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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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人长久-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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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儿迷迷糊糊听见轻微的“悉嗦”声,从被子里探出头,一个眉目可亲的中年妇女正提着保温瓶和水果往床头柜上放,见可儿看她,和蔼一笑:“你醒了?”
  可儿问:“您是刘婶?”
  “嗯。”刘婶从保温瓶里倒出鸡汤,“来,趁热把鸡汤喝了。”
  可儿捧着满满一碗鸡汤,老火靓汤,鸡肉熬化在了汤里,香气浓郁扑鼻,她却没有一点胃口。
  刘婶哄孩子般:“乖,身体要紧,快趁热把汤喝了。”又忍不住轻叹一声,“要是小帆知道孩子没了,唉——,你没看见他对我说起这个孩子时,那个高兴样……”
  大颗的泪珠纷纷跌落,滴入汤碗里,咬紧牙关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刘婶大急:“哎——,闺女,别哭别哭,我马上给你换一碗鸡汤。”
  可儿摇头,和着泪水大口大口喝下鸡汤,华芷萱至少有一件事没说错,无论将来想做什么,身体是最起码的本钱,她必须尽快养好自己的身体。
  杨帆从深圳回来是十天以后的事情,回到学校,他扔下行李立刻去找可儿。临近学期未,学生们陆陆续续离校,女生宿舍的管理比往常宽松了许多,趁着值班阿姨一个不注意,他一溜烟跑上了宿舍楼。
  寝室里碰巧只有可儿一个人,正靠在叠高的被子上小憩,乍然看见杨帆,她似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看着他,说不出话。
  杨帆得意:“没想到我已经回来了吧,是不是很惊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他皱紧眉头:“怎么回事,我听说女人怀孕时会变胖,你怎么反而越来越瘦了,我不是交待过你别省钱,要加强营养?大的不吃,小的还要吃呢。”
  可儿从床上坐起,脸色煞白。
  “是不是妊娠反应很厉害?”杨帆关切的扶住她,拿一个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可儿勉强笑了笑:“找工作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顺利,两家企业都愿意录用我,外资企业的工资待遇要高一些,但要求我一毕业就过去,七月一号正式上班;国营企业的工资待遇稍微低一点,不过正式上班的时间定在九月一号;我希望宝宝出生的时候能陪伴你身边,所以就选了国营的那家企业;钱可以慢慢赚,迎接宝宝出生,一辈子才一次机会。”杨帆喜不自禁,“对了,我们是不是该给宝宝取个名字了?”
  “杨帆、杨帆……”可儿吃力的喊。
  “另外还有一件事,”杨帆沉浸在喜悦中,竟忽略了她的异样,“周正浩说他家在深圳有好几处产业,可以借一套房子给我先住着,这样的话,房租就省下来一大笔,我们可以多存点钱,尽早买房子。不过——”他板起脸,“你不许节省,我以后会每个月给你寄生活费,该吃该用的,一样都不能省,宝宝那么小,我可不舍让他受苦。”
  “杨帆,”她悲伤的喊,张开双臂眷恋的拥抱住他,“我不舍得你,很不舍得……”
  杨帆误解了她的意思,轻抚她的长发:“傻瓜,又不是马上离开,我不是说过会一直陪你到宝宝出生吗;再说了,即使以后我去深圳工作了,只要有一空,我马上会回来看你和宝宝,坚持上不到一年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圆了。”
  “对不起,杨帆,”她哽咽:“对不起——”
  他终于察觉她不对劲,双手扶住她的肩,疑惑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太累了,我扛不住,”泪水渐渐盈满眼眶,她声音颤抖,“对不起——”
  他眼里有了恐慌的神色,“你做了什么?”握在她肩上的手骤然收紧,“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从床头的书架上抽出一张纸,重若千钧,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递到他面前,他打开折叠的纸张,“人工流产手术报告”几个大字跃然于眼前,刺得两眼剧痛,薄薄的一张纸,他双手却无力承受,纸张从指间滑落,轻飘飘坠落地面。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那是你一个人的孩子吗?”
  她胸口绞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干涩的问:“孩子没有我的份吗?”
  她嘴唇轻颤,艰难吐字:“杨……”然后,她该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他眼底泛起红晕,骤然咆哮:“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一个人擅自决定了孩子的生死,你这个、这个狠毒的女人……”
  叶菲匆匆跑进寝室,“出什么事了,大老远就听见……”她打住话语,看看杨帆,又看看可儿,“你们,吵架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别吵……”
  杨帆缓缓后退,“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他绝然转身冲出了门。
  叶菲呆立片刻,俯身捡起地上的那张纸看了一眼,交还到可儿手中,“这张纸,要保管好。”
  “好,我知道了。”可儿凄楚一笑,纸张一点一点被揉碎在掌心里,她用力的捏着纸团,捏到指节发白,人生还很长,她的花样年华却已凋零。
  周正浩在一家酒吧里找了杨帆,他喝得大醉,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周正浩从地上一把揪起他,拿一杯冰水劈面泼过去,杨帆一个激凌,瞪大了眼睛。
  “醒来了?”周正浩拽起他胸前的衣襟往酒吧外拖:“醒了就跟我回学校去。”
  “别管我。”杨帆粗暴甩开他的手,又向服务生招手,“给我拿两支酒来。”
  “他妈的,”周正浩勃然大怒,连暴粗口:“你是想玩失意少年的颓废把戏,还是想表演自暴自弃的煽情戏码,玩够一天一夜,也差不多了吧?”服务生端着两支酒过来,周正浩扭过头两眼凶狠一瞪:“滚!”
  杨帆恼怒:“你谁呀,我要你管?”
  周正浩凉凉瞟他一眼,“你以为我吃饱撑的,喜欢管你?要不是秦可儿求我,你烂死在这里,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呵——”杨帆冷笑:“还真情深意切呀,那女人我不要了,谁爱谁要去。”
  “切——,真不想要了,你干嘛在这里借酒浇愁?”
  “我喜欢,关你X事。”
  周正浩叹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她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公费交换生的名额,大概这一两天内出发。”
  杨帆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替我恭喜她,顺便转告一声,我祝她前途无量、前程似锦。”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不仅仅是你的骨肉,也是她的骨肉,你心痛,她难道就不心痛?”
  “她有心吗?”杨帆嗤嗤冷笑,“虚情假意的答应我永远不离开,一转身,就把我的孩子给扼杀了,这样的女人,换作你会怎么做?”
  “至少,我会问她一声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杨帆瞪着周正浩,若有所思。
  “据我所知,你不在的时候,你妈妈又找过秦可儿。”
  杨帆跳起来拔腿就跑。
  周正浩在他身后喊:“等一等,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理会值班阿姨愤怒得又跳又叫,杨帆一口气冲上了女生宿舍楼,312寝室的门敞开着,他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秦可儿,你给我一个解释——”
  “天呐,杨帆你——”叶菲拉高门帘,惊诧不已,在酒吧里烂醉了一天一夜,他胡子拉茬,全身衣服皱皱巴巴,一股刺鼻的酒气,形同一个邋遢的落魄酒鬼。
  向室内张望了一眼,杨帆顿时僵在原地,里面没有秦可儿,就连她的床铺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荡荡的床架和木板,他梦呓般,低低的喊:“可儿——”
  “你来得正好,有一封可儿留下的信要给你。”叶菲回房内拿出一个白色信封给他。
  杨帆拆开信封,倒出一张银行卡,他给她应急的那张卡,还有一张信笺,信笺上寥寥数语,是他所熟悉的秀丽字迹:六年为限,等到我足以与你平起平坐的那一天,我会回来找你。
  “就这样走了吗?”杨帆喃喃低语,仿佛一瞬间垮掉了,绝望之下的万念俱灰。
  旁观的桑丽娜忍不住说:“她今天上午刚去机场,是十点二十分前往纽约的航班。”
  “谢谢!”话音未落,他已不见踪影。
  叶菲感慨:“就算他追上可儿,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告诉他呢。”
  “我不知道。”桑丽娜说:“虽然我不喜欢秦可儿,可看他们俩难过成这个样子,我也觉得不好受。”
  车子行驶到机场外,还没有停稳,杨帆就跳下了车,冲到机场咨询台前,上气不接下气:“请、请问十一点二十分前往纽约的航班在几号登机口?”
  前台小姐一脸甜美的笑容:“先生,十一点二十分前往纽约的航班已于五分钟前起飞。”
  “已经起飞?”他木然的一字一字说。
  “是的,先生。”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杨帆发狂似的朝着最近一个安检口冲去。
  机场保安人员急忙拦住他,“先生,您不能进去。”
  “让我进去,我要去找人。”他烦躁的推搡保安人员。
  随后而至的周正浩看见这个混乱的场面,急忙拉住杨帆,“对不起,我朋友心情不好。”连拽带拖,他强行把杨帆拉出了机场。
  站在空旷的广场中央仰望高空,一架飞机正直冲云屑,杨帆对着飞机大声喊:“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等我……”他抱住脑袋,像个孩子般,蹲在广场中央嚎啕大哭。
  与此同时,秦可儿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飘过的浮云,她少年时代的美好恋情如这过眼烟云,风一吹,烟消云散,心中悲恸,她泪如雨下。
  那一年,杨帆二十二岁,秦可儿二十一岁,他们的青春岁月结束在一场淋漓尽致的痛哭中。

    命中的贵人(1)

    凤来楼是曼哈顿唐人街有名的粤菜馆,在里可以品尝到最正宗的广东老火靓汤和粤系菜,曼哈顿唐人街又以广东人和香港人居多,所以凤来楼的生意直兴盛不衰。
  凤来楼的老板是名风姿绰约的少妇,真实年龄、姓名均无可考证,大家都喊凤姐。每当媚眼斜挑对着员工训话时,秦可儿就会联想到《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泼辣又不失万种风情。
  凤姐其实是个很讲道义的人,经常优先为刚来纽约、经济困窘的留学生提供工作机会,付给的报酬也很公道。经常拿捏着种文艺腔调:“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在异国他乡,中国人不帮中国人,岂不更让人轻贱?”  可儿来纽约近三年,大学毕业后,紧接着攻读MBA 学位,边读书边打工,前前后后共做七八份工作,其中在凤来楼打工的时间最长,和凤姐颇为投缘。凤姐向乐于聘请年轻美貌的留学生来做迎宾,“什么叫秀色可餐?”很富有哲理性的:“首先要秀色,别人才乐于来里用餐,书读得多的人就是好,气质好呀,样才能显示出凤来楼的档次。”
  除打理酒楼,凤姐还热衷于相面,声称自己潜心研究周易面相学多年,百相百灵。有些人还真被给中,比如前段时间名来美国镀金的留学生在凤来楼打工,工作近个月,发现凤姐是单身人,认定寂寞难耐,自己有机可趁,于是眉来眼去加言语挑逗。凤姐当众指着他鼻子骂:“老娘留学生见得多,别以为自己多读几年书不起,看的面相,就知道是个吃软饭的料,辈子别想有出息。”后来,那名留学生离开凤来楼不出两个月,就傍上个年近四十的美籍华人富婆,真正应凤姐那句“吃软饭的料”。
  因此,另个在凤来楼做迎宾的留学生朱成碧对于凤姐的相面本领深信不疑,趁着下午的空档时间,硬拉可儿起找凤姐请教相面。
  凤姐煞有其事的对着朱成碧和可儿的面相轮流端详番,故作深沉的沉吟不语,急得朱成碧颗心七上八下,“凤姐,有什么话直就是,、、受得住。”
  “阿碧呀,”凤姐慢悠悠开口,“的良缘在国内,不在国外,以后回国能嫁个疼的好老公,至于事业嘛,只能是稳定,总之,没有大富大贵,小康安乐不成问题。”
  阿碧心满意足:“能有样就很满足。”又关切问:“可儿呢,的面相怎么样?”
  “可儿就不同,的面相里隐藏着种霸气,在古代是方诸侯的命。”
  可儿被逗乐:“怎么不干脆是帝王命,武则第二。”
  “帝王命不行,”凤姐本正经:“面相太善,缺少种帝王之气的狠劲。”
  阿碧盯着可儿的脸左看右看,狐疑:“怎么看不出可儿脸上有霸气呢?”
  “吓——”凤姐怡然自得:“面相是门很深奥的学问,外行人,哪能看得出来。”
  “那帝王之气的狠劲呢?”阿碧好奇:“是长相很凶的那种吗?”
  “以为是杀猪呀,还很凶的那种,当打手都嫌勉强。所谓帝王之气——”凤姐下颌扬,目光迷离远眺,用种缓慢悠长的语调:“是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种气场,平常人看不到,可是当个人站在面前的时,会不由自主的低下的头。”
  看又在卖弄玄虚,把阿碧唬得愣愣,可儿窃笑,“凤姐,光理论们哪能领会得到面相学的精髓,不如举个实例来看看。”
  “——,对,明晚上有个大人物来里吃饭,到时候们仔细看,就有帝王之气的那股狠劲,当然,表面上也看不出来,整个人精致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凤姐冲可儿夹夹眼,“可儿,明和阿碧负责接待位贵客,机会难得,不要错过。”
  “是——?”可儿眼眸亮。
  凤姐颌首:“的秘书今打电话来订个包厢,只能帮到步,余下的就看自己。”
  阿碧听得云里雾里,看着们俩觉得莫明奇妙。
    为省钱,可儿和阿碧合租套小公寓,晚上收工后,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巴士站走去。路上行人稀少,月色的清辉在们脚下拽出长长两道影子。
  “明是中秋节,”阿碧仰起头看高挂在夜空里的圆月,伤感:“想家,可儿,想不想家?”
  可儿不由放缓脚步,也抬头望着月亮,中秋前夜的月色虽好,但并不满盈,明将是在异国土地上渡过的第三个中秋节,六年之约,转眼间,即将过去半,“想,”轻声:“非常想。”
  “来美国么久,有没有后悔过?”
  可儿沉默,片刻,转过头对阿碧笑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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