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军心里很受用，却还是嘴硬：“我自己打车就行，用不着你！”
如果换作以前，祁小祝可能真就“听从”父亲的意思了。可是今天，她看看靠在自己身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卓越，又想想卓然的话，再回忆一下陶子的劝告，最终又开口说：“这么晚了……快上车吧。”
各个击破是上策（5）
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里静静的，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卓越的呼吸声。祁建军坐在副驾位上，从眼角打量着女儿，看到她惯常的面无表情，心里突然像针扎一样。这个孩子，以前也是会撒娇的。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祁小祝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似乎想减轻跟父亲同处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带来的压抑，自然也没注意到父亲意味深长的打量。
还好，路不是太远。到父母家楼下的时候，祁小祝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看在祁建军眼里，却很不是滋味。从什么时候起，女儿这么不愿意跟自己相处？难道过去我真的很过分吗？
下车后，祁建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下车窗。祁小祝纳闷地摇下车窗看着父亲。祁建军不自在地说：“回去给他擦把脸……哼，不会喝酒就别喝，装什么大头！还不是自己难受！”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祁小祝愣住了，都没顾得上回答。父亲刚才是在关心卓越吗？可是，怎么会这样？她回头看向卓越，冷不丁对上卓越笑眯眯的脸，吓了一跳：“你，醒了？”
“我酒量再不济，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吧？你老公我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年的人。不过，陛下，你们在路上怎么不说话呀？静悄悄的，害我差点穿帮！哎哟，憋死我了。”
祁小祝大吃一惊，压根想不到卓越居然使这一招：“你装醉？”
“哎，话不能这么说啊。”卓越正色道：“我这叫哀兵政策、曲线救国。手段那是次要的，关键是要达到目的。你看咱爸刚才那态度，明显软化呀。这就是成效，是不是？再说了，我要是不装醉，他能给你打电话？就你俩这闷葫芦似的性子，还不定什么时候说话呢。”
祁小祝压下心里的感动和不自在，嘴硬着说：“你别高兴太早，我爸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别到时候惹一身骚，有你受的。”
“哎哟，头疼。亲爱的，你说咱爸为什么喜欢喝黄酒呢？那么难喝，后劲还这么大。哎哟哟，不行了，头疼！”
“谁让你喝这么多？过来，我给你揉揉。”
卓越笑嘻嘻地跑到副驾上去，趴到祁小祝怀里让她给自己按摩太阳穴。祁小祝专注的神情直把卓越看愣了，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没经大脑过滤的，一句话就出来了：“小祝，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后悔嫁了我！”
祁小祝手一僵，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继而就不自在把卓越推开：“我看你还是疼轻了。好了，先回家吧。”说完，发动车子离开。
不过，卓越的哀兵政策还真有成果。第二天上午，卓越和祁小祝刚到达卓然在怀柔的别墅，就接到了祁建军的电话：“我们没去怀柔，你是怎么跟你姐姐说的？”
“啊？哦，我说公司临时有事。”
“嗯。那她要是方便的话，下周吧，我们一起去趟十渡，帮我跟你姐姐说一下，我请客。”说完，又怕卓越误会似的补上了一句：“我们虽然是小户人家，也不能失了礼数。”
“没关系，爸，我姐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您不用……”
“我说这么办就这么办，你少啰嗦。”
“是是是。那，我妈那边……”
“我说了就算，别的你不用管。”
“那是那是。”
祁建军停顿了一下，又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头还疼吗？”
“啊？哦，好多了好多了，爸您不用担心，我年轻嘛，抗造……”
“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祁建军不承认。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各个击破是上策（6）
卓越笑弯了眼，这老头还是蛮可爱的嘛！
祁小祝对卓越这种明显如同猫偷了腥一样的表情很是不齿。看他挂完电话，撇撇嘴说：“行了，麻烦您把嘴巴闭上行不行？免得待会儿让你可爱的外甥看见，破坏你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卓越趴过去，亲了祁小祝一下，笑嘻嘻地说：“来，讨个赏。”
祁小祝面上发热，一把推开他：“又不是我让你那么做的，找我做什么！”
卓越刚想说什么，突然就听到车窗被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承承正趴在车上，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祁小祝一下变得满脸通红，打开车门就率先走了出去。卓越虽然脸皮厚，但也不敢再误导儿童，也讪讪地走下来。
承承歪着头，目光在卓越身上转来转去，突然间一拍手，大声地说：“哦，舅舅刚才在亲舅妈对不对？”
已经走远的祁小祝听到这话，不禁非常后悔：唉，怎么这么大意呢？
可是，这场风波并没有就此结束。进屋以后，当着卓然、莫慎行、钟神秀、钟神秀的女儿玛尼还有帮佣阿姨的面，承承欢快地宣布：“我刚才看到舅舅在亲舅妈。”
祁小祝的脸爆红。
别人还好，顾及她脸皮薄，体贴地当作没听见。唯独钟神秀唯恐天下不乱，诱哄地说：“是吗？亲哪里？脸还是嘴？”
趁着承承还在努力回忆，祁小祝“嗖”地一下溜到了厨房里。难得见老婆如此羞窘的神态，卓越心旌摇荡之下竟做出了“重色轻甥”的蠢事，撇下承承就腆着脸跟进了厨房。
余人大笑。卓然看着他们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丝神态不明的笑意。
之所以说卓越刚才是做了“蠢事”，实在是因为承承小朋友很爱记仇，并且小心眼得很。从来没遭受过舅舅如此地对待，承承幼小的心灵非常受伤。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开始运用他现在还简单的“智慧”，无所不用其极地“报复”祁小祝。比如，殷勤地给舅妈倒水，并且用亮晶晶的眼神期盼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待她的夸奖。祁小祝受宠若惊地接过，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好像加了糖和盐之类的混合物，味道非常奇特。再比如，在水枪里装满混有各色颜料的液体，猛地喷向穿了一身浅色衣服的舅妈。
……
卓越刚制止完这个事件，另一个事件又马上发生了，叫苦不迭。而这一切，常常是在卓然和莫慎行不注意的时候发生的。他诱哄之、恐吓之、哀求之，均不见效。没办法，他只能狠下心、板起脸来教训他：“莫承仪！你再胡闹，舅舅可真生气了！”
“哇”，承承大哭起来，快得卓越都没有时间反应。
卓然被儿子高亢的哭声吸引，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就看到儿子抱着院子里的桃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弟弟和弟媳正束手无策。再转而一看弟媳那一身的花花绿绿，也就大概知道了什么事。
一见妈妈来了，承承哭得更加卖力，松开桃树、甩开舅舅，就跑到了妈妈怀里。卓然还来不及开口，承承就先发“告”人：“舅妈打我。”
卓越怕姐姐误会，赶紧开口替老婆澄清：“没有没有，这小胖子怎么诬蔑人呢？明明是他拿水枪喷小祝……”
见弟弟如此鲜明的“袒护”弟媳，儿子又哭得小脸通红，卓然有点不悦：“没有就没有，你用得着那么大声吗？我又不是聋了。”
卓越暗自叫苦，与祁小祝面面相觑。 。。
各个击破是上策（7）
卓然转而又对祁小祝说：“对不住啊小祝，这孩子太皮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快跟我回屋换件衣服，黏乎乎的怪难受吧？”
“没关系，小孩子淘气点好，聪明。”
得胜的承承有些得意，止住哭声，对着被骂的舅舅做鬼脸。没想到这个举动被卓然抓了个正着，终于遭到了应得了报应：“莫承仪，你故意捣蛋是不是？还敢拿水枪喷舅妈？快跟舅妈道歉！”
眼见妈妈变了脸，承承既害怕又委屈，小嘴一瘪，又准备哭。祁小祝赶紧打圆场：“没事的姐姐，他跟我闹着玩呢。”
卓然拉过儿子，扯到祁小祝面前，厉声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平时怎么教你的？快跟舅妈道歉！”
卓越见事不好，也上来相劝：“哎呀姐，干嘛这么严肃……”
“闭嘴！”
承承这位小朋友，遗传了妈妈一个优点：倔。因此，这母子俩就僵持着比起了耐力。虽然知道犯了错误，但承承还是不情愿道歉。自从来了这位舅妈，不但舅舅向着她，连妈妈也向着她。感觉到自己的“地位”不保，他觉得更不应该向“敌人”低头。因此，他又转移到了舅舅身后，就是不肯开口道歉。
这三大一小的僵持引起了钟神秀的注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前救驾：“喂，你们是在合伙欺负我干儿子吗？还要不要脸？这样很有成就感吗？来，承承，别理他们，跟干妈走，干妈保护你。”
余下的大人无语，只能默默跟上。
不过，祁小祝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承承。他固执地认为，自己之所以遭受这“非人”的待遇，完全是因为她介入了自己的家庭。孩子的敌意毫无道理可言，被他盯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临走之前，卓越去跟姐姐辞行。
姐姐正在承承的卧室里哄他睡觉。
见他进来，头也不抬。卓越自觉理亏，有些讪讪，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姐，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卓然不吭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儿子。
在卓越的记忆中，鲜少遭到姐姐这样的对待，不由慌了手脚：“姐，我错了。姐……”
卓然淡淡地说：“承承睡了，别吵醒他。你们快走吧。”
“姐，你都不理我，我怎么敢走？”
卓然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忧伤地说：“我不理你又有什么要紧？你拼死拼活要娶的媳妇到手了，巴结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巴结得正欢，我干嘛要出来讨人嫌？为了讨好你高贵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你拉着我们来怀柔。哦，人家说不来就不来了，还不允许我不高兴。现在我儿子冒犯了你伟大的老婆，你就得跟他翻脸，是不是？卓越，我养大了你，就要享受你这样的报答吗？”说到这里，卓然的泪水已经哗哗地流了下来，再也说不下去。
卓越真的慌了，心里后悔万分，不由蹲在姐姐身边，拉着她的胳膊低声哀求：“姐，不是那样的，姐，不是的，你不要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了，姐！”
“我敢吗？你丈母娘不是提醒你了吗？我这不要脸的姐姐阴魂不散缠着你，存心不让你们一家过好日子。我已经够命苦了，何必再去犯这样的罪过？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去你们家招人烦。你们就放心大胆地过好日子吧！”
卓越一惊：“姐，你这是什么话？”
卓然甩开他，冷冷地说：“放心，我可不敢在你们家装摄像头录音机之类的东西。是我儿子告诉我的，你现在是不是还想把他弄醒教训他？”
这样的卓然是卓越非常陌生的。他既害怕又伤心，还着急，一时间不知该怎样辩解。巩爱菊是说过类似的话，就是承承在他们家住下的那天晚上说的。她因为不满卓越“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一时口不择言，说：“看你姐姐那意思，都想把这里当成家了。既然不舍得，干嘛让你结婚？一辈子留在家里多好！”
卓越非常忌讳别人用不恭敬的口吻谈论卓然。可那时候，说话的人是他丈母娘，他又不能公然反抗，只能握紧了拳头、忍耐着为姐姐申辩。还好那天巩爱菊的重点是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大把承承吵醒了，竟然就让他听见了！
卓越有苦难言，只能又凑上去抓住姐姐：“姐，你别这么说。我这一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你。你辛辛苦苦照顾我到这么大，吃了多少苦，我心里都记着的。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藏着那双鞋，就是我上高中时你买给我的礼物。我那时候不懂事，嚷嚷着考上重点高中要那双鞋做礼物。我不知道你那时候难啊。一拿到通知书，就拉着你去给我买鞋。后来我才知道，买完鞋你身上只剩了五块钱。姐，那双鞋我以后再也没穿过。不是喜新厌旧，是心里难受呀。姐，我那时候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要惹姐姐生气。姐，我不是人，我惹你生气了，姐……”说着说着，卓越也忍不住心酸起来，抱住卓然的腿哽咽着说不下去。
姐弟两人抱头痛哭。
走的时候，卓然虽然还没松口，但神色上已经不是那么冷淡了。卓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心里酸酸的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举动会对姐姐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可惜，他只能后悔，却不能让时光倒流弥补那个错误。
无故成为“罪人”的祁小祝也不好受。唉，那身衣服，是她去国外出差时买回来的，非常喜欢。因为听卓越说山上的空气好、环境好，一时冲动就穿上了。结果还没美上几小时，就被承承给“毁”了。心痛难忍的祁小祝有苦说不出，再加上卓越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憋着的那股怨气无处发泄，闹腾得她心烦。可是，为人妻者，还有一个无法回避的义务，就是为夫分忧。
于是，她只能暂压下自己的情绪，关心一下卓越的情绪：“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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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婆婆，跟谁斗？（1）
卓越给祁小祝讲了那双鞋的故事，还有其他的许多故事。
祁小祝确实没想到，现在光鲜靓丽的卓然曾经遭遇了那么多的磨难。正如时间会掩埋许多真相，表象，是会骗人的。
“……我真的不忍心去想，想起来就难受。我姐姐，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女人……那时候，她也不过20多岁，大学还没毕业啊……安葬完我爸妈之后，她一滴眼泪也没掉过，被逼的。她说她只有强大起来，我们才能不被人欺负。她跟我说：‘小宝，别怕，有姐姐在，谁都不能欺负你。’没有姐姐，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姐，一个人，代替了我的父母。你知道吗小祝？她很辛苦，特别特别累……我卓越这辈子谁都能辜负，但是，我姐不可以。”
祁小祝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