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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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来了-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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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礁龌鼓艽嫔稀!
“她精着呢,能拿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媳妇憨了,自己存着干吗使?娘家又不穷,不用接济,婆家人多,过得不好,能帮一下帮一下,将来都过好了,人家心里也有个数!”
“人家可不会想到这一点,上回俺大闺女来住几天,把俺娘几个打出去的!这回因为俺要生孙子,头等大事,给俺儿下了死命令,才勉强着住下来。人心狠毒着呢!”




婆婆来了 第三部分(38)

“媳妇不行,就是父母没教育好,你亲家又是文化人,教授的教授,领导的领导,你去亲家那里哭诉呀。媳妇年轻,不要面子,你亲家这种场面上的人得要脸吧!你说什么媳妇拿你当放屁,人家说什么闺女肯定听!”
“哼,没那事,俺算看明白了,亲家的人事也有那么点不清不楚,两口子都挣大钱没一个当家的。她爹,撑不起来,懦弱无能的一个人,人倒行,当不了家,回家就知道在厨房里做给一家子吃;她妈,不是买菜烧水做针线活的人,在大学里教书,整天不着家,对家务事根本一窍不通。倒是她那个姨,刀子嘴蛇蝎心,一说话牙齿在外,搅屎棍似的在她娘家东搅西搅。把持着姐夫家,你猜好人清白的人能在姐夫家当家胡搅吗?怎么能让你搅?楼上这个就听她姨的,使着劲地折腾俺儿,俺儿在她们面前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就是大户人家压死人,装×装得多像吧!”
忽然胡奶奶张大了嘴巴,接着使劲向老姐姐使眼色——何琳裹着浴巾披头散发瞪着俩眼悄无声息地从楼梯上下来了,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她抬脸正好看见,而背对着楼梯坐在沙发上的婆婆还在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你儿媳妇没去上班啊?”只能用语言提醒了。
“妈个×的不去上班就在家等着吃……”
何琳凛冽可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老太太咽下下面的话,惊呆了。
红口白牙,目光直视,“你妈个×的!你老不死装×的!你全家全妈个×的!全装×吃屎的!你祖宗八代都是遭雷劈的!你和你兄弟才是私通说不清的……”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
“啪!”又一声反打过去。
于是一老一少纠扯着厮打在一起,先是互捶对方,捶胸脯,又互踢对方,踢腿,踢要害,然后互挠互抓对方的脸、脖子,一时头发横飞,指甲乱舞,都在咬牙切齿地绝地反击!胡奶奶上前拦不住,就跑到门口喊了,还奇怪这王家大媳妇跑哪里去了?
还是老年人经验丰富,瞅个空缺,上前薅住对方的一把乱发,使劲拽!何琳痛得龇牙咧嘴,眼泪崩流,却更用力地把拳头捣向对方的小腹,最终有一只手摸上了对方一把老褶子的脖子,没法掐,就抓起衰老松懈的皮使劲往外揪!大家都掌握了绝门武器,你用力我更用力,扯平了,两人揪在一起,僵着了。直到绣花回来——她又去话吧给闺女打电话了——才和胡奶奶两个人又劝又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开了。
何琳面色灰白,下巴都被抓破了,浴巾都打掉了,赤身祼体瑟瑟发抖,一把一把的头发满地都是。绣花把浴巾拎起来,给她披上,扶她上了楼。
婆婆则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脖子上一片淤紫清晰可见。她大声诅咒自己祖上作了孽,摊上了这么个伤天害理、欺世灭祖的活祖宗……
胡奶奶劝了一会儿,觉得事情闹大了,借个事回去了。没忘把吓傻的甜甜手里的啄木鸟夺下,放下。
老太太哭了几声就回房了,楼上楼下瞬间都没有了动静。绣花烧开水,倒了两暖水瓶,给楼上送,敲不开门;给婆婆送,也敲不开门。都在生气吧,这阵势她见得太多了,不就是婆媳一言不和,大打出手,打累了都需要歇一歇。
中午时,绣花按惯例做了白菜炖豆腐,白菜用一棵,豆腐用了一小块,清炒萝卜丝,一大盘子,热了热馒头,上去喊何琳吃饭,没人应。喊婆婆,也没人应。她就自己在厨房里提心吊胆塞饱了肚子,心里多少有点坐山观虎斗的快意,尤其是婆婆,怎么不被妯娌掐死!让你平时软的欺硬的怕,这回碰到不吃你那一套能治你的了吧!伤天害理做多了,报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自然有人收拾你这个老不死!




婆婆来了 第三部分(39)

凭心而论,何琳并没占便宜,她纵然超级发挥,两人也就半斤八两。只不过她的伤在暗处,老太太伤在明处。不过能和老太太战成平手,已算赢了。
一下午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北风在外面呼呼吹。傍晚,传志下班了,刚走到路口,就看见胡奶奶提着垃圾袋颤巍巍地走上来。
“传志啊,你可回来了!咋才回来?快回家看看你娘吧,跟你媳妇打架了,打伤了,不轻!唉,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折腾!折腾!养孩子养成催命鬼啊……”
传志撒丫子往家跑。打开门,先推母亲的房门,没推动,叫了两声,没人应。绣花示意在里面,半天没出来了,都不出来。
传志两脚踹开门,就见母亲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嘴唇干裂,目光呆滞,痴痴地盯着窗台。窗台上吊着一个大麻绳,已挽了一个大扣。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传志吓傻了,连叫几声,老太太才有点反应,一声“儿啊”,老泪纵横,“娘不想活了,活不下去!只等着再看你一眼,黄泉路上也安心去见你爹了!”
传志惊得要掉泪,“娘啊,到底怎么回事呀?说清楚!”
老太太颤巍巍的手指了指脖子,“娘好歹活过六十岁了,够长了,也活够了,不用你们动手了,也不碍你们眼睛了,早死早好,早死早托生……老了,活着是祸害了!”
老太太脖子上一片,已由淤紫变成青红交织的淤血块,肿得像块馒头那么大,冒着血丝,离动脉只有一指!传志看得触目惊心,心里拔凉拔凉的。
老太太站起来就去抓窗台上的绳子,被儿子抱住,一把扯掉麻绳,把老娘交给嫂子,大踏步上楼了。
楼上反锁了。用钥匙打开,不声不响潜到床边,掀开被子,一把把猫一样蜷缩成一团的何琳提溜起来,咆哮:“你给我起来说清楚,你为什么对我娘下此狠手!说不说?说不说!”亮开了巴掌。
“滚开!别碰我!拿开你的脏爪子!”何琳像个小雌猫对他又踢又挠。
“你还想不想过了?!”
“不过了,离婚吧!”
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扒着门框哭着说:“你们好好过,俺无用的死在你们前头也是应该的……”
“去死吧!赶紧!有多远死多远!”
传志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何琳也没闲着,边骂“操你妈”边伸出有长长指甲的手挠他抓他,同时扬起脚踹他,八爪鱼似的乱踢乱抓。传志气疯了,几拳下去把“八爪鱼”打翻在床,抓起被子使劲压住她,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使劲空蹬着,让你再骂再泼!
还是绣花上来得及时,一把推开传志,“捂死她了!要出人命了!”
何琳趁机从被子底下挣出来,脸涨得通红,眼泪鼻涕一大把,嚎叫着往外逃,可能忘了在床上吧,扑通一下踩空了,脸朝地铺在了地板上。
“快出去吧何琳!”绣花拽住暴怒的传志,大声喊。
何琳眼有点花,快速地从地板上一节一节支起来连滚带爬跑下楼,仅穿了一身薄薄的防寒内衣和一双袜子跑到了大街上,惊弓之鸟般,抱着抖抖的肩膀卷着影子一路小跑着,没了方向,差点被一辆出租车撞了。
出租司机在旁边打开门,她坐进去,还没来得及说出娘家的地址,司机大声喊:“啊呀,你流血了!”
低下头,浅灰色的绒裤湿透到大腿,汩汩黑流迅速向座位里渗透……
新闻联播还没播完,何中天就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何琳流产了。夫妻俩饭也顾不上吃完,开了车直奔医院。雪白的病房里,他们看到了蓬乱的头发下鼻青脸肿的女儿,脸色灰白,目光涣散,正在输液。何琳看到父母,眼泪哗哗直流。




婆婆来了 第三部分(40)

当得知乖乖女被暴打成这样后,老何夫妇气得浑身发抖,要报警,要找王传志讨个说法。却被赶来的郁华清拦住了,“这事你们哪适合干?也不用找警察,十天半月的拘留有什么用?顶多就丢丢人。你们找大夫验伤,其他的交给我吧。”
郁华清不像她姐姐那样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磕巴也没打来到走廊里给何冲打电话。何冲已返回学校,正在宿舍和同学玩电脑游戏,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医院。大男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病房,半分钟没待就冲了出去,在大门口又被小姨拉住,“等等,一起去!”
过了一会儿,郁华清人高马大的二儿子大庆开着猎豹过来了。大儿子出差了。
三人一合计,上车走了。一刻钟后到了,停下来,郁华清上前咚咚敲门。
绣花小心翼翼问了句“谁呀?”开门一看,不认识。
为首的一个身材富态眼光很高的中年妇女很有威严地说:“何琳家人,把防盗门打开!”
绣花抖抖地照办了。
“传志呢?”
郁华清刚问了句,何冲就蹿上了楼,一脚把虚掩的门踢开。传志正坐在床边发呆,小舅子两步跨过去开脚把姐夫踢下床,然后就是乒乒乓乓一片密集的声音。
郁华清大庆母子怕何冲吃亏,也快步跟了上来,看着这个突然暴烈的青年正拳脚相加。让他们意外的是传志没还手,开始还只是自卫,到后来只本能地护住头任人打了。
王老太太也跟上来,一声凄厉尖叫要扑上去,却被大庆伸手抓了衣领给提溜回来,“站远点!溅着血!”
“别打了!别打俺儿了!求你——打死俺吧!反正俺也不想活了!传志,儿啊,你个憨熊咋不还手啊!”
传志就是不还手。
老太太急了,挣不脱,回脚踢大庆。
“想打架啊?我可还手了!”
王老太太干脆双膝一跪,磕头,“打出人命了!老爷,不要再打了!作孽啊……”
绣花躲在楼梯口,吓得哆嗦,没敢上去。
看情况差不多了,郁华清才过去把打红眼的外甥拉开,代表娘家人说话了:“王传志,这一顿打是你自找的,活该!你们结婚时我说过什么,你只要敢对她不好,我就让你好看!你偏不听,把她打进医院,打流产,你觉得她娘家人好欺负,不能怎么着你是吧?!小贼,我再给你说一次,何琳也是我们家娇生惯养的,有什么事自有她爹娘教育,你不能碰一根手指头!这只是一个教训。你们能过就过,不过吱一声,能死多远死多远!只要还有下次,你等着瞧好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打到你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然后三人丢下混乱场面,扬长而去。
王老太太放声大哭啊,爬过去察看儿子的伤势,满脸鲜血,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俺的儿啊——把俺儿打死了……”
传志却翻转开,挣脱母亲,踉踉跄跄跑下楼梯,到大门口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手伸向外面寒冷漆黑的夜,悲苦地叫了声:“何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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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琳从医院转移到娘家,躺在一年多前出嫁的闺房里,眼泪纵横,思虑万千,对所谓的爱情,剥掉鲜艳、神秘和幻象,就像张爱玲所说,上面原来爬满了虱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在深夜中看到一个分不出性别的婴儿,张着无助的小手,血淋淋地看着她哭泣。有一忽儿,她的心坠入深渊,陷入淤泥,像一条剖肚刮鳞的鱼一样,停止了呼吸和思维,再不愿醒来,在河床上慢慢变成化石。




婆婆来了 第三部分(41)

她满心疲惫和厌倦,只想静静地一个人,让疼痛的地方更疼痛,让懊悔的更懊悔,让迷失的更迷失,她只想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什么也不想面对,只求离疼痛更近些,让麻木的神经好好知道她失去了什么,甚至心里狂喊着:报应!报应!对她曾经幼稚的选择和单纯的一厢情愿的报应!
传志每天下班都去岳父家看老婆,非常准时、虔诚,经常会抱着面容惨淡的老婆哭,说对不起她。
经常被横眉冷对阴阳怪气的郁华清赶出来,“男子汉大豆腐,不一头撞死就凭掉几粒金豆管屁用啊?赶紧,赶紧,让何琳消停一会儿吧,媳妇哪有娘重要,媳妇又没生你养你,又没供你上学当京官,在这儿浪费感情!快点回大房子住去吧,没人跟你争跟你抢了,记着把你家七大姑八姨、邻居二姐的小舅子、家禽猪狗牛羊都牵来啊,三层呢,空着就白瞎了!”
传志被赶出来,迎面碰上岳父。老何这老好人也不待见这曾经相当满意的女婿了,转身去了卧室。岳母郁华明更是拿着围巾和车钥匙冷着脸从一旁走过,眼皮都不翻,去学校了。
传志受此冷遇,感到从未有过的悲痛和压力,突然之间他害怕失去何琳,害怕失去在北京的一切,害怕回到空落落不再有争吵和温暖的家。倍受折磨,他憎恨自己生在农村,有那么多的习俗去遵守,有那么多的压力去面对,有那么多的感情和物资债务需要偿还!何琳说得对,这一切像个无底洞!他憎恨自己的母亲,她有五个孩子,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把全部希望和注意力都寄托在她过去并不疼爱和重视的这个儿子身上?她太自私和功利了;他憎恨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看到他刚好过一点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拥过来啃咬他,好像帮助他们是应该的似的!但——难道不应该吗?
也许他最憎恨的是自己的贫穷和没有本事挣更多钱,贫穷让他失去尊严,让他内心敏感又脆弱,挣不到更多钱就得不到人的尊重,在危机发生时,也没有资本去挽回。
他是个穷小子,工作一年多了,依然是个穷小子,岳母家的门槛依然高不可攀,他依然融不进这个都市里的高尚人家,他们就像撵只狗那样撵开他。
传志心里涌动着无名的悲哀,本以为命运的轨迹改变了,现在才发现,可能又要返回原点。过去一年所谓的幸福,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并没有抓住本该拥有的东西。也许那种一直与命运抗争不服输的念头又涌上来了吧,极度悲痛失望又手足无措之余,心中又坚定无比地立起了这种信念:一定要把研究生念下来,一定要发愤努力挣更多钱!一定要把何琳争取过来,不让她家人看不起!这是当务之急的最高任务!
何琳也是做着思想斗争,本考虑好了,一定要离婚,但她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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