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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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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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寒着脸,挥挥手,“都下去吧。”

老太监跟姑姑战战兢兢地行礼告退。

我托着荷包仍送至皇上案前,小心地问:“皇上,午膳摆在哪里?”

皇上似乎才看到是我,问:“张禄让你来的?”

我稍愣,应道:“皇上圣明。”

“你想怎样劝朕,还是民以食为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谨慎地回答,瞥了眼窗外。

身体乃父母所赐,不爱惜身体是为不孝。

皇上是庄王的父亲,逼儿子在雪地里跪着,冻坏了身体,就是逼儿子不孝。皇上此行乃不仁。

不仁不孝……

皇上“哼”一声,扬声道:“来人,让那个孽畜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我暗自庆幸,皇上过了气头,还是能听得进人劝。

不过片刻,张禄悄声进来,“皇上,王爷朝书房磕了三个头,说要回去反省,明日再来请安。”

皇上寒着脸道:“让他快滚,他要真有孝心就多想想怎么修身治国。”

张禄应着,退下去,又朝我眨了眨眼。

我知其意,可皇上没说摆饭,我也不敢私自做主。

皇上抓起荷包扔进抽屉里,再抬头,眼神变得柔和,“你读过书?”

我笑着回:“奴婢的爹说读书能知善恶、明是非、懂事理,所以在奴婢五岁时,教奴婢读过《幼学》和《千家诗》。”

皇上点头,颇有赞许之意,又问:“你爹是读书人?可考过科举?”

“因奴婢的祖父世代开书院为生,奴婢的爹自幼在书院启蒙,后来家道中落,又要照顾奴婢,并不曾参加科举。”

“哦?”皇上很感兴趣,捧着茶杯,问:“你家的书院在惜福镇?”

“不是,奴婢的爹是盛京人,书院就在白水河边,十几年前莫名其妙起了场大火,书院没了,奴婢的爹就带奴婢去了惜福镇。”

话音刚落,只见皇上手里的茶杯重重落在茶盘上,发出“咣当”的碰瓷声。

我吓了一跳,不由抬眸看向皇上。

皇上似乎甚为吃惊,“怎么会突然起火?家里人可好?”

我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奴婢的爹很少谈起往事,大概是因夜里起得火,家里人都熟睡了。好像只奴婢的爹带着奴婢逃了出来,其他人都……”

皇上盯着我,神情复杂,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我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垂眸那一瞬间,视线落在皇上明黄色的软靴上,他——竟在微微颤抖。

他是激动还是愤怒?

我不敢多想,只静静地屏了气息,脑子转得飞快,我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合时宜?

皇上的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细微的“咚咚”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使得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多了三分紧张。

我就像等待被屠宰的小羊羔,心里尽是恐惧。

等待审判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终于,案后的声音问:“沈相何时收了你为义女?”

“沈相生辰过后,奴婢差事已完,本要离开沈家,沈相念奴婢身世凄苦,无人可依,遂收奴婢为义女。可巧,奴婢就接到旨意进了宫。”

答完,过了会,才听皇上道:“你下去吧。”

我如释重负,急急走了出去。倚在墙边,心兀自“砰砰”直跳。

张禄凑过来问:“皇上说传膳了吗?”

我有气无力地摇头,“小命差点没了,哪里还敢问摆饭的事儿。”

恰此时,皇上在屋内唤道:“来人!”

张禄顾不得我,屁颠屁颠地进去了,很快又出来,吩咐旁边的小太监,“你,快去传膳。你,去传信,不管国师在哪里,让他尽快回京。”

要国师回来?皇上是什么意思?

我的心“嗖”一下又提了起来。

张禄笑嘻嘻地道:“咱家就知道,你来劝肯定管用,这不,皇上让传膳了……好好干,皇上肯定会重用你。”

我稳了稳心神,勉强站起来,“张公公,我昨日没睡好,头有些晕,夜里还要值夜,想先回去。”

张禄豪爽地说:“行,你去歇着吧。我跟范公公说说,夜里少让你站会。”

我辞过他,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快走到下人院子时,瞧见范公公引着朝云正朝这边走来。

范公公关切地问:“阿浅,怎么脸色这么白?”

无力地笑笑,“夜里没睡好,怕是受凉了。”

范公公忙道:“快歇着吧,我找人去请个太医来。”又指着朝云,笑:“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做到了。朝云初来,先打个下手干点粗活,待一阵子再往上提。”

我真心实意地向范公公道了谢。

朝云含笑附和着道谢,又对我说:“我安顿下来就去看你。”

我点点头,径自回了屋子。

眉绣脸色很不好,见到我也不想以前那样有说有笑。我自忖并没得罪她,无暇顾及她的情绪,上床躺下了。

过了不久,太监领着李太医来了。

李太医把了把脉道:“没休息好,加上受了风,吃上两剂药,将养一日就行。”说罢,接了小太监递过的纸笔,写了方子。

正待出门,眉绣叫住了他,“李太医,我有个姐妹就在隔壁,也是受了风寒,能不能请您去看看。”

小太监一愣。

太监宫女生病,是否请太医,全在乎主子,主子不发话,太医没有私自上门诊治的例。

眉绣贸然提出来这样的请求,李太医立时尴尬起来。

眉绣见他犹豫,“扑通”跪在地上,“求求您了,月如在床上昏迷不醒。若明日不好,就要送出去……”已是泣不成声,跪行几步,扯住了李太医的袍摆。

李太医白净的面皮涨得紫红。

小太监一怒便要踹开眉绣。

我急忙喊住了他,对眉绣道:“李太医前来诊病,你倒是把症状说说,哭哭啼啼得怎么让太医开方子?”

眉绣听出我的话音,忙止住泪,抽泣着道:“月如当了一晚上值,早上还没吃饭又在外面跪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晕过去才被人抬回来。我刚才过去看了看,人还是昏迷着,身上烫得吓人。”

李太医仔细地听了,寻思片刻,提笔又写了个方子,道:“这个方子治标不治理,先用着试试……姑娘最好还是求了恩典请个太医来瞧瞧,不把脉总是不妥当。”

眉绣含着泪接了。

李太医走后,我问眉绣,“月如到底怎么回事?”

因着方才之事,眉绣没犹豫,擦了擦眼泪,道:“也是月如倒霉,本来伺候完皇上早膳就该换值了,张禄突然进去说风华厅的太监打扫时,在雪里捡了个荷包。皇上看见荷包,不知为何就发了脾气,让人立马叫庄王。月如收拾杯碟时,不小心声音大了些,皇上就让她滚出去跪着了。”

我有些明白了,定是昨夜有人趁乱将荷包埋在雪里,今晨雪化了不少,荷包自然就露了出来。那样精致的荷包,打扫的太监不敢私留,遂一层层报到皇上这里来。

这荷包,到底是不是平王让人绣的?

☆、34玉清宫

正与眉绣闲话;听到有人敲门,却是小太监抓了药来。药分两包,上面各附着一张纸,如何用法;有何忌口,写得很清楚。

李太医是个极仔细极妥当的人。

眉绣自动请缨去煎药。

朝云紧接着闪了进来。

有大半个月没看到她了;乍见面,又看到她青紫肿胀布满冻疮的手,眼眶便有些发热。

朝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笑道:“我挺好的;幸好有徐姑姑配得香脂;只生了冻疮;你没见别人的手,都裂了口子还不照样在水里泡着……你倒是受苦了,在皇上跟前伺候,很难吧。”

一句话,勾得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想起巧云不过捡起一张纸片就被砍了手,想起跪在地上等待审判的煎熬,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朝云掏出帕子替我拭泪,“大过年的,给你说件开心的事……顾兰的嫁期定在二月初六。如今夫人让家里针线上的教她女红呢。”

上次沈清进宫曾提到顾兰在沈府待嫁,看来这是真的了,杨将军真的要娶沈家的下人。

我顿时止了眼泪,问道:“顾兰果真与杨将军的前妻很像?”

朝云思索了一阵,“我没见过杨将军的前妻,倒是三年前杨将军家的一双儿女到府里来,他那大公子的眉眼还真跟顾兰有几分肖似。”笑笑,续道:“顾兰是有福之人,去了杨家是填房而不是妾。”

两人正说着,眉绣端了药进来。朝云忙接着,小口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

喝过药,倦意上来,朝云看我疲惫,叮嘱几句就走了。

朦胧中听到有人压抑着哭泣,疑惑地睁开眼,看见眉绣正拿着丝帕拭泪。

我吓了一跳,开口问道:“怎么了?”

眉绣没料到我醒了,被唬得一愣,方道:“没事,刚才看过月如,范公公到底请了太医来。太医说幸得昨日喝了药,清了热毒,否则……”

原来,她在后怕。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挣扎着起身。

眉绣忙过来扶,“辰正了,厨房里给你留了饭,我去端来。”

“不用,我自己来。”我拦住她,“睡了一觉好多了。李太医的方子很管用。”

眉绣笑道:“你这觉可睡得沉,夜里唤你吃饭,硬是没叫起来。”

洗漱罢吃过饭,见眉绣换了衣裳像要补觉,就关了门往前头去。

行至御书房门前,平王恰从里面走出来。

我行过礼退至路旁,他却勾勾手指,“过来。”

过去?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

我疑惑地上前,他抬了抬脚,道:“脏了,擦擦。”因路上残雪融化,黑色麂皮靴子上溅了不少泥点。

我顺从地蹲下,取出帕子去拭,却听头顶低低的声音道:“虎毒不食子。”

我愕然地抬头,他俯身指了指另外一处泥斑,飞速地说:“阿浅,你只照顾好自己就行。”

“嗯。”我低低应着,擦过一只靴子又擦另外一只。

他自荷包取出一块碎银,在掌心掂了掂,道:“赏你的。”却不给我,手指一弹,银子落在雪地里,没了踪影。

“啧啧,四弟这不成心难为人吗?舍不得银子早说。”庄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摇头晃脑地表示不满。

平王面无表情地说:“我学不来三皇兄的怜香惜玉。”打个“哈哈”走了。

我忙给庄王行礼,转身去找银子。

齐义眼尖,在雪渣里抠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又见面了,小姑娘。”

我狠狠地白他一眼,抢了银子往御书房走。

范公公在门口对庄王说话,“王爷,皇上他龙体欠安,心里烦躁,”

摆明了,皇上不想见他。

庄王神情稍黯,“你转告父皇,明日我再来请安。”

范公公笑着道:“皇上说你何时想通了,何时再来。”

庄王犹豫片刻,转身走了。

范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我悄悄走上前,范公公转过身来,已没了方才的怅然若失,“阿浅,你没事了?”

“嗯,本来也没什么大病,吃了药,睡了一大觉好多了。”

“这就好。”范公公笑道,“皇上吩咐你这几日到玉清宫伺候。”

玉清宫?

我不解地看着范公公。

范公公解释道:“六殿下昨晚在赏荷亭吹了一夜风,染了风寒。皇上方才过玉清宫,那里的宫人说……六殿下念叨好几遍你的名字。”

“啊!”我低呼。除夕夜曾与六皇子相约赏荷亭,后来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事,我完全忘记了这个约定。

难道,六皇子自申正就一直等在赏荷亭?

范公公见我神色有异,宽慰道:“皇上并未发火,只让你去伺候几天。你早起就过去,晚上仍回这边歇着。我这里先不安排你当值,等六殿下痊愈了再说。”

我只好点点头,往玉清宫走去。

路过赏荷亭时,特地放慢了脚步。

月湖早就上了冻,乌青色的湖面上白雪皑皑,在冬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目的白光。竹桥上的雪大多化了,浅浅地结着一层薄冰。

踩上去定是很滑吧。

刘成烨本就看不见,走一趟更是不容易。

原本对他的不满顿时变成了愧疚。如果我按时赴约,他必然不会染上风寒,皇上也不会让我去玉清宫……

皇上知道他生病,平王会不会也知道?

他适才所说“虎毒不食子”是什么意思?

是说昨天庄王的事,庄王为皇子,皇上再恼怒也不会置他于死地,所以根本无需我多嘴。

还是说六皇子,皇上宠爱刘成烨,定会命太医全力诊治,我不必杞人忧天。

又或者是说他自己,要我无需为他做什么,只照顾好自己就行。

不知不觉就到了玉清宫。

跟守门的太监说了自己是景泰殿的宫女,奉旨来伺候六殿下。太监进去通报,不多时,江离阴沉着脸出来了。

我情知理亏,不去计较他的态度,依着礼数欠身见了礼。

他并不回礼,只淡淡道:“跟我来。”

玉清宫跟纤云宫以及景泰殿的景致大为不同。纤云宫奢华,景泰殿肃穆,玉清宫则极为清幽,一路行过去,两旁尽是松柏。苍翠的松枝上覆盖着残雪,水墨画般神韵天生。

我猛地想起乍见面,绿油油的草地上那个白衣胜雪,清贵优雅的男子。

玉清宫跟他的气度很合拍。

到了正殿门口,江离随意指了指,“殿下在暖阁,你自己进去吧。我还要熬药。”

点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里走。

殿里极安静,不见半个宫人进出。事实上,自打来到玉清宫,除了守门的太监跟江离,我尚未见到第三个人。

诺大一个宫殿,伺候的人竟如此少?

心里疑惑着,已到了暖阁门口。

暖阁门口挂着绣了青松白鹤的石青色锦棉帘子,隔着帘子隐约有药香传来。

顿了会,深吸口气,轻轻撩了帘子。

刘成烨并未如我想象般躺在床上,而是负手立在窗前。料峭的北风自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屋里尽是清冽之气。

我刚要上前,刘成烨转回头来,“阿浅?”稍稍有些疑问。

“是。”我恭声应着,又问道:“奴婢把窗关了吧?风太大了。”

刘成烨犹豫下,“我不喜欢屋里的药味。”

“要不,您披件斗篷?”我瞧见床边的衣架上搭着件月白色绣宝相花的刻丝斗篷。

他摇头,“还是把窗关了吧。”

越过他的身子去关窗,他忽然道:“药味太浓,我闻不出你的气息。”

这句话叫我心酸不已。

染上风寒常常会鼻塞,对于普通人而言,鼻塞顶多是难受不舒服,可对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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