拍了拍手,俯视着言维道:“你今天要找我摊牌?”
  言维难得仰视他人,心里竟觉得有丝好玩,干脆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双手撑在腰后,笑道:“怎么?你不想吗?”
  木子初搓手将黏在指缝间的细沙弄去,迎着海风觉得分外畅快,遂扬声答道:“无可无不可。”
  言维突然安静了几分钟,只是静静瞧着木子初,过后才唤道:“木子初。”
  言维鲜少正经八百地喊她的名字,而木子初则是回应性地重重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很久了,很多年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言维只觉心里分外轻松。那么多年的感情诉诸于口,仿若心口的大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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