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步入营帐,沈让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入账手中之物用力打去。
小夜跳起接住,刚准备发飙,再摸摸手中之物,又颠了一颠,竟是一包碎银子,他顿时眉开眼笑朝沈让走去。
“沈兄真是守信用,这碎银子很不少,原来沈兄一个月的军饷这么多,那沈兄再当个几年军官,就可以回家置买些地,过清闲日子!”
不知为何,沈让一见到这小子心情就会变的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愉悦。
“沈某本就守信用,这是双份儿。再者你近日替沈某守护家小,加上中箭,萍水相逢就已经帮我三次,沈某感激不尽。”
李小夜坐下,一腿窝在凳子上,鄙视的看向沈让,“感激不尽还让人跟踪我?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不是我说你,要找就找个像样点儿的,净找些三脚猫功夫,别说是我,就连刚刚窥探你军营的贼人怕都追不上?”
沈让稍稍惊异,片刻又恢复正常,“有人窥探军营?你说刚刚?看来这贼人身手不错。”
李小夜诧异,“你就不怕有人企图偷袭这里?”
“行军打仗本就是我大宋兵将的职责,这要真来偷袭一次,反能让军中兄弟练练手脚,有何好怕?” 沈让哈哈大笑。
小夜觉得他仿佛再说一句‘好久没吃这道菜了,让我再尝尝’这么无关痛痒的话。看来这不打仗他还手痒了?欠抽的。他瞥了一眼。
沈让将李小夜观察,这小子明知我对他仍有戒心,但却毫不在乎,在他眼里我沈让弱的不堪一击?还是他对我过于放心?
“你竟然知道我派人跟踪你,为何还装作不知?就不想来问问?”
小夜手指轻敲桌面,不屑的轻哼,“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干什么的么?有什么好问的,就你那些虾兵蟹,跟路边小草似的。告诉你,这营中除了你,别人我还真没往眼里放过。”
他的眼里只放了我?
听了这话,沈让倒时开心,“小夜兄弟,若觉得我沈某值得深交,不防说一说你究竟在找什么,也许我沈某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他这话倒是发自内心。
李小夜起身,抚了抚有些皱的衣裳,将他瞟了一眼,“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告诉你,今日来窥探军营之人只是来摸清位置,这往后肯定还会再来探个仔细,你若真有闲功夫,倒不如先去加强加强戒备!”不待沈让反应,他径直往外走去。
“看来在小夜兄弟心里我沈某还不是好朋友,真是可惜!原本想告诉你一些近日城外的异事,既然你要走,就走吧。”
沈让虽不知道小夜在找什么,可却知道小夜每日都是往城外去,于是他抱着试探的想法将此话说出。
小夜脚步放缓,城外的奇闻异事?刚刚在林中听说城外地层有变化,会不会和幽兰谷的时机出现有关?
他扭身,“谁说我要走了,我是想出去晒晒太阳。”
沈让笑笑跟在身后,看来是猜对了。
初夏,阳光柔暖草地悠悠,丝丝微风将人的青丝缓缓拨动,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很是惬意。两人脚步散漫走出军营,坐到大树下。
沈让侧目,“你武功虽不错,但毕竟年纪尚小且只有一人,有些事情倒不如让人帮帮忙。”
小夜拔起一棵小草叼在嘴里看他,“你信不信前世今生?我好像前世就认得你。”
沈让认真的瞧这小子,真是越看越顺眼。他笑的呵呵,“六道轮回我也听说过,战死的弟兄若能重新做人倒也是好事。不如,你认我做兄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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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让啊沈让,你就纵容吧,以后有你好受的。
☆、恍若女子
男子炯睿的目光,刚毅的脸庞,威武的战袍,无不散发出诱惑女人心的震慑力,微风再将他披风的一角缓缓吹动,背影是天边若隐若现的群山,好一副江山美男图。
小夜心中心中跳的‘嘭嘭嘭’,再加上被这俊朗的男子盯得心慌,赶忙低下头,双手拨弄小草。
“我是一个不详之人,跟我攀亲后果不会好。”他是由衷说出,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何必牵扯不相干的人? 沈让轻笑,“后果?可有我曾经战死杀场的弟兄悲惨?”
他多年前考取了武状元,因朝中并无任何背景,没有关系,无人愿意为一个不相熟的莽夫奔走,于是他便选择驻守边疆。
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朝廷之中拉党结派,人心险恶,犹如一潭浑水。但在这里,他有生死相依的妹妹,温柔娴淑的妻子,更有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他满足的?
他与营中的将领朝夕相处,更是亲眼看到兄弟们驰骋战场被敌军刺杀,被战马践踏,身首异处,血流成河。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后果不好?有什么可怕?
小夜没有回答,望向天上的白云,目光柔软,“你不是说有奇闻异事要给我讲?怎么不说?”
沈让俊雅看来,“前些日子,我巡边的兵将回营禀报,三十里外一条河流近日在毫无外力的境况下慢慢改道,由正东移向东南,绕过数里之后又改流回正东。
河流避开的那一节留下一道河床,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处,但我兵将用铁锹将其挖之,里面却坚硬如铁动不了分毫。近年来这种情况也有相关记载,但都没有这次明显。
并且离那处最近的吐蕃人也在百里之外,他们对此处不敢靠近,认为是天神要惩罚有罪之人而打开的地狱之门。已经正在大肆迁移,希望离那里越远越好。也许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河道改移?难道幽兰谷就在那里,真是粗心大意,为什么没有在那里继续寻下去?沈让说对了,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
那条河小夜也见过,去那里寻找过三次,但当时没有发现异常就改到了别处,今日沈让的一席话倒是给他提供了不小的线索。
撇掉手里杂草,小夜深呼吸,“多谢,这次我李小夜若能平安归来,定与沈兄结为异性兄弟。”
只有平安回来才能结拜,因为此次较为艰险但必须去。并且师父曾不愿他出山闯荡,用寻找幽兰谷和索魂崖作为交换,如果他寻得到,以后就再不限制他的自由。但他在山上呆的实在无聊,便答应下来,继承师父的衣钵愿意一试。
其实就算他不去寻找那两处地方也无所谓,师父又不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天下大乱也好,生生死死也好,都与他无关。可既然已经答应,就一定要做到。
若单单只有他一人,幽兰谷虽凶险但不一定会丧命,可这次还有其他人在寻找此处。他不知道那些人目的为何,没有十足把握便不能牵扯无辜。
“确定不要我沈某相帮?”沈让挑起眉头。
小夜没有回答,想到马上可以进入幽兰谷心情变得放松。蓝天白云碧草悠悠,他惬意的走进花草之间,摘下一朵放在鼻尖深深一吸,其实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他回过头来冲沈让感谢的微笑。
此时此刻,阳光柔和,花红绿草,律动的微风将小夜高高扎起的马尾吹得丝丝飞扬。
沈让有些呆了,他仿佛看到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圣洁高雅,清新柔爽,朝他妩媚的微笑,顿感今年初夏竟是这般鸟语花香,美好动人。他心头一颤,这小夜若是女子,定会是许多男人的劫数。
回到军营,小夜已经离去,沈让疑惑为何会希望小夜是名女子?难道这营中全是大男人,厌烦了?等赵老将军回来,要赶紧回家见见夫人才好。
寂静深夜,李小夜坐在离沈家有些距离的空屋房顶。他等了好几日都没见到黑色斗篷,今日正想回去睡觉面前飞来一人,借着月光看到这人身穿青色玉袍,英姿飒爽,气宇不凡。
青袍男子将小夜潇洒一指,“你是再等他还是再等我?”
小夜瞥了一眼,懒散的回答,“有区别吗?你俩本来就是一伙的,只不过他想杀人你想救人罢了,其他好像没什么不同。”
青袍眼神一凛,冷冷问道,“你究竟是谁?在此有何目的?”
小夜不答反问,“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了?”
“上次在碧云茶社就知道你不是平庸之辈,不过不管你是谁,不要妨碍我的事,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青袍语气透着一丝凶狠。
这青袍男子就是辽信奴,那日在房顶就觉得这小子面熟,回去之后才想起来就是茶社的小子。
这小子年龄不大,但内力颇为深厚,上次房顶一见,云子魔和他虽表面上对他毫不在意,但都用了内力震他下去,可谁知他竟然纹丝未动继续喝酒吃肉,就连前几日去窥探大宋军营时也未发现他跟踪,直到后来感觉异样才匆匆离去。
小夜嬉皮笑脸,“原来是你!就说看你眼熟!都是老熟人了,不防我也给你直说,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虽然我想要的东西,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东西,但也很有可能是你想要的东西。”
既然这青袍男子已知晓他有目的,何不借此说出,多一明枪比多一暗箭要好应付。
辽信奴笑道,“不要以为有点功夫就来求死,不自量力家伙,你要多事,我现在就解决你。”他集身一拳迅速袭来。
小夜出手接招,但也只是防备而不做进攻,他知道这青袍男子主动来找他,定是寻不到他的来历,故此赤手空拳前来与他交手,是想将他好好试探一番。
辽信奴身随拳走,以身带剑左刺右砍,招式带着狠毒又不失潇洒。小夜身轻如燕左右闪躲,动作灵敏却不失精湛。
辽信奴看这小子只躲而不出招有些气恼,他伸手前攻,小夜借力抓臂,辽信奴随即双脚璇踢,小夜向下方避去,两人互换了位置。
躲了几个回合之后,小夜看出男子与自己功夫不相上下,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就好好跟他打一场,于是渐渐开始出招。
辽信奴嘴角抿住奋力拼搏,他手脚并用,犹如静若灵猫捕鼠般袭去。小夜向前翻转,犹如锦鼠过堂般流畅,从他身下窜出。
此时的两人也不知道掠过了多少个房顶,房内人听着房顶的打斗躲在被窝里发抖,胆大者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只瞧见两股劲风纷飞在一个个屋顶。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小夜气急,边打边喊,“够了没?爷爷我还得回去睡觉,没工夫陪你玩儿。”
辽信奴一听,收力停手,身形站稳,“其实我也很注重休眠的,谁让你不告诉我,说出来我就不杀你。”
小夜抚掌笑之,“哈哈哈~,咱俩打了也不是一两刻钟,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笑话。”
辽信奴知道这小子说的是实话,可他除了云子魔和师父之外,并未见到过如此高手,于是说道,“小子,我叫辽信奴,去幽兰谷找玄天珠。你?”
“我叫李小夜,和你一样。”小夜回答的爽快。
辽信奴眼神一凛“你找玄天珠干什么?”
“你又找玄天珠干什么?”
“你先说。”
小夜双臂一包,“哼!你先说。”
“你~”辽信奴无奈。
小夜耸肩反问,“我怎么啦?”
两人僵持中,响起一阵虫鸣。
辽信奴闻声说道,“今日有事,不与你争辩,改日再来找你。”他旋起身子,飞奔而走。
圆月之下,男子动作颇为干练,犹如夜间的蝙蝠王子,潇洒飘逸。
小夜冲辽信奴背影喊道,“哎,下次别打架啦,带点好吃好喝的来~”
辽信奴脚步停下,回头望了一眼,勾起嘴角说道,“知道啦!”接着继续飞奔。
开玩笑,不和这个叫辽信奴的把关系搞好一点,他要是天天来找小夜打架,那小夜还不烦死。做不成朋友可也别做敌人不是吗?兴许还能互帮互助!再说了,师父也没说这天玄珠只能一个人用!先拉帮结派一番,日后得了天玄珠再说!
其实这辽信奴也正有此意,这李小夜来路不明,派人打探了许久也为查出一二。且武艺高强内力不凡,与他不相上下,身上也不带一丝邪气,称得上是一个颇有实力的对手,若不先将此人稳住,会给他带来麻烦。至于得了天玄珠,哼哼,谁知道会怎样!
两人各怀心思。 次日,小夜顶着两个黑眼圈吃早饭。
☆、镇店之宝
小蝶关心的询问,“可是昨夜没睡好?吃完再去休息一会儿。”她现在看小夜的眼神总是含羞带臊,想看不敢多看,看不见又想看。
小夜哪有功夫去仔细观察,昨夜和辽信奴屋顶一战可用了不少劲儿,这才睡了两个时辰,就被院子里新买回来的公鸡打鸣吵醒。
小夜略显困意打个哈欠,“沈夫人,若您还觉得我比这公鸡重要一些,今天就把他宰了吃肉。”
沈夫人微笑,“好,今日就给小夜兄弟加菜。小蝶,吃完饭带小夜上街买些布料,我帮小夜做两件衣裳。”
近日城内较为平静,未再有凶案发生。城内百姓心情都放松许多,大街小巷也恢复了些人气。沈夫人自然心情不错,小夜说什么她也都乐意听。再加上李小夜整日有说有笑,为沈家带来不少欢乐,她自然也很喜欢小夜的。
听了嫂嫂的话小蝶喜上眉梢,“小夜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带你去城内最大的‘锦绣布庄’,那儿的颜色可多了!”只要能跟小夜呆在一起,她心里就会美的冒泡。
小夜摇手,“不不不,我犯困,你去随便买就行,你买什么我都喜欢。”他还想再睡一会儿。
小蝶闷闷不乐不了的瞧了瞧嫂嫂,低下了头。
沈夫人哪能不了解小姑子的心事,说道“小夜,这城里近日虽然太平,可让小蝶一个人去我还是不放心,刘妈年纪大腿脚走得慢,小五又去了军营给夫君送换洗衣裳,你说这~”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好,我和小蝶去。”小蝶的安全还是比较重要。
锦绣布庄内,掌柜抖搂着桌前的各种布料介绍,“小公子,您看看这个,您看看这个,您再看看这个,颜色均匀,布料结实,柔软透气。这就是我们锦绣布庄能成为本城最大布庄的原因,我们靠的就是质量、靠的就是良心、靠的就是口碑、靠的就是服务。”
掌柜一脸谄媚,精光的细眼等待即将到手的银子。介绍其间,口水已将小夜的脸洗刷了一遍。
李小夜用衣袖抹了把脸,此掌柜必定多日未用青盐漱口,口水好臭,再瞧瞧掌柜眼里的精光很是让人厌烦,他伸手随便一指,“就这种的。”
掌柜眼神冷了三分,小夜指的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