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随心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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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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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引自己来此,确是令我由不得几分不解与诧异。

迎着那两道凝在脸上晦暗难解的目光平平直视了回去,我只是静等着贺娄伽晟说明了来意。可片刻过了去,却仍是未见他有什么开口的意思。禁不住微皱了皱眉,我当先收回了相交的视线索性转身走了开去,“单王既是对这崔府后花园有兴趣,只要避得过府中守卫尽管随性就是了,在下便不在此相扰了。”

话音未落,脚下也不过将将迈出了一步,眼前却是忽地一闪,那刚刚还站在身后的人眨眼间已是再次阻在了自己身前。

“你……”

“我到此,不过是想问沐秋一句话罢了。”贺娄伽晟淡淡而沉缓的声音打断了我将要出口的质问,只是一句话落,却又是静了下来。直到我再次忍不住抬脚想直绕了过去,方听到他低声地有若一字一句般开口轻道,“明日之举,可是沐秋心愿?”

“你…… ”我蓦地怔了一怔,怎样也未想他开口问出的会是这样一句。拧了眉头探究地在他脸上睃了片刻,却依是难从那窥不得底的一双狭眸中辨出了半分外泄的情绪。我轻吸了口气,未再多想,只缓了缓面色自若地应了一声,“自然。”

“哦?”贺娄伽晟轻挑了挑眉峰,再次走近了一步,幽深的双眸更是直直望入了我眼底,“沐秋兀然作此决定,可又想过他日亦或有悔?”

我心中只觉是越发地不解,总觉的他这问话之中似又着什么深意?只是眼下却是顾不得多去探究,也无意与其在这一话题上再作纠缠。我垂下双眼错开了直射在脸上的视线,微沉了声音坚声回道:“即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自然没有后悔之说。”

“呵……”兀地一声轻笑滑过耳际,贺娄伽晟再开口时语气里竟似含了几分隐隐的自嘲,“看来确实我多事了。”他说着已是背过了身去,声音也越发低得模糊了,到最后直淡得化入了风声里——

“只是早知如此,我却是有些后悔当初会放你离开了……”

未待我做出什么反应,下一瞬,眼前黑影一晃,再四下巡目看去已是再不见了贺娄伽晟的身影。只是清风中尚余留着一句格外清晰得仿若便吐在耳边的话语,“沐秋如若有何难解之事,尽可随时相寻……”

习风微寒、冷月清华,越渐深浓的夜色朦胧了四下里唯有的凹凸嶙峋的怪石与鬼魅婆娑的树影……

摇了摇头,我敛下了心底所有的疑惑与猜测,再次仔细辨了下自己身处之地,提步沿着园中依稀的小路匆匆往院子的方向走了去。

转过了几道弯角,已是看得到院门的四角高翘的瓦檐了,我不由暗呼了口气。谁知,我这里方刚加快了步子,斜刺里却突兀地不见声息般转出了一道人影,却是将自己惊了一跳。

“三小姐。”一声有些沉厚的唤声适时响在了耳边。

“呼……原来是任总侍卫,”看着已走到近前的人,我轻拍了拍心口。再看了眼来人一副疏漠而又不失了恭敬的样子,心中不由微动,淡笑了一声道,“这个时候了,倒是有牢任总侍卫还守在这里了。”

说起这个任枫,如今在这崔府中也可说得是数得上的人物了。他武功高强兼之品行忠正,在府里可算得最是得崔老爷重用的。此人本是府中的家生子,也是自小在崔家长大的。只是多年前我尚居于崔府时一向是深居简出,与他却是几乎没有过任何的交谈。

只是,看眼下这个景况……若非是今夜的这一出,我倒还真不知这几日里他一直是守在自己这院子口呢。崔老爷特意派了府中的总侍卫深夜在此守门,难不成只是为防备着自己故技重施的再次出逃吗?呵,崔老爷您也未免是太过抬举我了吧……

却是不知——刚刚是贺娄伽晟用的什么法子,自己跑出来时竟是没有遇上?而且看这任枫的神色,似也并没有发觉到什么。

“保护三小姐府中平安是属下的分内之事。”任枫直起了身,灰蒙的月色正映在他算得英挺俊朗的一张面容,七分的刚毅带着三分的木讷。

“府中布有大小机关重重,还请三小姐万务小心以免误入了进去。”

“我会记得的。”我点了点头。机关重重吗?可不知有人早已是来去自如了……

走过任枫侧身让开的院门,我微顿下了脚,稍侧过头低声加了一句,“对了,便牢你与崔大人回禀一声——我既然接下了圣旨,自会安分地上得花轿,让他尽管安下颗心也就是了。”话落,转身径直走入了院中。

呵……多赖崔老爷这般劳心劳力的算计一场,我也总是要让他如意上了一回不是吗?

114

114、十里红妆 。。。

“一梳梳到尾,比翼共连理;二梳梳到尾,白发并齐眉;三梳梳到尾,百子复千孙。”

母亲细心地为我梳着那一头涂满了香脂的长发,口中极轻柔的低唱着吉词。

——依着大华习俗,大婚当日是要由母亲亲手为女儿上头的。但若生母不在才依序轮作其他至亲的妇人。想来对母亲而言,心底是早已盼着为女儿细梳喜头的这一刻了吧。

“很漂亮……”母亲细细盘着手中青丝层层叠作高髻,左右看了又看,直到每一缕发丝都归拢的仔细了,方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让下了位置,交由大夫人特意派下的四个手巧的丫头围堆上来一件件配上那玲珑发钗、点翠珠簪,随即再到那修眉饰黛、点脂画唇的轮番下来……

我看着铜镜中渐渐晕开的一张靥容红妆、娥眉黛颜,恍惚里竟是有种说不清的陌生的感觉——自己究竟是有多久没有再作这副女儿妆了呢?想不到方一换回了轻罗裳,便是身着这红嫁衣呢……

静静坐在半人高的抿镜妆台前,任由着七八只手在自己头上脸上不停地扑腾着,说不得动不得,人是不由越发地昏昏欲睡了。昨夜里的一段插曲,结果自己也不过躺下小憩上了两个时辰,今日寅时方至便被小桃率着一众丫鬟婆子叠声地唤了起来。记得方起身那时,天尚黑漆得不见了一丝光亮,只是由着众人牵扯着一番沐浴熏香倒更衣着佩再到上头点妆的团团折腾下来,到这会天色也已是大明了。

好容易在自己彻底睡过去前是拾妥了一切,我撑了撑半阖的眼皮,不由是长长出了口气。这厢方咽了几口温凉的清水醒了醒神,忽听门扉轻启,抬眼便看到大夫人和着崔媛歆在又一众的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款款走近了房来。

“都装扮好了吗?快来,让大娘看看。”大夫人满面含笑的走到近前牵了我的手臂上下打量着,笑声叠叠,“可别说,我们家三丫头打扮起来可也是个绝丽倾城的美人呢。”

大夫人,在你说这话的时候,拜托不要笑得那般僵硬就更好了。我轻快地自她看不出几分笑意的眼底扫过,疏礼地笑了笑。未容得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崔媛歆却也是走上了前当先插了话进来。

“这是当然的了。不然,又怎是会引得了璃王爷的垂爱呢。”别有了一分深意的话自她口中娇转而出,听上去倒也似不过一句普通不过的客气恭维了。

崔媛歆一面说着一面也是伸手搭上我的手背,双眸微挑直对上了我的目光,面色渐渐转得真切,出口的语气也更可说是真挚了,“今日可是大喜之日,恭喜妹妹了。我祝妹妹与璃王爷从此花开并蒂连枝依,举案齐眉到白头。”

这话说得可是吉利,难得更听得出真真是完全出了一片诚心了。只是,其中深意也许只有我与她二人方知道了。这样听入我耳中,心底也就免不得暗暗泛起几分的好笑。

“多谢。”我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手臂,全无所谓地淡淡牵起轻笑回道,“承二小姐的吉言了。”

“好了,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大夫人见话插笑了一声,左右打量了眼,又笑着对我道,“这时辰也快到了,也到正堂去给你爹爹敬杯茶吧。”

“是。”我轻应了声,也没有再看向身前的两人,只回过头望了眼母亲,灿然扬了个笑脸,便在一旁喜娘的扶持下当先步出了房间。



大红的灯笼、绫罗的红绸,还有那烫金的双红喜字,一路行来是布满了双目可及的各个角落。整个崔府大院在这一刻真的可说是处处披红挂彩,遍地粉饰漆新了。只说这份铺张喜庆,怕就是此刻的璃王府邸也是比不得了。

我摇了摇险些被充目满满的红色晃晕的头,敛了视线只顾盯着脚下的路一路往前院而去。迈入正堂时,见崔老爷正是满面春风脸有红光地端坐在主位上捋须笑望着我们走进来。

——依着大华嫁娶的俗例,大婚之日女儿是要于父母亲人敬茶拜别的。

由喜娘搀扶着跪在蒲团上,我抬手接过了丫鬟递过的茶盏。手中却是微顿,我悄自看了坐在侧位正含笑望着自己的母亲一眼,心底暗暗叹了一声,举杯轻道,“父亲,请用茶。”

“好、好、好,”闻声,崔老爷是朗声大笑了开来,接过茶盏一口饮尽,又一连道了几个好字,方满意之极地掳着长须对我笑嘱道,“嫁入了王府,今后自要一心侍奉好璃王殿下,谨规慎行,且不可在恣意妄为,失了你王妃的身份。”

“是,娴凝知道。”我垂着头掩下了所有的神色,心底却是暗笑了一声。再抬手端起了另一盏茶。

“大夫人,请用茶。”

大夫人脸上的笑明显僵凝了一下,她侧头瞥了眼崔老爷,见那位老爷是掳须自顾开怀笑着没有半点反应,方扯了扯嘴角重又堆起了张笑脸,接过茶浅抿了一口道,“入了王府后要尽心尽力侍奉好王爷,也早日为皇室添得皇孙。”

我抬眼扫过她脸上堆叠的笑,又略瞥了眼一旁不住含笑点着头的崔老爷,心中淡淡轻哼了声,也没有应话,只故作着羞涩的低了头,便取过又一杯茶起身走到了母亲身前。

“娘,用茶。”我曲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将茶捧给了母亲。

“快起来吧。”母亲一面接过茶盏,一面忙探身将我扶了起来。她轻拍了拍我的手,含泪笑望着我道,“娘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开心就好。”

“娘您放心,”我反手握住了母亲的手背,扬唇轻笑着,“女儿领会的。”

这边厢方敬过了茶,外面已是鞭炮声响齐鸣,崔老爷也未顾得再多说上句什么,忙是起身急步出了门去。不一会,有丫鬟跑进来回,“夫人、小姐,迎亲的队伍已是到了。老爷遣奴婢来唤小姐快些出去呢。”

头上蒙了绣金红纱的盖头,手中也被塞入了双喜翠玉如意,由喜娘一面不住念叨着吉词一面小心翼翼扶着登上了花轿。轿帘合掩,晃晃悠悠出了崔府的大门。

由崔家的尚书府一路到皇城脚下的璃王府足横过了有半个内城,说不上是多远的距离却也总要走上大半个时辰了。一个人独坐在轿中,摇摇晃晃里,我忍不住掀了一角覆了整个头面的盖头微微透了口气。听着外面的锣鼓声宵,想了想,又不由侧身悄悄掀了一丝的缝隙向外窥眼望了去……

到底是皇室的大婚,便是有意收敛了声势,却也不是普通高官大户之家可比的浩大壮观了。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去是见不得头也望不到尾。不说那护卫两侧整备的王府卫军及当先开行的皇家浩荡的华盖仪仗。单单是轿身两旁,便有着上百个一身锦绣宫装长裙的美貌宫婢目不斜视地款步随行着……想也知这些多也是宫中那位皇后娘娘的手笔了……

沿街的主道两旁更是满满站了相互簇拥着的百姓,阵阵涌起的欢呼喝彩之声不止。再附上了那几乎是响彻了半个都城的鞭炮锣鼓之声……

“呼……”暗暗长呼了口气,我放下了盖头重又端坐正了身子。却是在这连成了一片的喧嚣鼓乐声中,心里渐渐地越是难抑地泛起几丝解不得的烦乱。我闭了双眼,索性将思绪放空了开来,直到所有的声音都于耳中渐直飘渺而再不可闻……

思绪飘忽里,也不知轿子是何时落了地,更不知轿帘是怎样掀了开,直到一双手将我的手握住,掌上暖暖的温度瞬间传入了手心,方是倏忽间回转过了心神,而那一瞬,心也似随之平稳安定了下来。

由那只手紧紧的牵握着,走过所有的繁文缛节的过场,直入大堂、三拜天地。我透着朦胧红幕薄纱看着身边并肩而立的身影,唇角浅浅扬起一丝弧度,默默幸谢着在这一刻有他始终给了自己一分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今日的喜堂,皇后凤体违和自是无法亲来,而皇上这个时候自然也无心于此。不过朝中的文武百官却凡是够了品阶的无不是纷来亲贺。纳得千人共聚的宽敞大殿一时也是座了个满满当当。

——依着华朝的婚俗,步入洞房前新人当以一杯清酒以谢亲朋。我执起金盏,满堂恭祝声中饮尽了一杯酒水,落下手时手臂再次被轻轻牵了起,听着礼部仪官高唱的一声“入洞房!”,随着臂间牵引的力道移脚往着内进转了去。

只是方转过身,兀地,却忽听远处蓦然传来一声高呼唱报,“北夷单王、公主,到!”

脚下骤然一顿,尚未及我应回过神,一道低朗的声音已是由远而近、瞬息间到了大堂之内,“璃王今日大喜,我北夷又怎能不来此相贺。”含着几分轻笑的声音,低低沉沉,透着熟悉。

贺娄伽晟……

我心中不由微紧,霍然抬眸看去,隔着盖头也隐隐约约的可见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正直身负手立在自己身前。而不过片刻,在那人身后又有数到模糊身影相继走入了厅堂。

“北夷单王与公主亲来,本王自当欢迎。”手背间的力道微紧了紧,似隐隐透着安慰。身边低润温朗的声音已扬起,出口依是不变的沉稳淡然,“还请单王同公主入席。”

“哈,不忙。”贺娄伽晟朗笑了一声,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即使是隔着一层红绸纱幕,我依然是清楚感觉到那一道牢牢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既然到了这喜堂,怎样也当敬上王妃一杯。”

我轻皱了皱眉,听到此话却也没有了圃一方见时的那股惊诧。感到身边之人微微侧身挡在了自己身前,我稍侧过头对他轻点了点。抬脚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那递至眼前的一樽金盏。

一盏酒,揭过所有的恩怨,也带过了一切不曾留意又或有心忽略的羁连……

杯酒落,好似有沉沉的一声低笑滑过了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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