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无可救药的人，竟害死了那两百多人。
“萧绝啊萧绝……”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那人，心里悔恨不已。“我竟然从来不知，你这人如此愚蠢，我当初当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这种愚蠢之徒，居然会轻信别人的话，连灭门大仇这样的事都不去调查一番，便认定是我的爷爷杀了你崆峒派的人。
你可知，我的爷爷只是个商人，根本不会功夫，别说杀你崆峒派那么多高手，他就是要杀个普通山贼都困难。”
萧绝浑身一震，目露惊恐。“你你你……你是云惊华？”
“是啊，我是云惊华……”她失声笑起来，脸上依旧泪水纵横。“那个曾经被你骗的人，也是这世上，曾经蠢到无可救药的人。”
见萧绝一脸难以置信似是见鬼的神情，她往前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过去。“怎么？你很吃惊？没想到已经死了人居然在你面前再度出现，还是以别的面孔？”
“呵呵！大抵是老天太过可怜我，同情我，要让我为那日无辜死去的两百多人报仇，所以让我又活了过来，借助沐挽卿的身体。”
“我是真没想到，这件事还有这样的隐情，大抵也是因为如此，老天才让我活了过来，让我弄清真正的仇人是谁，替那日的冤魂报仇雪恨，平息他们冲天的怨念。”
“不不……不可能，人死了怎么会复生？”萧绝恐惧地摇着头，背脊紧紧抵住椅背往后退，想要拉开和她的距离。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不是云惊华，你不可能是云惊华，她已经死了！”
“怎么不可能？”她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和眸中不断夺眶而出的泪，愤恨地问：“我只问你，你说的是不是实话，这一切是不是宫冥夜指使你做的？还是你方才说的都是假话，不是宫冥夜而是皇甫圣华或者别的人指使你做的？”
萧绝心头一震，退后的身形赶紧上前，使劲凑近云惊华。“如果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会放了我对不对？就像一开始你保证的那样。”
“放了你？”云惊华怒极反笑，笑某人的痴心妄想，笑某人的异想天开，眸中尽是苍凉神色。
“你认为有可能吗？你杀我父母，灭我云龙山庄，还杀了那日参加婚礼的众多武林人士，你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送入十八层地狱让你受尽各种酷刑煎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右手凝聚起内力，凤眸倏地一沉，她突然一声厉喝：“萧绝，你受死吧！”
话落，一掌拍在萧绝右胸。
“嘭！”一声巨响，萧绝连同椅子一同飞了出去，撞在他身后的墙上，“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所有的愤怒和悔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如炽热滚烫的岩浆终于找到了火山口，将蓄势待发已久的所有能量释放出来。
没有给萧绝喘息的机会，她迅速上前，接连几掌击在他全身各处，却是刻意避开了心脉等要害位置，没有一击毙命给他一个痛快。
过了许久，当她停下来时，那人已经意识不清奄奄一息，仅剩一口气吊着。
收手，定定地看着萧绝，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心好空，全身的肌肉好似都已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这人……是她曾经爱过的人，是让她知道何为爱情的人，他给了她所有少女在情窦初开时的美好，最终却将她推入无底深渊，毁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恨吗？她恨，很恨很恨，可此刻这人就在她眼前，她可以马上就一手将他了结，她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何意义。
杀了这人，她失去的亲人不会活过来，那些曾经属于她的欢笑和幸福也不会再回来，她还剩下什么？
想要揭开事实背后的真相，可真当真相揭开的这一刻，她忽然发觉，原来她还不够强大，根本承受不住真相残酷的打击，承受不住今日恶果皆是由于那一日她好心的一句“爹，带这人回云龙山庄吧。”……
所有的悲伤与悔恨袭来，她再也承受不住，倏然转身奔向房门，拉开门便跑了出去，纵身飞入茫茫夜色深处。
那般惊天动地的声响，撕心裂肺悔恨交加的话语，又怎能不惊动诸葛无为和青叶两个高手？
他二人本无心听那间房里的对话，可那些话却像生了腿一般钻进了他们耳里，一听，便是一震，继而神魂俱颤地将整个过程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诸葛无为愣在那里，握着书的手已僵硬，面色震惊。直到“嘭”的一声，门板相撞嘎吱嘎吱摇晃，他才恍然回神，扭头一看便见那人跃身飞走。
青叶早已经呆了，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更没想到，那日在朝堂外见过的沐挽卿，非但换了张脸，竟然还换了个魂。
眸光闪了又闪，诸葛无为很快镇定下来，扬声吩咐：“青叶，你跟过去看看，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此时此刻，青叶已经顾不得他还在生那人吃了他家主子唯一的一颗雪莲丸的气，也顾不得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有多么的耸人听闻，不敢有半分耽搁，赶紧纵身沿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诸葛无为遥遥望着对面大开的房门，只能看见那间房中一角的情形，怕等会儿前院的店小二到来看见里面的混乱场景，他发射了一枚信号弹，召来了墨一等人将整座院子严防死守。
随即他坐在烛火下，拿着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方才得知的新消息。
沐挽卿，云惊华，这两人如今变成了同一个人……
不对，不是同一个人，而是沐挽卿的身体里，住着云惊华的灵魂。
可是，那人真是沐挽卿？那日他在金銮殿上看见的又是谁？这世上有两个同名同姓的沐挽卿？
萧绝，崆峒派，云龙山庄，宫冥夜倒还真让他吃惊，居然借了崆峒派弟子的手灭了云龙山庄满门，二十年前的崆峒派灭门一案，难道是宫啸天所为？
他想着，干脆放下了书，一手支着下巴，凤目微微眯起，脑子里最后只剩下从认识那人至今的各种回忆……
109章 近了，又远了
一路狂奔来到满目疮痍的武夷山，云惊华最终停在早已面目全非的云龙山庄门口，满目含泪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
定定地站在那里许久，她方才鼓起勇气抬脚走了进去，心里一片哀凉。
月色下，放眼望去只余黑色木炭的一座座屋舍，处处散发着死寂，偶有夜间的凉风吹来，卷来浓郁的木炭味，还有些别的分辨不出的气味，像残存的尸体被烧毁的腐烂味，又似诸多惨死于此死不瞑目的人遗留下来的怨念，拂过面颊些许沉凝，让人毛骨悚然。
云惊华缓步来到大殿前的广场，也就是那日举行婚礼众多人庆贺的地方，兴许是官府的人来清过场，所以没有桌椅残骸，但青石板砖铺就的地面上，一团团黑色残迹，诉说着曾经有人命丧于此的历史。
云龙山庄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三条人命，加上那日前来喝喜酒的八十六人，共计两百零九条人命，全部因为她，在那一晚死了。
她原本也死了，但最后又借他人之身活了过来，为何，偏偏她一人活了过来？
那一夜，多少人痛得撕心裂肺，她却与那人洞房花烛，她如何还配活在这个世上？
云惊华仰首，望着那朗朗夜空，终是奋力一声嘶吼，悲愤发誓：“宫冥夜！纵使拼尽所有，我也要倾覆你天盛江山，让你宫氏满族尝还我云龙山庄这笔血债！啊——”
空旷山巅，凄厉嘶吼久久回荡……
======
直到子夜时分，云惊华方才飞身下山，赶回凤凰客栈。
落入院中的那一刻，见诸葛无为那间房中的灯火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晕直直地照进她心底，给她一种莫名的温暖感。
双脚有些不受控制，自动走向那个方向，走出几步后，她忽然愣住，停了下来。
她这样走过去，是想做什么？问候？
她在心底问着自己，良久，方才想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对了，她还未曾向他道谢的，谢他的救命之恩，若没有他及时出现，她那会儿说不定已经杀了萧绝，然后，说不定没有找到解毒的办法已经暴毙而亡，从此放任真正的仇人逍遥自在。
如果没有他，她必定还要等上许久才会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而不是直接从萧绝的嘴里问出来。
眼帘微垂，将心中的各种杂念平复了一番，她方才抬眸看向灯火下一身清辉的人，抬脚走了过去。
“谢谢你救了我。”来到诸葛无为身前站定，她开口，语调很平静，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细婉。
诸葛无为从书页里抬起头来看她，眸色平静一如往常。“你没事吧？你方才出去了。”
“我没事，就是去散散心而已。”
话落，是片刻的沉默，道完谢，她便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有一瞬，她脑海里想，她该回去了，她已经道完谢了，可是，她又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给她一种莫名的温馨感的地方。
眼神闪烁着，过了会儿，她扯扯嘴角，道：“我就是来谢谢你的，我……我回去了。”
看着她转身，诸葛无为不安地拧了拧眉，“如果……你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和我说的。”
她身形一顿，侧头笑了笑，“我没什么心事。”
往前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回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诸葛无为问：“如果，我说如果，假如有一天，我要与宫冥夜为敌，你会如何？你是作为他的臣子对他处处予以维护，将我当成死敌？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发现我的袖子里藏有匕首打算行刺，也假装不知道我会图谋不轨？”
诸葛无为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微微一愣，她看见他脸上神情，突然无所谓地笑了笑。“方才的话，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躬了躬身，恭敬的，疏远的，一如当初在云裳阁重逢的那晚，她气走了宫冥夜后，一个鞠躬，用来表示她和他之间只是丞相和青楼女的普通关系。
从今往后，他将依旧是高高在上地位尊贵的丞相大人，他们今日没有相见，他没有救她，而她，也没有突然间觉得这间屋里的光火有种驱散她心中阴霾的温馨。
待站直身，她扯出一抹完美却疏离的笑。“丞相大人保重，木兰告退。”
诸葛无为望着她毅然转身的背影，心忽然重重一疼，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方才的那一瞬离他很近，但因为他的茫然，离他的距离又变远了。
他想开口唤住走掉的那人，可张了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说起。
他错失了机会，那人也没再给他机会，望着那人清冷的身影走远，到那间房里检查了一下那个叫萧绝的情况，随即便回房熄灯睡下，他也只能收起心思。
远处有声响传来，他扭头，便见是青叶赶了回来，一身风尘，询问的眼神看去。“如何？她方才去了哪里？”
青叶扭头看了看对面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客房，神色煞是古怪，半晌才道：“属下刚才跟着她到了武夷山。”
诸葛无为眸光闪了一下。“是吗？她去那里都做了什么？”
“发呆，咆哮，说要找太子殿下报仇，倾覆天盛江山，让宫氏满族偿还云龙山庄的血债。”
“如此说来，她真是云惊华了。”看了对面的房间一眼，诸葛无为神色平静地转动轮椅来到床边，将膝上的书随手扔到了一边。
“去打水吧。”
青叶见他如此平静，实在有些不能理解，便问：“主子，这可是借尸还魂，她不是人，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诸葛无为淡淡地瞥了青叶一眼，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惊讶，现在不惊讶了，还有，谁说她不是人了，你没见她从你身前走过？她不是活生生的人吗？”
青叶吸气，觉得眼前的人很是不可理喻，“主子，你该不会还喜欢她吧？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现在我都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沐挽卿还是云惊华，是不是能称之为活人，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又变回沐挽卿，或者她的魂魄离开后那副身体直接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她了，都这样了你还喜欢她？”
110章 给他一个痛快
诸葛无为没有回答，但他的脸色明显已经冷了下来，一双凤目幽幽地瞅着青叶，好似随时会从里面射出两团火焰，将青叶化为灰烬。
青叶嘴角抽了抽，心里忽然对他家淡定无比的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换做是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真正了解的人，而是一缕幽魂附在某人身上，不人不鬼的，他想他会直接吓得调头逃跑的，这人真是太强大了。
他站在那里，试着挑战某人眼神的冷冻，可撑了一会儿，他觉得实在冷得不行，便道：“属下去打水了。”然后飞快地开溜。
他一边溜一边想，如果真是借尸还魂，那那人现在到底是鬼还是人？到底是沐挽卿还是云惊华？是不是真正的金凤凰？如果她要杀宫冥夜，颠覆天盛江山，那她与主子岂不就是志同道合？他要不要竭力促成两人的合作？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关于那颗雪莲丸的仇恨问题。
院子里安静下来，诸葛无为想着青叶说的活人与死人的问题，突然拧了拧眉。
如果有一天，她的魂魄真的离开了沐挽卿的身体，结果会如何？
======
翌日，天刚蒙蒙亮，云惊华便翻身而起，一番洗漱后来到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