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这个你也错了。”
周子渝哭笑不得状:“你就知道纸上谈兵,真叫你认恐怕一个也人不出。”
周子渝将车停在山脚下,背着帐篷带着夏云竹上山:“小猪,我们好久没有露营了。。。这座山我以前经常来,熟悉得像我们家后山一样。”
夏云竹和周子渝登到山顶,俯瞰着远处的首都和山脚下的农田。首都外,一条大河绕着城市奔流而过,像一条玉带。周子渝展目半晌,叹息:“小猪,我的国家也很美对吗?”
夏云竹低声道:“很美。。。像画一样美。”
周子渝看着身边的夏云竹,沉默不语。曾几何时,他憧憬着带夏云竹来看看他的国家,她一定会喜欢上的。他要她留在他身边,留在他的国家,和他一起组成一个家庭,生一大群孩子。周子渝微垂下头默问神明,我们不是有前一世的缘分吗?为什么这一世断了?难道真的要等到下一世吗?
这一天他们玩得很高兴,爬山看风景,采野菜采菌子,还到小河里摸了几条鱼,鱼很小,他们全放回去了。他们并肩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掉下去,掉了那个山头的后面,接着月亮升起来了。他们没有动,夏云竹枕着周子渝的肩数着天上的繁星,给他讲中国传说里有关星星的故事。她给他指二十八宿,牛郎星和织女星。她笑了笑:“小鱼儿,你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吧。”
周子渝沉默片刻:“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他不喜欢分开两人的那道不存在却又不可逾越的鸿沟,不喜欢那个无法掌控的冥冥之力。
晚上,他们在山顶支起帐篷,帐篷外燃起篝火。周子渝铺好气垫和睡袋,脱去上衣。他的肩膀宽厚,腰身紧窄,背部曲线优美。夏云竹伏在他背上,从身后紧紧抱着他。她是那么的爱他,爱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爱这个身体的主人。她轻声叹息:“小鱼儿,你身上的纹身真好看。”
周子渝转过身,拉着她的手细细描绘缠绕在身上的这条龙,龙的鳞片上有几道伤疤,是打仗留下的。夏云竹抚摸着他的伤疤,继而用手指描绘着活灵活现的龙头,舞动的龙爪。她的手来到他平坦的小腹前,这里有一只爪子,她像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时那样细细勾画着,越过小腹向下。与第一次的单纯清澈不同,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柔情和迷蒙。
周子渝呻吟一声,将她凌空抱起,放倒在垫子上。
深夜,周子渝借着帐篷外的红红篝火温柔地看着在怀中沉沉入睡的夏云竹,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勾画。她那寒星般的双眸已合上,嘴不再抿着,嘴角也没有那个熟悉的微笑。她的嘴微微张着,给她的面容带来一丝傻气。他凑近去感受着她温暖清甜的气息,温柔地品尝着。他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想到了经常入梦来的那枝摇曳的莲花。他梦到了他们在一起,可是梦不到他们的结局。
周子渝不舍得睡,他要这么抱着她看着她,一分一秒也不愿浪费。黎明时,周子渝没有战胜沉重的眼皮,沉沉地睡去。
第十二章
在天堂的第二天。
周子渝带着夏云竹来到海边,横渡出海,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岛。这个小岛有着细腻的沙滩,迷人的热带景致,蓝色的海水变幻着层层的色彩。他们手牵着手去踏浪,追逐在浪尖,仿若弄潮儿。晚上,在银色月光照耀下的沙滩上疯狂缠绵,潮汐的声音应和着身体的潮汐,被卷上来的潮水打得透湿。月亮像一个大圆盘般挂在海平面的上方,妖异无比,美得不像真的。
这一晚,周子渝仍舍不得睡,迷恋地抚摸着夏云竹的身体,闭着眼感受着掌下他已非常熟悉的曲线,最后仍是在破晓时分沉沉睡去。他曾经想过,哪怕倾尽他的所有也要留下怀中的这个人,可是他毕竟是凡夫俗子。
在天堂的第三天。
周子渝说他去过了夏云竹的老家,他也要带着她去他的老家。他的老家在离首都不远的地方,隐在青山绿水之间,是个大大的院落,院子里有个莲花池。周子渝高声叫着“福伯”走进去,告诉夏云竹福伯福妈是在这里看院子的。一个老人笑着迎出来,说着夏云竹完全听不懂的当地话。
这里虽然是利家的老屋,周子渝他们一家也只是来度假时才在这里住过。周子渝牵着夏云竹的手,带她爬到阁楼上,笑道:“我小时候特别调皮,不听话了爸爸就把我关到这里惩罚我。我小时候特别怕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可害怕了,老是幻想着角落里有鬼会爬出来。后来。。。”他带着她来到那个小窗边:“我想办法把这个窗户打开,爬到屋顶上。小猪,来。。。”他带她爬到屋顶上:“你看,这样坐在屋顶上可舒服了。躺在屋顶上,静下心来,还能听见微风抚摸青草的声音。”
夏云竹和他并肩坐在屋顶,问起好多他小时候的事。周子渝眉飞色舞地说他小时候多么多么调皮,还特别喜欢拆东西。这个老屋子里本来有一台很老式的比那时候的他还高的落地钟,他觊觎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把那座钟拆了,看到那么多齿轮一个扣着一个,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因为装不回去又被爸爸关到阁楼上,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
夏云竹笑看着他扬起的浓眉,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坚定的下巴,脸颊上浅浅的如酒窝般的伤疤,轻轻靠在他肩头,心里默默地说,小鱼儿,我爱你,我爱你,我将永远爱你。
晚上,他们坐在莲花池边,听着夏虫在草丛中呢哝。夏云竹闻着清风送来的阵阵花香,笑道:“你总是在梦中见到的莲花池就是这个吧。”
“不是。”周子渝揽着她的腰:“没有这个大院子,只有一间小屋子,像是在野外,比较荒凉的地方,比这个池子小,有一池的莲花,可是只开了一朵。”
他们俩默默地坐着,像是不忍心打破此刻的宁静。
周子渝低声道:“小猪,唱支歌吧。”
夏云竹沉默片刻,唱了一首“难以告别往日”。这首歌以和声取胜,她曾在合唱队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唱过。
要我如何告别曾经的拥有
我们共同欢笑的美好时光
胜过所有的苦痛。
我曾经以为那会是永远
但永远已经逝去
难以告别往日。
我不知路将通向何处
只知我们身处何地
以及我们共同拥有的经历。
如果我们还有明日
那将值得所有的等待
难以告别往日。
我将把回忆永存心底
那将是我雨后的晴日
难以告别往日。
周子渝的心一阵阵地抽紧,低声哀求道:“别唱这首好吗?”夏云竹止住歌声,凝视着他,看向他幽黑的眼眸深处,那里的痛像荆棘一般刺在她心上。她转过眼不忍再看,他的痛比她自己的痛更让她心酸。她轻轻叹息一声,靠在周子渝肩头:“你还记得毕业舞会的那个晚上我唱的歌吗?”
“。。。记得,我一世都记得。”
夏云竹轻轻唱起那首歌。早在盘古开天辟地时,在远古洪荒之中,我就已深爱着你。我用我的生命爱着你,直到我生命的火焰熄灭。那也是一个夏日的夜晚,也像今天一样是个离别的夜晚。可是那晚她唱这首歌时心里是甜蜜的缠绵,是长长久久的期盼,而今天是哀怨的悱恻,是转身离去的无奈。
周子渝和她依偎在一起,也想起了那个夜晚。那晚之后,他们就分离了,中间是长长的五年。那五年的每一天,他都将对她的思念刻在他心上。那么今晚呢?今晚之后他们又将分离,这次将是一辈子。他的心是否能承受住这样的蚀刻?周子渝定定神,不敢再想。
夜渐深,周子渝两晚都不曾安睡,靠在夏云竹身上打瞌睡。夏云竹推推他:“去睡吧。”
周子渝猛然清醒:“我不困,我不要睡!小猪,和我说话,和我说话,小猪。”
夏云竹把他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让他躺好,笑道:“你就这么躺着和我说话,岂不是很好。”她轻抚着他的头发,和他有一搭子没一搭子说着以前的事。
周子渝鼻端满是莲花的香味,耳边是夏云竹的轻柔细语。渐渐的,眼前的星子越来越模糊,耳旁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终于熬不住睡去。
梦里他又看到了那枝莲花,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柔的轻抚。他只能感觉到她,却看不见她,因为他也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闭着眼。他感到她沁凉的露珠滴在自己脸上,口中仿佛一阵清凉。他醒过来,可是她不见了,池子里的那枝莲花也不见了。
周子渝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莲花池旁的地上。天已蒙蒙亮,而夏云竹不知踪影。他猛地跳起来,嘶哑着嗓音大声唤着:“小猪!小猪!你在哪儿?。。。”他的声音里满是哀伤,充满绝望。他房前屋后找寻着她,却一无所获。
他把福伯福妈吵起来,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周子渝愣愣地跪坐在地上。她走了!还没到三天,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走了!她不讲信用!他垂着头,手指用力揪着地上的青草。你不讲信用,小猪!
忽然,周子渝听到车响,霍地跳起奔到院子外面。一辆车停在那里,车上下来的是郑秘书,毕恭毕敬道:“总统,我来接您。”
周子渝上前一步,拽着他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安康,夏小姐呢?”
郑秘书沉默片刻:“现在应该在机场,上了飞机。”
周子渝沉声道:“给我把电话拨到机场,拦下她。”
“呃。。。”郑秘书迟疑片刻:“夏小姐对我说。。。”
“什么!?”周子渝几乎无法呼吸。
郑秘书深吸一口气:“夏小姐让我转告您,说没有和您告别提前离开是因为怕您会后悔,也请您不要拦阻。”
周子渝松开拽着郑秘书的手,怔怔地想,她知道我会后悔,知道我不会让她走,可她为什么不要我拦下她?她不想留下来吗?他喃喃重复着:“为什么怕我后悔?为什么怕我后悔?为什么?。。。”他问了好多声,猛地醒悟,她不是怕他因为后悔而将她留下,她知道他会留下她,她是怕他留下她之后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这首歌是BOYZ II MEN的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
我的小鱼儿就这样离开了,55555555,再次出来的只是利比文了。
第十三章
阮明诚为夏云竹安排好了飞机,很有礼貌地祝福她:“夏小姐,一路平安。我通知了方少,见到他请代我向他问好。”夏云竹礼貌地笑笑,登上飞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飞机起飞了,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闭着眼祈祷,请带我到“永不岛”吧。
可是飞机还是降落了。夏云竹一下飞机便见到等在停机坪上的方暮远,她愣了愣,随即恍然,原来都是阮明诚安排的。方暮远轻扶着她的肩头带着她走向停在一旁的直升机,见她驻足不前,解释道:“均儿正在家里等着你呢,不想让他着急。”
夏云竹坐在直升机上苦涩地想,啊,这就是权势,多么美好的感觉。她直到下了直升机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处S市,诧异地看着方暮远。方暮远笑道:“想着让你们一家团聚,就把他们都带来了。”
夏云竹看着他,淡淡一笑:“谢谢你。”她一进家门就听到夏灵均的笑声,大声呼唤道:“均儿,妈妈回来了。”夏灵均跌跌冲冲地走出来扑向她怀里,她忙上前几步抱住他,讶异道:“均儿会走路了!”
方暮远笑:“走得还不稳,就是喜欢走,摔倒了也不怕。”
夏云竹抱着他狠狠地亲了一口,又抱了抱迎出来的凯麦儿:“凯麦儿也长高了。”她陪着夏灵均玩了会儿就见他一个劲地揉眼睛,诧异道:“怎么这个时候想睡觉了?”
夏孟楚在一旁道:“知道你今天回来,早晨早早地就醒了,现在估计撑不住了。”
夏云竹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等他睡着后把他放在小床上,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回到自己房间。
方暮远跟进来,见她呆坐在桌前,双目黯淡。她的脸色很平静,可是眼神异常超脱,像是随时会离去。他关上房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夏云竹小口小口地轻轻吸气,慢慢抵挡着心里的刺痛,扯出一个笑:“我找到他了。”
方暮远一震,犹豫地问:“他。。。他还活着吧。怎么找到他的?”他垂下头,手不知不觉地握成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
夏云竹叹口气,小声道:“周子渝是他的中文名,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利比文。”
方暮远眉头扬起,眼中满是惊讶和了然,很快转为深深的黯然。既然他出现了,他也该走了。她的一年之约啊,她根本就没考虑过他,给他这样一个约定是因为有那个信心能找到他吧。方暮远压下心头的苦涩,冷声道:“你是自由的。”
夏云竹垂头沉默半晌,低声道:“是。。。”声音轻软无力。
方暮远死死盯着她的脸,见她眼中满是悲哀,甚至是绝望,很是不解,她为什么是这样一个表情?为我感到抱歉吗?我不需要!他收回目光,施施然道:“我要把均儿带走。”
带走?。。。夏云竹愣了愣,思索片刻才明白他说的带走是从她身边带走。她苦笑地想,原来小鱼儿没有说错,均儿的父亲不会愿意让我带走均儿。她不喜欢他那发号施令般的语气,也厌恶解释,更不想听到别人了然的同情和毫无意义的安慰。夏云竹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你不能,他是我的孩子。”语气平静。
“也是我的。。。”方暮远冷笑道:“我不会放弃,而且你知道我做得到。别说他只是个小国的总统,就算他是国家主席,你也可以试试看我能否做到!”
夏云竹迅速抬起眼看着他,目光无比震惊。方暮远逼视着她。半晌,夏云竹收回目光,转过身背对着他,心里苦涩无比。是啊,他当然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