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动,田家小姐便是娘,她应该也极擅养花才是。若有她打理,梅花再开不好才叫怪了。
再往前几步,渐闻书声琅琅,中有一男子温和的声音徐徐讲解。
不由驻足细听,那男子问:“蜀犬吠日,比所见甚稀;吴牛喘月,笑畏惧过甚。此语何解?”
便有孩童稚语作答。
男子夸赞道:“能领悟至此,已属不易。接着再看下一句……”
刘成煜牵了的手,问道:“这就是白水书院,要不要进去看看?”
摇头,却情不自禁地走到窗下,隔着厚重的窗户纸,看不清里面的影,而声音却是愈加清楚。
不知为何,男子讲解的声音似乎停了下,一慌,以为被他发现了,刚想躲开,又听到他继续讲起来。
有点不敢面对沈清,沈相死了,沈净也死了,虽说他们是咎由自取,可与有着莫大的关系。倘或肯出言劝解,刘成煜或许能留他们一命,至少沈净不必死。
叹口气,恹恹地携了刘成煜的手,便要离开,忽听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蕙姨抱着个包裹气喘吁吁地赶来。
“朝云尚月子里,不能见客,姑娘给取个名字吧。”把怀里的包裹递过来,竟是粉雕玉琢的一个婴儿,“是个小子,大后天就满月了。”
“这么冷的天,抱出来行不行?”头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有点手足无措,不敢抱。
蕙姨看着,“穿得暖,没事……代朝云给您磕头了。”说罢欲跪。
忙拦住她,“蕙姨,是姑姑,朝云是嫂子,该行礼才对。”
蕙姨笑笑,眼眶里却盈满了泪水。
平常很少戴饰物,送男孩子又不能送金钗玉镯之类,正犯难。刘成煜将他身上的玉佩递给,“君子泰而不骄,用泰字好不好?”
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是婴儿的名字。
蕙姨连声道:“沈泰,好名字,多谢姑爷赐名。”又接过玉佩低声道:“大少爷心里别扭着,不想出来,却让把孩子抱给姑娘看看。”
了解,中间隔着两条命,这道坎谁都不会轻易越过。
回到马车上,刘成煜劝慰道:“惹不开心,倒是的罪过了。”
偎他身边,低低道:“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的情形,没有什么不开心,只是……就沈清一个亲。”可他还不愿意见。
他柔声道:“不是还有?”
嗔道:“这怎么一样,是夫君,他是哥哥……”
“年岁比大,唤哥哥也是应该。”他打断的话,俯耳边,低声道,“西梁的时候听过那里的小调没?”
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没什么好话,蓦地想起苏嬷嬷曾哼过的什么“妹妹身子比雪白,哥哥想着妹妹夜里睡不着”之类乱七八糟的山歌,脸骤然热起来。
他却越发得了劲,哄劝道:“也喊一声。”大手熟练地往衣襟里伸,隔着肚兜捏了一把。
马车正行闹市里,稍不留神就被从窗帘缝里看见。
气恼地拍开他的手,“走开,整天不寻思点正经的。”
他故作不解地问:“咦?夫妻敦伦延续香火,有什么不正经的?”声音却越发低沉,带着蛊惑之意,“要不,就喊一声。”
咬牙唤道:“皇上!”
“不是这个,算不得数。”他一手箍住,一手依旧顺了原路探进怀里,“现才行到东二大街,还有半个多时辰,来得及。”
倒吸一口凉气,他竟是要来真的。
“都忍了三天了,昨晚身上就干净了却不让碰。”听着极委屈的样子,可昨晚虽然最后他未得逞,可也没少折腾。
忙推他,他却不理会,翻身将压车座上,威胁道:“叫声好听的就放过。”手指刻意地胸前拨弄几下。
突如其来的酥麻让有片刻失神,只好告饶,“哥哥饶过吧。”
他得意地笑,仍不放,“再叫一遍,要好听的。”
深吸口气,道:“好哥哥,求求。”
“哎。”他痛快地答应,极为无耻地说:“妹子别急,等夜里,哥再好好地疼妹子。”不甘心地揉搓几下,才将拉起来,替整了整衣衫,嘴角含着笑,“的脸红了。”
气道:“刘成煜,闭嘴。”
他果然闭住嘴巴,却狠狠地唇上压了一下才放开。
一路被他折腾着,先前的郁气便消散得干干净净。
回宫后,月湖旁遇见了刘则阳兄弟。月湖早就上了冻,他们两太监的陪伴下,试探着打跐溜。
见到御辇,两恭敬地立一旁。刘则阳拱手行礼,“见过皇叔、贵妃娘娘。”刘则鸣跟着行礼,却不开口,两只眼睛直盯身上。
自入宫后,不断有打探的底细,素来从容应对,几乎瞒过了所有却独独瞒不过刘则鸣。
按旧例,献给皇上的女子事先都要验身,湘竹院的头一夜就经历了那个过程。早先的太后曾极受先帝宠爱,先帝夜夜宿纤云宫与其同寝。而作为回鹘二公主的却是清清白白的处子之身。单凭这点就足以让许多打消疑心。
可刘则鸣却认定是他的皇祖母,因为与皇祖母身上的味道一样。
实没有办法解释,只好尽量不去见他们,即便去见也要事先熏过衣服才肯去。
今日竟不巧,偏偏又遇到他们,
跳下辇车,朝刘则鸣招手。他极快地跑过来,小声问:“是不是皇祖母?”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摇头,却笑着问:“喜欢皇祖母吗?”
他用力点头,“皇祖母对很好,喜欢她。她和一样身上香香的。”
摸摸他的头,“不是皇祖母,可跟她一样喜欢,也喜欢好不好?”
他考虑一下,道:“好。”
接着说:“可是,假如总认错,皇祖母天上知道了会伤心,也会难过。”
他看了好久,没作声。
不能强求,拍拍他的肩,道:“去玩吧。”
他却突然问:“那以后也叫贵妃娘娘?”
正要点头,刘成煜插嘴道:“以后就叫婶娘。”
刘则鸣点点头,行过礼,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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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煜望着他们两的身影,叹道:“生皇族有什么好,这么小的孩子都要背井离乡。”
问道:“现下还不能送他们回去吗?”
刘成煜神情一黯,“还不是时候,再过五六年……到时他们别恨了才好。”
过上五六年,刘则阳就十三,刘则鸣也就十一,都成大孩子了。
谁又能预料到将来的事?
好好把握住眼下的日子就足够了。
夜里,刘成煜连蒙带骗连哄带劝,到底由着性子要了好几次才满足地睡去。
因这几日睡得多,又加心里有事,倒不觉得困。
试探着翻了个身,越发贴他紧了些。
他睡觉有个习惯,总是一手穿过的后颈环住肩头,另一手搭腰际,切切实实地将护胸前。
宫灯调得很暗,透过帐子照进来,只能隐约看清他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凹陷的眼窝以及紧抿的薄唇,乍看上去冷硬了些,可仔细瞧,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柔和。
这个男让看不厌,爱不够。
半年多来,旁敲侧击地打听风扬,倒是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
风扬说,以前刘成煜经常半夜偷着去绪宁宫看,看过之后就会莫名地发脾气。
风扬说,本来他预定的期限是三年,他用三年的时间来稳定朝政巩固根基,然后想法改变的身份。不知为何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墨书觉得时间过于仓促,他说他等不了,不能看着通过伤害自己来发泄。
风扬说,喝毒酒那天,刘成煜抱着流了一夜泪。若不是办丧事要他出面,他还不肯放下。
风扬说,去西梁时,刘成煜患得患失,长了好几根白发,听说们快到盛京才让风扬拔了。
风扬还说,刘成煜经常书房看医书,也让风太医四处打听民间方子。
前几条是风扬有意告诉的,最后一条却是他说漏嘴,被逼问出来的。昨天,趁着他上朝,溜到书房看了看,发现了他以前提到的那本杂书。
书上说,女娲娘娘的侍女为天下生灵鞠躬尽瘁,早早就过世了。她们的后亦是如此,活不过三十岁。
所以,他老早就知道寿命不长,一天也不愿多耽搁,才仓促行事。
所以,他担心突然有一天会离开,才患得患失,连夜里睡觉都不放心,非要将箍怀里。
所以,他宠着娇着,一日三餐除非召见大臣,否则定是与一起。即便朝事再怎么忙,也会抽空跑到纤云宫看两眼再走。
所以,他会说等到了三十岁,就离开皇宫四处游玩……
昨晚,心情不好,终究没有让他尽兴。今天看到朝云的孩子,突然又想起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心情的低落,瞒得过别,却瞒不过他。马车上那般的死乞白赖,又何尝不是他有意逗开怀,放开那些情绪。
就如刚才,他温存地亲吻,轻柔地唤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要。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浓情之后掩藏的哀伤。
那一刻哭了。
他急切地问:“是不是弄痛了?”
紧紧地搂着他说:“没有,觉得太幸福,因为快乐而流泪。”
他低低地回答:“也觉得很幸福,有阿浅陪着。”
其实,有这一刻,已该知足了。
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够倾心地爱,已是足够,不应强求太多。
一辈子,是件太奢华的事。
蜻蜓点水般吻上他的唇,然后他臂弯里寻一个舒适的位置睡去。
不管的生命有多久,都会快乐地生活,也让他感受到快乐。
后记:
顺和八年,安王起兵造反,年仅十四岁的质子刘则阳奉诏出战,桂王出兵相助,大胜而归。
顺和十二年,墨书与小佳成亲。皇帝携贵妃娘娘亲至南江道贺,南江逗留一月之久,据说寻了无数珍异灵药。
顺和十四年,皇帝力排众议,册立贵妃为皇后,随即禅位于刘则阳。
至于刘成煜与叶浅去了哪里,谁都不确定。
有说曾苏州见到他们,男荡了小小的乌篷船,女撸着衣袖摘莲花;
有说,曾杭州见过他们,两共撑一把伞,携手走过断桥;
还有说,青莲山脚见过他们,一户小小的院落里,种着玉兰树,男挥笔作画,女子树下绣花,只是两都极不专心,男画着画着会向女看过去,女绣着绣着就向男望过去,然后两痴痴地凝望着,不说话,只傻傻地笑。而一旁的摇篮里,婴儿兀自哇哇哭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嗯,终于完了,而且凑了个很吉利的数字,80章……
写一篇文就像谈一场恋爱,身心疲惫啊~~可疲倦也快乐着~
谢谢一路走来始终陪伴我的朋友们,漠漠、何日君再来、小婕、Ling3810、简单、amber,还有其他无数看过此文给过我温暖的朋友,此处不一一赘述了,因为有你们,我才写得有动力,充满激情。
从现在开始,我要把叶浅与刘成煜彻底忘掉,开始另外的一场恋爱,跟宋青葙的恋爱(宋青葙是我新文的女主),如果喜欢我呈现给你们的故事,请点击收藏此作者,会尽快知道我发文日期。
谢谢大家,若有缘分,下个文再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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