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而夸岱受了他法海二哥的一些影响,比较勤恳好学认真做事,从不附从党派,这种性情在康熙看来正同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四阿哥差不多,对夸岱也比较放心。
这些都是琬华的推测,但她相信与真相差不了多少。她还记得历史书上说鄂伦岱获罪被正法后,由夸岱袭了国公爵。
夸岱刚从工部回来,见到女儿和女婿来探望,自是十分欣喜,对念伊也很是疼爱,一家人在一起说了会子话。胤禛随口谈起还没回府的鄂伦岱,夸岱神情有些不豫,但也没有多言,只无奈地叹了口气,琬华看得出,对于这位亲大哥的很多做法,夸岱也是很不赞同的,但也无可奈何。特别是法海生母两年前去世,鄂伦岱不准其入祖坟,完全激化了他与这位庶弟之间多年积累的矛盾,一时势同水火。而夸岱就夹在这俩人中间,经常有冰火两重天之感,左右为难“爽”得不行,最后干脆袍袖一挥:他娘的你俩想斗就斗去,老子我不管了!脑袋往那沙堆里一埋,装起了鸵鸟。只是看着家中不睦,也难免生出丝愁苦之心。
琬华劝慰了他一番,又同额娘说话。虽然这不是她琬华的父母,但是原本就与她有亲缘关系,再者她决定要替玉华尽孝,因此对待夸岱夫妇真如同对亲生父母一样。夸岱也赞她如今懂事很多,不像还是姑娘家时那么任性了。
出了东府,胤禛陪琬华往西府去,仍是从前门坐马车过去。念伊任由琬华抱在怀里,似懂非懂地听阿玛和额娘说着话。
“你玛法虽对老八多有赞赏,但并不像鄂伦岱那么明显,鄂伦岱此时差不多已算八阿哥党中的羽翼。皇阿玛最讨厌皇子结党营私交结外臣,这一点你玛法还是明白的,所以你不用过于担心。至于鄂伦岱,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自己不早点醒悟,没人救得了他。”
琬华低头,久久不语。
马车在西府外停下,府内早已得了消息,已有不少人在门口候着。这会儿隆科多已经回了府,站在台阶下相迎。
下了马车,琬华笑着唤他一声:“三叔。”
隆科多不由一怔,竟有些恍惚,还以为看到了逝去的侄女。但他这恍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心中虽然纳罕,表面上仍然礼节周到。
“舅舅不要多礼。”胤禛虚扶一把。
琬华摸摸念伊的脑袋,柔声道:“额娘教过小伊的,还记得么?”
念伊点点头,对着隆科多唤了一声:“叔玛法!”
“好孩子!”隆科多高兴地弯腰抱起念伊,对胤禛和琬华请道,“快进屋吧!我已让人给阿玛和大哥送信儿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胤禛同隆科多去书房谈话,琬华便带着念伊去额娘觉罗氏的院子。
觉罗氏正卧病在床,听到丫鬟禀报,半撑起身倚在床头,琬华看到额娘这个样子,当即滚下泪来。她擦掉泪,对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出去。”在床边坐下,琬华握住觉罗氏的手,细细的打量,不等觉罗氏说话,扑进了她的怀里,在她耳边唤道:“额娘……”
觉罗氏身子一震,心中刹那间明白了什么。
对于有些玄妙的事,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猜测和相信。
“额娘,我是琬儿……”琬华哽噎地轻声说道。
觉罗氏不由将她紧紧抱住,半晌颤声道:“琬儿……好琬儿……”数年积累在胸中的抑郁苦闷转瞬间便一扫而光,只剩下满心的知足,“想死额娘了……让额娘好好看看你。”觉罗氏摸着她的面颊,笑容缓缓绽放,眼圈却是红了,口中喃喃道:“是额娘的琬儿……真的是琬儿……”
琬华也抬手抚上她消瘦的脸庞:“额娘怎么生病了?请太医来看过了么?”
“不过是心口痛的老毛病,琬儿不要担心。看见你,额娘的病也就好了。”觉罗氏爱怜地摸摸琬华的头,目光落在乖乖站在一旁的念伊身上,笑着对她招手,“有好几年没见到小伊了,长这么高了。”
琬华擦干泪痕,忙拉过念伊到床边:“小伊,额娘教过你的,要叫玛嬷。”
念伊甜甜唤了一声:“玛嬷!”
觉罗氏十分高兴,因在病中才忍住了将这么可爱的外孙女搂进怀里的冲动。
这一趟回家之行,让琬华感到了久违的亲情和幸福。知道玛法和阿玛回来,琬华服侍额娘歇下后并没有往前面书房去,她相信有些话胤禛虽不能明说,但也能透露一些,前面人多嘴杂,她突然过去也不合礼数。于是让蕊香带着念伊去园子玩,自己走侧门往舜安颜的院子去。
康熙三十九年的时候舜安颜与雯秀奉旨成婚,谁知成婚刚两年雯秀就病逝了。可以想象,这对舜安颜的打击有多大。而且历史书上说舜安颜是八爷党,四十八年获罪被削爵并软禁,雍正二年刚被起复没多久就逝世了。如果他现在就开始攀附老八,琬华一定要敲醒他。
舜安颜的院子在西府并排往西,是独立的三进院式,毕竟他现在有额附的爵位,该有的府邸规格不能少。
此时的舜安颜已经长成俊逸挺拔的青年,只是眉宇之间总有一抹忧郁化不开去,眼中的神采也有着超乎年龄的沧桑之色。琬华看到他这个样子别提多心疼,从前她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弟弟。
“玉妹妹?”舜安颜看到她不由怔住,好半天还有些不能确定。
琬华走到他面前,学着他从前的样子伸出手比了比自己同他的身高差距:“颜儿长高了好多呢,现在姐姐可赶不上了。”
舜安颜心头剧震,他屏住呼吸望了望太阳白晃晃的窗外:“是大白天啊……”又揉了揉眼,发现面前的人对自己揶揄的笑着,笑容是那么熟悉,与记忆中如出一辙,整颗心刹那间停止了跳动,“我在做梦……”
琬华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是吗?”
舜安颜疼得呲牙咧嘴,却忽然对着她一阵傻笑,随即还不等琬华反应过来就猛地将她搂紧了怀里,在她耳边呜咽起来:“姐……”
琬华很有风度地拍拍他的后背,笑道:“哇,没想到颜儿的接受能力这么强,这一点比你姐夫强多了!”
“我天天都幻想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姐,你说奇怪吗,我一直有一种预感,就是你并没抛下我,你总有一天会回来……威伯尔一直在等夏洛回来,夏洛永远不会再回来,可是我总相信有一天姐会回来的……”舜安颜双臂不由得收紧,似乎要将她嵌进骨子里一样。
“好孩子,还记得小时候姐给你讲的故事呢。”琬华摸着他的脑袋,“我的颜儿真的长大了……”
“喂喂,你们在做什么!”书房门被“砰”地踢开,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急风而至,“哪有兄妹这么抱一起的!舜安颜你是不是疯了!”随即,琬华就被一股大力扯开了去,重重地撞上了某个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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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爷的无奈
琬华痛得闷哼一声,愤怒地抬眸看去;却不由怔了怔——眼前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样貌与胤禛有三分相像;不同于胤禛的俊美雅致亦正亦邪,少年的眉宇间更多了一抹英武之气,看起来很是潇洒无羁。
见她对着自己发怔,少年粲然一笑;白晃晃的皓齿差点耀花了她的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也顿时多了些温柔之色;柔声唤道:“玉儿。”
这是十四胤祯吧,长这么高了,琬华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微笑。
“咳咳……”舜安颜假咳一声,打破这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景象;一把将琬华拉了回来,对着瞪向自己的十四道:“十四爷,你这样亲密的举动也不好吧?”
十四闻言挑眉,冷哼一声:“再怎么也比你刚才的举动矜持百倍!我就奇怪了,你从前对玉儿不管不问的,怎么突然对她这么亲热了?!可别让我再碰见一次,不然小心我的拳头。”十四是舜安颜的小舅子,两人关系从小就好,因此私下里俩人也不客套,吵闹两句更是常事,过不了一会儿又能很自然的和好。
舜安颜失笑:“十四爷,我又不是没见识过你的拳头,你总提那茬儿做什么?还怕更多的人不知道十四爷拳头的‘厉害’?”
十四想起之前同舜安颜摔跤总是败北,瞪眼指着他的鼻子:“走,敢不敢跟我再比一次,这次一定把你摔趴下!”
琬华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像小孩子一样斗嘴的家伙,挥一挥手,转身就往门外走:“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哎……玉儿别走!”十四忙伸手拉住她,“我们不说了还不行么?”
舜安颜也拉住她的另一只手,刚才一个“姐”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被十四抢了先唤住她,不然他可不保证十四不会犯疑追问,虚咳两声道:“对、对,我们不说了,玉妹妹别走。”
琬华在心里翻个白眼:“那就坐在椅上好好说话不行么?你俩亲热的方式不要总这么特别好不好?这么些年也没个长进。”
“好,好,坐下说,”舜安颜展颜而笑,为十四和她让了坐,又唤小厮倒茶来,自己在十四下手椅上坐下。他也是有分寸的,同十四交好归交好,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错的。
琬华抿了口茶,对十四道:“十四阿哥常来颜哥哥这里么?”
十四笑道:“有时无事,便来瞧瞧他在做什么,或者邀他一起去八哥那里耍耍。”
琬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舜安颜同他们几个人已经好得蜜里调油了?念头转了转,她微微蹙眉,露出一丝嗔怨的神情:“你们倒是玩得开心,我真羡慕。我在四阿哥府这么久,十四阿哥和颜哥哥也没去看我一次。”
“并非我不去看你,而是我……”十四皱眉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现在过得可好?四哥对你好么?欺负过你没有?每次在宫里看见你们,虽说四哥举动还算正常,但我总觉得他对你并不怎么体贴。玉儿,你若遇到什么委屈,莫要憋在心里,只管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琬华想起曾经的玉华,心底升起一抹黯然,但自己既然已经回到这里,想必玉华也是去了别处吧,如果她在另一个世界能遇到真心爱她的人,那也不算是坏事,只希望她能够幸福就好。想到此,她微微一笑:“多谢十四阿哥为我挂心,不过四爷对我很好,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她刚才的一闪而过的思虑之色看在十四眼里就成了撒谎掩饰,以为她是为了不要自己操心,然而心里虽认定了她过得不好,但也看得出来,她对四哥是动了真情。十四脸色便有些不豫:“你对我也不说真话了?!如今跟了四哥,你倒是只会一心为他着想了。”
琬华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何突然变脸,瞥见舜安颜对自己使眼色,才恍然忆起十四与玉华之间曾有的瓜葛,沉吟片刻,满脸诚恳地望着他:“十四爷对我的关心,我很感动,我愿意永远同十四爷做好朋友。现在四爷是我的丈夫,我当然要为他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这二者并无关联,不可混为一谈。我是四爷的福晋,但我也喜欢十四爷这样的朋友,希望你和颜哥哥也能常去四阿哥府,大家聚一聚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人之一生,不过数十载,听起来不短,但实际不过转瞬即逝,所以,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我们都应该去珍惜,不然将来总会后悔。十四爷,我从前也听颜哥哥说过,你们还有四爷、十三爷,曾经是多么好的兄弟,快意人生莫过于此,可是我不明白,为何现在你们同他们竟大有形同陌路之势?十四爷,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玉华,那我也不用再存立于世了,我相信,哪怕是琬华姐姐知道今天这种情景,也会感到十分痛心的!”
这一番话,让舜安颜十分羞愧,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却不能当着十四多说一句话。
十四脸上阴晴不定,无端气愤道:“我与四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与玉儿你毫不相干,你不要随便往自己身上担干系!”
琬华闻言心头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意,眼波一横道:“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要找无谓的借口!你们是亲兄弟,你四哥那么冷峻的一个人,对你、对十三却一直亲厚关爱,你这么对他,可知他心里有多难受和失望!说来说去,你就是一个只会考虑自己的人!只会闹小孩子脾气,只会顾及自己的感受!你这两年的举动,可知有多少人为你感到失望?!你简直……自私到极点!”说到最后她有点管不住胸中那股怒气了。她也知道对于十四这种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轻言细语他是听不进的,反而把话说重一点,他反而会回想并反思。
“你……”十四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好,你好!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竟敢教训起我来!跟了他,你的翅膀就硬了?!对,我自私!我是小孩子脾气!就他最好!你现在心里只有他,刚才还跟我说什么做朋友!在你眼里他是最好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说到这,他怒极反笑,“什么难受?什么失望?是他从我手里夺走了你!他看到我失意只会高兴!只会笑话我!”
“混账!”琬华气得起身一巴掌过去,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十四被打得偏过脸去,瞬间懵住了,脸上的五指红印显现出来。屋子里一时安静极了。
舜安颜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石化片刻反应过来,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走上前拉了拉琬华的袖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你……敢打我?”十四捂着脸颊,慢慢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琬华冷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打的就是你这种混蛋!我早就想打醒你!人活着,每行一段路,最好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