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三少是七七的亲爹,所以不知怎么个前因,桑榆跟少爷有了一腿;
桑榆出现在下马道驿馆,很明显是她大着肚子跑了;
为什么要跑?自然是商家不打算给她名分,甚至还要对她不利;
派来的追兵就是那个叫钱三来的,最后却被季南山花银子收买了;
她与季南山跟钱三来之间有协议,不踏进商家地盘,不出现在商家人视线里。
虽然这些事情,并非如今的桑榆亲身经历,但一番想象后,桑榆却也不禁地义愤填膺了:“这商家未免欺人太甚!”完转向季南山跟他讲理,“南山,现在也不是‘我去踏进商家地盘’,也不是‘我要出现在商家人眼皮底下’,是他商家人把手伸的太长了,都杵到我眼皮子了!难道……难道我之后都不能去三叶镇了?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荷塘村里转悠?”
季南山显然早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他对桑榆道:“不至于。那商家与陈家是表亲,这次来三叶镇,应当是探亲吧?总不至于待着就不走了。三叶镇虽也算繁华,但与阳关城是不能比的。”
桑榆唉声叹气道:“那我再去三叶镇,就绕着福来茶馆和陈家走,我不走上马道那条街,直接去大商街羽衣坊,我答应了小沈掌柜,明天把手艺传给针线上人,而且我还有一半的酬劳没拿回来呢!”
季南山没有言语,桑榆急道:“这还不行吗?”
季南山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桑榆看他那样子就更着急了:“你想什么就什么呗!别吞吞吐吐的,我最受不了这个了。”
季南山好似横了心,直接问道:“桑榆,你对商三少爷,或者商三少爷对你……我是你们……”
桑榆气道:“你想什么?我都跟你成亲了,你还想问我和他之间是不是还会旧情复炽?”到这儿,桑榆右手握拳捶了一下左手掌心,“啊,对了,还有那日,给八哥鸟儿做好笼子的那日,你问我什么来着?问我会不会带着七七离开你!”
季南山看出了桑榆很生气,他闭上了嘴不再不再问,但一向嘴笨的他,也实在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更何况此刻他的心里,真的是并没有多大自信。
一个是富家一方的大家族出身的少爷,一个是穷得一度无米下锅的村夫;一个是丰神俊朗的公子哥,一个是黑脸小眼的丑男人。更何况,商少爷已经顺利与沈家结了亲,纳妾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还有就是七七,他毕竟是与七七血脉相连的生父。
不比不知道,一比季南山觉得心里像是被大风刮过,他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深刻地感觉自己是一无所有。
其实,季南山心底还压着一件事,他根本不敢往深里去想。自从桑榆得到季婆子的支持,得到梨花嫂的帮助,真正放手开始做事情之后,季南山越来越发现,她不愧是从大商家走出来的女人,她似乎特别有做生意的头脑,有这方面的才能和天赋。
季南山这一路上,一直在做着比较。不止跟那商家三少比,也跟桑榆比。他出门两年,在木器行辛苦做工,省吃俭用最后得了二十两银,全部被他拿来贿赂了商府的副总管,钱三来。而桑榆不过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用二两银子做本金,眼见着这就可得银三十两。
季南山看着眼前的桑榆。
她才出月子不久,两颊还略有些肥肉,虽然瞪着眼睛,气呼呼的,可是眉如柳叶,黑眸盈盈,悬鼻小口,皓齿如贝,真是一个俏生生的小美人儿。
在商家,她只是一个丫头,一个下人,更是一个女人,摸不到当家过日子的这些事儿,所以她并不出众。
但如今,她渐渐地融入了荷塘村,哄好了婆婆,结交了密友,得到了支持,才开始崭露头角,便让他望尘莫及。
这样的桑榆,还有那软软的小肉团子,那个一逗就冲他乐个不停的七七,他能留得住吗?他能配得上吗?真的会属于他吗?
季南山的心,像浸了水的布巾,渐渐地暗了颜色。他想不顾一切地拧干,但既害怕疼痛,又恐惧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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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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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已是八月十一。''~)''高高的蓝天上,散布着大片的白色卷积云,太阳躲在云层后面,只是偶尔露一小脸,有清凉的山风不时吹过,是夏天尾巴上难得一见的舒爽天气。
桑榆早起好好地哄七七吃了一顿奶,然后与季南山一起去找梨花嫂。到了她家才知道,昨儿个香草吃坏了肚子,半夜里上吐下泄折腾了好几回。梨花嫂不得已去拍了孙溪和的门,给她煎了药,喂下去后天都蒙蒙亮了。
桑榆见她神色疲惫,便不想再让她随着跑这一趟,开玩笑道:“嫂子,你在家照顾香草吧,我去羽衣坊就成。放心,我不会带着银子跑了的,我把七七押给你。”
梨花嫂不想耽误她事儿,直接将她轰了出来,到了大门口才嘱咐道:“别去上马道那儿转悠,早点完事早点回来。七七我也会帮忙照看的,家里你放心。对了,香草爱吃长果豆儿,裹着糖面子炸酥的那种,你帮我称半斤回来。”
桑榆一一应下了,又对梨花嫂道:“你家双轮车呢,今儿个用那车,我还有俩鸟笼子也要带着。”
梨花嫂笑道:“南山自个儿去推去,不就在草棚里吗?”又对桑榆道,“怎么?这才稀罕多长时间,就养够啦?”
桑榆回道:“一开始就没寻思长养着。这快中秋的几日,小市街天天有集,我趁着去镇上,卖给富贵闲人们养去。”
告别了梨花嫂,桑榆将大鸟笼也放到了车上,小鸟笼挂在了车把头上,把那个盛放着样板货的柳条筐,也从独轮车上挪了过来。然后与季南山一起,赶去了三叶镇。
在小市街吃馄饨面的时候,隔着两个摊位,桑榆竟然看到了桂花。''~)''她又赶制了一批布花草帽,趁着节日来出摊赚钱了。桑榆这么近距离地瞅着,也实在是心里头涨气。尤其是偶尔两人视线这么一相对,桂花不止不见羞愧之色,反而理了理身上新做的襦裙,又刻意抬了抬套了个银镯子的手腕儿,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
桑榆小声地对季南山道:“看她那个得瑟劲啊,真欠抽!”完又自我安慰道,“哼,反正她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我不跟这泼妇一般见识!”
季南山喝完了馄饨汤,放下碗道:“这次没梨花嫂跟着,心里没底气吧?怕她挠你?”
桑榆扭头斥责他道:“还用的着梨花嫂?这要真打起来,你是干什么吃的啊?就你那大拳头,一下子挥过去,她就得掉半嘴牙!她那男人,天天喝得东倒西歪的,肯定打不过你。”
季南山不话,就用一种“你也就吧”的眼神看着她。桑榆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是懒得跟这种人生真气,反正不多久就有招治她了!”
季南山转过话题来,细细嘱咐桑榆道:“刚才我与阿婆好了,就把鸟笼子放这一旁挤挤,有人买你就看着卖了,反正就是费了点手工,也没花什么本金。我得去市集那头转转,给香草买长果豆儿;还得去小商街,先到药材铺帮溪和先生带几味药草;要是赶趟儿的话,我再去趟木器行,仔细瞧瞧那书生背的书笼是咋做的,溪和先生托我给他做一个。等我那头事儿办得差不多了,我就来这边接你。”
桑榆见他嘱咐的这么细,就知道他有顾虑,便自动道:“你放心,我就在这儿待着,绝对不去上马道那转悠去。惹不起我就躲呗,我心里有数。”
季南山这才接过桑榆给他的半吊钱,起身离开了。
桑榆靠着双轮车,从馄饨摊阿婆那里借了把竹椅子,坐在两只鸟笼前头,生平第一次也摆起了小摊儿。''~)''她掏出一把葵花子,磕出果仁来,逗着八哥鸟儿话,想吸引买主。
鸟笼上的遮光布刚掀开,两只八哥似乎还没完全醒明白,一只去了竹筒那儿喝水,一只懒洋洋地梳理着身上的羽毛,都没给桑榆面子。
桑榆也不着急,自己把磕出来的瓜子仁都吃了,然后扯了根狗尾巴草逗鸟儿。那只梳理羽毛的八哥鸟,扑棱着翅膀躲开了草茎,桑榆伸长了胳膊,又从那头伸进去逗鸟儿。
八哥鸟儿又来回飞了两趟,见躲不开桑榆,总算想起了这时候应该什么,它学着人话道:“不许动!这是非礼!非礼非礼!”
这嗓子一开,另一只八哥鸟儿也来劲了:“坏女人!坏女人!”
这八哥到底是鸟儿,学人话顶多也就个七八成发音,而且还像是捏着嗓子的调调。很快,周围的人就被吸引过来一圈儿,凑过来看起了热闹。
桑榆晃了晃喂食的小纱绷袋子,露出里面的葵花籽给鸟儿看,那只喊“坏女人”的八哥立刻就变了态度:“主人!主人!开饭!开饭!”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馄饨摊儿的阿婆笑眯眯地道:“这鸟儿让你教得真有趣,花了不少心思吧?”
桑榆点了点头。这三个来月,只要有空,她就逗鸟儿学舌,真是费了不少劲才教出来。
这时周围有人问道:“它还会啥?”
桑榆抬头,略带得意地回道:“会念诗。”
围观的人们开始起哄了:“哈哈,念诗?鸟儿会念诗啊?让它念两句听听。”更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从人堆里挤出来,蹲在了鸟笼前面,嘴里吹着口哨,拿折扇去逗鸟儿:“来,念诗听听。”
两只八哥鸟儿喝水的喝水,梳毛的梳毛,没有动静。
那年轻的公子哥,估摸十八/九岁的样子,锦袍玉带,一身绫罗,连折扇都染着香气,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透出一股纯真贪玩的稚气,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不识愁滋味的人物。
用季婆子的话,简单概括为:富贵闲人!正是桑榆要钓的鱼。
桑榆来了精神,故意神秘兮兮地道:“这位公子对不住,这鸟儿有个坏毛病,非要见了美人儿,它才愿意卖弄,才肯念诗。”
周围人又笑起来,那年轻的公子对桑榆道:“这不难,我叫美人儿过来。它要真念了诗,我就买了。”完那公子站了起来,冲人群外喊道:“玉珠,玉珠,你来……”
桑榆也觉得很有趣,看来这公子还真带着美人儿呢,只是携美同游的时候,被这鸟儿给吸引了过来。
不过当那玉珠也挤进了人群里来,桑榆就有点儿尴尬了。眼前的玉珠美人儿,桑榆认识,她姓陶,小名叫二丫。而那个年轻公子哥,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就是陈家二公子了。
陶二丫见了桑榆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微笑着对陈二公子道:“相公,这是我同庄的季阿嫂。”完转头与桑榆打招呼道,“季阿嫂,好久没见了,我听你生了娃娃,也没能前去祝贺,实在不好意思。”
完从手腕上撸下一只银镯子,递到桑榆眼前道:“这个给我大侄女留着,长大了戴吧。”
桑榆不想要,如果有心送礼,何必等到见面,她推回去道:“小孩子家家,十二晌过了,满月也过了,还收什么礼?知道有二丫姑姑疼她就行了。”
她们在这儿套,一旁的陈二公子等得有些不耐了,拉过陶二丫道:“玉珠,玉珠,待会儿你们再。季阿嫂养的鸟儿,见了美人儿就念诗,你快过来,看它念不念。”
陶二丫顺势将那银镯子又套了回去,也凑到笼子那道:“是么?这么有趣?”
桑榆本想将秘诀告诉她,但看她那小气劲儿,就不想了,便静观其变。
陶二丫逗了鸟儿几句,鸟儿不给面子,陈二公子喃喃自语道:“啊,叫表嫂过来,一定能行!”完就挤出了人群,陶二丫便有些下不来台。
桑榆正想圆圆场子,陶二丫却质疑起来了:“季阿嫂,你养的鸟儿真会念诗?”
桑榆点头道:“当然。”
陶二丫语气里已带了明显的不信与揶揄:“只对着美人儿才念?”
桑榆肯定地回她道:“确实。”
这时候围观的人们让开了一个空挡,刚才挤出去的陈二公子,引了一个大美人儿过来。
桑榆抬头一看,心下不由感慨出门没看黄历,没想到今日,还是个宜会亲友的好日子。眼前的这位大美人儿,她也认识,正是驻颜坊的女掌柜。
想到这儿,桑榆浑身一震。
驻颜坊的女掌柜,是陈二公子的表嫂,那么就是沈小掌柜的长姊,是商家三少新娶进门的夫人啊!我去!
桑榆忍不住侧身扭头,往沈大美人儿身后一看,果然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那岂不就是……商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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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商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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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对眼前的这张面孔,根本没有任何记忆,但她还是一眼确认了,那就是商三少爷。''~)''因为那公子哥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微微一愣,接着脸上神色一肃,目光中已隐了一丝不快与探究。
桑榆心思电转。既然这商三少看到她,有了些如临大敌的味道,不用想这时候装不认识准没错,这也算是委婉地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往事已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想到这儿,桑榆调整下表情,笑盈盈地亲热地招呼起商少夫人来:“少夫人,有日子没见了,桑榆先恭贺你新婚大喜。”
沈碧盈竟然还记得她,见桑榆语气真诚满面笑容,知道她是诚心道贺,心里便也有些高兴,微笑着回她道:“桑榆……是吧?多谢你。确是好久不见了。你那件皮子,我做了顶紫毛冬帽,又做了个围领,很是不错。怎地,你这是又猎到鸟儿了?”
桑榆笑应道:“正是。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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