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那位警察边示意旁边的一位手下递过来一台对讲机,作出准备呼叫的样子。
我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冷汗一层又一层地涌了上来。
屈辱,愤恨,焦虑,恐惧,各种情绪纷沓而至。
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有可能在今天走到尽头。
我不甘,我不愿,我不想!
我该怎么办???
那一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我的心底冒出了一种想法,一种非常非常龌龊的想法。可是,这种想法给我的诱惑却实在太大。
我也实在是忍受不住。
于是,我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了险儿。
日期:2010…04…13 22:21:59
四十九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是歌颂爱情的千古佳句。
奈何人性本是相通,我和险儿虽然不是情人,没有举案齐眉。但是彼此之间同生共死,彼此相扶结下的那份情谊与默契,又岂会比世间夫妻来的逊色。
何况,险儿,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足可以当上一方黑道霸主的绝顶聪明人。
只不过是那零点几秒钟的眼神相对,我却知道,险儿依然明白了我的想法。
因为,他眼神中蓦地一下就爆发出了矛盾之极,也痛苦至极的光芒。
他飞快错开与我的对视,低下了头。
时光在那一刻停滞,如同是电影慢动作的回放一样,险儿低垂了几秒光阴的脑袋在我的注视下,缓缓抬起。
他没有看我,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大海,他又一次搂住了大海的肩头,那种毫不在乎,游戏人间的轻浮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显得那般高傲、坚强。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前面的中年人说:
“你来抓沙。”
“咚”地一下,彷佛有一柄十万八千斤的钢锤重重砸在了我的心头,在巨大的痛楚与恐慌中,我整个人完全沉了下去,透体冰凉。
因为,我明白了他选择。
我可以抛弃大海,他不能。他决定同生共死。
可是,我能抛弃大海,我能抛弃险儿吗?
我也不能。
那么,在无边的羞愧与愤恨当中,留给我走的路就只剩一条了。
当一个人真的了解到自己已经是绝境之后,他并不会有很强烈的绝望与悲伤。相反,他会安慰自己,让自己变得淡然。
因为,绝望与悲伤都已经在一步步落入绝境的过程中体会得清清白白。身在绝境之中,你已经不再需要这些。
唯一需要的只是安慰,和一个足以得到安慰的理由。
当我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可避免之后,我也帮自己找到了一个安慰的理由。
为了险儿,这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却无法让我在决定冒如此巨大的危险,殊死一搏之后感到安慰。
我的理由是:
如果光是警察抓人,那金子军又何必也带这么多的人来。如果光是警察办案,为何只抓大海,却不抓和尚,不抓我,不抓在场所有这些拿着家伙的人。
警察走了,留下我们。
可是留下来的我们,真的还能走出这扇大门吗?
横竖都是个死,我没得选择,我是大哥。
第385节
我只得一横心,将本已经靠近的脚步再次缓缓移向了身前的警察,我的右手摸向了身后腰间,对着这位官气十足的中年男子说:
“那你来抓吧!”
也许是那个警察从我和险儿一前一后的说话声中看出了一些不对头,在接下来的一秒钟时间里,他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只是将手中的对讲机握的更紧,更用力。
然后,在他身边的小二爷突然插了进来,插到了我与中年男子之间,显得非常亲热地用双手扶住了那位警察的肩膀,也挡住了他暴露在我面前的大半个身体,开口说:
“没得事没得事,警官。真的没得事,一些朋友喝多了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情。要不,麻烦你给点小面子,先等下,我和市局的XXX是朋友,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和你说两句,要不要得?”
日期:2010…04…13 22:49:17
五十
小二爷口中的这个XXX确实是他的朋友,在我托张总的特意介绍之下结识不太久,却相当要好的朋友。而且这个人无论官职,权力都要比面前这位所长的级别高上很多。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常说:
县官不如现管。
这句话不见得都对,但是,一旦碰上了利益冲突的时候,就绝对是对的。
比如说,中央对于煤矿煤窑的三令五申和某些地方政府的坚决不作为。比如说,此刻,眼前,当下。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这句才是不论何时何地,亘古不变的箴言。
丑陋却真实。
金子军才是让这位警官日子过得越来越舒服的人,而不是XXX。何况,XXX并不在眼前,而金子军是与他一同前来。
所以,那个警察听了之后,默然半秒,身子微微后退一步,泾渭分明地扒开了小二爷搭在他肩上的手,嘴角冒起了一丝轻蔑的冷笑,说:
“呵呵呵,XXX?XXX怎么了?你威胁我?难道他来了,就看着犯法不管?这是重大刑事案件,你喊哪个来都不行!我警告你,你给我走远点。”
说完之后,他再也不理小二爷,又看向了我:
“胡钦,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是谁。你莫太嚣张,中国毕竟还是共产党的天下。老子现在带人,你想好起,你最好莫调皮。”
“带人!”
警察一拥而上。
我的眼皮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接下来的事,不用再写,大家也能猜到会如何发展。
可是,如果真的按照那个情况发展下去的话,我今天还有命在吗?相信我,在中国,如果你没有一个中央常委的爹,你却敢胆大包天到光明正大和一队警察对轰,你是绝对没有明天的。
你会死的比在山西当矿工,比到云南进拘留所,比在杭州飙车道上散步还惨,还快。
不,不止是在中国,在哪里都一样。
这个世界的王法有些好,有些不好,有些是为了大部分的人,有些是为了少部分的利益集团。但是,它们都是朱笔玉牌写下的王法。所以,通常,它们都有着一些相同的底线。
例如说,黑社会不能与官方明刀明枪冲突,邪恶不能与正义堂而皇之对悍,这就底线,也是普世价值观。
如果我违反了这个底线,各位也就看不到这本书了。
我不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我也没有一个位高权重到可以生死予夺的爹,我更不是一个不晓轻重的人。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再喝下九千斤红高粱。我也绝对不敢做出这种违背底线的事情来。
我不想死,我所做的一切都仅仅只是想要活着,好好的,幸福的活着。
可是,那一天,我却被逼到了没有退路。
我能怎么做呢?
这些年来,我变了很多,确确实实地变了很多很多。
换做两年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想也许我真会仅凭着一时悍勇,弄得个鱼死网破,卵子朝天。
但是,这种风格我已经放弃很久了。
道上这些年来,最可怕的不是明刀,而是暗箭。一次又一次,防不及防的暗箭。人被射得多了,变成箭猪的同时,也让我变成了——奸主!
尤其是当意识到自己会被卷入到廖光惠与皮春秋之间的巨大漩涡中之后,我更是如此。
几乎是每时每刻,每走一步,每说一句。我都是小心翼翼,万般谨慎,如履薄冰。
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却至少可以让我活着。
在接到和尚的电话,知道出事的地方是在水云天之后。
我并不是心急火燎般带着兄弟就赶来要人了,这么简单。
当时,着急的是地儿与小二爷,我没有。
打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样明显的风险我都不知道去规避的话,那我已经死了不晓得好多回了。
所以,在出发前,我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只是,现在的危机依然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知道那件事是否还会有作用,是否还能救我一回。
一切看天吧。
就在我的兄弟们已经与警察开始发生摩擦的那个时间。
当天的第六方势力终于赶到了现场。
只有两个人。
两个女人。
第386节
日期:2010…04…15 21:23:42
五十一
“老子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碰我啊!哎,哎,你……”
三个警察一拥而上,一直挡在人群最前面的简杰大声喝叫着,声音一如既往地浑厚、嚣张。只不过当中却没有了他平日与其它流子对悍时的那种底气十足,虚张声势中明显能够听得出来里面的慌乱与胆怯。
就像一头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野狗。
呲牙咧嘴也胆战心惊。
毕竟,谁都知道,对抗警察的下场。
但是,他没有办法,身边都是自己的兄弟,就算再害怕,再不情愿,他也不能退,他拉不下这个面子,这个给了他一碗饭吃的面子。
简杰迎了上去。
“你干什么,干什么,反了天了,你个小麻皮!给老子老实点!”
当中一位警察的大喊也响了起来,在他们的喊声中,简杰被三人死死抓住,反剪双手,被迫弯下了腰。
那一刻,简杰半低下的脑袋偏了过来,双眼看向了我的这一边。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双眼圆睁,身体在警察的控制下不断扭动反抗。可他那一双眼睛,却告诉了我,他所有的绝望与无助。
他在向我求援。
向他的大哥我,来求援。
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地被自己的立场推着向前走,无论你愿或者不愿。
险儿已经开始移动脚步,靠向了这边;地儿也把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
我则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仅仅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握住手中的那支枪,下一秒,我不知道会不会开这一枪,而这一枪杀死的又会是敌人的今天,仰或是自己的未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雪白的光柱照射过来,遮盖住了始终在大厅里闪烁不断的蓝绿幻彩。
在所有人的注意下,一张车停在了水云天的门前。
黑色奥迪A6车。
然后,车门打开,我就看到了两个女人走了下来。
两个彷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经是剑拔弩张,兵刃相见的场景,彷佛只是和小姐妹在家打了一整天牌,打累了,想过来泡泡澡,蒸蒸桑拿,按按摩,享受下的,有钱又有闲的女人。
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当先下来的那个女人,手中拿着一部手机,正在有些做作,有些夸张,谈笑风生地对着手机叙说一天中发生的某样趣事,笑得前仰后合。
她留着中年妇女常见的烫过的齐肩短发,穿着一套款式普通却也素雅的居家休闲服,圆润的脸上,白里透红,色泽极好的皮肤让整个人显现了一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出来。
也许是手机里面的谈话吸引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也许是其它什么我不能揣测到的原因。
面对这么多的人,这样火爆的场面,这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应有的惊讶与恐慌。她仅仅只是微微瞟了面前的人群一眼,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就扭过头去边打电话边看向了正从驾驶室位置上下来的另外一个女人。
每个人都在车灯与女人的谈笑声中停了下来,呆如木鸡。
我清楚地发现,在场很多人的脸色在那一刻变了,变得极不自然。
我却笑了,由衷地看着简杰笑了。
笑得脑中眩晕,几要虚脱。
日期:2010…04…15 22:02:57
五十二
在那些下属溜须拍马的奉承话语中;在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嘴巴里;在那些欺世盗名的所谓社会学专家们拙劣的演讲稿上。
经常会出现一句被说烂到听了就反感的话,今天,我却不得不再说一次: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都有个成功的女人。
因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不管廖光惠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当初是怎么样的出身,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如今世俗的眼光中,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的而且确的成功的男人。
他有钱,非常之有钱。
他有头脑,没有真正读过几年书的他单凭着自己对于世情的感悟甚至都创立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圆滑的,非常好用的处世价值观。
他有朋友,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关系网之密切庞大,迄今为止,在我的认识中,仍可排到前列。
何况,他还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这种人格魅力强大到可以让他拥有死士。
士为知己者死的死士。
当然,他不是好人。说的直白点,他和我一样,都是彻头彻尾,大恶不赦的坏人。
可是,这本来就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有了上面那几点,后面这些还会有人在乎吗?
若是真在乎了,世间岂会如同今天一般魍魉横行,妖邪当道!
这样的男人,当然也有着一个背后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老婆,后面那位从驾驶室位置上下来的女人就是廖光惠的老婆,我们称之为萍姐!
萍姐和她的朋友就是那天的第六方势力。也是在一触即发的情况下赶到场,并且改写了所有一切的人。
那么,我们市虽然不大,却也并不是小到走在路上就可以遇见熟人。而萍姐又怎么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哪里呢?
因为,我不蠢。我是个坏人,但我绝对不是蠢人,蠢人当不了坏人!
时光倒流,来到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前。我还在场子里,与险儿父母呆在一起,接到和尚打给我的电话,得知大海在水云天的那一刻之后。
如果是两年前,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我只会做一件事:带上家伙,叫上兄弟,救人,办人。
但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
当时,我心中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险儿和大海两人的安危。而是不久之前,另外一个人给我说过的一句话:
“嗯,晓得了。小钦,今后这个事,你不用再问我!无论你怎么搞,我这边要人给人,要枪调枪,全力支持!一句话,莫丢我廖光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