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生贴着她的耳朵柔声说:“害怕吗?我是你的劫数。”
她仰头笑着说:“我也是你的劫数。”
济生轻声唱道:
梦中的洞房花烛,要经过多少劫数?
是前世注定,还是今生造就?
我说不清,我道不明,我只有感受。
爱油然而生,爱破门而入,爱拽住我的心,
把我融入了你,造就了我是你的“劫数”。
劫数啊劫数!
心在一起跳,泪在一起流。
纵有千劫万难,
生死相随不分手!
桂英接着唱道:
梦中的洞房花烛,有多漫长的路?
三生石注定,我们一路携手。
多少依附,多少屈从,都化为乌有。
爱透过珠帘,爱充满花园,爱揪住我的心,
让你中有了我,造就了我是你的“劫数”。
劫数啊劫数!
酸甜一起尝,苦辣一起受,
纵使刀山火海,
出生入死不分手!
就在那一霎拉,只听得坐骑一声嘶叫,马翻了。
“抓住他”就在这时,山坳里响起一片大叫声。原来管家安排家丁埋伏在这里,并装了长钩和绊马索,他们连人带马被绊倒了。一霎时只见杀声骤起,火光冲天。打着火把的、操着棍棒的一群人蜂拥而上,把他两捆了个结结实实。
“哥,”小牡丹哭道,“我们被算计了。怎么办哪!”
“别怕,桂英。” 章济生安慰道:“常事总有露隙之处,这天黑地暗,我们伺机而行。既然在他府上大难不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可是,他们不会善甘罢休的……”桂英颤颤瑟瑟地说。
“哈哈,”管家奸笑道,“狗肉章,不要做白日梦了。今天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赵老爷的巴掌心。”
20
一干人扯的扯,拉的拉,连夜将张济生二人,送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局长姓秦,是个沾花拈草之徒。他对小牡丹垂涎已久,只是太太管得紧,不敢下手。现在这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心里痒痒的。于是打起小牡丹的算盘来。
一日,在妓院里。
老鸨对他说:“秦局长,听说你那里来了一个好货。”
秦局长佯笑道:“我不做生意,哪来的好货。”
老鸨笑道:“那小牡丹你该不会留着自己受用吧?”
“你越说越离谱了 。”
老鸨奏近说:“有一笔生意,不知局长大人愿不愿意做。”
“啊-”秦局长的双眼瞪得圆鼓鼓的,就像一对灯笼。
老鸨诡秘一笑,点头说:“督军的怪癖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又怎样?”他知道狗肉将军章常宗有一个恶癖。遇到吃狗肉手气不好时,就要找一个有姿色的雏妓来*。说是见了红,手气就来了。
“济州的夜壶龟三,专门为军督物色俊俏的黄花闺女,给他*。”
“夜壶龟三来了?”这夜壶龟三虽然诨名低俗,却是济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开有高档妓院、赌局、还有一辆法国产的雷诺汽车,专门接待从京津来的北洋政府大员、政客、军阀,到他的赌窟淫窝寻欢作乐。
老鸨摇头道:“他成天要侍侯那些老爷们,哪有时间到这里来。他手下的人来了,当然想挑好货。价钱不菲啊!”
“你是说小牡丹?”
“来人点名要她。可以卖个好价钱。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
“可是,她是个人犯。”
“秦局长,钱这东西可不咬手哦!”
“君子爱财,生之有道。秦某岂能干法理不容之事。”秦局长真振振有词说。
“秦局长,我这里的姑娘,也有从班房里卖出来的呃。”
“那时前朝的*。如今是国民政府,怎能相提并论。”
“国民政府不还是住在皇城里面吗?”
秦局长沉默了。他暗想道:是呀,从袁世凯到张作霖,哪一个不是在梦想当皇上。
老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对他的拒绝感到惊奇。这可能吗?像他这么一个深知官场是故的人,什么发臭的地方都能嗅到金钱的味道。猛然间,老鸨做出非常耸动的手势,低声说:
“局长,我分文不取。只求局长大人多照应。”
“诶!你我还分什么彼此。”说着,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老鸨色迷迷地望着局长说:
“秦局长,我听你的消息。”她觉得秦局长终于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第二天.监狱里宣布,小牡丹昨夜悬梁自尽了。
章济生得知后,痛不欲生。他指望出狱后,到她坟前烧几炷香,拜上一拜。然后一头撞死在墓碑上,来生做一对鸳鸯蝴蝶,续今世的因缘。那狱警是小牡丹的粉丝,对小牡丹与张济生的遭遇颇感同情。
“我说狗肉章呀,你婆婆妈妈的哭个不停,哪有一点男子气概。小牡丹死了,你见到尸首了吗?”
章济生满脸疑惑地盯着他。
狱警说:“谁给小牡丹收尸?她又葬在哪里?有人告诉过你吗?”
章济生摇了摇头,自怨自艾说:“难道她没有死?”
狱警说:“我可没说呀!我只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章济生不住地点头,口里喃喃说道。
恰巧在这个时候,报社的一个记者来到这里,把这个传奇写了一篇新闻故事。因为那醒目的标题有狗肉章三个字,犯了狗肉将军章长宗的讳,差一点招致刹身之祸。而狗肉章的案子,应了一句“蛮刀撞着瓢切菜,夜壶合着油瓶盖”的俗话,却有了蹊跷的发展。
21
河东省督军章长宗吃罢早点,躺在烟榻上吃烟,二十一姨太太伺候着。章长宗有个不雅的外号叫狗肉将军。还有一个外号叫三不知将军:一不知钱有多少,二不知兵有多少,三不知姨太太有多少。这个姨太太也不知是第十几还是二十几。她自称二十一姨太太。
正在过着烟瘾的时候,值勤副官进来禀报:
“教育厅厅长彭寿求见。”
章长宗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看来他的烟瘾还没有过足。他看了副官一眼,把手一挥。
副官愣头愣脑的问道:“让他走!”
“你他妈的个疤子,叫他进来。”
“是,是。”副官挨骂是家常便饭,干笑着,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彭寿本是前清状元。章长宗本来是个白丁,觉得自己既然生在圣人之地,又是河东的父母官,不带点斯文,不是枉生河东一回吗?于是,请了这位状元公做教育厅厅长,并教他做诗,附庸风雅,还出了一本诗集。
彭寿进门后,双手一拱。
“军督大人。”
章长宗哈哈笑道:“奶奶的,免了,免了。”
这颐指气使的笑骂,使彭寿哭笑不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章长宗见他发窘的样子,吩咐道:
“给状元公看座。”
彭寿不敢再作揖称谢了,而是含着感激的微笑,欠了欠身,把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微倾着身子说:
“督座,卑职前来请示编印十三经的事。”
章长宗哈哈地说:“俺是大老粗,不懂什么经不经。你是状元公,应该见过这个经,那个经吧?”
彭寿微微一怔,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刺我的痛处?。他是清朝的最后一位状元。那一年,正好是慈禧太后的七十大寿。有人认为他只是因为彭寿两个字符合了慈禧太后“太后王者寿如彭祖”的心意,偶然被点中的。偶然之说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尽人皆知。他镇定了一下,谦虚道: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卑职不才,略知一二而已。”
“诶!我是说你一定见过不少经书。我们编印的一定要最精、最美,胜过以往统统的。”
“卑职遵命。”
这时,倪秘书长拿着一份报纸,掀开门帘进来。
他先请了一个安。恭恭敬敬递上报纸说:
“大帅,您看这报纸不得了了……”
章长宗白眼一翻,沉沉地“嗯!”了一声。
秘书长马上把手缩了回来,他知道自己失敬了。章长宗大字不识几个,从来不看报纸。你让他看,不是存心要出他的洋相吗!倪秘书长当年是章长宗当团长时的马弁,后来升为书记官。在张作霖任命章长宗为河东省军督兼省长之后,又登上了秘书长登宝座。算得上是天字第一号的贴身亲信。章长宗没有开口骂人就已经很客气了。
秘书长躬身讨好说:“这报纸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指桑骂槐的污辱大帅。”
“哦!”章长宗猛的站了起来。两个姨太太不禁打了个寒颤,垂手站在一边。
“查查是哪个王八蛋写的,把他给毙了。”
“是!”秘书长双脚一并,做了个立正的姿势。
彭寿双手一拱。说道:“督座,我们杀了一个林白水,已经闹得纷纷扬扬,如果再杀一个,恐怕……”
“怕什么?” 章长宗打断说。“河东是老子的地盘,谁要是跟老子过不去,老子就宰了他。”
“督座,在下编印十三经,目的在于彰显督军的仁德之治。将军以德治河东,众星环极,深受黎民拥载,切不可以小失大呀!”
这位状元郎毕竟是在名利场上磨练了多年,他的一番话,把张宗昌恭维的美滋滋的。
“秘书长,”章长宗说,“把报纸给状元公看看,看他有何高见。”
彭寿打开报纸,一行黑溜溜的标题映入他的眼帘:“狗肉章夜潜新房,……”他一下傻了眼。难道是我老昏眼花了?再定神一看,狗肉章几个字赫然在目。章长宗有一个当当响的绰号叫狗肉将军,同僚中也有人戏称为狗肉章。哪个记者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写……他后悔自己多话。但是,章长宗要他看,他不得不看呀。
“依状元公所说,俺就不杀了。不过,到底写的什么,念给俺听听。”
那标题能念吗?彭寿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章长宗是个粗野匹夫,疑心很重。这几个字一出口,轻则挨顿臭骂;重者会招来牢狱之灾。他咳嗽了几声,似乎在润嗓子,实际上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他鄙夷地看了秘书长一眼,他打心里瞧不起他。这个马弁出身的人,在章长宗面前,不是阿谀奉承,就是谗言陷害。他干咳了两声,整理了一下情绪,轻描淡写地说:
“无聊文人写如此刁民,多是收集市井风闻,以讹传讹。督座身为一省之尊,日理万机。对于这般民间秽闻,何必诘以其来。”
章长宗笑道:“状元公,你咬文嚼字的,俺就犯傻了。”
这话看似调侃,实际是在揶揄他。彭寿讪笑着,舌头一下像结了冰似的,说不出话来。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将,把报纸浏览了道:
“督座,关于十三、十三经的事,卑职已与人有约。念报一事,就,就拜托秘书长大人吧。”
秘书长本来是想邀功的,见彭寿如此扭捏地不念报纸,倒使他也有些紧张起来。王寿彭的这句话,就像一个铁疙瘩扔了过来。
秘书长脑袋里轰的一声:“千万不要搬石头砸了自己了脚。”。 最好的txt下载网
22
彭寿打躬作揖地告退了。
秘书长接过那烫手芋,愤愤说:“明明是在影射大帅,他却说是市井刁民的风闻。”
“彭寿他肚子里有多少学问,我不清楚;可是,他那花花肠子绕几圈我还是清楚的。你念给我听听。”
“督座,我就想不通标题为什么要这么写?”他虽然是想来表功,可是那标题他也不敢念出口。拍马屁如果拍到马腿上,会挨上一蹄子的。
“奶奶的,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章长宗急了。
“你看这标题,写的是狗肉……章、章。夜潜新房……”他紧张得不知如何说好。
章长宗霍地坐了起来。“奶奶的,往老子身上泼粪。”
“督座,我觉得这文章的标题是指桑骂槐。下面讲的是一个刁民的故事,就不用念了,免得脏了您老人家的耳朵。”
“俺倒要听听他狗日的写的什么?”
“督座,我不念了。讲给你听吧。”秘书长转了个弯。
“讲吧!”章长宗又躺了下去。姨太太连忙过去给他烧烟的烧烟。
秘书长讲道:“狗肉……章是一个市井无赖……”
“奶奶的,狗肉章是你随便说的。”
“督座,狗肉章是那刁小子的绰号。”
“你难道就不觉得犯忌吗?”
“是,是。就叫他章小狗吧。本来也是咱山东掖县人。娘死的早,爹带他在外游学。他爹是个读书人,在鲁南开了个学馆。不料前几年得了病痨,一命呜呼了。那张小狗只身在外,春上给人打短工,秋冬则以卖狗肉为生。就得了这样一个诨名……今春鲁南来了个戏班,那当家花旦小牡丹是戏班班主的独生女,不仅生得如花似玉,戏唱的又是甜蜜醉人。登台一亮相,满堂立刻雷动……“
“写书人尽他妈的吹牛皮,” 章长宗不屑地说,“老子看梅兰芳上台,也不像这样。”
秘书长说:“这草台班子,哪能与梅先生相比。只是那些乡间的穷叫花子,没闻过女人的腥。见了一个稍有姿色的,就神魂颠倒了。”
章长宗骂道:“奶奶的,谁说穷叫花子闻不到女人的腥。老子闯关东的时候,还不是穷的叮当响。有两个钱照样逛窑子。”
姨太太在一旁娇滴滴说:“秘书长,你快讲啊。我倒要听听那章狗肉…。。”
“太太,是张小狗。”
章长宗色咪咪的望着姨太太哈哈笑道:“她们呀,天天都想吃我这块狗肉。说起来难听,吃起来喷香。你说,你们哪个吃的够?”
姨太太狠狠地捶了他几下,撒娇说:“老爷,那些私房话也在这里说。不怕人见笑。”
“老子玩女人是公开的,哪有什么私房话。倪秘书长,是吧?”他打了个哈哈说,“倪秘书长,你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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