珮瑶:“嗨,这曲老爷子是大学老师,原来教历史的,讲授得很是不错,不过,他现在好像脑子拎不清,说话颠三倒四的。”
“哦。”汪瑾瑜和王新国几乎同时应诺。听到王新国跟自己一起搭话,瑾瑜忙收住话头儿。发现了他们夫妻这样的形态,钟奇生赶紧接话:“曲老爷子信得过我,跟我倒也算无话不说的,他把自己当作被切断了尾巴的壁虎,还曾经念过一首诗给我听呢,我给你们背一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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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听说丈夫要背曲老爷子的诗,珮瑶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你也犯神经病呀,”说完,不再理他,尽管伸筷子夹菜,吃饭。
瑾瑜差异:“断了尾巴的壁虎?”
王新国感到新鲜。
钟奇生郑重其事地放下筷子, “哼哼”地清了清嗓子,道:“听着啊——”
它趴在那儿,
它灰不溜秋地就趴在那儿,
一只早已经断了尾巴的小壁虎,
我看见了它,
走过去,
它发现了我,
它太慌张了,
匆匆忙扭摆着早已断去尾巴的身子骨逃啊,
隐身在空洞酸臭的——
鸡笼下边。
钟奇生像古人念经一样,大幅度地摇头晃脑,总算背诵完了。
珮瑶不无轻蔑,问:“你可真敢替曲老头儿吹牛,这也能叫诗?你还堂而皇之的能背出来?”王新国以为,曲老爷子的诗既然能被瑾瑜的亲妹夫称作诗,那一定要像岳飞的《满江红》一样壮怀激烈,像曹操《短歌行》一样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像伟大领袖毛主席般地“千里冰川 万里雪飘”,不想却是如此咀嚼不出什么味道,难免失望,又不好说出来。
瑾瑜长舒了一口气,问:“这是曲老爷子触景生情的即兴之作吧?”
钟奇生答道:“正是曲老爷子有感而发的。”
瑾瑜这几天总觉得好像吃不饱,这次也不能例外,饭菜吃起来是格外的香,吃了还想再吃,内心感到些诧异。前些天还曾经想吐想吐的,怎么胃口变化这么快。筷子上夹着菜,望见了对面刚流产的珮瑶,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禁地感到心沉沉地,直往下掉,惊得连正嚼在嘴里的也咽不下去了,这可倒好,马上反胃,她慌张地放下筷子站起来,紧步离开饭桌,到了院子里。
见瑾瑜异样,王新国和钟奇生迅速地一前一后跟了出来。
刚吃下去的饭菜全涌了上来,统统倒在了地上。
瑾瑜的脸色愈加苍白了。
王新国赶紧找东西,想要收拾地上的污物,钟奇生紧忙着回屋,兑了杯温白开水出来,递给瑾瑜漱口。珮瑶也忙跟了出来,一手扶着姐姐,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打,问:“姐,你没事吧?”语音透出关切。
“嗯。没,没事,像是呛了一口。刚才还好好的,没想到,一下子就不行了,想忍也忍不住。”
“噢,姐——”珮瑶若有所想。
“怎么了?”
“你最近检查过身体吗?”
“没有,怎么了?”
“我看着,我看着你,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珮瑶的话出口轻松,可“怀孕”这两个字对汪瑾瑜来说可不是轻松的字眼,直愣愣地,她惊呆了。
是啊,上次到现在,早过了经期。本来刚才就曾恍然意识到,只是不愿意深想,现在被珮瑶轻声问了出来,“怀孕”两字,直犹如在她耳边心头砸响了的震天惊雷!
在珮瑶眼睛里晃荡了晃荡,瑾瑜没了知觉。
好在珮瑶也是医生,瑾瑜又是两天来第二次晕厥了,她倒不算担心。上学时开中医课,好歹也学习过几个月的中医课程,学了些基本的望闻问切,把脉的皮毛,珮瑶对担着心的王新国和钟奇生说:“姐姐没事,怕是怀孕了。”
钟奇生听完,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大千世界,奇巧事不胜枚举,钟奇生感觉着 “巧”字的玄妙,珮瑶怀孕流产之时,不想,也正是瑾瑜怀孕之始。
王新国听见说“怀孕”二字可就懵了,他傻傻地直矗在那里,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两腿动弹。他可从没敢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能种上了,他更没敢想过,自己这就有可能要当爸爸了。缓过神来,他克制不住地兴奋,如果不是在珮瑶和钟奇生夫妇跟前儿,又是第一次才见面,他非得连续地一蹦老高不可,他真想上天安门去庄严宣告一番:全世界亿万万人民,亿万万同胞,我王新国也要有孩子了!我王新国的孩子,是我的瑾瑜给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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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打扰他们夫妇,钟奇生拉着珮瑶出了里屋,安顿妻子在铺着软垫的小凳子上坐好,开始收拾吃剩下的饭菜桌子。珮瑶不时地指挥丈夫。
王新国仍在持续地激动着,眼睛舍不得离开汪瑾瑜的身体。
瑾瑜很快醒了过来。清醒的霎那,眼角怎么能不流淌下泪花,她不肯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个中滋味,谁能理会。
钟奇生看珮瑶很快便能跟姐姐说笑如常了,虽说有些纳闷儿,也算放了心,他低声询问:“怎么,这么快就平衡了?”珮瑶笑一笑,回答:“不告诉你。秘密”。
珮瑶是憋不住话的。原来,她趁着钟奇生和王新国去做午饭的空档,赶紧追问瑾瑜和王新国婚姻的事,瑾瑜简短叙述,如实相告,珮瑶听完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此刻此秒,她的心上搅和着打得粉碎的五味瓶,想象不到瑾瑜是怎么样地痛楚、挣扎,理不清自己心头的辛酸苦辣。她似乎理解了很多。一直到钟奇生说要开饭了,才轻声嘟哝:“看起来,姐姐也不容易——”
被妹妹的一句“不容易”勾起痛处,瑾瑜不禁一阵唏嘘,见珮瑶总算体谅了自己一些,少感安慰,她又试图跟妹妹解释父母亲的事,立马,被珮瑶轻轻地一声:“姐——”断然喝止了。
体谅了姐姐,并不意味着原谅了父母亲,珮瑶恨自小“不要她”的爸妈,与其说不能理解,还不如说根本没想过有必要,或者说需要去理解。
汪瑾瑜一个人偷偷地跑去了别家医院,她想做流产。医生看她年龄不小了,又是头胎,不希望她做手术,并警告说,如果做掉的话有很容易形成习惯性流产,以后想要怀孕,恐怕难了。她不得不犹豫了。妇产科医生还叮嘱她体质弱,要想保住胎儿,三个月以内不要过多活动,最好是卧床休息,并开了保胎的药。
这下,她本应该哪儿都别去了,可是,瑾瑜心里有着太多的不安,自然不会是听话的孕妇。少女时代,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天真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和爸爸生了我和妹妹”?一霎那,妈妈的脸颊写满了黄金般的甜蜜,回答:“女孩子长大了,有了丈夫就成了女人,而女人不再是女孩子了,这时候,作为一个女性,是愿意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生育子女,养育孩子的”。
可是,我汪瑾瑜阿虽然有了丈夫,可是和王新国的婚姻是没有爱的!那我为什么要怀孕,为什么要生孩子呢,新的生命这样的诞生,又会是以怎么样的生命方式延续?她不停的思索问题,思索的头疼。实在想不出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不肯服用保胎的药剂。
她打心底里感到气恼,再加上继而不断地妊娠反应,就更加无缘无故地在王新国面前发脾气,王新国的脾气却出奇的好,他总会乐呵呵地,表现着他的忍让,再忍让。一周过去了,早上王新国伺候妻子吃过饭便出门上班,瑾瑜蜷在床上,实在蜷不下去,熟车熟路的,自己去了龙潭湖,呆呆地在那儿坐了整整一天才回来,就这样,几天下来便形成了习惯,每天等王新国上班走了,她就瞒着他出门,拿着月票,乘车直奔龙潭湖了。
珮瑶找了姐姐几次,也都在龙潭湖畔找到的她。半个月过去了,几乎唯一能使汪瑾瑜笑得出来的时候,就是和妹妹珮瑶在一起的时间。
从钟珮瑶那里,李凯旋听说了瑾瑜怀孕的消息。
想着姐姐不开心,想到李凯旋这小子年龄比她们姊妹小着很多,可他看着瑾瑜时的那过于关注的神态,让她感到逗乐儿,刚好诊室又没其他的人在,珮瑶有些禁不住,便跟李凯旋说起了瑾瑜和王新国的婚姻,还说了瑾瑜怀孕的话。
李凯旋没听完脸色就不对了,他骤然起身,勉强朝珮瑶点了个头,急慌慌地,离开了牙科诊室。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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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想到李凯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珮瑶后悔了。她留心了。
第二天上午,没见李凯旋到办公室上班,下午倒是早来了,报到之后就来到了钟珮瑶的诊室,沉默默地不说话,转了一圈出去了。快下班的时候,他又来了,开口就问:“瑾瑜——她人怎么样了?”见他这种样子,珮瑶也无意相瞒,索性实说:“因为怀孕的事,瑾瑜想不通,心情很不好,这些天,总一个人去龙潭湖公园坐着”。
也不管珮瑶还会不会有其他病人,李凯旋拉上她急匆匆出来,到龙潭湖看望瑾瑜。
情爱是一种沉甸甸的情愫,根植在李凯旋内心,蔓延滋生。李凯旋不爱说话了,他给汪瑾瑜的感觉,尤其如此。
寂静在特定的境况下更加显示出某种无需语言的丰富,在恰当的时候传递着寂者的心事。
接连三天的时间,李凯旋没再约上钟珮瑶,而是他自己单独来龙潭湖看望瑾瑜,主要是陪着瑾瑜坐,很少说话。
李凯旋看着汪瑾瑜,看着“香露儿”默落,他难过,太难过了。
“瑾瑜,你,你知道吗?”李凯旋从没有这样称呼过汪瑾瑜。
“哦?”她被叫得一愣。
“我,我——”李凯旋开不了口。
“什么?”
“我感觉到,我感觉到我——”藏在心里的话憋得他满脸涨红,就是吐不出唇外。
“你,怎么了?”汪瑾瑜却问出了口,问话的同时,忽然意识到了李凯旋可能想要说的话,脸也刷地红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她低了头。
李凯旋似是受到了鼓励,站了起来,靠近汪瑾瑜。瑾瑜嗅到一股淡淡的男人气息。
是的,的确是有一种味道,它属于异性。一个近在咫尺的青年男人,带着这种令女性迷醉的异性味道正越来越近地靠近她。这味道令汪瑾瑜眩晕,她不由地闭合了眼眸,醉心深嗅。
“瑾瑜,站起来好吗?”李凯旋柔声,拉住汪瑾瑜的手。异性的气味,犹如一种能够使汪瑾瑜迷失的梦幻香液,试图渗透她的肌体。也或者,应该说李凯旋男人的气味犹如芬芳的毒药,正在迷毒一个已婚的,貌似端庄的美好女人。
看似迷蒙的“香露儿”,令李凯旋越加激动,喃喃诉说:“你,你知道吗,你知道你有多么美好吗?我想,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早就爱上了你!”
如梦似幻,汪瑾瑜深深沉醉。异性的气味肆无忌惮了,四散张扬、诱惑。
“瑾瑜,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吗,你能爱我吗?你告诉我你可以爱我好吗?我知道你不爱他。我,我还从来没有爱过别的女人,我只爱你,我相信自己,我的一生只会爱你!”
伸展双臂,李凯旋把“香露儿”紧紧地圈在自己身前。身体紧贴着身体,李凯旋激动地颤抖。
身体的贴近,犹使瑾瑜霎那感觉到无力自拔的晕溃,对异性的强烈需要,顷刻袭击了她,摧毁着她。
李凯旋同样感觉到眩晕,紧紧地环抱着“香露儿”,眼睛闪烁着爱情泪花。
她身体的重力几乎完全倾泻在他的身体了。他能听见她肌体内涌动着地急促的气息、脉动、血液的如江河奔涌,甚至于神经线的敏锐所发出的咝咝振颤。
她闭合着的眼眸美丽而期待,她的眉线不重,她的——
禁不住要吻。
吻她的眼睛,他吻了上去:“香露儿,自从你出现在四合院门外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我好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的事,甚至可以去死,你知道吗?只要你能允许我爱你,我就会感觉到我拥有了全世界!”
瑾瑜身体的每根毛孔似乎都被诱惑地张弛着,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强烈。她似乎没了意识,根本没能听清楚他呢喃些什么。
不,我,我不需要语言!我需要实际而痛快地抚摸,需要……
可是,这男人好像没有进一步的意思。
“香露儿,我爱,我好爱——”
“爱——爱?爱是什么?”转动着“爱”这个字眼儿,瑾瑜的脑子在捣浆糊,她喃喃重复:“爱……爱……是爱,对,不是别的”!无论如何,她总算还是捣清楚了他所说的话,猛然清醒,惊吓过度,她一把推开了李凯旋:“不,别,我——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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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儿,李凯旋没能分辨出动作和语言的先后顺序,立时从瑾瑜的剧烈反应中弄明白了——她,不爱他。
愣愣地松开手,李凯旋差点儿仓惶跌倒。
谁,也不敢再看对方的脸色。
“香露儿”地不爱犹如重重的一锤,猛烈击砸在李凯旋的头顶,他强忍着昏聩离开汪瑾瑜,痛心地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里。他没想到,母亲对于汪家姊妹的事情异常灵通,这么快也听说了瑾瑜怀孕。晚饭时间,一家人围坐餐桌旁,母亲很高兴地说给李开赴知道,李开赴理所当然得高兴,兴高采烈地大声说道:“好啊!无论汪家还是钟家,终于有了下一代人”!
李开赴话音未落,李凯旋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爱和欲对于李凯旋同样是件分不了家的事情,离开汪瑾瑜,李凯旋计算不出有着多少抑制不住地思念和担忧,看见香露儿,内心更有着不知道多少的无可奈何,又有着多少的不敢想象。他感觉自己对于“香露儿”的爱,经过上次“瑾瑜”的强烈反应之后,已经不再单纯。日煎夜熬难下心头,他不敢再去见她。
想像着怀了孕的汪瑾瑜,李凯旋心思愈重,尤其是不敢想到王新国,他无法想象,“香露儿”怎么能跟自己不爱的人“那样”。 最早,他先是知道“香露儿”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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