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倾思绪飞转之时,店小二已经将饭菜和热水送了进来,银貂见有人来,咻的一声钻到了床底下。
“客官,热水送来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店小二忙碌了一阵后,又将云倾房间内的铜炉燃上了木炭之后,才恭恭敬敬的离去。
送走店小二,云倾只觉身上的筋骨都有些酸痛,于是便取了华药师送的那些药材用热水熬开,倒进了水桶中,而后褪下身上厚重的衣裳入桶浸泡。
这七年前,每一日云倾都是在药罐子中度过的,因为身体受了极阴的寒意侵蚀,所以她经常咳嗽和全身发冷,而华药师为了驱逐她身上的病根,就用云山特有的雪莲为药引,制成了一颗颗药丸,每日用热水熬开,放入温泉中浸泡身体,如此,还花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将寒阴之毒从她稚嫩的身体里驱散。
云倾坐在水桶中闭眸休息,在感觉全身都已经暖和,并且双膝之间的疼痛也有所舒缓之后,才起身,更换了一件黑色夜行劲装,外罩狐裘,一头潮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还湿漉漉的滴着水珠。
然,就在云倾打算休息之时,头顶上的屋檐上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银貂敏锐的竖起了全身的绒毛,而云倾则是目光陡然一沉,一对琥珀色眸子猛的朝屋梁上看去。
巫峡山终年寒风肆虐,雪花纷飞,所以无论是建筑还是山丘都蒙上了一层皑皑的纯白,因而,就算轻功再好的人,攀附上屋檐时始终都会留下一丝沙沙的细微声响。而此刻,那轻微细致的声音正是脚步声,并且还不止是一个人。
淡漠的眸光陡冷,云倾眼底迸出了沉寂已久得杀机,那原本在远山休养七年而渐渐蜕去的暴戾杀气瞬间又将她娇小的身体笼罩。
这一次,无论是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她都必须先下手将其干掉,因为这一路,她不该碰见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于是她迅速褪下身上的狐裘,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劲装,那紧身的衣裳衬托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材凹凸有致,窈窕诱惑。
扯下一块黑色布帛罩了因为浸药而洗去的易容的小脸上,那白皙的肌肤与眉宇间的暗红色朱砂如同妖冶的罂粟花一般潋滟夺目。随后轻缓的推开窗子,张望了一眼月光洒照的雪白天地,随后一个轻巧的跃上,翻身上了屋檐。
寒风呼啸的从耳边吹过,云倾眯起双眸,如同妖异的黑色毒蛇一般缓缓的攀爬,果然在走两步时就发现了身侧一个个成年男子的大脚印。从脚印上来看,应该是北楚的高壮汉子,而从雪上留下来的清浅步伐来看,此人受过特殊训练,并且懂得龟眠吸气,从而才能走的如此轻快。
漆黑的巫峡山上空,皎月苍凉幽冷,云倾环视了一下周遭的动静,随后如同雪狐一般快速的在屋檐上飞奔起来。月色下,她的身形娇小快捷,身后还跟随着一只雪白的银色雪狼,氛围十分的妖异鬼魅。
越过一段屋檐,云倾扫视了一眼在四周,只见那些步伐从屋檐偏斜处消失,她秀眉微黜,随后快速的抱着房梁石柱,旋转跃下,随后继续跟随着那几个凌乱的大脚印向驿站的后山追踪而去。
高黑的大石头耸立,在月下投下一条条黑色长影,云倾身影一闪便翻过,她半跪在光滑的卵石上朝下望去,微眯双眼朝下面望去。
只见,后山的碎石堆处,大约有十来个身体高大魁梧的黑衣人,他们聚集在一处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云倾侧耳聆听,但却因为呼啸的狂风而听不清楚,但是看他们的摸样应该是再分配任务,纤细的手摸索到黑靴内,握住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凤麟匕首,铮的一声拔出鞘,月光映照下,闪过冰寒的光芒。
刺眼的匕首光芒惊动了那些敏捷的黑衣人,而云倾则是瞬间跃下了山石,咔嚓一声,手起刀落,血光一闪,已经倒下一个。
那些黑衣人对于云倾的出现很是措手不及,所以在瞬间的愣怔,但随后便蜂拥的扑上来。云倾双眼一眯,快速的跃上山石,啪啪啪的跑了两步后一个后翻身,尖锐的匕首从身后插在了大汉的心脏,嗖的拔出,又倒下一个。
“大胆逆贼,竟敢在这里聚众密谋,全部包围起来”突然,山石上暴起一声娇呵,瞬间,四周响起了铿锵的铠甲声,随后石坡之上便出现了银光闪烁的士兵,个个手持红缨长枪,对准了下面,气势凛然,蓄势待发。
云倾眸光一怔,她顺着月色望上前,只见那些银色铠甲士兵包围的中央,站着三个人,一个身着烟霞色长裙,外罩大红狐裘的女子,她面容娇媚冷冽。
另一个男子身着银色铠甲,高大魁梧,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是身上却充斥着将领着威严。
而他们中间则站着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在寒冷的狂啸的风雪中,即便是沉默却也散发着清冷而雍容的气势。
“糟,我们中埋伏了”那些黑衣人中顿时有有喝道,随后众人快速的后退了几步,显然对来人十分畏惧。而云倾则是眯起了双眼,原来这两个人的身份果然非比寻常,并且他们何时来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大胆狂徒,八皇子在此,你们还快束手就擒”一旁,那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发话,他声音分外低沉,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握着腰间的长剑,气势凛人。
“哈哈哈……”山下,那刚才遭到云倾突袭的黑衣人的首领突然狂笑起来,他冷冷的道:“八皇子果然是八皇子,用计如神,没想到我等谋划了这么久,竟然只是往八皇子设计的圈套中跳。不过八皇子您也不别得意,只要您出了巫峡关,二皇子的军队便会围剿您,若是八皇子能听小人一言,还请八皇子回到封地去,免得战事爆发,生灵涂炭。”
原来那个男人当真是八皇子,可是即便早已经猜测到几分,可云倾心头还是猛的一震。没想到这一路上与自己几次巧遇同行的一群人竟然是楚国的威名赫赫的八皇子,可是,这是荣幸还是灾祸?
黑袍男子沉稳冷清的看着那些杀手,一双淡漠从容的眸子在扫到那群黑衣杀手中,最为娇小孤立的云倾时,剑眉不由得一动,随后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两名倒下的黑衣人,眼底似乎有些了然。
他启唇,皎洁的月色笼罩在他冷清的身上竟如同笼罩了一层圣洁的光辉一般,低沉的声音平和而干净:“你觉得,二皇子的军队可以抵挡得住我回朝?”
一句云淡风轻的问话,却昭示了自信和冷意,果然,那些黑衣人的身体都僵了僵,虽然都蒙着黑罩,但是依旧更够想象得出他们的此刻的神情是如何的惊恐。
片刻死寂的沉浸,只听到大风呼啸的声音,随后又有一名黑衣人站出来,他大声道:“八皇子,我们是拦不住你,可是太子已经登基七年,根基已然稳固,而且楚宫又有轩烨国皇上派来的威烈将军镇守,他名扬四海,战功赫赫,就算你的大军战无不胜又能如何,你以为你能进得了王城?”
“楚桓回朝,只是想祭拜先王,看望母后而已”墨袍男子的声音依旧冷淡,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挑衅和轻蔑。
“八皇子才高八斗,天下尽知,若论这些大道理,小的们争辩不过,但是今日小的们既然已经落在了八皇子的手里,也只能认命了,但是王命不可违,就算是死,小的们也要与八皇子斗斗法”那名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严肃而悲壮的说道,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主子下达的任务,就算不完成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否则就算回去也是死。
那黑衣男子话音一落,其身后的十几名黑衣人便纷纷掏出了暗器,朝山石上面的银甲士兵射去,因为措手不及,那些士兵瞬间接二连三的倒下。
云倾一惊,她漆黑的眸子一眯,随后飞身跃上山石,在岩壁上飞奔,打算离开。
这里的战斗已经展开,但是看这对立的局势,这两派人都不是针对她而来,所以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但是,那些黑衣人却似没有放过她这个突然杀出的陈咬金,一见云倾要离开,两名大汉便瞬间冲上前拦截。云倾秀眉一挑,飞起一腿劈在了一个男子的肩头,只见男子瞬间从山沿边上落下,而后正好被冲下来的银色铠甲军队给擒住。
另外一个黑衣男子见云倾身体娇小窈窕,但手段却凌厉万分,不禁有些愤怒的大喝道:“臭娘们,你找死……”,随后就是一拳抡上。云倾翻身躲过,抬手抓住崖壁上的一株斜松,娇小的身体便如同垂挂在风中的绸缎一般摇摇荡荡。
那黑衣男子见状,立刻再次狠扑上来,抽出腰间的弯刀锵的一声砍断了那株并不粗壮的斜松,刀刃撞击黑石,砰出了无数的火花。
云倾的身体因为失去支柱而猛的下沉,远远看去,如同一直从天而降的神女一般,但就在山石上面的三人看到这一幕猛然一震时,却见云倾突然在半空一个灵巧翻身,踩在了山下银甲士兵的肩头,飞快的奔上前,而后在那名大汉追扑下来之时,跃上前,猛的擒住他的袭来的弯刀柄,用膝盖一顶。
只听咣当一声,弯刀落地。
接着,便上演了众人都诧异惊骇的一幕,只见那黑衣窈窕的女子拽着那男子的手臂一拉,纤细雪白的素手顺着他的后劲一直滑下,随后停留在背脊处,双指屈跪发力,骨碎的声音顿时响彻夜空。
但更为惊悚的是,那少女随后又用手指猛的刺下,回荡串流的寒风顿时又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咔嚓声。
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雪地上的飞屑扬起,而那名刚才还逞凶的黑衣大汉的身体已经陷在了大雪中,一动不动。
苍凉的月色下,雪地被陷进了一个高大的人形状,而隐隐约约还能看黑色夜行服的后背上,被抓起脊骨凸出在外。
这一幕,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但云倾却丝毫无觉得走上前,委身抬手一按,嚓嚓嚓的三声响,那男子的背脊凸出便被压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山石下的士兵和那些被擒住捆绑跪地的黑衣人都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这种杀人手法简直闭挖心掏肺更令人惊悚,而就在这一刻,有几个承受不住心里压力的黑衣人咚的一声昏厥了过去,而其他人则是瞪大了双眼。
云倾这是才慢悠悠的起身,她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烁着如精灵一般的妖异的宝石光泽,娇小的身躯被寒风吹送,一头略带潮湿和结霜的青丝飞舞而起,诱惑而秫人。
她抬眼,朝山顶上那三个面色紧绷的人看去,随后转身飞快的跃过山石,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雪地里……
“元帅……”女子的声音含着颤抖在寒风中响起,她美丽的眸子闪烁着惊异和恐惧,担心的看着那深冷冰冷,剑眉微黜的淡漠男子。她主子似乎永远都是这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即便在此刻,看到这样惊悚骇人的一幕也一样。
“元帅,刚才那应该是女子,要不要追拿?”一旁,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也顿时开口问道,他眼底有着与女子同样的惶恐,仿佛刚才撞见了魔鬼一般。
男子没有说话,空气中只听到北风呼啸的声响和掠过雪地的肃杀之意。
许久,只见楚桓缓缓的转身,清冷的目光朝那驿馆望去,眼底却闪烁着不明的情绪,他慢慢的启唇,清冷的道:“或许…我知道她是谁……”
……
云倾从原路返还驿馆,但是却聪明的寻了一根枯木枝条,将整个驿馆屋檐上的覆盖的大雪都用细长的枝条削平,将所有的脚印而遮掩去,随后才翻身跃入窗沿,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檐上,那没有来得及跟随云倾前去黑山石那边的银貂也跃进了缓和的屋子,先是抖去了一身的雪珠,随后有些委屈的嗷嗷跟随在云倾身后,用前爪攀着她的衣服。
云倾坐在床上,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发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后,便褪下了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挂在屏风上,摆放在铜炉旁烤着。雪地里湿气重,又经过了几番打斗,所以那件衣裳已经有些潮湿了。
更换了一件月白色长袍,云倾赤足踩踏在铺设着羊皮的地毯上,跪坐在铜炉旁,缓缓的梳理着自己已经结霜的头发,不多时,暖意包裹着全身,发梢上也渐渐冒出了一层雾气,啪啪的水珠滴下。
松缓了一口气,云倾只觉自己更为疲倦了,她又烘了一会略略麻木的纤细素手,便回到了床榻上,一头倒下。但是紧绷的神经却让她不敢立刻睡熟,一直等到东方微微起亮,一缕红光泼洒在这片雪域大地上才闭上双眼,放心的让自己睡去。
……
这一觉是云倾这几日赶路时睡得最沉的一次,所以她睁开双眼时,已经是深夜了。半圆的月色倒挂在天空上,寒风呼啸依旧,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银貂也醒了,它懒懒的在云倾的脚下被褥中弹出脑袋,随后跃上窗台,对着天空的月亮仰头,但是却十分识相的没有嗷叫。云倾起身,打算开门去走廊里叫店小二准备热腾腾的饭菜,等吃完后再休息片刻,天亮便上路。
可是她走到门前,就察觉到了外面有一丝诡异。目光一沉,云倾的手开门的手顿时停在门板上,然,门外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便淡淡的开口道:“冷姑娘在吗?”
是楚桓。云倾心头一震,这个清淡冷漠的声音她听得出来,可是他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前?难道他也住在驿馆中?心头瞬间闪过很多疑问,随后转身依靠在门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在确定只有一个人之后,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些易容的药膏涂抹在了自己的额头前,遮掩去了那枚朱砂,而后才拉开门。
门外,楚桓依旧一身墨色绣鹰长袍,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分外冷淡的凝视着她,但在瞥了一眼她眉黛之间后,剑眉去微微黜起。但这种表情却只维持片刻,随之便听他淡淡的道:“这么晚还来叨扰姑娘,没有打搅姑娘休息吧?”
“原来是……这位公子怎么知道在下住在这里?并且,公子今日怎么一人来,岚罄姑娘呢,她没有陪在公子身边吗?”云倾在看到他那淡漠深邃得几乎可以将人吸入的眼神时,不禁有瞬间的恍惚,差点将他的名字唤了出来。但随即想到了自己在昨夜之前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而他,也不应该知道她住在这里,并且这个淡漠的人从来都与陌生人交谈,一切事情都只吩咐岚罄去做。
“她在休息”楚桓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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