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力量,zì ;yóu翱翔于‘非人’的世界,你又能奈我何呢?”那是唐绝的声音。
“关文,在亿万个世界、亿万个空间、亿万个轮回里,我仍然压制着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强弱如此分明,你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不如乖乖顺从我,成为我的奴隶,或许可以苟全xìng命。好死不如赖活,这才是为人处世的最高明真理。来来来,只要放下刀归顺,我就可以赏你两块骨头吃,哈哈哈哈……”那是高翔的声音。
“这是魔道中兴的年代,天足够黑,地足够沉,人xìng足够暗昧,人智足够痴愚。我来,就可以改变这世界,正好是顺应了天意与民意。反正,人民都是要被统治、被杀戮的,你杀、我杀、他杀,有区别吗?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何苦总是干费力不讨好的事?到我这边来吧,我给你想要的一切……”那是魔女的声音。
三种声音、三种生命全都集中在高翔身上,恐怖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虽然被劈碎,但却没有被劈死,活在千万块高翔身体的碎片中。
“我看过chóng ;qìng大足宝顶山石刻中的天龙八部,也沉浸于你施展的‘天龙八部八生八死’秘术中。所以,你我都很清楚,八种‘非人’全都是神道怪物,你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完全控制他们,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包揽天下‘非人’于一身。还有,在尼泊尔时,你已经试过,无法完全拔除我体内的智者慧根,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智慧高于你,你的秘术根本不能撼动我的根基。武圣关羽可以温酒斩华雄、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还有什么能挡得住我的刀呢?”关文如此回应唐绝。
“武圣能够单刀赴会、水淹七军、刮骨疗毒,能够藐视世间一切艰难险阻,只要他活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更何况是你这样的跳梁小丑?”他如此回应高翔。
“人魔不可以两立,正是因为魔xìng入侵人xìng,疯狂祸乱这大好世界,所以我才重绘坛城,把你引出来。不要以为你能脱离《清明上河图》坛城就可以任意妄为了,你有没有意识到,这山谷亦是坛城?你仍然身在藏传佛教法力无边的坛城之中?”他如此回应魔女。
山谷的确就是一座无限放大的坛城,关文虽然不知构建坛城者是哪位先贤大德,但他相信,为了除魔,藏传佛教中人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事,有些载入史册,而有些则不为人者。
“我不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懂得驾驭‘天龙八部’的力量,在这方面,我已经做到极致——”唐绝嘶声尖叫。
“我可以。”关文沉声说。
先前飞出红光的五个方向有人大踏步而来,南、北两人,分别是才旦达杰与桑彻大师。正西、西南、西北三面,正是关文在幻想中见过的“一王两公主”,分别是黑甲将军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尺尊公主。
“他们算是什么?他们算是什么?”唐绝尖声厉叫。
“他们才是真正的八部天龙。”关文冷冷地回应。
刹那间,松赞干布化为气度昂扬的天众、文成公主化为飘逸不群的龙众、尺尊公主化为敏捷善战的夜叉、桑彻上师化为隐约飘渺的乾达婆、才旦达杰化为人身蛇头的摩呼罗迦。这是八部天龙中的五位,随即,关文化为迦楼罗、顾倾城化为极美极艳的阿修罗、宝铃化为长袖善舞的的紧那罗。
天龙八部的掌心各自放出耀眼的天雷,唐绝惨叫,在八部天龙合力一击下化为齑粉。
“我原以为罗刹魔女是一身二头、雌雄同体,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是一身三头的模样,怪不得藏传佛教中人的除魔之旅屡屡失败,都是没有窥见魔女的全貌所致。这一次,终于真相大白了——”黑甲将军松赞干布喟叹。
“善哉善哉。”文成公主微笑着合十双手。
“这一次,就在这里结束吧。”尺尊公主垂首后退。
“这是真正的大决战,大结局!”独臂且憔悴的才旦达杰振臂高呼。
“真正的英雄改变世界,而平凡人则被世界改变。走吧,我们要走自己的路去了……”桑彻大师拉住才旦达杰的衣角。
天龙八部的所有幻象悄然退去,关文再度挥刀,千万碎片中,高翔的人头溅血落地。
第九十一章 英雄的绝响
魔女由高翔的身体内逃逸出来,一飞冲天。
关文急追上去,一前一后,如流星赶月。
魔女的身体瞬间变得顶天立地,忽而又小如芥子,时而化为花鸟鱼虫,时而画作青峰古树,繁复变化,层出不穷,但却始终逃脱不了关文的追击。此时此刻,关文心头只剩一个鲜血写就的“杀”字。
倏地,魔女竟然突破了赤焰尊者以六字大明咒构建的山谷平地,二次进入崖下黑洞。
关文毫不犹豫地追进去,直抵黑洞最深处那圆形池塘。现在他才明白,人类的**摧毁了魔女自身的力量,却不能令她粉身碎骨,所以才有机会借着高翔的身体与唐绝的灵魂冲出黑洞。
魔女站在那水晶平台上,裙裾低垂,再也没有了杀人饮血的嚣张狂妄气势。
“饶我一命,求求你,我真的不敢再杀人了。如果你愿意,我甘心做你的女仆,为你做任何低贱的工作。我愧对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给我机会,我会每天诵经转经,超度他们的亡魂早入轮回。求求你,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她的长发垂入水中,影子倒映于水上,孤苦无依,如残冬里最后一朵枯荷。
关文站定,相隔三十步,远远地看着她。
“我知道,很多佛家典籍上说,魔也是可以皈依的,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看,我手中根本没有刀,只不过是为了自保杀人。你肯定明白,有时候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做一些违心的事。我也憧憬过,像这世界上的普通女人那样,嫁一个好男人,生很多白白胖胖的娃娃,在家相夫教子,平安无忧地过完一辈子。我发誓,我真的那样想过,但没有人给我机会。这次,如果你肯高抬贵手,给我机会,我一定能做好,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她蹙着眉,微微地抿着嘴角,柔声诉说着。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她发下的誓都能遵守,那么她就不再是魔女,而是大千世界中的良家女子。
这个世界,永远都缺少温良恭俭的好女人。好女人就像沙漠中的甘泉那样,稀少而珍贵,一旦出现,就能让荒凉死寂的沙漠变成生意盎然的绿洲。
关文的心忽然软了,像浸在温水里的冰。不过,他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清醒地响着:“除魔务尽,除魔务尽,除魔务尽……”
正是因为这声音的督促,他高举着大刀,一步步踏上那条小径。
“求求你,求求你,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你的心无比善良,难道一次小小的机会都不能给我吗?你看,我是如此卑贱,我跪下来求你——”魔女真的向着关文双膝跪倒,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她的衣服在刚才的追逐中撕裂,大半身体已经裸露出来。那样美丽的身体,就算只看水中的倒影,也足够让世间男人目眩神迷了。
关文止步,他胸中的杀机已经散了,真的愿意给魔女改过的机会。他是男人,如果是在两军阵前真刀真枪地交手,他也许不会手下留情。现在,要他亲手斩杀痛哭流涕的女人,他实在不忍。
“好了,一切到此结束。”他把大刀拄在地上,“只要你痛改前非,我就不再赶尽杀绝。”
他松开手,大刀跌入水中,刀锋正好掠过魔女的影子。
刹那间,跪拜着、刚刚向上抬头的魔女突然断了颈子,头落地,拖着凌乱长发滚到关文脚边。
“谢谢你。”这就是她最后的遗言。
拉萨八廓街的冬天,冷彻骨髓,少有人行。
关文刚刚画完一幅唐卡,用夹子夹住,挂在绳子上晾干。冬天气温太低,要想将画作完全自然晾干,至少需要一周。
这家唐卡铺子是勒白旺杰送他的,前者已经关闭了自己的艺术中心,正式皈依于扎什伦布寺,终rì诵经修行。
勒白旺杰曾说,金钱和**使人yù壑难平,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虔诚修行,自会心情平静,其乐无穷。如今,藏地如他那样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没有剃度皈依,也都诚心礼佛,每rì诵经转经,保持谦卑平和的心境。
“喂,宝铃离开多久了?”坐在窗前摇椅上的顾倾城抬头,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到今天为止,正好一年零一个月。”关文回答。
关于宝铃和宝丽珠的关系,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宝丽珠的先祖宝禄属于大清正黄旗宝济氏门下,曾以军中文职的身份跟随福康安西征,抵达尼sèrì山断头崖时,捡到了朝歌公主留下的白铜钥匙,留给后代。宝丽珠脑中有“除魔识藏”,所以才来到扎什伦布寺,并结识了画家冰秋寒。她请求冰秋寒画出自己思想深处的“识藏”,两人因此而情根深种,珠胎暗结,那孕育于宝丽珠腹中的,就是宝铃,也即是朝歌公主的转生灵魂。正是因为宝铃的存在,宝丽珠才感觉到尼sèrì山地底魔女的杀机,不辞而别,退回香港。
宝丽珠的美丽是人所共见的,才旦达杰画的那半张美人脸,也正是她的模样。
冰秋寒放弃修行,追到香港。宝丽珠为了不连累他,故意闭门不见。宝丽珠诞下宝铃后便患不治之症身亡,冰秋寒心灰意冷,将宝铃送入孤儿院。后来,他没有返回**,而是四处流浪,终老于山东济南。
尼sèrì山一战后,宝铃便告别关文与顾倾城,返回香港,发誓要为宝丽珠守墓十年,以报母恩。
“我刚刚看到本书的第八十七回——”顾倾城轻轻拍打着书册,“章回题目是‘杨戬智斩四妖邪,白猿遭擒太极图’。我忽然想到,当rì你在尼sèrì山黑洞之内绘制坛城除魔,与杨戬用太极图构建奇幻世界擒杀梅山猴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道明清小说家的著作,都跟真实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吗?”
她看的,是明代许仲琳所著的《封神演义》一书。这是一部中国古代神魔小说,约成书于隆庆、万历年间,其原型最早可追溯至南宋的《武王伐纣白话文》,可能还参考了《商周演义》、《昆仑八仙东游记》,以姜子牙辅佐周武王讨伐商纣的历史为背景,描写了阐教、截教诸仙斗智斗勇、破阵斩将封神的故事。
关文笑而不答,因为他对这本书有更深的理解,自己接受树大师、才旦达杰、桑彻大师的屡次教诲时,时常想到这本书。他在各个轮回中的真实经历,与书中多处情节颇有吻合之处。
其实,不仅仅是这本书,他在渡劫之后曾无数次仔细阅读过中国四大名著,深以为《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这四本书中蕴含着几百条与除魔有关的线索,细细玩味,思韵无穷,幽深曲折,深不可测。无怪乎中国近现代的文人无不推崇四大名著,奉为案头至宝。
这些复杂想法,他已经跟顾倾城探讨过无数次,两人各抒己见,各有所得。
顾倾城的身世曾让关文无比唏嘘,她就是冰秋寒与前妻所生的孩子,生母在她一岁时病故,所以冰秋寒才离开伤心地,远赴**磨练画艺。顾倾城本姓冰,因此混入五国十二寺智者行列的时候,自号“冰神”。
现在,顾倾城不再是单枪匹马闯荡江湖的赏金猎人,而是这小小的唐卡铺子的老板娘。
“老板,你卖的唐卡里有没有《**镇魔图》?”三个年轻人经过铺子,一个年轻人停下来问。
关文摇头:“没有。”
年轻人皱眉:“我是问有没有那幅唐卡的临摹品?那种古董宝贝要是出现在你这种小店里就真成了怪事了!”
关文又摇摇头:“对不起,没有。”
年轻人向同行的两个女孩子耸耸肩:“真扫兴,大雪封山封路,把咱们困在这里,本来想买张唐卡,给你们讲讲松赞干布带领文成公主、尺尊公主镇魔的神话故事呢——这破铺子,啥都没有,真怀疑这老板有没有一点点文化修养,连临摹《**镇魔图》都不会?”
一个女孩子笑着回答:“算了算了,神话故事有什么好听的?我们回去上网,看看新版的《封神榜》开播了没有。听说这次的男女主角都是港台演员担纲,帅哥美女,非常养眼……”
三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笑闹着离去,关文与顾倾城相视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镇魔、除魔之战不是故事,而是真正发生过的艰苦卓绝的战争,有无数藏传佛教的智者为此献出生命。可是,现实世界中,又有谁注意到那些?大家都在过自己的rì子,追星的追星,妞的妞……于是,关文、顾倾城之流,永远只能做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
“这是最好的年代吗?是我们生命中最完美的轮回吗?”顾倾城换了另外一本书,那是狄更斯的《双城记》。
“我想应该是。”关文回答。
顾倾城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一王两公主的年代,松赞干布与文成、尺尊两公主能和谐相处,成就千古佳话,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呢?宝铃离开,宁愿一个人在远方孤城守着一方小小的坟墓,为的就是成全我们。我们快乐,她一定不快乐。”
关文无语,因为那也是他时常担心的。
“我坚信,未来的某个轮回里,我们一定可以重回一王两公主的年代,做最好的朋友,成就新一代的爱情传奇,你说呢?”顾倾城追问。
门外,鹅毛般的雪花又开始飘飘洒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