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罗小扇- 第18部分

李嬷嬷这话说的极为动容，叶瑶也看得出，直到此时，李嬷嬷才算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其实叶瑶这段话说的半真半假，如果她遇到的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妪，她是断不会上前的，也不会说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长篇大论了。要不然满大街的乞丐，怎么就不见她去“老吾老”呢。但叶瑶不恨李嬷嬷，以及有父母没法相见，却也是真的，说这些的时候，难免也就含了真情实感在里面。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这样，几分真几分假地混在一起，这样才有说服力。李嬷嬷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虽然叶瑶不见得就一定有事求她，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况且，叶瑶虽然没想过要刻意讨好，但既然机会放在了眼前，也得好好珍惜不是？只是日后当叶瑶再回想起来时，今日的举动实在是明智之至，它几乎可以说是对她的悲惨人生，起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叶瑶搀扶着李嬷嬷赶回皇宫，她虽然奇怪，怎么买个东西还要李嬷嬷亲自出来，也不带个丫鬟婆子，但叶瑶自知这话实在不是她该问的。于是接下来，她都只是安守本分默默地走着路，把李嬷嬷送到了宫门口，才回莫府。

第一卷：京城篇　二十五章：初涉商场

最近几天，叶瑶一直待在屋子里写写画画，针对绣云阁的情况拟定了几条措施，再带上之前画的几张卡通人物和上次买的盗版布匹，又一次光临了绣云阁。为了避开购物高峰，叶瑶还特意挑了临近黄昏的时候。到了店里，发现人果然少了很多，一个年纪不大的伙计马上走上前来招呼。

“你们金掌柜在吗？麻烦帮忙通报一声，就说……”叶瑶还没说完呢，伙计露出不耐的神色打断：“金掌柜是谁都能见的吗？你有什么事找我说就是了。”

既然见不到，只好出狠招，还好她是有备而来的。叶瑶拿出手中的布匹给伙计看：“这是我前几日派人到你们这儿来买的，回去居然发现有几个斑点，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来之前叶瑶就想，金掌柜既然是绣云阁京城总店的掌柜，哪里就那么好见到呢，索性就在布匹上做了点手脚，找个借口。她心想，这下该得到见了吧。哪知……

“不知道姑娘是哪天哪时买的布，我给您查查。”小伙计开口问。

“我哪记得，这种事是丫鬟干的不是吗？”叶瑶高傲的扬一扬头，显示她的主子地位。

“小姐最好是回去找丫鬟问清楚，本店那可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小姐可不要瞎找了布匹来冒充才好。”

叶瑶当然听出了伙计的意思，敢情她是想上门讹钱的呢，叶瑶环顾一圈后，到柜台后面自个儿找了把椅子坐下，整了整衣服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觉得这事儿你做的了主吗？我也不为难你，你们照常做你们的生意，我在这儿等着，也不打扰你们，否则也不会挑这个时间来了。金掌柜呢，我也是认识的，待会儿我自个儿和她说。”叶瑶看一眼小伙计，不再说什么，只低着头盯着手帕研究。

伙计从没见过这么来闹事的，一时竟呆站在了那儿，一般人，拿了东西想讹钱的，谁不是哭着喊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要是不赔钱，我就怎么怎么着。对这种情况，伙计处理地相当顺手，叫几个能打的人来，二话不说，扔出店去。而叶瑶这样则是以静制动，又说不打扰生意，又说认识金掌柜，伙计反而拿不准叶瑶说的是真是假了。

等了一小会儿，伙计跑到帐房那儿小声说了几句，之后就翻开布帘进了内屋，叶瑶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看来正主要出现了。果不其然，一阵脚步声后，一个声音响起：“不知姑娘见我所为何事？”

叶瑶扬起一抹久违的职业微笑，缓缓抬头凝视：“金掌柜好啊，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金掌柜可还记得我。”

金掌柜笑容不改地打量叶瑶，却迟迟没开口。叶瑶琢磨金掌柜应该是在回想店里的这个女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啊。叶瑶当然不会自报家门，因为还有种可能，搞不好金掌柜是故意让她难堪的呢，如果她急急地表明身份，反而落了下乘，于是笑容镇定地回望过去。

金掌柜忍不住暗赞一声：小姑娘好定力。于是终于笑着开口了：“原来是莫二小姐，小姐可是来定制衣裳的？”

瞧这话问的，叶瑶就不相信伙计没告诉金掌柜刚刚发生的事，搞不好她刚刚就躲在内屋，看着外面的情况，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自个儿准备出来了呢。这样一想，叶瑶也装作不知道刚刚的事情，继续随意地玩弄手帕，不急不徐地开口：“这天气一冷啊，什么小虫子小蟑螂都跑了出来，还好我让碧莹早早准备了香樟木，此木不仅可以驱除蟑螂，而且会发出淡雅的清香，令人闻之舒畅呢。”

叶瑶抬头望去，看到金掌柜的眼睛一亮，于是信心更足了，“这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啊，都抢着看本子上的衣服式样，可是哪里有那么多样本给人看啊。如果真要人手一本，怕是得几千几万的本子还不够用呢。”

这事儿也是叶瑶一早想过的，第一次定做衣服看到那几个本子时，着实吓了一跳，可是事后仔细想想，这些手工描画的本子怕是费了不少时间和心血的，应该也就那么几本，只能拿给十分金贵的官宦人家看，一般的商贾之家，怕是有钱都还见不到的。

叶瑶话音刚落，金掌柜就笑着开口了，“莫二小姐还是到里面坐吧，本店新出了几款衣服的样式，还没开始卖呢，不知道小姐喜不喜欢，既来了，就请过来商讨一下吧。”

叶瑶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但现在恐怕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于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跟着金掌柜进了里屋，上了二楼。起身时，看到刚才那个伙计诧异又不明所以的神色，不禁觉得好笑又有点小得意。

叶瑶随着金掌柜走上楼进了屋子，里面从椅子到书桌、梳妆柜的木料，皆是用红木打造，整体透着庄重贵气，却难免失了女子房间该有的柔和之气。叶瑶在圆木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离桌子大概五、六米的地上，放着一座红木雕云屏风，屏风边缘镂雕，中间彩绘上着一幅山水画。屏风的另一边应该就是她睡觉的地方了吧。还真是个敬业的女人，直接住在了工作的地方。

金掌柜从桌上拿起杯盏，倒了杯水放到叶瑶面前，“不好意思，平时这儿除了我也没人来，所以连个招待人的茶都没有。还请姑娘不要嫌弃。”看见叶瑶正打量这个房间，金掌柜又补充道：“左右没什么事，我也是一个人，就在店的二楼住下了，方便平日里看着店。”

叶瑶也意识到这样打量别人的闺房不合适，于是善意地冲她笑笑：“金掌柜不要介意，是瑶儿冒失了。”

金掌柜笑笑不再回应这件事，只开口问：“刚刚莫二小姐在楼下提到的可以驱赶蟑螂的方法，可是真的？”

“金掌柜叫我瑶儿就好。”叶瑶想咱以后合作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先从称呼上改吧。

“您毕竟是莫府小姐，怕是不妥吧。”金掌柜沉思着开口。

“金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我找您呢，是为了以后长久的打算，我们以后见面怕不是一次两次，所以最好先开诚布公，这称呼就是首要的第一步，金掌柜如果有什么顾虑，不如我们私下里这么称呼，在外人面前再改吧。”叶瑶道。

金掌柜低着头想了会儿，抬头时已恢复了笑容，“如此的话，就依瑶儿所言吧，不过瑶儿也不要称呼我金掌柜了，我闺名秀荷，如果不嫌弃，就叫我荷姐吧。”

叶瑶笑着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正如我刚刚提到的，香樟木的确有此功能，在我以前的家乡，人们都是把它放在衣柜、大橱里的。而且从材质本身来说，它并不是高贵材种，价格不贵，我还带了一些来，荷姐不如就看看吧。”

叶瑶说着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小木块，其实叶瑶很诧异这儿居然不知道它的用处，还是碧莹整理衣服时，抱怨没穿的衣服就被咬了，叶瑶才想到这一茬。绣云阁那么多布匹，怕是每年都会有损失吧。衣料这东西，也不能放点毒药防蟑螂，这样一来，蟑螂倒是没了，可是估计也没人再愿意买下过毒的布匹了。

金掌柜拿着木块在鼻子处闻了闻，又仔细看了一下，“正如瑶儿所说，此木的确散发清香，可是捏起来没那么硬实啊。”

叶瑶笑着回答：“是的，它木质软，易变形，所以不能直接做成家具，但是切成光滑的小块放在衣柜里，效果却奇好。”现代虽然有香樟木的家具，但那可都是加工过的。叶瑶看看金掌柜犹豫的神色，接着道：“荷姐不用着急，这些小木块就留在你这儿，你找个蟑螂经常出没的地方，分别放上几块布匹，在其中几块布匹里夹上香樟木，过段时间看看效果就明白了。”

金掌柜这才笑了，“如此就谢过瑶儿了，不过不知瑶儿所说的另一个问题……”

叶瑶微笑着接上话：“请荷姐看看这个。”说着已经递上了几页黏在一起的纸张，“这是瑶儿发现的几个问题以及罗列的解决之道，荷姐可以留下慢慢看，瑶儿过几日再来商量具体的。”

“这些是？”金掌柜已经翻到了叶瑶夹在里面的卡通人物。叶瑶的兴致一下被提了起来，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如果做成布偶销售，会不会有人买？”

“这些小动物倒是很可爱，不过你画的人偶就算了，瑶儿难道不知道，做人偶诅咒人，是犯七出的吗？如果是已为人妇的，怕是会被休的呢。至于这些小动物，看起来是很可爱，女孩子也会喜欢，可是毕竟是小玩意，大家闺秀怕是有辱身份、不屑于此，若是小门小户的，又赚不了几个钱。”

叶瑶这才意识到古代愚昧的思想，看来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原本是想着，这几个月赶制出来的话，赶在年前销售一些喜气的娃娃，一定很畅销，现在只好作罢。

叶瑶看时辰也不早了，还得回去吃晚饭呢，于是便起身告辞，“瑶儿有一事拜托荷姐，今天这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也不方便让莫府知道，我会不时的到店里来的。”

“好的，只是到店里，怕也是引人注意，不如就约在悦来茶楼吧。”［ＷＷＷ。ＷＲＳＨＵ。］

叶瑶点点头，还是金掌柜想的周到，不由暗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于是放下东西，下了楼匆匆离开。

第一卷：京城篇　二十六章：神秘小纸条

不曾想回去的路上，叶瑶竟又偶遇了李嬷嬷，李嬷嬷照常是一个人提着几样点心，叶瑶上前请安后和她并肩走着，不闲不淡地唠嗑。

“莫二小姐，最近怎的都没上学堂？”

“瑶儿身体一直都没好利索，就耽搁了学业了，劳嬷嬷挂心了，不过也过不了几日，就要回学堂了。”

“恩，年纪轻啊，容易保养，不像年纪大了后，一旦病了怕是再难好了啊。”李嬷嬷说这话时，目光没有焦点的凝视前方，很有老人迟暮的感觉。叶瑶暗暗心惊，再难好了？这话不会是说太后吧，叶瑶记得太后生病正是她和孟古丽要比试的那天，这都几个月了。如果太后过世，后宫和朝堂的各种势力怕又是一番波折，这样一思索，叶瑶再不想说这个敏感话题了，只简单柔声宽慰道：“嬷嬷也别焦心，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生调理着，应是无大碍的。”

李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说，她的身影被浓浓的孤单和寂寥笼罩着，在金色的夕阳中，更是看得让人心酸。叶瑶暗忖，这个女人到底是有怎样心酸的过往呢，一生未曾嫁人，她的青春、梦想、快乐，都埋葬在了威严肃穆的皇城里，不曾有人记得。如果太后真的一病不起，她以后的人生，又该怎么办？叶瑶转而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嫁人，李嬷嬷是不是就是她以后的人生写照？叶瑶赶紧摇摇头，甩掉这种想法。

“怎么了？”李嬷嬷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叶瑶。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叶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如今已经落下三、四米的距离了。遂小碎步地赶上去，扬起一抹微笑道：“无事，只是瑶儿刚刚想起一些味道清凉的小点心，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因为瑶儿身体不好，所以反而偏爱一些口味重的食物。”

“是嘛？你说说有哪些？”李嬷嬷道。

“要说到这个可就多了，比如酸菜拌豆腐，酸豆角什么的……”叶瑶细细讲着些开胃口的小菜，瞅着李嬷嬷吃惊的神色，解释道：“嬷嬷可不要嫌弃这些上不了台面，这平日里吃东西啊，还是要合胃口才好。嬷嬷不妨试试。更何况，倘若大厨的厨艺好，可以对这些小菜稍加装饰啊，不见得就会比那些大鱼大肉的差。嬷嬷要是不嫌弃的话，瑶儿这里还有几个开胃口的搭配，说起来比较麻烦，回去我就都记下来，过几天到了学堂再交给嬷嬷，嬷嬷看怎么样？”

“如此倒是多谢莫二小姐了。”李嬷嬷喜道，可是马上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叶瑶自然知道李嬷嬷在顾虑些什么，于是也面露为难地开口：“嬷嬷客气了，只是，瑶儿有一事相求。”

李嬷嬷的脸色果然有变，叶瑶猜测李嬷嬷恐怕就是在担心她以此为借口，会有恃无恐地提什么要求吧。叶瑶还是一脸愁云惨淡的模样，直到李嬷嬷不悦地开口问：“到底是什么事？小姐不妨直说，看老奴能不能帮上忙。”

叶瑶故意忽视李嬷嬷的不耐，急忙喜道：“能啊能啊！瑶儿想请李嬷嬷帮忙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情，好不好？”说着，已经是一脸期待的神色。

李嬷嬷料不到叶瑶会说这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叶瑶领悟的自己开口：“是这样的，这些小方子，都是瑶儿未入莫府前，为了病入膏肓的生母收集的，可是如今的母亲待我视如己出，倘若这件事情被人知道，母亲怕是会多心的。另外，嬷嬷应该知道我在书院处处受排挤，万一她们知道了，怕是说我阿谀奉承，会针对我，瑶儿胆小，只好求嬷嬷疼惜了。”说完，已经是面露凄惨，神色悲凉了。

李嬷嬷料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既不通女红，又不擅厨艺的小丫头，活得竟是如此谨小慎微，可谓是夹缝中求生存，不由满脸疼惜地摸摸她的头，“我答应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