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菲眩晕,她可不能被这样的滑头毁了一世清名!于是恨恨地敲下消息:“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众口烁金,不能由着别人说,你懂不懂?”
原智瑜答:“走的人多了,路就塞了,你懂不懂?”
这还交通堵塞了!
江菲已经给气得脑管堵塞了。
这人不但是个滑头,无赖,还是个文盲!鲁迅的名言难道都没听过?怎么就能给鬼扯成这样?
江菲忍耐不住,终于还是在众目睽睽下一头撞进了市场部经理办公室,双手拍在原智瑜的办公桌上,喝骂:“冤大头,你还真的存心和我过不去?”
原智瑜有些头疼,可抬头瞧见江菲横眉冷对,又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唇角,低头在小晏送来的文件上签了字,才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怎么了,江大小姐?我招你惹你了?”
江菲茶褐色的眼睛瞪得极圆极大,半透明的瞳仁火焰簇簇,对准眼前的两个男人开火:“你们有意在公司放出那些流言来!什么小晏小晏,编得很好玩么?我瞧着你一大男人,没事把台湾小言看得太多,你改名叫台小言得了!”
气压很低,气温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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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2 惹事的是唇彩,不是江菲(五)
小晏背脊上冒出一层汗水,毫不犹豫地决定举手投降,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干笑着一路捧着文件一路往办公室门口退去,期期艾艾说道:“这个……真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可能……可能原经理当时喝醉了,嗯……也可能我当时喝醉了!我送文件去!”。
他只顾退着,没往后看,“砰”地一声背部撞在门框上,忙夸张地呻吟一声,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幸好他和江菲公事上的接触并不是太多,否则江设计师记起仇来,“台小言”也会成为她邮件自动识别的收件人了。
于是,狭窄的办公室空间里只剩了那对前世的冤家。
原智瑜解开衬衫上面的一粒扣子,无奈地望了一眼挂壁空调。一匹的实在太小了点,什么时候折腾坏了,还是申请换个一匹半的好。有江菲在,这个夏天明显要炎热许多栗。
“女人,不过是玩笑,有必要那么计较么?”他喝了口茶,继续说,“何况是你自己当众宣布我是你男朋友了,把茹茹都给气到别人怀里去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还为小晏说的这点子事大动肝火?来来来,喝杯水,降降火……”
他果真很好心地拿纸杯为江菲倒了杯水,还在水里放了两朵干菊花。
嗯?怎么听这话,无理取闹的反而成了她了?
江菲不去接他的茶,脑中转了几个圈,确定自己和甄茹茹绝对没有可比性后,才怒道:“甄茹茹跑来丢我的脸,我那是自卫反击!说什么公司没人当真吧?你和小晏无中生有,才是坏我名声!”
“名声?”原智瑜捧腹,“女人,你的名声不用我坏吧?才气大脾气更大,小气更是世间少有,这名声公司上下谁不知道?”
江菲的拳头差点扬到原智瑜脸上,只是考虑到原智瑜的身材和体重实在不是自己三脚猫的跆拳道能对付的,才勉强忍住竣。
“是,我名声坏……可如果和你这种人谈恋爱,名声更坏了!你存心想把我身边的男人都给吓跑?”
“切,你两火车皮的追求者,吓跑半火车皮没眼光的,有什么不好?”原智瑜嘻皮笑脸,“何况小晏也没造谣啊,只是不小心把我们开的玩笑当真了!”
“没造谣?玩笑?”
江菲侧一侧脑袋,被原智瑜开到高风的空调冷风呼呼地掠过她脸庞,那天晚上有点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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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们的确一起泡过吧,江菲还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钱包瘦了一圈。
江菲请原智瑜所办的事,果然是原智瑜的老本行,很快超额完成任务。
他甚至因那晚同宿一处的事生出灵感,出了个馊主意,——也许算是好主意吧?
江菲告诉水凝烟,两人酒后乱性,并且留下了后遗症:经期推迟,疑似怀孕。
这下连怎么化敌为友都不用解释,头脑简单的水凝烟唯一担心的就是原智瑜不肯负责任。
而原智瑜如簧巧舌这会儿派上了用场,把业务推广的本领用于爱情推销,同样无往而不利,几个电话后,他很快让水凝烟相信他们有很大可能奉子成婚;即便不能奉子成婚,也能收获一份负负得正的婚姻。
没有了抢走好姐妹男友的负疚感,水凝烟接受林茗的可能性当然大大增加。
就是因为得到了二人正式确定感情的消息,江菲心中再说不出是安慰还是酸楚,立刻给原智瑜打电话,决定要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好让酒精来麻木自己对这段惨淡恋爱的回忆和留恋。
原智瑜和才认识的两个女孩说笑了半天,回到卡座间时,对着江菲青白的脸直叹气:“我说女人,你喜欢人家就别谦让出去;谦让出去了就别后悔。你这是请我喝闷酒来着?”
“谁后悔了?”江菲满不在乎地又倒了一杯酒,晃了晃杯子,狠狠喝下一大口,却不幸呛着了,酒酸味从腹部直涌上来,顿时侧着头咳个不住。
原智瑜本来嘲讽几句,一抬眼看到江菲的眼睛,好像给呛得厉害了,晶晶莹莹的水滴挂下睫上,眼看就要滴落,忽然记起眼前的其实还是个女人,心肠便软了一软,抓过面巾纸递过去,笑道:“嗯,你不后悔,就是心肠好得有点贱,才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江菲胡乱擦了擦脸,恨恨地反击:“你才贱!女朋友给你戴了顶华丽丽的绿帽子,你不上去两耳光,还学个娘们样陪着笑左一试探右一试探。怎么着?如果甄茹茹向你忏悔两句,还打算胸怀宽广视若无睹一次么?”
原智瑜决定胸怀宽广地对江菲的辱骂也视若无睹一次,微笑道:“嗯,我也贱,你也贱,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了!”
他嘴里说着,悄无声息地用一瓶装着纯净水的酒瓶将江菲正喝着的那瓶洋酒替换了,很殷勤地为江菲满上。
江菲醉得厉害了,舌苔果然没了正常的味觉,竟然没有觉察出那么明显的偷梁换柱,直到第二天上班后听到原智瑜不怀好意的嘲笑,才知道自己最终没有醉得死过去,并不是自己的酒量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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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 大女人不需要爱情?(一)
而谁又知道,原智瑜开玩笑的那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的话语,会被小晏听了去,还传得这样沸沸扬扬呢?。
江菲终于弄清流言的源头,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成了无源之水,声音的分贝便不由地低了下去:“他……他把玩笑当了真,你怎么不好好解释下?栗”
原智瑜一脸无辜:“女人,是你自己拉着我帮演一出好戏,这会儿又怪我?要不要我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和他交待明白?”
江菲哑然。
给姐妹抢走了男友,还帮他们牵线搭桥,这种糗事原智瑜一人知道也就够了,如果真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可比当小三抢从甄茹茹手里抢走原智瑜要丢人多了。
原智瑜端坐在桌前,向她招了招手,江菲不由略略低了头,倾听他想说些什么。
原智瑜唇角一勾,健康的唇色把他的笑容勾勒得很明朗,他轻声道:“大不了,我改天告诉小晏,就说我们好了一阵,又分手了,行不?”
江菲愠怒,“这不还是无中生有么?竣”
“总比无事生非好吧?”原智瑜悄悄一指落地玻璃外明着暗着瞟过了的几十双眼睛,“工作时间让他们看见这样,也不知在猜我风流成性还是你妒性大发呢!咱们冷处理,冷处理行不?”
江菲仿佛看到市场部那些吃饱了撑着的职员们,飞舞在键盘上的手可能正在QQ群里做着现场报道,以她江菲的痛苦,去满足旁观者们的八卦趣味……
好像……是不太妥当。应该在下班后再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原智瑜才对。
原智瑜盯着江菲松开又捏紧的拳头,嘿嘿地笑:“说起来还是我不该喝点酒就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顿法国大餐陪礼,怎样?”
他说着,已重端了茶杯,递到江菲手边,“来,喝杯水,去去火,怎样?”
江菲有些舌干口噪,不觉接了过来,端起来喝了一口,才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太软弱了些,悻悻地丢开茶杯,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杯里的菊花已经泡开了,正悠然自得地在缓缓蒸腾的水气中起起浮浮。
原智瑜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着自语:“菊花放得太少了些,这女人的火还真不容易降!”
至于公司里会对这次小小的风波传出什么流言,他懒得理会。
浓黑的眉挑一挑,他的目光懒懒地向西南的方向一扫,唇边的笑有点冷。
那里,一名以容貌出色在公司闻名的行政部女职员正婀娜多姿地步出,却低着头,脸庞微微泛红,神情并不愉快。
她应该刚从新任总经理的办公室出来,而且年轻的许总好像并没关注她崭新的衣裙和精致的妆容。
当然,更不会留心那些含情脉脉的眼睛和语带双关的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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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菲的高调问罪和低调离开好像坐实了两人的恋爱关系,虽然江菲之后几日都刻意地不去理会原智瑜,以求达到所谓“冷处理”的效果,可惜天不遂人愿,江大设计师终于还是多了个原经理女友的头衔。
小秦观察了几天,都没发现江菲和原智瑜新的八卦新闻,忍不住去问:“菲儿姐,你和原经理吵架啦?”
江菲咬牙,然后微笑:“小秦,我晚上有约会,得回家换套衣服,准备一下。可这两个图纸急得很,明天上午要报审的,你就帮我赶一赶,今天弄完了,我明天一早改一改就发过去,怎样?”
“这……这……今晚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小秦咋舌,挖掘八卦的兴致跌落谷底。
江菲温柔地笑:“小秦,你一向最义气了,当然不会耽误菲儿姐的终身大事,对不对?”
“哦……是,是!”
小秦义气地应下来,可发青的脸色已分不出是悲壮还是沮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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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江菲难得作弄了下属一回,难得有一天按时下班,并不难得地遇上了汽车熄火。
工作三年,江菲收入虽然不菲,但在买了套二手房并借了房贷的情况下,想买车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充分考虑性价比后,她买的是一辆红色的二手普桑,平均两个月去三次维修厂,半路熄火或在赶时间时罢工更是习以为常,高度印证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摆弄了十分钟后,她终于不得不放弃,拎着包跳下车,将车门狠狠一踹,砰地一声踹紧了,这才舒了口气,甩了甩头正准备走出去时,眼晴猛地对上不远处一双疑惑探究的目光。
竟是许彦霖,挺刮得体的休闲衬衣,夹着一包文件,倚在崭新锃亮的银灰色奔驰前,大睁着眼睛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江菲倒吸一口气。
这人看了多久了?刚才所有的不雅不耐狼狈丑态都让他看到了?
不过……
比起大学里拿了板砖砸男生头,有事没事耍两下跆拳道的旧事,这样的丑态,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CHAPTER03 大女人不需要爱情?(二)
理了理衬衣有些褶皱的小领子,她向许彦霖打了个招呼:“许总,也下班了?”。
许彦霖唇角挑起,笑容明净利落,看不出平时坐在办公室处理公事时的那种令人心生凛然的气势。
他点着头,随意地答道:“对,下班了。”
江菲也无心搭讪,招呼完毕便径走向车库大门,预备坐公交车回家。
这时,许彦霖在她身后咳了一声,笑着问:“江学姐,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江菲怔了怔,转身望向他时,他已拉开车门,含笑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让堂堂的创媒总经理当司机,听起来好像不太好……
不过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一定人挤人堆成了沙丁鱼罐头,天气又热,那滋味可还真不好受,光想着背脊就能泛起一层汗意了……
江菲当机立断,道声谢,一侧身闪进了奔驰车栗。
许彦霖微笑地望了她一眼,缓缓发动了车子。
车的制冷效果非常好,江菲倚着松软的座椅,舒适地吐了口气,连烦躁的心绪也渐渐宁静下来。
打量着比自己那辆破普桑不知好上多少倍的车内陈设布置,江菲很不专业地问:“许总,这车不便宜吧?”
“嗯,还好,新款,价格稍微高了点。”
他说了个数字,让江菲眼皮跳了一下,迅速折算成了自己年薪的倍数,无奈地叹气:“嗯,许总的身份,正该用这样的车。”
可是,以江菲的身份,难道就注定了只能开那辆脾气直逼主人的破普桑竣?
许彦霖从后视镜中望着江菲顾盼生姿的双眼,微笑:“江学姐,原经理是不是挺忙的?怎么没有一起下班?”
江菲哼了一声,深感有必要解释一下。
让人把她和那个风流无赖的花心大萝卜联系在一起,对她实在不公。
“许总,我和那个冤大头没什么关系,不过他帮了我一个小忙,我请了回酒,他喝酒了,胡说八道一通正好给人听到了,才有了那些流言。”
奔驰转了个弯,无声地驶出地下车库。
在炽热的阳光下,外面的大街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暄嚣纷乱,更让江菲庆幸自己的明智。
贪图享受并没有错,车中清凉宽敞的空间和车外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车子不急不缓地行驶在车流中,许彦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扶着方向盘,目注前方,声音也不急不缓:“嗯,流言止于智者,大家也不该相信那样的流言。”
江菲蓦地遇了知音,却有些讶异:“许总不信那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