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傻子。
一个已经遍体鳞伤的傻子。
***
城密楠的屋里，狂欢还在继续。
那两个女模特想重新跟城密楠亲热，却被他用力地推开了。
“楠少啊，”刚刚那个男人又走到城密楠身边，“我是说真的啊，那女孩你不玩了就我上了啊。”
“滚。”城密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敢碰她一下，我保证你的家人要去濑户内海给你捞尸。”
那个男人明显还醉得不彻底，被城密楠这么一吓马上就清醒了。
城密楠扔下那一群自己call来的鸡朋狗友，独自一人走上二楼，将自己锁在房里。
他抽了一根烟，但心里面的烦恼却没有随着烟雾从他的心里面飘出。他拿出那条买来打算送给天晴做生日礼物的项链，把烟放在那上面捻灭了。
他看到了那个装着雨晴的照片的相框，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对不起……你生前我答应过你会照顾你一辈子，你死后我又在你的墓前立誓会照顾天晴一辈子……但我始终都没有兑现我的诺言……”
☆、圣诞
令人期待的圣诞节终于到了。
下午，东湾老人院里充斥着笑声和音乐声。能通过演奏音乐给别人带来欢乐，是最让人兴奋的事了，最起码天晴和舒宸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还为老人们带去了很多水果，演奏音乐之余还跟他们闲话家常。这些老人平常基本不会见到外国人，现在能跟外国人聊天，他们也觉得很新鲜，很不可思议。只不过那位美国教授带来的几个学生中文都十分差劲，闹出了很多笑话，却让气氛更活跃起来。因为是星期天，也有不少中年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探望父母的，天晴和那些美国学生也经常去逗那些小孩玩，整间老人院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谢谢你们。”美国教授热情地与舒宸和天晴握手，“来到中国一直就想做点公益性的事，今天总算如愿了。”
“It’s a more meaningful way to celebrate Christmas。”美国学生Nicolas说。那些美国学生也纷纷过来跟舒宸和天晴握手，有的女生还给了天晴一个拥抱。
目送美国教授带着他的学生上了出租车，又剩下天晴和舒宸两个人了。
“我送你回家吧。”舒宸说。
天晴点点头，然后就再也没看舒宸，而是低着头走路了。
舒宸的车停在了附近一间商场的停车场，两个人一起在路上走着，却是街上最奇怪的一对。
圣诞节，周围都是一对对甜蜜的情侣，要么就是一家三口幸福融融的样子。虽然也有单身一人的，但看起来绝没有天晴和舒宸那么别扭。他们靠在一起走，却不牵手，也都没有要理会对方的意思，但又不像吵翻了的情侣，甚至让人怀疑他们究竟是真的认识，还是碰巧走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
舒宸看得出来，天晴背后隐瞒着一些悲伤。在老人院里，面对着那些老人和小孩，她确实笑得很开心，但舒宸知道，那只是她强装出来的笑容，只要不需要面对他们，她的笑容马上就连装也装不出来了。比如说她去洗水果的时候，根本就是一副心不在焉、没精打采的样子，如果不是舒宸的提醒，她今天切水果的时候大概要切到自己的手指了。
他不知道天晴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安慰她，让她重新精神起来。如果把舒宸的生活和天晴的生活各自比喻成一个圆，那本来这两个圆是有很大交集的，甚至天晴的这个圆是被包围着的，可是现在，这两个圆明显有相离的倾向，但更无奈的是，舒宸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外力的作用将天晴往外拉，而对这一切，他也无力阻止。
那天在医院听到的那个电话，他还是很在意，应该来说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一直都在想。他很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问呢？
但无论怎样，舒宸都想做点什么，让天晴振作起来。
来到停车场，舒宸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拍拍自己的头，露出一副后悔的样子。天晴侧着头看他，意思就是说“怎么了？”
“我忘了给我表妹买圣诞礼物。”舒宸对她说，“要不你先进车里等等我，我上去看看有什么可以买来做礼物的。”
天晴点点头，看着舒宸逐渐走远，她自己一个人在车里面等待。周围十分安静，却让她又伤感起来。曾经她对今年的圣诞节期待过很多，她曾想过城密楠会送什么礼物给自己呢？自己又该送城密楠什么样的礼物呢？只是现在……她的礼物，只有泪水而已。
城密楠……他现在在干什么？在日本还是美国？跟谁在一起？
天晴很恨这样的自己，明明发过誓要忘记这个人，要当这个人从来不存在世界上的，却怎么也骗不了自己。她双手掩面，既然想哭就快点哭吧，趁舒宸还没回来。
商场里的舒宸看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五点钟了，他还要回家换衣服。这样一来，圣诞舞会肯定会迟到的。
不过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随便杜娜怎么责怪吧，他必须想办法重新让天晴笑起来。
天晴会想要些什么呢？
他看到商场门口有个妇女在卖氢气球。他还记得天晴小时候是很想要一个氢气球的，可是她父亲怎么也不肯买给她。那时舒宸每天放学都能看到天晴眼巴巴地偷看街边卖氢气球的人。
那时候，天晴才四岁，而舒宸也只是施音附小六年级的学生。
但是天晴已经长这么大了，就算买氢气球给她能圆她小时候的一个梦，但也不见得她就会很喜欢吧。
突然，舒宸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跑到地下超市，买了一盒Ferrero Rocher，也就是金莎巧克力，那是天晴最喜欢最喜欢的巧克力，可是因为价钱比较贵她一直都没有自己买来吃过。结账后他又匆匆跑回到那个卖氢气球的妇女旁，买下了所有的氢气球，把那盒巧克力交给她，让她想办法把每一颗巧克力绑在不同的氢气球的绳子上。然后又跑回到商场内，去进行最困难的交涉。
“你好，我女朋友跟我闹翻了，要跟我分手，她现在在我的车里，我能不能借你们的圣诞老人一用，让他拿着那些氢气球到停车场送给我女友？”舒宸对商场的经理说。商场内有一个人扮的圣诞老人，在向顾客派糖，如果能让这个圣诞老人代自己去送礼物的话，肯定更能让天晴高兴的。
“当然可以了，难得现在还有这么为女朋友着想的年轻人。”没想到那个经理一口答应，十分好说话。“你女朋友真是太幸福了，找到了这么帅的男朋友，还这么体贴她！”舒宸听到这些话只好赔笑。他体贴吗？问题是他让自己真正的女朋友在等他。
于是，一个胖胖的圣诞老人，拿着一大扎绑着金莎巧克力的氢气球，来到了停车场，往舒宸车子所在的方向走。
舒宸当然也跟在后面了，可是他却看到了天晴偷偷在哭。那个圣诞老人以为车中女孩的眼泪是为了舒宸流的，但舒宸却很无奈地知道，他不知道她的眼泪是为谁而流。他知道天晴肯定隐瞒着些什么，也猜她绝对是为了她所隐瞒的这件事而流泪的，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了。看到她的泪眼，舒宸的心就隐隐刺痛。
圣诞老人走到了车子旁边，天晴都还没发现。他敲敲车窗，天晴以为是舒宸回来了，赶紧把眼泪擦干，转过头却见到了一张笑得很欢乐的脸——圣诞老人的脸！是一个拿着很多氢气球的圣诞老人！
是诈骗集团？不……不是，因为舒宸也从后面笑着走了过来。
天晴感到疑惑，她打开车门想下车一看究竟。却发现了圣诞老人手里拿着的每一个氢气球都还绑着一颗巧克力！
“圣诞快乐。”舒宸对她说。接着圣诞老人就伸出手，让天晴自己拿着那些气球。
“圣诞快乐！”从最近的那个楼梯出口竟然又出来很多个商场工作人员，她们手里都拿着一支玫瑰，朝天晴走来，把花献给天晴。
这一幕连舒宸都感到惊讶，因为他并没有这样准备。
“圣诞快乐！”没想到商场经理也来了，“这是我们商场特别送给这位漂亮小姐的花！”突然他又凑到天晴耳边，低声说：“好好珍惜这位男朋友，他为了哄你开心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这句话舒宸也听到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因为确实是他自己告诉别人，天晴是他女朋友的。
不过天晴并没有想太多，只当作是商场经理自己会错意，也不想去细究。现在的她已经被感动包围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舒宸笑着对天晴说。天晴看着他点点头，也衷心地笑了，虽然泪水还挂在脸上，但现在这份泪水却多少含有开心的成分。他不知道，其实天晴并不喜欢这种巧克力，她嫌它有点苦。之所以说是天晴最喜欢的，只不过是因为她从舒宸那里获得的第一颗巧克力就是这种。那时候天晴初一，不过舒宸很可能都已经忘了自己曾给过她一颗巧克力了。
***
星期一，又是属于学校的一天。
天晴每到下课就会躲到厕所去，她要躲避的是全班的女生，因为她最怕在教室里听到“城密楠”三个字。
还好她的战术到目前为止都是成功的，在厕所里她也很幸运地没听到有女生在谈论城密楠。
今天的值日名单里有她，也就意味着最后一个走的人肯定是她。本来讲台的卫生不是她负责的，不过负责的那位同学不太认真，随便擦两下就走了。天晴也不想班级明天一早被扣分，所以就去把讲台的卫生也负责起来。一开始她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舒宸，后来渐渐地就养成了习惯了。
洗好抹布，走到讲台前，准备开始——
一瞬间她却呆住了。
讲台上的报纸毫无预告地就闯进了她的视线，“城密楠与霍安琪同游日本欢度圣诞”这个标题也挤进了她的眼睛，下面还配上了一幅图，是他们两人亲密地牵手而行的照片。
天晴呆呆地看着那份报纸，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她不是为新闻内容感到意外，她纯粹是因为看到了城密楠的名字和照片而六神无主。
冷不防地，泪水又开始侵占她的眼眶，滑过她的脸颊。这是一场无声的哭泣，或者说，她已经哭得太多，泪水的流下已经成为了自然反应。
然而这一切，却被本来只是想来检查课室是否还有学生没走的舒宸看在眼里。
他不能假装看不到，不能对天晴不闻不问……他做不到。
推开门进入课室，天晴转头看着他，这次却没有急着擦眼泪。夕阳斜斜地照入课室，照在天晴的脸上，让舒宸看清了她的泪痕。
舒宸走近天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天晴不再伤心。他伸手过去擦擦天晴脸上的泪水，却发现那是怎么也擦不完的。他看在眼里，心里却痛得仿佛也在陪她流泪。
“天晴……”看到天晴现在这样子，舒宸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疑问，“你……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晴没有回答，只是依然看着他在落泪，过了良久，才做口型道：“她说对了。”
她也不知道舒宸究竟有没有看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那并不重要。或许这四个字，她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而已。
舒宸心里真的很难受，他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也不忍再问。他把天晴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拍拍她的背，对她说：“想哭就哭吧。”
天晴并没有拒绝舒宸这个拥抱，相反的，她也紧紧地抱住舒宸，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不停地啜泣。她平常在家里，在学校里忍哭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就这一次，在舒宸的保护下，让自己放开一切地去哭一场吧……
哭完了，就能忘记了……
☆、新年
“我跟熊倩婷交往了。”
一大清早，天晴就被告知了这件事，导致她今天一整天都是在“惊讶”中度过的。
天明跟熊倩婷？多么奇怪的组合……天明不学无术，熊倩婷却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天明成绩糟糕得不堪入目，熊倩婷却是重点中学的学生……而且平时也不见他们有过些什么来往。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天晴心想。
“怎么啊，就准你可以恋爱啊？你一天到晚就往外面跑，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她泡到手咯！”天明看出了天晴在想什么，想攻击一下她，但说出这些话以后就后悔到死了。
跟城密楠有关的一切，在有天晴的地方都是禁忌。
不过天晴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依旧如常地回话，仿佛没听出天明那“你曾经整天跟城密楠在一起”的潜台词。
如果可以的话，天明真的很想去打城密楠一顿。不过他不会那么做，他不会制造机会让这两个人见面。虽然他不知道天晴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跟城密楠分手，不过分了最合他意。自从天晴跟了城密楠以后，她的眼泪就没有少过。他清楚地记得他们分手那天自己亲眼看到的情景：天晴回来哭了很久，却不是以前那种“静哭”。这回她是“动哭”，哭之余，还做出了她平常绝不会做的事情，她竟然把那根买来打算送给城密楠做圣诞礼物的琴弓弄断！还把琴弓的马尾毛一根一根地扯下来……
都说女人心如海底针，其实应该是“女人的心都是插满海底针的”的吧……女人恐怖起来是可以很恐怖的……这是天明的感受。
所以，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城密楠肯定做了些什么很过分的事，严重刺激到天晴了。
这倒好，长痛不如短痛。天明情愿天晴现在受点伤，也不想她将来越陷越深。
反正人都是在跌跌碰碰中长大的嘛！
“明天就元旦了，今晚一起去倒数吧！”天明说。
天晴点点头，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试过去倒数，因为没有人会邀请她，而且天明肯定也不会放她在外面直到凌晨。
“熊倩婷也去吗？”天晴手语道。
天明点点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