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白白嫩嫩的脸,红嘟嘟的唇,笑起来眼睛咪咪地,像足了一只小狐狸。
杨荣晨看了眼香玉,又瞪小卿,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啊。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笑模笑样的,可是牙尖嘴利地很。
杨荣晨喝茶,对香玉的话充耳不闻。
“杨大哥到底因为何事,您似乎在生小弟的气呢?”小卿笑着看杨大哥。
杨荣晨冷哼了一声:“我要带宛然和萧萧一起回龙泉,你去安排。”
“是。”小卿应诺,又犹豫道:“宛然自然该和杨大哥回去,可是萧萧嘛……”有些沉吟。
“萧萧是荣曦的徒弟,我这当师伯的自然要代为回护。”杨荣晨想起燕月,心底叹息一声。
“萧萧姑娘身份未明,而且宇文家虽然碍于师父的情面答应不再为难她,但是只怕暗地里仍是会对她不利。杨大哥军务繁忙,分心照顾一个女孩子更是麻烦,不如……”小卿笑。
“不如让你的师弟代为照顾是吗?”杨荣晨冷冷地道。
小卿看了杨荣晨面色不渝,忙欠身道:“小卿失言。”
杨荣晨手握了茶盏,道:“你可知,今日宛然、萧萧因何会兵戎相向?”
“若是萧萧留在傅家,宛然一定会做同样的要求。”杨荣晨起身:“你记着,有辱门风的事情,这种后果,是你无法承担的。”
小卿心里悚然一惊,忙欠身道:“小卿受教。”
小莫奉了命,拿着棍子出去打小井的板子,屋里就剩下小卿和燕月两人。
小卿看燕月时,心里便有几分歉疚。
燕月看小卿时,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燕月沉不住气,道:“师兄,再过几日,小弟怕是仍得回武家牧场去,有一件事情想请师兄帮忙。”
小卿嗯了一声。
燕月之所以没有立刻赶回武家牧场,是因为武家牧场场主武修,托傅龙城给小卿传信,让小卿告诉燕月去陈留沈家办点事情。
傅龙城看到这封措辞谦逊而且语意曲折的信,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卿被揍完的第二天,燕月和其他师弟给师父师叔请安。
傅龙城单留下了他。
燕月怕小卿,只是怕小卿的板子,打在身上的确是痛的。他怕师父,那就是从心底里来的敬畏。
进了师父书房,燕月便习惯地往地当间一跪,微垂下头,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
“你在关外牧场是什么身份?”傅龙城的声音很冷。
“家丁。”燕月听了师父的问话,手心已经开始出汗,身子跪得更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傅龙城将手中的信随手一扬,信稳稳地落到燕月身前,燕月伸出双手接住,及时而从容。
匆匆扫过信的内容,燕月心里叹气:“武场主大人啊,你不会是故意要整我吧。”
“你这家丁当得也很有气魄了。场主大人想吩咐你做事,竟还得请你结拜大哥小卿帮忙劝说于你。”
傅龙城说得都有些绕嘴,燕月头也不敢抬,只认错道:“师父息怒,是燕月做错。”
武修并不清楚燕月的真实身份,但是燕月在江南出足了风头,他是小卿结拜义弟的事情,已经传遍江湖。武修得知此事后,是真心实意地为燕月高兴。
武修早认为燕月非池中之物,对燕月一向相当器重,甚至一度想将燕月收归膝下,都被燕月婉拒。平日里燕月循规蹈矩,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并不多话,也不张扬。
原本武修只是因为燕月品貌出众,而甚为留意,随后牧场里出了几件事情,那么恰好地都被燕月解决,武修才对燕月更加留心。同时也对燕月的身份产生过怀疑。
这当中当然也发生了许多故事。最后,武修凭借一个老江湖的经验,断定燕月对武家牧场绝无图谋不轨之心,他简直就是武家牧场的福星。
从那后,对燕月就多了一份敬重和尊重。多次想要给与更重要的职位,但是都被燕月坚决地婉拒。燕月依旧做好一个家丁的本份。可是武修心里可不敢拿他当普通的家丁对待。
燕月请缨去西峰之事,曾让武修大伤脑筋,十分担心,燕月会一去不返,离开武家,后来终于也是想明白,若是燕月想走,武家又有何人能留得住他呢?
待燕月在西峰展露武功,声名鹊起,而且仍自认是武家家丁后,武修可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燕月的武功比他想像中还要高强,而且还和傅家弟子走在一起,对燕月来说,自然是好事,而且他出门在外也还没忘了东家。
忧的是,燕月此举,名声有了,就树大招风,只怕武家牧场浅水养不了巨龙。果真,武修的担心很快成为了现实,最先发难的,自然是陈留沈家。
武修也早想将武家与沈家的恩怨做一了断,而燕月此时自然是最适合的人选。可是武修却不知自己如今还能否指挥得动燕月,为保万无一失,所以致信傅龙城,请他和小卿说,让小卿和燕月说,去陈留再办一件差使。
小卿听龙城的吩咐,而燕月是小卿的拜弟,就是燕月不给武修面子,也想必不能驳了结拜大哥的面子吧。
傅龙城气:“让你去武家牧场为奴,你这谱倒摆得大的可以,武场主命你办事,还需如此一波三折的,你莫非将为师的吩咐都抛之脑后了?”
“燕月不敢。燕月不敢。”燕月除了连连认错,哪还敢再多说半个字。
“不敢?”傅龙城冷哼道:“当你在关外的事情,有小卿替你担了、瞒了,为师就不知道吗?”
“福伯。”傅龙城扬声道:“一百鞭子,重重打,让他记着家里的规矩。”
“大哥。”龙壁欠身。
傅龙城瞪龙壁:不许你求情。
“三日后,出发去陈留。”傅龙城看着燕月乖乖地趴下挨鞭子,不敢动,不敢躲,也不敢吭上半声,气略消了些:“陈留的事情,你仔细做,做完了,依旧给我滚回关外去,好好当你的家丁,若是敢对武场主有半分不敬,就仔细你的皮吧。”
☆、夜色芬芳(中)
燕月在陈留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所以又顺便做了点别的事情。回来向小卿复命,就是一句:“幸不辱命。”小卿也没多问;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啥心情听燕月啰嗦。
燕月自然更是高兴,虽然一路上早都斟酌好了措辞,不过当着老大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仍是件难受的事情。见老大此番如此相信自己;燕月还真有些惭愧。
惭愧归惭愧;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小弟想请师兄代为照顾萧萧。”
小卿倒想不到燕月说得如此直白;他也看出;燕月对萧萧似乎有些不同;但是却没想到燕月的胆子这么大;丝毫不懂避讳;不理男女之防。
愣了一下,才喝道:“掌嘴!”
燕月本是坐在小卿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听了老大突然降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是否该先跪下,还是先掌嘴。
迟疑了一下,燕月离座屈膝,委屈地道:“小弟何错?”
小卿瞪了他一眼:“枉顾身份,信口开河。”
燕月抬头看小卿道:“师兄。”不服之色,甚为明显。
小卿没理他,自顾自地去处理案上的文牍。
跪了盏茶的时候,燕月正思索要如何再次开口,小莫回来复命。见燕月规矩地跪在地上,忙也跪了回话。
小卿看见小莫,倒想起一件事情来,方才却被段段的到来给打断了。
对燕月道:“你先起来站在一边。”
燕月见老大不再追责,心里一喜,道:“那小弟求老大的事情?”
小卿心里叹了口气,想起过不几日,燕月依旧要回关外受苦,心里到底不忍,便嗯了一声。
燕月得了老大首肯,大喜过望,拜谢而起。
萧萧不必担心宇文家再来为难了,他已经彻底摆平了宇文世家,如今萧萧再得老大首肯予以关照,他在关外就更放心一些。
小卿看燕月喜悦的神情,却不忍再去责骂他,只是警告地看他一眼,让他收敛。
燕月忙作出肃穆神色,眼里的笑意却是挡不住。
小莫心里忐忑,想起自己被罚了八十戒尺后,老大曾说了一句:“戒尺打你到是轻了。”偷看一眼,书案上的那一摞公文,心里一哆嗦,莫非,自己做的事情被老大知道了。
小卿看小莫的模样,知他在揣测自己心意,随手将案上的一张文谍扔过去道:“你怎么解释?”
这是一张刑部的报备文谍,抄写得工工整整,字迹端正,颇有钢骨。看这字迹是铁英所誉写,若是铁灵所誉写的文谍,字迹则更见飘逸。
“看清楚了?”小卿问。
小莫不用看内容也知道,忙双手奉给回,恭敬地道:“是,老大。”
燕月顺手接过来,看那文谍上所述,乃是刑部大牢本定秋斩立决的一名人犯,名叫宋玉的,忽然暴毙,呈请埋尸销案的奏报。
燕月不由笑看小莫一眼:行,脑筋转得快,动作也快。
有一种药水,名叫“忘忧”。这种药水涂在人身上,会让皮肤变得乌黑肿胀,服用后,会让人呈现暴毙的假死现象。这药水极难调配,但是在江南时,燕月恰好得到过一瓶。
小卿看看小莫,再看一旁满脸赞赏的燕月,差点没把茶杯扔过去。
好啊,可算知道啥叫“忘忧水”了是吧。先是燕月用来泡藤棍,伪造杨荣曦的伤势。小莫更强,竟然派人送到京城大牢,制造了宋玉“暴毙”的假象。
这两师弟咋都这么聪明呢。知道啥叫善加利用,啥叫兵不厌诈。
“是小弟,派擎羊带着那瓶‘忘忧水’,买通刑部大牢守卫,伪造宋玉暴毙假象,然后挖出‘尸体’,将宋玉接走。”
小卿一脸黑线,看小莫:这世上还有比你胆大的吗?
燕月欠身:“师兄息怒。小莫……”
小卿手里的茶杯啪地摔了出去。
“金盏毫呢。”燕月知道这套茶具的贵重,伸手一捞,将茶杯接到手中,茶也未洒出半点。
“茶有些凉了,请许小弟为师兄添茶”。燕月颇识时务地收回了为小莫求情的话。
小莫也不敢抬头,诚心诚意地请责道:“老大说的是,八十戒尺确实轻了,请老大重责。”
小卿倒微微一笑,道:“我的确是要重罚你。不过,并不想浪费时间打你的板子。”
小莫脸色一白,抬头道:“老大。”
小卿淡淡地道:“你想是忘了,碧落十二宫的老大可是你师兄我。你让擎羊去刑部劫囚,这么大的事情,他敢瞒着吗?”
百密一疏。小莫懊悔。擎羊一定不曾泄露自己委派之事,但是按规矩,凡十二宫的杀手,踏进京畿重地的,必须报备,而二叔的飞云堂,也会每日记录入京的武林人士,这些情况一汇集到老大这里,老大焉能想不出是自己的主意。
好在老大问时,自己当即坦白,不曾隐瞒半句,这事情是瞒也瞒不住的。小莫一身冷汗:“师兄恕过。小莫实在不忍宋玉被斩,故此出此下策。请老大饶他一命。”
“饶他还是饶你?”小卿冷冷地:“你让擎羊做的,可是大逆不道之行,对君不忠,便是对师不敬,你是铁了心要做傅家第一个不孝弟子了。”
这话太重了,小莫吓得,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叩首道:“师兄恕罪,小莫错了,小莫错了,小莫不敢了。”
“师兄。”燕月也想不到小卿会真的生气,吓得也扑通跪地:“师兄息怒,这罪名,小莫承受不起。”
“师兄,是小莫的错,求师兄重重地打,小莫以后绝不敢再自作主张了,师兄饶过小莫吧。”小莫急忙爬到小卿端坐的榻边,用力叩头。
小卿看小莫吓得浑身发抖的模样,不一会已经额头都磕破了,着实是心疼,再大的气也想不起来生,喝道:“够了。”
小莫被吓得一哆嗦,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却不敢再叩头,只是呆呆地跪着。让小卿看得更难受,心里也郁闷:明明是他胆子太大,做错了事情,罚他也是应该的,怎么自己这心里如此难受呢。
“师兄。”小莫声音哆嗦得,让人听了心里都发颤:“小莫真的知道错了。”
燕月本也一直在旁求情,听了老大的喝责,也不敢再开口,心里却吓得哆嗦,难道师兄真的要制小莫不孝之罪吗?这罪名作实,就要禀请师父逐出师门,逐出傅家。
想到这里,燕月慌忙地爬起来,不行,快去找三叔求情,也就三叔能压下此事。
小卿见燕月慌张地想往外跑,闭着眼睛也知他要干什么去,喝道:“燕月,你给我回来。”
燕月听老大喝他,停下脚步,仍是犹豫道:“师兄,我,我去……”
小卿气恨:燕月这个蠢东西,我若真想治小莫重罪,直接禀了师父就是。就算师父不将小莫逐出去,必也加以重刑,还在这里与你们啰嗦什么。
“你去拿鞭子来。”小卿吩咐燕月,既然起来了,就去吧。
“鞭子?”燕月差点没反映过来,忙应道:“是。谢谢老大,谢谢老大开恩。”
小莫也才反映过来,道:“师兄肯饶过小莫这次吗?”
小卿冷冷地道:“只这一次。若是还敢胆大妄为,一定禀请师父加以重刑。”
小莫这才破涕为笑:“谢老大开恩,小莫不敢了。”
小卿已经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胆子大了,谁许你哭哭啼啼的。”
小莫挨了一耳光,脸都有些肿,却未觉得痛,反倒跪得更直:“谢老大教训。小莫错了,请老大再多打几下吧。”
小莫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若是自己真被逐出傅家,这世上,还有谁愿意再因为自己做错而劳力劳神地教训自己呢,怕是再也没人疼爱,没人在意,孤零零地一个人自生自灭去了。
小卿却没应小莫之请,再“赏”几个耳光去。反是抬起小莫的脸来,用一方洁白的棉布手帕轻轻地给小莫擦了擦泪。
燕月拎了鞭子来,正想进来,看见老大的动作,又闪出去,将鞭子依旧挂回玲珑架旁边,再拿了戒尺过来。
“老大。”燕月欠身将戒尺奉上。
小卿瞪了燕月一眼,还是将戒尺接过来,握在手里,喝小莫道:“手伸出来。”
小莫忙跪直,将双臂伸平,手心向上,规矩地伸好。
小卿抡着戒尺,噼哩啪啦地打下去,直到小莫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再次忍不住又掉了出来。
刚才是吓的,这会儿可是疼的。
燕月看小莫两手都肿得馒头似的,也不觉心疼,想起小莫犯这么大的错,的确是该罚,又觉老大偏心,这事若搁自己身上,只怕这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