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嵘皱眉，这孩子生下来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哭，特别的爱哭。可是想想，“还是不行，要真是出事就麻烦了，宋学嘉肯定砍死我。”
李新哲怀里的宋蓄刚安静一会，一听见妈妈的名字又精神起来，依依呀呀的喊了声妈妈却没看见人影，皱皱眉又放声大哭。李新哲一项斯文，可是耐力也是有限的，“我受不了了，少说废话，今晚上就上H市。”
“别拿生命开玩笑行吗？”方嵘看着哭得实在凄惨的宋蓄，心里左右摇摆。“珍爱生命，远离H市。”
“没办法！”李新哲当机立断，坚决的下了命令，“给小蓄多穿点，你们两口子也跟着来。”
于是两男一女抱着孩子坐上了连夜开往H市的特快。可能是知道要去看妈妈，也或许是火车上晃晃的很像摇篮，宋蓄居然一整晚都很安静，一直在睡觉。
不久之后一行三个半4人就到了H市，还没找旅店就直奔医院了。
当女儿出现在面前时，宋学嘉真的被吓了一跳。方嵘很识相，不等她开口自己先认错，“我逼不得已啊！”把宋蓄塞进她怀里，紧张兮兮的做着解释，“你们家这宝贝一直往死了嚎，她干爹也不管事了，你让我咋整啊！”
“那也别直接带医院来啊！”医院可不是好地方，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感染什么就不好了。宋学嘉明显的感觉不高兴，却也不好对好姐妹发什么脾气。宋蓄闻到妈妈的味道十分兴奋，支支吾吾的叫妈妈。“她嗓子怎么了？”宋学嘉听女儿声音不对，好像有点哑。
“怎么了？还能是K歌K的啊？”方嵘白她一样，“嚎的呗！带过来就想顺便去儿科给看看，这两天挺闹的。”
她是明知道自己的孩子特别粘人，也实在是难为方嵘他们，可是想到之前见过的韩正元，她还是十分担心，“你就这样带她来，也太冒险了。”
“都想好了，这不我们两口子也来了嘛！”何家勇把老婆紧紧的拥在怀中。
“是啊，应该没那么巧。”方嵘用侥幸的心理安慰着宋学嘉不安得心里。
李建在旁边看了半天了，终于找机会插话，“学嘉你别想太多了，反正带也带来了。”说着抱过孩子，没想到宋蓄皱皱眉头吭叽两声，居然没哭。这孩子睫毛长长地，眼睛像宋学嘉那样大大的。嘴巴就比宋学嘉小的多，并且有点薄，长大了一定是个厉害的丫头。李建真是越看越喜欢。
两次经过这个门口，韩正元想来想去毕竟是认识的长辈，怎样也应该进去打个招呼。门是虚掩的，他象征性的敲了两声，推门入内。嗨，没想到病房里也可以这么热闹。
不速之客的到来使得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宋蓄对环境的这种突然变化可能觉得非常有趣，于是打破寂静的就是清脆的小孩笑声。
韩正元的眼光自然飘向宋蓄。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宋学嘉一干人等深刻体会到了汗如雨下。韩正元感觉自己是的不受欢迎的到来，只好清咳一声，“我来看看阿姨。”
陆春兰作为客气的表现，微微点头。
方嵘很识相的抱过宋蓄，“我们也是来看阿姨的，顺便一家三口旅个游。”韩正元点头，然后很自然转头看一旁的李新哲。方嵘理解，并且很多余的解释，“他是来给我二姐帮忙的。”
看李新哲点头示意，宋学嘉恨不能把方嵘扔到十二楼外。
来者是客，宋学嘉还是很有礼貌的给他让坐、倒水。宋蓄在方嵘的怀里很不舒服，可能感觉这个发育不完全的身材实在没办法和妈妈的比，于是长着肥嘟嘟的小手去拽韩正元的肩膀。
回头的时候发现一个淌着口水的小脸蛋正冲着自己傻笑，韩正元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伸手抱抱孩子。方嵘也愣了，在宋学嘉眨眼的默许中把孩子递过去。
小东西把口水全数甩在做工考究的羊绒大衣上，韩正元却一点都不嫌弃。他有片刻的失神，如果他们顺利的生下了孩子，是不是也这么大了？
宋学嘉看着一大一小，鼻子有点酸酸的，有那么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宋蓄难得对生人这么没防备，难道真的是血浓于水？
寒暄了几句，韩正元打算走了，临行时他掏出五百块要给宋蓄。
“这怎么行？”方嵘和宋学嘉都极力推挡。
“第一次见面就当是压岁钱了，”近几年的韩正元越来越有气势，说话也不容置疑，“更何况你俩办酒我也没随礼。”
方嵘呵呵笑了，非常诚实的回答：“我俩没办酒。”
韩正元愣了一下，何家勇在后面掐了方嵘一把，赶紧说：“我俩领证了。”
“对！况且，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办喜酒。”方嵘跟着解释，偷眼去看直翻白眼的宋学嘉。
“嗯，”韩正元还是把钱塞进小孩上衣的口袋里，“那就当提前随了吧。”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宋学嘉突然感觉有点感触，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方嵘仿佛要说什么，却被何家勇拉住，最终大家都在沉默中淡忘韩正元的到来。
韩正元走出住院处，深深的呼气这冰冷的空气，可是胸口的郁闷却没能因此而消散。掏出手机迅速的拨号，“出来喝一杯？嗯，有点无聊。”声音回荡在空地上，夹杂着些许悲凉。
任峰已经开始准备毕业了，纵然百忙之中，为了义气还是陪陪失意的哥们儿。
一支香烟闪着诱惑的小红光从任峰手中递过来，韩正元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抽了一口就撇掉了。真的是戒得彻底？居然吸不进去了。他晃着酒杯，慢慢开口，“我前几天看见方嵘的女儿了，就是她们寝室的老四。”
“长得挺清秀，言行挺劲暴的那个？”任峰对方嵘并不了解，只是跟着宋学嘉见过几面，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人。看见韩正元对他的描述做了首肯，任峰惊讶的说：“是吗？她都有孩子了？真快。”
“是啊，真太快了。”韩正元叹气，又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东西，心里的痛处更加扩大，“要是那时候我能好好照顾她，不让她那么不安，不让我爸妈那么反对，是不是我的孩子也可以这么大了？”
任峰也喝了一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安慰，“你别那么跟自己较劲，小妖她不是能被绑住的人。”
“哼，”他哼笑，宋学嘉是因为害怕失去才习惯了逃避。他摇摇头，“是我们韩家害死孩子的。”
任峰没答话，他想韩正元会不会就这样带着这种歉疚过一辈子？无休止的为没见过面的孩子忏悔。谁说他这哥们滥情？这哥们根本就是太专情了。
四十九、拿得起，不放下
人在资本主义国家的东方，一直心系祖国，并极力关心着国内娱乐事业的发展情况。于是当一台最爱学习的脱口秀节目迅速蹿红时，他就开始追着看，并且不遗余力的鼓动娱乐生活及其贫乏的韩正元一起看。
韩正元本来是没那个心思的，正经事还干不过来呢，哪有那闲工夫看几个大男人在台上穷逗艮。不过拗不过东方的越洋电话，只好看了两期，感觉还不错。每周换两个小时的快乐，看就看吧，毕竟这么久他都很少开心的笑了。
然后就有那么一期，当“Tiamo”几个字母出现在屏幕上时，韩正元愣住了。这个单词的发音仿佛就是“踢啊摸”，就和宋学嘉在海滨旅馆里说的一样。
分开之后，韩正元曾经寻找过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一直认为是英文，或者是法语、韩语之类的，甚至是德语他都去找过，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意大利文。换句话说，他没考虑意大利应该讲哪种语言，甚至潜意识中意大利仿佛应该讲英语的。
Tiamo，意大利文，意思是“我爱你”。
韩正元微笑着关掉电视，却有想哭的冲动。迅速的拨了越洋电话，“哥们你很多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四月的阳光开始温暖大地，冰雪消融，韩正元的调令也下来了。D市和S市各有空缺，韩正元思来想去决定去S市，父亲的铁青脸色和母亲的苦苦哀求，都没能阻止宝贝儿子的决定。因为东方说，要是放不下就别勉强自己放下，拿着也不见得不好。
韩妈妈说，他是不是上S市找宋学嘉去了。韩老爷子说，如果他真那么想，你就是把他帮在家里也没有用，让他自己去碰壁吧。
其实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缘分，孽或善都没人说得清。韩老爷子已经管得力不从心了，去年老宋出狱的时候他远远的看了一眼，虽然人沧桑了，却也轻松了，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好。只是不知道他们父女俩是不是真的能够看破，而自己和老伴儿是不是也能看透。
船到桥头是不是真的就能自然直呢？
S市的厂区和宋学嘉所在的单位都在开发区，离得不算远。他到Ｓ市的分公司来，是担任原材料采购部门的副手，公司给与他的是一间单身宿舍，而他之于公司的是一份热情。又年轻又帅气，升职又快，家庭背景又好，最重要是单身。所以韩正元的到来，让已经乏味的办公室再次燃起热情，每个单身的女孩都擦亮了眼睛。
这样的身份让他便利不少，比如现在的办公位就是自己要来的。他只要侧头，就可以从窗子看见宋学嘉他们的办公大楼。
“小韩，在总给你公司多好啊，怎么想跑到我们这样的小分销公司来？”
对于领导的爱护韩正元恭恭敬敬的回答，“年轻人应该多出来历练历练，到处走走还是有好处的。”
“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领导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我听说你还没成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给你介绍介绍……”
“原本应该能成的，但是她跑来发展事业，这事儿就耽误了。这次来S市也是不想两地分居。”他已经习惯对着人保持公式化的礼貌了。
“哎呀，这么回事啊，那实在太可惜了。”然后领导又寒暄了几句，然后满脸遗憾的走了。
经济开发区距市内很有段路程，基本每个公司都有通勤。韩正元的上司已经是公司配车的级别，但是韩正元这个副手还没这么好的待遇，所以他必须在办公室的这些小花簇拥下挤通勤。
几个公司的乘降站都在一起，因此理所应当，宋学嘉会看见韩正元。
瞧她瞪大的眼睛，韩正元抿着笑伸手做接眼珠子的动作。他在公司绝没有这么调皮的举止，只听身后的女同事小声议论。韩正元恢复擅长的伪装，不慌不忙的说：“我调职过来了。”
调职？听见这个消息，宋学嘉不假思索的开口：“你是个男人，有必要这么纠缠不清吗？”
虽然她声音不高，却也足以让周围比较近的人听见，韩正元心里有点不爽，板着脸孔说：“宋小姐，你自作多情了。”然后依旧微笑着站回自己公司的队伍。
方嵘惊讶不已，“二姐，你看他笑的怎么那么像那个张翔宁。”
“他变了。”自打上次见面，她就感觉到韩正元的变化。他已经没有原先的那种冒冒失失的冲动，也不那么容易动怒了。是被伤了之后的成长吗？看那些发花痴的小姑娘，想必韩正元这两年过的挺好，身价、事业、女人都有了，成为韩妈妈口中的有为青年。那么，当年的决定就是正确的，也总算为他做了点什么。可过的那么好，他来S市干什么？张翔宁也跟过来了吗？
坐在通勤大巴上，宋学嘉不停的打着喷嚏。鼻子被纸巾捏的通红，眼睛喷得通红，泪流满眼，活像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
韩正元也想毒品一样缠着她，每每在下班的时候就能看到他，这样的“巧遇”持续了整整一周。
春天到了，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播种的季节，也是各种生物们求偶的季节。办公室里不时多了几束鲜花，韩正元的办公桌上偶尔也有一两支，他都礼貌的笑纳，然后插在窗台上的矿泉水瓶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院里的树都绿了，收发室养的两只小猫在树下打着瞌睡，韩正元收拾东西正点下班。难得车站上只看见方嵘一个人的身影，“怎么着四小姐，今天落单了？”
“哼，”方嵘板起脸，颇为得意的说：“我们老二今天加班，不坐这趟车，您白赶喽。”
“是吗？那真是可惜。”韩正元心说，这孩子怎么岁数越大脑子越不够用了呢？赶不上，我还等不着吗？
方嵘的通勤车晃晃荡荡的开来了，她上了车，趴在车窗上跟韩正元拜拜，看着韩正元在车下面颇为得意的用口型说，我等。方嵘的心理真是乐开了花，脸上还要装一副“你真卑鄙”的表情。
于是，在韩正元傻傻的站在车站沐浴春风时，方嵘在沙发里都笑得抽筋了。
“我说你真是越大越缺德。”何家勇拿毛巾给她擦脸。
“谁让他一过来就跟我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他能等就等呗！反正十点钟还有别的公司的通勤呢。实在不行他还不会打车啊。”
“我说，你还是告诉宋学嘉一声吧。”何家勇真是要开始不耻这个媳妇儿了。
“嗯，知道！我还是希望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的。”方嵘拿起手机开始给宋学嘉讲今天的大笑话。“你说有意思没？”
“让他等着吧，等不着就回家了。”宋学嘉给宋蓄擦干净嘴，抬头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
“哦，应该能吧。可惜啊，咱们都没有他手机号码，要不我打个电话过去道个歉。”她已经到家一个小时了，在电话这边掰着手指头，嘴上也没停的算计着，“五点半下班，算起来韩正元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两个小时多了吧。”
“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我爸回来了。”放下电话，她想了一下，还是穿上衣服。把饭菜盛好，“爸你先自己吃吧，宋蓄吃完了，我出去一下。”
“上哪啊？这么晚了？”宋爸爸进屋看看外孙女。
“一会儿就回来，有事打我手机。”
打车到厂区，这是宋学嘉基本没有过的奢侈，好几十块啊。她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在车站跺脚的韩正元，忍不住想笑，他怎么还不走啊？
韩正元回头看看那片逐渐熄灯的办公楼，心里出现了各种疑惑，最后他猜想：不是方嵘那丫头片子耍我吧？但是抱着各种侥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