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黑衣人们脸色全部发白,额头沁出了冷汗——
十分钟,这么困难的大型手术,莫说是他们几个顶尖医者,就算当年传闻中到达医学顶峰的恶魔狄德罗亲自插手,恐怕也不敢保证有百分百成功几率,而不导致当事人死亡。
十分钟……
他们全部握紧手中手术刀,对简小姐的命令既惊惧,又骇然——
下这样的命令,还能称姐妹……
当初在组织里,简小姐亲口宣誓,谁也不能动擅自她隐藏在中国的亲妹妹,否则她必以命相拼。
可现在——
出语时的无谓淡然,听起来,竟比那时的冷厉决绝还令人冰冷觳觫。
除了脸面一样……
他们实在看不出,这是与简小姐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姐妹……
“rose。”
缓缓起身,简从怀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方才触碰过小鱼的手,转首,回身,朝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佣吩咐,“洞前好像有人跟了过来,你……出去看看。”
“小姐……”rose欲言又止,站起身回复,“可是我这样出去,会暴漏小姐身份的。”
“不会。”
简笑的温柔,语气循循诱导,“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我,忘记了么?”
rose歪着头,顿了片刻——
似乎在很费力的思考这个问题,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点头,最终,勾下头,朝简恭敬说,“好的,我明白了,小姐。”
说罢,便勾下头,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简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笑。
直到rose黑暗的背影消失在洞前,洞门外响起了踩雪的声响时,她才坐下,抬手扶住下巴,低语自喃道,“看来,破坏因罗杰的死而激起的她一些不该存在的情绪和潜能,是挺有必要的……”
“小姐,确定要开膛破腹么?”
围着颜小鱼的黑衣中,站在正中的一个,回头相望,小心询问,“这样,东西是能取出来……”
“开。”
淡字一言,打断他的话,简的脸上,毫无情绪。
“可是……”黑衣人犹豫,“这样的话,会增加死亡几缕,毕竟她是小姐您的亲人……”
“不用担心。”
拂起落在额前的碎发,简轻语低言,“反正,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
痛。
好痛。
怎么会这么痛?
小鱼在做梦。
看不清画面,望不见情景,听不见四周任何声音,但她却能很清楚的明白,这是一个噩梦。
是一个令她极其痛苦,极其想脱离,却又不得不无数次经历到的梦靥。
放开……
好痛……
放开她……
由胸前,到腹部,一点点蔓延,锐利的痛楚如同刀钻脚底,深深窜入,一层叠加一层,肌肤到肺腑,由脾肺到汗毛,遍布全身,几乎已令她无法忍受。
“救我……”
她呓语喃喃。
漆黑的夜,冰冷的手术台——
一次, 又一次。
不知哪来的记忆,小鱼却觉非常冷,冷痛同袭,直令她觉生不如此,仿佛在这边缘之刻,只要轻轻撩动她脑中坚韧的那根弦,就必定毫不犹豫的铮然死去!
“别怕,有姐姐在。”温柔女声响在耳边,稚嫩的,少女的,成熟的,一声,接一声,仿佛在每次痛楚时,都会及时而温暖的响起,“有姐姐在,乖,千万别怕……”
是的,不要怕,一定,要撑下去。
因为有很多次了呃,所以,只要有姐姐在,她就一定能熬过去———这样的想法,出现在梦里,出现在脑海。
可是,即使有姐姐在,为什么,她还会觉得那么痛,那么痛,痛的,连多撑一秒的力气都没有……
那到底,是什么支撑她,撑下去,活下去,继续等下去……
是谁?
一双眼睛,倏然,出现在了脑海。
325谁的眼眸
【325谁的眼眸】
一双眼睛,倏然,出现在了脑海。
清明,耀眼,灼闪着恸人的光,一刹间,宛如能照亮整片黑暗!
那是一双骄傲而自信的眼睛。
那是一双令人瞻仰而不敢觑近的眼睛。
那是一双能给人予力量与期望的眼睛。
“下次,我再来看你。”
是童声?
是男声?
那眼眸主人的声音,片片回荡,响绕在她的耳边……
当这道声音响起时,小鱼挨忍疼痛的心,忽然坚定。
是的,活下去,等下去。
因为下次,她还会等到他来看她,她还会,等到这个人赋予她的约定!
可是,那是,谁的眼睛?
小鱼痛楚低吟,紧皱眉头,黑夜中只觉那双眼睛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熟悉!
谁的?
当疼痛,到达极点。
那双熟悉的眼睛,也清明而毫无遮掩的出现在她面前……
脑海中,霍然一亮,猛的睁开眼,出现了三个字!
南宫透!
那是,南宫透的眸!
小鱼猛的睁开眸,脑中顿然清醒,回复了现实世界,望见了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
她怎么会躺在这里?
对了,她是来收到紧急信号,来寻找犯病中生命垂危的简的。
简……想到这个名字,想起昏迷前的黑衣人和入洞时听到的那低低呻吟,她赫然惊恐,对着四周弱声低喊,“简……”
“别怕。”
一道温柔女声,闯入她的耳膜。
在这光色不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雪山洞穴中,尤其清晰,明显。
是简。
“小鱼,我在这里。”
一双纤细的手,抚上她沁满凉汗的额,温柔擦拭,动作轻柔,说出口的语气,也柔弱怜惜的让人心疼,“别怕,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
说着,握住了她落在地上的右手,温度虽有些冰冷,但分明握的十分坚强有力。
小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恍然间记起简被抓,自己被黑衣人袭击击倒的事,她本想坐起身急切追问,可话到嘴边,她感受到简握着自己右手的力道时……
她忽然明白——
自己现在的状态,一定十分不好。
不然,怎么会做那么痛的梦?
简的手,又怎么会……
颤的那么厉害?
*
“砰——!”
远方,一道爆炸声响起,月夜中清晰明显,震的附近山石几分回荡,也骇的衣着单薄紧抱身体的唐飒神情一惊。
他本就行走速度不快,更何况在这积雪成冰的道路,追的又是运动细胞超群又急切奔跑中的颜小姐,所以不至本路,在这光线迷蒙,雪路难走的情况下,他还是把颜小鱼追丢了,最终只随了个大致方向——
当他百找难寻,毫无头绪,正欲转身回帐篷附近叫醒沉睡的一干人报告自己发现的事迹时,不远处前方二百米方向,就传来了这样一声不大不小,不足以引起雪崩,却足以引起所在人注意的炸弹响声。
唐飒身子一定,思考了数秒,最终决定竖起单薄的衣领,抱紧双臂前行,到前方一探究竟。
而当他来到离爆炸地点不到百米时……
前方便有淡淡的硫磺火硝味,掺杂着浓郁的血腥之味,随着冰冷的寒风中,迎面扑来——
有人?
拧起眉头,唐飒兴起戒备,从右脚的长靴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防身瑞士短刀,握在了掌心中,步步趋近。
八十米……
七十米……
寒风依然刺冷,浓雾却渐渐散去,而那扑身而来的风中夹杂的血腥之气,也越来越重。
近了。
五十米……
四十米……
当距离不至二十米,雾气也不能阻隔视线的距离时,唐飒脚步一顿,双眸惊然放大,脚步不自然后退几步,本就白皙的面庞,失了全部红润,更泛几分苍白。
那是……什么?
一坨,接一坨。
已不能用血肉模糊,断手断脚来形容。
那液体、碎末、块状,全部混杂在一起,没有一份完整。
黑污之色,完成染遍了四周十几米的雪地,不但化染了部分冰川,更带着无比腥臭的腐蚀的味道,一点点向四周蔓延开来……
远看去,那就像只是一些实验失败的化学用品罢了。
可唐飒清楚的知道,那是人。
正因为太过于清楚人类的肢体和成分组成构造,所以,他能很清晰的分辨出,那些被腐蚀的血液和块状,哪一部分是肝,哪一部分是脾,又有哪一部分,是来自被炸人的头颅脑浆……
“唔……”
干呕之意在胃部上涌,唐飒忙后悔几步,捂住了鼻——
这些年一直从事病毒和医学类研究,也解剖过不少肢体,跟随家里大姐唐爽参战时,也经历过不少血腥场面,可从没有像这次,令人觉得如此恶心,如此干呕,如此的令人匪夷所思!
究竟是何种仇恨,何种厌恶,才会对当事人用这样残忍可怕的化学炸弹?
别说尸骨无存,就连死亡后,都人畜不近,落的个腐蚀恶物的下场!
若不是有一定的研究实验经验,和那角落里残余的部分衣料,谁又能想象到,这摊泛着恶臭的液状之体本身,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唐飒捏住口鼻,谨慎的做着防备,防止毒气入侵,站定脚步后,朝四周扫视,终于,目光落在了一个洞口虽不大,却也不算过于隐蔽、被雪覆盖一半山洞里————
所幸今晚没有下雪。
所以那山洞门前,隐约还留有两串慌乱急促的脚印。
据大小判断,两个都是女人。
一进,一出。
出去的脚印,在距离那些黑色融化物两米左右的位置,骤然消失。
毫无疑问,这脚印的主人是被炸死的女人没错。
而进去的脚印……
唐飒眸光一定,镇定了神色,握紧手中的瑞士刀,毫不犹豫,朝洞口方向走去……
颜小姐。
方才,在这附近被他跟丢,焦急寻人,脚步急促,从而导致脚印毫无章法的人,只有一个————
颜小姐。
*
(感谢亲唐ruby131466赠送默默的金牌和礼物,么么!)
326姐妹与血脉
【326姐妹与血脉】
“简,你没事吧?那些黑衣人,有没有怎么样?你的病情呢,严重么?”
恢复意识,第一句话,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我怎么了,为什么现在动不了?颜小姐出口第一声,询问字语,全都是关于简。
简此时已松开了她的手,只是一只手还遗留在她的额头,轻轻抚拭,既不说话,也不回答,只是一点一滴细细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小鱼只感觉简本就不太温热的双手,愈加冰冷。
当她的手由额头,落向她的颊边,最后停下抚摸之时,小鱼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颤,找回了一丝冷的知觉。
“简,很冷么?”
下意识的,对自己这唯一的亲人,怕她受伤,怕她受冻,又像是习惯性的,小鱼对她一丝一毫的改变和不适,都感到极其紧张,“简,你身体不舒服,又是在这样的环境,冷的话,先把我的外套披上……”
“小鱼。”
打断她的话,简幽幽一声低叹,语气哀怜道,“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想,不要像从前一样,开口闭口,都是我?”
小鱼闻言,愣了一下,抬眼,反问,“我从前,也是这样么?”
“……嗯。”沉默半晌,简应声,“从小,你都是以我为重,就连这记忆和受伤的身体,都是因为保护我才得来的。”
这一次,换做小鱼沉默了。
她停顿了数十秒,最后化作轻轻一笑,说,“虽然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姐姐你的口里,我们都被用上了杀人机器四个字,现在才知道,原来从前的我们,并不是毫无人性的。至少,对于自己的亲生姐妹和血脉,我们都是在乎的。”
简也笑,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小鱼说完后,就不再回语了,似乎很疲惫,连在黑暗中睁着眼,都觉得艰辛非常。
“为什么不问我,为了我失去记忆和受伤的事?”简说话了,静静的,“还有,为什么不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什么受袭击?”
小鱼顿了顿,道,“不知道……总觉得,习惯这样……也许,是相信你会一字一句详详细细教我,讲给我听的罢……”
简闻言,笑了,嗯一声,低道,“同胞姐妹,血肉相连,你总是最懂我的。”
小鱼依然没回话。
简只是在笑,也没有说话,最后笑声静静谧在了黑暗中,化在她嘴角,变成了一道凌厉的冷意。
确实如她所说……
她这个妹妹,从有意识以来,就极疼她,为她档伤,为她守命,甚至在最危急时刻,不惜为她牺牲一切。
而她,也一如小鱼口中所说。
虽然会享受来自于妹妹的呵护,却也会竭尽所能,竭尽所知,去帮助、告知她一切自己知的、未知的、想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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