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指尖轻轻挑开艳红的衣领,狰狞的咬痕早已结痂。轻柔着那里,“还痛吗?”
“嗯?还痛吗?”司桓宇强势地双手捧住她欲转开的脸,让她避无可避。
“。。。。不痛。”皮肉早已不痛。
“乖乖地去吧,这副美艳的皮囊,便宜霍骏那小子了。。。。。”
安乐心猛然抬头,对上的依旧是那对深如寒潭,似笑非笑的凤眸。嗫嚅了几下,终归是没有说出口。倒是司桓宇嗤笑出声,逼着她对上自己的眼睛:“想说什么?说啊,或许本王心情好还能答应呢。”
不,你不会的。她摇摇头,没再开口。沉默的样子就好像又回到了服用摄魂以后初时醒过来的样子,可是却又不一样,这时的她已经满腹悲愁,哪复几个月前的空白?
“不过。。。。风纪远的事就算了,大喜的日子本王不想坏了心情。”
司桓宇将她引至妆奁前,托盘上静静地躺着满是镂空花纹的盖头,玉指轻捻,将它以轻柔的动作盖在她的头上。薄纱落下,他的容颜模糊,眼底的变幻莫测隔绝在外。
一抹轻纱,两个世界。。。。。。
拜过皇后,叩别皇帝,薄薄几滴离别泪回报父母生养之恩。。。。。
平南王妃泣不成声,抱着苦命的女儿不撒手。平南王气色并不好,自从乐心一身红嫁衣出现在殿上,作为父亲,慈爱而哀凉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
“。。。。。父王。。。。”
这一声父王,有多久没有听过了。明显苍老了的平南王红了眼眶,却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平南王最后一次抱了抱自己多年精心养育的孩子。
父亲的肩,宽阔温暖,安乐心贪恋着这最后一点爱护,靠在平南王的肩头。红泪滚落,请原谅我,最后叫你一声父王;请原谅我,最后扮演一次你的孩子;请原谅我,得到了你们那么多的父爱母爱;请原谅我。。。骗了你,却,不能告诉你眼前的人并非你的女儿。。。。。
宦官特有的嗓音响起,“吉时已到。。。。。。”
丝竹管弦鸣奏,黑漆漆的火炮筒朝天怒庆,良驹当空立身,嘶鸣不断。。。。。震天动地的杂响不断,有宫里的小公主小皇子捂耳拍手,童真欢乐无限。透过镂空薄纱,一张张笑脸。。。。明明所有人都在祝贺她,都在欢送她,却为何心头悲凉。。。。
在一派嘈杂的躁动中,她依旧能够分辨出,平南王妃哭声里轻呼“心儿。。。。”
忍下酸楚,乐心由喜娘扶着一步步走下红毯高阶,乐声冲天,不知哪里来的花瓣一路飘洒。。。。公主和亲,百官朝送,这些场面摆得再大,安乐心心里越是苍凉。。。。
忽然,半遮视线的薄纱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红毯无尽头,百官队尾,那一个英挺男子一袭玄袍,剑眉平添担忧,逼人的眸子不离她身,经过他身边,她瞥见了他手脚的镣铐。。。。
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心动不止,珠泪滚落。。。。。她在薄纱内看他,他在红纱外看她,看着她出嫁。
风纪远一双手早已握成了拳,青筋突起,司桓宇请他来观礼,倒要谢谢他的“好心”,他才能见到他的丫头如此惊艳四座的时刻。
红影消失于华丽马车内,司桓宇已经站在他的身边,旧识一般聊天:“她今天,很美。”
风纪远目送送亲队伍缓缓移动,冷峻颔首:“何止是美。”
与君生别离,是凄美。。。。。。
☆、第54章 送亲
载着和亲公主的送亲队伍缓缓蠕动,像一条爬不动的老蚯蚓,踽踽前行。
司桓宇的目光定在那蜿蜒的送亲队伍上,“注定还是无缘。”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风纪远,负手而立,语气飘渺若雾中远山。
“这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是吗?”司桓宇收回目光,重新打量一番身侧伟岸的男子,“风将军倒是好气节,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是一副傲然独立的风采,不过,即便这样,有些事情你照样不能做什么。”
风纪远冷笑,“匆匆忙忙将和亲时间提前,王爷心里在盘算什么,本将大概猜的个*不离十。。。。。”风纪远今早得知乐心出嫁的消息时,一颗无坚不摧的硬汉心猛然钝痛,这笔账,他刻在心里,夺妻之仇,势必找他讨回!
“那本王就等着瞧将军的手段。。。。。”一双凤眸眯得狭长,挑起危险的信号,“观礼已毕,将风将军关回天牢!”冷俊星眸与危险凤眸,两相对峙,一个勾唇一个抿唇,电光火石之间火花四溅。错身的瞬间,周遭气氛骤冷,一阵冷风吹来,此处可滴水成冰。
心腹大将得来不易,更何况风家掌握的是一只骁勇善战的风家军,司桓宇知道只要皇兄在一天就不会让风纪远出事,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脚底云靴重重踩过飘落的花瓣,再抬脚,美艳之色已成颓败之惨死。他现在还奈何不了他。。。。。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已出宫门,玉津百姓夹道,道路两旁的人摩肩接踵,皇城禁卫军严密防守维持秩序,可似乎架不住百姓的热情,禁卫军与对面的百姓像两只拉锯队伍,晃晃悠悠,一个进不得一个又不肯退。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总是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公主”的呼喊,八匹良驹,昂首挺胸,迈着高贵的步态,井然有序地拉着车舆不紧不慢地行驶。表示庆贺的炮声依旧隆隆不停,对于外面的世界安乐心充耳不闻。红色盖头里面,她闭目似乎在养神。身侧坐着的两个宫女倒是不安这种诡异的安静,用指尖悄悄地挑开车窗帘子,满面新奇地偷看外面的世界,一股凉风悄悄潜进来,半掀开新娘的红妆。。。。。
队伍出了城,速度明显加快。异常安静的城外,有几分颠簸的急行,才让安乐心意识到她是真的要永远告别这个都城,告别都城里的。。。。那些人。稍有冷峻的英气模样、温煦如春日的父王、离别时几次唤儿的娘亲。。。。。心一点点揪紧,捧心,无根之痛才是痛极。
“公主怎么了?”一侧的粉裙小宫女低声询问,生怕惊扰了捧心西子。
“无事。我们到哪里了?”
“禀公主,我们已经出城大概两个时辰了。”另一侧的女孩子生怕被新主子冷落,连忙接上话头,“公主可是累了?不若喊前面的慕统领停下休息会儿。”
“慕统领?”宫里有个禁卫军统领慕寒,难不成。。。。
“对呀,送亲队伍的护驾是由慕统领率领的。”
安乐心隔着薄纱点点头,原来真是他。那夜带兵搜查她寝殿的就是此人。那个人如今还被关在天牢中,说起来这事的一半功劳还要归功这位慕寒统领。一种不甘和恼怒涌上心头,主人她不能有所反抗,找慕寒的不痛快总可以了吧!
“停车!”
长长的队伍应声停下,远处有寒鸦振翅飞过,留下一串哇声。
行在最前的慕寒,皱眉勒马回身。马蹄踏在硬帮帮的土地面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响音,倒是有几分好听。慕寒驱马至车舆一侧,隔着帘子探问:“敢问公主为何叫停队伍?”
帘内传出她的声音,软绵的音色里有些许强硬,“马车颠簸,本公主甚是不适。停队休息一下吧。”
这个时候休息?冬日昼短,但是行拜别礼就用了半日时间。慕寒不解,看一圈四周,夕阳渐老,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暮色将近,若不在天黑之前及时赶至驿馆恐出意外,还请请公主委屈一下。”
“恐出意外?”安乐心轻笑一声,略带挑衅,“有慕统领在还有什么人能近得身又逃得出呢?本宫可是见识过慕统领的本事呢,慕统领说是不是?”
这。。。。慕寒即便反应再迟钝也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怕是那日他擒了风将军,公主对他怀有芥蒂了。慕寒浓眉不解,恭手道:“还请公主为大局考虑,此地实在。。。。。”
“大局?慕统领是在责怪本公主不识大体喽?”安乐心刻意自嘲,“呵,本公主还没嫁到赤峰呢,就连休息的权利都被剥夺,既然这样,那就继续赶路吧。。。。。”
乐心身边的两个丫头连头都不敢抬。
慕寒听出了她言语里的冷意,以及隐约的怅惘,微黑的脸庞为难地再三思考,最后嘴唇微动,终是妥协:“那就听公主的,原地休息一会儿。”然后朝着整个队伍大声发布命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蜿蜒的送亲队伍全体原地不动,稍微放松。听到前面高头大马打了几个响鼻,安乐心忽然觉得自己的无理取闹毫无意思。她对粉裙宫女说:“想去就去吧。”对另一侧的宫女也说,“也想去也去吧。”
俏生生的小丫头略有些尴尬地脸红了,“谢公主。”两个人先后跳下了马车,寻摸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就低头跑过去了。不熟悉的人都走了,只有她独自一人在宽敞的车舆中,身子颓败地靠在身后的车壁上,隐约隔绝世界的红纱盖头,遮住了疲惫不堪的面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样一双执着的眼睛。。。。灼痛了她。
皇上会放过他吗?还有主人。。。。。
听说燕道关是他的驻地,这一支招摇的送亲队伍与关外的迎亲队在燕道关交接。。。想想还真是讽刺。
日落西山,只留天际红霞,增添冬日苍凉无边。送亲队伍重新上路,需要抓紧时间赶至驿馆,不然这么厚重的嫁妆恐召贼人。
另一边,亲王府内,了无一人桐园内,寒月光下,一人独酌,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等酒壶空空如也,他才步履如常地离开桐园,踏出桐园,最后转身看一眼这里的一草一木,启口:“这个园子推了吧。。。。”
常剑不自觉地讶异,很快那股惊异被掩藏起来,“是,王爷。”
从玉津到燕道关一路的路线风纪远那是刻在脑海中的。此刻他站在天牢狱中,盘算着安乐心的队伍大概走到了哪里。不苟言笑的脸上前所未有的谨慎,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不远处关着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看样子应该在这里关了不久了,挠耳搔头,将从杂乱如草的发中抓出来的虱子举至眼前看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地放进嘴里,然后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风纪远进来有多久他就观察了风纪远有多久,现在他嘿嘿地笑问:“嘿!小子,你想出去吧?”
风纪远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敛眉做自己的打算。
没人理,老头也不恼,看着这厢的风纪远嘿嘿笑,摇几下杂如鸡窝的乱发,“我也想出去,可惜逃了几次还是被那帮孙子抓回来了。奶奶的,老子这半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你说这皇帝老儿娶个狗屁皇后,还真是混蛋!做的那些个缺德事,早晚招报应!”
狱头听到这边有人大声嚷嚷,甩着皮鞭过来喝止。
老头白眼一翻,继续抓他的虱子。是何人敢这么正大光明地辱骂当今皇帝皇后?
“前辈所犯何事被关在此处?”风纪远直觉此人不简单。
老头儿一听,有人肯跟他说话了,一骨碌爬起来,鸡窝头上还插着不少干草,一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想知道老子犯什么事?”顿时红光满面地扒住狱门,“杀人啊!唉,我跟你说啊。。。。”
杀人?杀人会被关在这里半辈子?风纪远纳闷,“杀何人能被关在这里半辈子?”
老头儿似乎很骄傲,“禁卫军,当年我一人独挡一千禁卫军,杀的那帮孙子屁滚尿流,皇帝小子吓得那个熊样,哈哈哈哈。。。。”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年乐事,一个人哈哈哈笑个不停,“哈哈哈,活该,谁让他们祸害我们家小姐。要不是孙子放暗箭,皇后那个女人早就被老子一刀剁掉了。。。。。”
“你们家小姐?”左右时间尚早,不宜行动,风纪远也便依着自己的好奇心与这古怪老者聊上几句。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听过皇宫里强抢民女,甚至还惊动了千数禁卫军。
可是,听他这么问,老头儿却噤了声,竟然眼圈通红,像是要哭。风纪远顿时觉得自己疯了,怎会与一个不正常的人一来一去聊的热乎?“罢了罢了,触及前辈痛处就不要提了。”
老头嘤嘤几声,“我们小姐真是可怜,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己的儿子。。。。”
听到这话,风纪远也想起自己这辈子都未曾谋面过的娘亲,虽遗憾,却也毫无办法。风承仁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娘亲的只言片语。
☆、第55章 陈年旧事
老头儿拨开挡在眼前的乱发,眯眼打量了他良久,“还别说,你长得跟那个男人还真有那么点像!”说完自己还十分确定的使劲点两下头,指着风纪远,“真像!”
在这盘算着逃命的时刻,遇上这么个怪人,风纪远也是苦笑不得。本打算不理他,闭目养神。可老头儿却不依,扒着牢门,急切地问:“小子,你老子叫什么?”
风纪远皱眉,倒也解了他的疑惑:“家父风承仁。”
风承仁。。。。
让风纪远吃惊的是,老头听见他父亲的名讳之后像是突然遭遇了什么打击一样,刚刚的老顽童模样全然不见。花白的胡子抖啊抖啊,却什么都说不出。风纪远疑惑,眉峰微拢,“前辈认识家父?”
“你,你母亲。。。。萧绛?”
老头见风纪远凝眉默认,顿时老泪纵横,抬头望向牢中那一扇狭小的窗子,“小姐啊,奴三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小主子。。。。哈哈哈。。。。”老者又哭又笑,涕泪横流,若不是风纪远亲耳听见他叫出了母亲的名字,想必他也会将面前这个人当做疯子。
但是他现在只想知道他与母亲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里。
“前辈与晚辈的母亲是。。。。。”
老头用袖子抹干泪,“我是你外祖父萧家的家奴,其实,也算不上家奴。我年轻时候本是名噪一时的神偷奴三,后来。。。。。。”想到往事,苍白头发的怪老头阿奴竟然面上浮现了几分绯红。
萧家曾是千都西南部的一个商人家庭,萧绛则是萧家的长女。奴三从北一路偷到南方,辗转去了西南,后来在萧家盗窃时被萧家小姐发现,美色面前马失前蹄。后来从府衙里被放出来,他就赖上了萧家,非要去做家奴。其实他是被萧家的小姐萧绛的美貌所迷,后来。。。沦陷而不可自拔。
一年后,萧绛嫁给了大将军风承仁,奴三自然不可能跟着在玉津将军府住下。再一年后萧绛生下儿子,圣旨却挑在这时候下来,风承仁不得不在妻子身体尚虚弱之时去往燕道关,同时也带走了还在襁褓中的风纪远,说好了等萧绛养好身体,就由他留下的护卫护送北上。
再后来奴三偷偷跑去玉津,打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看一眼萧绛。可这一去,他就再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