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地方也并不是独属在下的,况且,我也一直都觉得那里过于凄清了。能遇到公子这般真心喜欢那里的人,想来她也一定会很开心。”话音说到后面已似带了些微恍惚,却亦可听得出其中的诚意。
可是,一时间我却不知该如何接上他这番话。亦或者,也本就不需要自己说些什么。
“沐秋,你可算是到了!”
正微低了头踌躇着措辞,耳边却突闻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瞬间打破了周间那微微凝滞的气息。
是湛璟瑄!
我忙转过头向着传声处看去。便见那个人正转过围廊沿着湖面九曲的竹桥踱步走来。他身上仍是一席月白色的广袖长衫,步态间闲逸恣然,看上去明明行的很慢,却又似仅仅几步间便已到了近前。
顿步在我身前,湛璟瑄转目在我与对面之人身上左右巡了一圈,脸上仍是不变的淡而随意的浅笑,只是此刻这一抹笑意里却是多了几许柔暖,幽深双眸中也似融进一抹温温暖暖的光彩。
“二哥,沐秋,你们已是认识了?”
二哥?原来他二人竟是兄弟吗?
看着湛璟瑄面上少有在寻常人前流露的神情,看来他们兄弟感情定是很好了,却不知……呃,等等……二哥!
我不禁霍地抬头,再次诧异地直直望向那人,湛璟瑄的二哥不就是——
“你是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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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亭中酒宴 。。。
难道这就是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日里尚踌躇着要怎样求见,这晚间人便已近至眼前了。面对这突然来的顺遂,这一会,我却不知该是喜还是惊了。直到人已坐至‘聆荫亭’,心神仍有些恍恍惚惚的。
“原来公子便是那位林先生,”璃王的声音很温和,低低的却自引得人注目,“先生之名几日里在下可谓是如雷贯耳了。”说着,他目光微微掠向一旁。
我也不由随着璃王的目光转向身侧的人。
“呵,可不止是我一人说起吧。”湛璟瑄轻眨了眨眼,一脸的笑意,“沐秋难道还不知自己现在的名声有多大吗?不要说那宫中已是无人不知,单说这坊间的传闻也足以另沐秋之名当得起这‘如雷贯耳’四字了。”
同样的话由两人口中而出,怎么听在耳里便完全是两个意思呢?
我木然地转过头,没有理会湛璟瑄话语里的几分调侃,这个时候我也实是没那份心情。
“却是传闻太过夸大了,倒让王爷……”
“沐秋,你这样的称呼就未免太过见外了。”湛璟瑄轻笑着揽过我的话,插言道,“这里既然没有外人,你我又是早已兄弟相称,权可随我一同称呼二哥便是。”
哈?
让我称呼眼前这位大华朝的兵马大元帅、未来的大华皇帝二哥?你说的还真是轻松。我不由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
“恩,璟瑄说的不错。既是以友论交,当不必太过拘束。”
没想到,璃王却也是点了点头,“那么我也便托大称呼一声沐秋了。沐秋自唤二哥即可,若是不惯也可直以名相唤。”
“呃……”直唤了名字……那还不如便唤上一声二哥……
“既如此,那我就冒昧称呼一声二哥了。”轻呼口气,我笑着轻声应了下来。既然他二人都不介意,自己也没必要太过拘于这些俗礼,反而有违本性倒显得做作了。
“好,便应如此。”璃王颔首微微一笑,笑意轻浅却很是温然。他侧身亲自取过一旁的酒壶为我斟了满盏,“如此,我便先敬沐秋一杯,多谢沐秋治愈母后的大恩。”
“王……二哥实是言重了,”微怔了下,我忙慌手举过了酒杯,“沐秋身为大夫,所做不过分内之事。这一杯既是要饮,也理应由沐秋敬二哥方是。”
“呵……沐秋你今日怎么权没了平日般的巧舌利齿?”一声满含笑谑的话音再次突兀地插了进来。
我皱了皱眉头,终是禁不住,抬头凝目瞪向一旁正摇着头自顾饮着酒的湛璟瑄;“璟瑄兄多日不见,倒是越发的能言善辞啊。”
“过奖过奖。”他轻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句,倒没再多言调侃。
意会到他目光所指,我亦未再多说
47、亭中酒宴 。。。
什么。自己今日确是有些莫名的紧张了。也许只是因为初见璃王的缘故?
我与璃王其实算来,应称得上是已有两面之缘了。两次里,这个人留给自己的印象虽多少有些不同,却是都同样的深刻。从未想过会有机会接近的人,能这般坐在一起饮酒笑谈,并兄弟相称……这种感觉,不免很是……离奇!
没有再理会湛璟瑄一旁揶揄的目光,我举杯转向璃王,道,“二哥,请。”
“这酒可不适了沐秋你哦。”酒杯方举至唇边却兀地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手全全覆住。若只这样倒也罢了,偏偏……
杯已就至唇边,便是想避开也是不及了,自己双唇便这般直直碰上了那温热的手背……
“你,”蓦地松了手,我下意识地仰头后侧了一步,抬头嗔目看向那滋事的家伙,“璟瑄兄这是何意?”
“呃……”湛璟瑄却也似一刹里怔了怔,盯着手中的青玉杯兀自出了神,星眸低垂更似转过了几许复杂难明的神色。直到璃王询问的目光也转向了他,方似回神。
“呵……我不过觉得,这酒不适合沐秋罢了。”低低笑了一声,他单手将酒杯举至我眼前晃了晃,挑唇笑道,“这干坛醉辣烈无比,绝非了沐秋这般文雅之人可饮的。还是像‘清玉寒髓’这样的淡酒更适合了你。”说着,竟径自举杯将杯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再抬手取过一旁另一白玉酒壶执壶将杯注满,便那般自然地将杯盏又推还至了我眼前。
看着递在面前乘着翡翠般酒液的玉盏,我不禁瞪大了眼,紧抿了抿唇竭力抑制住了将它挥手扫开的冲动。
好吧,这整张石桌上便只列了这三樽酒杯,我的确不该奢求堂堂王爷能轻移尊步为我再取上一副。况且,这种出格的举动对湛璟瑄来说怕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更况论,以自己掩饰的身份大家同为男子,也确是算不上什么,算不上什么……默默在心中念叨着,我暗暗咽下梗在心头的一口气,状作不在意地伸手接过酒杯。只是,指尖的轻微相触间,却仍感到指头禁不住轻轻一颤。
举杯至唇边,微顿了顿,我仰头就杯而饮。清冽沁凉的酒液顺着杯沿流入口中、滑过喉咙……直入腹中,即刻化作一股暖流于腹中缓缓升起,渐渐蔓至全身,直到,双颊也不禁随之阵阵烘热……
放下酒杯,轻轻呼了口气,我稍稍转头瞥向湛璟瑄。却见那人仍是一脸悠然随意的浅笑,其面上那再自然不过的神情让我心中不禁莫名地松了口气,突涌而至的酒意也渐渐散了许多。
。
其后的酒宴,气氛可谓融洽之极。璃王性情谦朗随和、言语温然,全不似民间所传那般威严刚硬的形象,让人不自觉便生一股亲近之
47、亭中酒宴 。。。
感。
而湛璟瑄,杯酒间更是谈笑风生、随意之极,兴之所至甚或纵酒放歌、恣意淋漓。有他同在,便似全无了拘束,轻松而畅意……
清风朗月、松海听涛,美酒珍肴、佳友良朋,人生快意怡然不过如此。
被这样酣畅的气氛所引,我亦不免多饮了几杯。只是多少记得一个量,口中与二人海阔天空地畅谈,间或与湛璟瑄相互调侃几句,心里却始终记挂盘算着交出那封信的契机。
今日里这一场酒宴实是在好的时机不过。不但见到了璃王,而且一番相谈下来,更让我认识了其人的随和谦善。更何况……我转目看向一旁杯酒不停的人……
不知为何,有这个人在,便让自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安。也许,在内心深处,我是真的已把他看作了可交付真心的知己吧。
看他与璃王把酒交欢间眼底深处的点点暖色,那纯然的喜意绝不似作伪。这种直达眼底的温温笑意,认识以来我也只见他在屈指可数的几人面前流露过,甚至,便是在他父皇面前也是未曾有过的。
想到当初自己在洧河附近遇到的他……我心中不禁笃定了几分猜测。
“沐秋不过略饮了五杯,依你的酒量,当不至如此便醉了吧?”
耳边熟悉的轻笑声传来,心中募地一跳,我方注意到自己盘算着心事一时竟至愣住了神,目光更是不偏不倚地凝滞在了璃王正对着自己的侧脸上。
“咳,”轻咳一声,我微低下头撇开了目光,心中却是禁不住转过了几许尴尬。顿了片刻,方抬起头,也没有接过湛璟瑄打趣的话,而是复将目光转向了璃王,“呵,许是刚刚饮的急了,此刻确是有些不胜酒力,倒让二哥见笑了。”
抬臂对二人略抱了抱拳,我歉声道,“二哥与璟瑄兄慢饮好了,我想自去园中走走祛些酒意。”
“哦?沐秋若有兴致,我和璟瑄与你一同去园中游赏一番也好。”璃王倒是丝毫没有在意,许是更本没有注意到我刚刚的失态。
“呵,不必了,多谢二哥好意。”我笑了笑,轻声谢绝道,“没必要因了我而扰了此间酒兴,我自去走走便好,方刻即回。”
“嗯……那好,沐秋随意便是。”璃王没有稍疑,略微沉吟了一下颔首应过。湛璟瑄双眸中却似转过一抹探究,但也没有多言,只是看着我含笑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我的酒量的,而且我于席间稍显的神思不属,璃王也许不会注意到,可以他对自己的熟知,定然是早看出了。不过我也相信,若自己不说,他便亦不会多问……
。
走出‘聆荫亭’,我并未在后园停留,而是直接移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桃这丫头像是一直候在院子里,见到我回
47、亭中酒宴 。。。
来,立时小跑着迎了过来,一脸八卦的好奇。
“去将药箱取来!”简单吩咐了一声,没有理会显得过于兴奋的小丫头,我径自挑帘入了房间。
“药箱?有人受伤了吗?公子你没事吧?还是……
“让你去就立刻去好了,哪这么多的话?”回过头,我不由瞪了一眼跟在身后进了屋来的小桃。这丫头什么时候若能戒了这份絮叨,我真要去寺里烧香还愿了。
“哦,奴婢这就去便是了……”
摇摇头,坐到案侧,我自斟了一杯温茶一边慢慢饮着一边计较着心中之事。待到小桃提了药箱回来,亦未多言;直接抬手接过将之放于案上,一件件、一瓶瓶将里面的器具、药物具都取了出来,微顿了顿,缓缓伸指揭开了箱底那层隔于暗层间的木板。
“公子,你,你怎会这时候将它取了出来了?”
没有答话,我低头自顾看着手中这封引来此番入都诸多事端与巧遇的信函,良久,不由轻轻叹了一声。过了今晚,此间的事也总算是告下了段落。希望一切顺遂,从此我与这都城内的一切也便再无纠葛了……
指尖轻轻拂过信皮上那封签的朱红漆印,我侧头望向正满面诧异盯着自己的丫头,沉声一字一顿地道:“小桃,等下你依我说的,去后园将它亲手交于璃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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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信中因由 。。。
夜色渐沉,静室内一灯莹莹如豆。
我倾身斜倚在桌案上,对着那一点恍惚跳动的烛火兀自出神。脑海中亦不知都飘过了些什么,纷乱错杂亦或只是空白一片……直到一声‘吱呀’推门声于静寂中由显突兀地响起,方怵忽回过了神来。
“公子,奴婢已按公子吩咐的将信交与璃王了。”小桃走到案前,俯低了身子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这丫头脸色尚有些红红的,也不知是因着紧张还是她那让人头疼的花痴毛病又犯了。
“好了,这个时候哪还用这般小心翼翼的。”我微微坐起了身子,指了指对侧的案椅,“先坐下吧,将刚刚的情形与我说说。”
“哦,”小桃应了一声,走到对侧贴着案几坐了。可待说时,却仍是将大半个身子倾了过来,声音也是压得低低的。
“奴婢进了‘聆荫亭’,先推说公子酒醉已回房歇下了,代公子告了罪。又按公子交待的直接将信给了璃王。并等在一旁直到璃王看过信,又如实回过话后方回来的。”
“恩,璃王看过信后可是将信给了瑄王爷?”
“是啊,璃王看过后直接便给了一旁的瑄王爷。两个人都很是诧异呢!璃王还要奴婢带他说一声‘多谢’,还说几日后会亲自来谢公子的。依奴婢看,这璃王爷人……”
“那璟……瑄王爷可有说了什么?”
“哦,瑄王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直低头看着信。奴婢按公子交待的也没多待,回过话后便告退了。不过依奴婢说,瑄王爷定也……”
“好了,我知道了。”我挥了挥手,轻捏了捏丫头的脸颊,“你做的很好。这里也没什么事了,等下我会自己吩咐人打了水来,你便早些回房歇了吧。”
“啊?可奴婢的话还没说完啊?”
“可公子我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哦,那好吧……”小桃瘪瘪嘴,委屈似地应了一声,起身一步三回头朝门口挪去。待好容易蹭到了门前,又似想起了什么,返身几步小跑着回到案前,“公子,那信既已交给了璃王,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都城回苏安了?那王爷……”
“嗯,此间事已了,我们自是要离开的。至于什么时候……”我瞥了眼圆睁着眼睛,一脸不知是喜是急的小丫头,“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么……”微顿了顿,我扯了扯唇角,轻笑着柔声道:“还烦请小桃姑娘容公子我一个人静一静,嗯?”
“哦,是,奴婢这就告退!”话音落下,人已瞬间消失在了门扉外。
房里瞬时又恢复了一片沉静,只有案头的青烛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摇头叹笑一声,我拈起一旁的银签挑了挑渐暗的
48、信中因由 。。。
烛火,重又倾身倚回桌案。
小桃最后那句问话实则我自己也同样没有答案。信是很顺利的递出去了,可事情是否就此结束了?现下,我也是无法得出结语了。
那封信的内容自己虽是不知,可它的重要却是心中早已明了的。如今,听小桃的描述我更是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湛璟瑄的确是为了此信方亲身前往洧河一带的。可见这信甚至比自己所想的还为重要!而又究竟会因此引出些什么牵涉,亦无从可知……此时可做的,也唯有个等字。等那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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