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语塞。
看样子还真不好,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大汗淋漓,最重要的是,伤口上的鲜血在不断往外涌出。
但是,这些不是她造成的吧?
还不是他自己作(zuō)成这个样子。
算了,现在也不是跟他一个病人计较的时候馁。
“我送王爷去医馆吧!家里的那些药不顶用!”一边说,她一边扶着他往镇上走。
或许是见情况真的严重了,这次,他倒也没说不。
在医馆里又是好一番折腾后,两人才打道回府,这时,夜幕也已经降临。
马路两边的人家和商铺都陆陆续续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一眼望过去,就像绵延到了天边,让人恍如置身世外之境。
一路上,莫霜依旧搀扶着他的手臂,只是一直紧紧抿着唇、不声不响、目不斜视。
相反,冷祁宿倒是轻松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却是始终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一副惬意的样子。
回到家,掌上烛火,将冷祁宿扶到床榻上歇下,她又开始默默地去厨房热那些熟菜。
想着这一天的事情,只觉心中百般滋味。
将菜都热好了,又将海棠糕放在锅上面蒸着,她便用一个托盘先装着热好的菜,端进了里屋,发现冷祁宿竟然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案桌边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好像早就在等这一刻似的。
案上烛火摇曳,微黄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原本苍白的面色镀上了一层金属的光彩,恍如神邸,直夺人目。
见她端着托盘怔怔地站在那里,他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女人,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本王,本王会多想的。”
莫霜眸光一闪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上前将托盘中的菜一碟碟置于案桌上,冷笑,“王爷还真会自作多情!”
“是吗?就算吧!”冷祁宿勾着唇、黑眸兴味地瞟了她一眼,就拾起桌上的竹筷,夹了一块脆皮黄瓜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嚼,点头,“嗯,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小镇也能买到跟京师一样的脆皮黄瓜。”
莫霜在他对面坐下,伸手将那盘脆皮黄瓜拿至自己面前,眉眼一弯,“不好意思,我记得王爷最不喜欢吃这个,所以,这菜我是买给自己吃的,王爷吃那些就好了。”
边说,边举筷指了指那些鸡鸭鱼肉。
“谁说本王不喜欢吃这个?”趁她不备,他又快速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缓缓地嚼着,丝丝得意。
“王爷自己说的啊!王爷还说,整个王府也就我一个异类爱吃这个,难道王爷忘了?”
“是吗?或许吧!”冷祁宿弯弯唇角,垂下眸子,低叹,“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或者因为一件事,或者因为一个人。”
他的反应让莫霜有些意外,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无奈的,而且这句话也含义极深、另有所指。
是啊,人是会变的。
或者因为一件事,或者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会是她吗?会是她这个异类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会接着去问。
两人都嚼着一块脆皮黄瓜不说话,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黄瓜被嚼得咯吱咯吱的脆响。
气氛有些诡异。
她突然想起锅上面蒸的海棠糕,连忙起身,想逃离这种尴尬的空气,“差点忘了,还有王爷爱吃的海棠糕,我去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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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端了海棠糕折回来的时候,发现冷祁宿已经离开了案桌,正负手而立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身玉立、气度高洁,与今日被她恶整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不知为何,心也跟着触动了一下,她端着海棠糕朝他走了过去,“王爷不是早就喊饿吗?就吃好了吗?”
冷祁宿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伸手自她的盘中捻起一片海棠糕放进嘴里,轻轻咬下一口,“还记得你第一次送海棠糕给本王时的情景吗?”
啊?
不知他为何此时会提起这个,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莫霜便抿着唇,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又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夜色,一边轻轻地嚼着,一边接着说道:“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海棠糕,你还给本王送了一个什么可以捏着泄愤的‘去忧包’”
说到这里,他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来,回头看着她,一双黑眸晶亮得如同此刻天幕中的星子,“你知道吗?当时本王觉得从没有见过这么幼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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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115寸:什么感觉
说到这里,他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来,回头看着她,一双黑眸晶亮得如同此刻天幕中的星子,“你知道吗?当时本王觉得从没有见过这么幼稚的女人!”。
莫霜脸色一白,有些挂不住,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这个男人好像并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本王试了试,发现它的确有它的神奇之处。”
她撇撇嘴,心中暗道,那是当然,那可是结合现代思维做出来的东西,岂有不好用之理?
“还有这海棠糕,你是这世上第二个送本王海棠糕的女人!”
冷祁宿垂眸,又捻起一块送到嘴里,慢慢地嚼着,像是在细细地回味着某种滋味。
第二个?
没来由的,莫霜心中微微抽痛了一下。
她笑着,“第一个是玲珑吧?玲珑一直近身服侍王爷……”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是不是玲珑跟她有什么关系?这样一问,显得她多在乎似的!典型的小家子气瞳!
果然,那个男人听到玲珑的名字,脸色稍稍有异,不过很快,又淡淡笑开,“不,不是她!”
竟然不是玲珑?
那是云潮汐?还是这夫人?那夫人的?还是另有其人?
见她疑惑,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手一伸,将手中还剩的半块海棠糕送到她的唇边,“你咬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嚼嚼看,看能吃出什么味道来?”
还能吃出什么味道来?
难不成海棠糕能吃出芙蓉糕的味道来馁?
见他一直举着,温热的糕点若有若无地碰着自己的唇瓣,不知为何,脸竟是蓦地红了。
怕被他看出端倪,连忙张嘴,轻轻咬了一小口,闭眸,她缓缓咀嚼。
“什么感觉?”
“嗯,好吃!”她说的是事实,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不同于以前她吃的任何一种糕点。
难怪这个男人那么情有独钟。
“不是问你好不好吃?问你吃出了什么味道?”
“海棠糕的味道啊!”她睁开眸子,见冷祈宿一幅微愕的表情,她又调皮一笑,接着说道:“逗王爷的啦,其实味道真的很不错呢,淡淡的香味,淡淡的甜味,还有……”
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好像是淡淡的幸福,浅浅的宁静。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说吃东西的时候,真正的味道不是来自食物,而是来自跟你一同进食的人。
是这样吗?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冷祈宿低低地一声叹息,若有若无,他又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眸色疲惫,“第一个送海棠糕给本王的女人是本王的母妃,还记得那时,她被父皇的一个妃子陷害,被打进了冷宫,父皇也不许我们母子相见。当时冷宫的院子里有一棵海棠,她就将海棠花摘下来,给本王做海棠糕,想尽办法让宫女们送出来给本王。其实,那时,本王已经是大将军王了,虽然是一个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的将军王,但是最起码也是锦衣玉食,什么高级的点心没有,即便这样,本王每日还是盼着母妃的海棠糕,直到再也没有海棠糕从宫里出来,这世上也再没有给本王做海棠糕的人……”
他的口气极淡,极淡,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是莫霜还是听出了语气中的落寞和萧瑟。
心有些犯疼,可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静默了良久,她才幽幽开口,“王爷最起码还能吃到自己母妃的海棠糕,我……我连自己娘亲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同事出卖而穿越,穿越在一个流浪街头的八岁女孩的身上。
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她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体上醒来,发现自己蜷在一个有钱人家的门口,因为那里有两个很大的石狮子,石狮子的腹下正好可以容下她瘦小的身子。
想来这个身子的主人不是饿死的就应该是冻死的,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想下来找点吃的,但是虚弱的身子根本不听使唤,她又一次又冷又饿地昏了过去。
直到一个很暖很暖的怀抱将她抱起,抱进一个燃着暖炉的暖阁里,她才醒了过来,喝着暖暖的热汤,她第一次看到那个救他的少年,俊美如俦、温润如玉、那便是她的逸哥哥。
“以后,七王府便是你的家了!”
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觉得到这个时空以来,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往后的日子,他宠她、溺她,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她。
她就在心里发誓,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
后来,为了他,她进了蓝翼门,又为了他,她进了四王府。
她以为,这辈子她都只为那个男人而活,至死不渝。
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变得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她也不知道。
见她脸色凝重,一幅怔忡的样子,冷祈宿以为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些些心疼,伸手将她一揽,拥至怀中,轻笑,“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说点正经的!”
“什么正经的?”
“比如说,今夜如何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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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116寸:只是抱抱
“比如,今夜如何睡?”。
什么如何睡?
啊?
莫霜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家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瞳?
“王爷是病人当然睡床上了,我”她想起柜子里好像有一张席子,“我用席子铺在地上就好了。”
“地上那么凉!”冷祈宿笑睨着她,黑眸流转着魅惑。
她脸一红,慌乱地垂下眸子,“有席子隔着!”
“有席子也冷啊!”
“我……我多加几床被褥!”
心怦怦跳个不停,这个男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她自是心知肚明馁。
“这样吧!”冷祈宿终于忍不住了,“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你睡床上,本王睡地下,一个就是你和本王一起睡床上。”
看着他霸道的样子,她蹙眉,“这个选择不公平,两个都不选,有没有第三个?”
“有!”薄薄的唇边绽放出一记动人心魄的浅笑,他凑到她耳边,“那就是本王和你一起睡地上!”
莫霜气结,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
也是,她也的确不会让一个重伤的病人睡在地上。
“床那么小,王爷的伤”
要是不小心碰着、撞着、伤着了,怎么办?
“没事!本王的伤在左胸口,本王可以用右手搂着你!”冷祈宿低头看着她,笑得更加暧。昧,揽着她身上的大手骤然收紧,“就像现在这样!”
她浑身一颤,心中如小鹿乱撞,脸脖顿时就红了个通透。
虽然也不是没跟他同床共枕过,而且更亲密的关系也有过,但是,如今的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别扭。
或许是还没有从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的阴影里走出来吧!
“那个我先去将碗筷收拾一下”
“我去烧些盥洗的热水”
“那个,我去”
冷祈宿也不多说什么,就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黑眸兴味地看着这个女子找着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
直到她将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忙完了,天依然是没亮。
“终于可以睡了~”冷祈宿打了个呵欠,起身,宽衣上床,见她还站在那里不动,弯唇一笑,竟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放心,本王不动你!”
伤得那么重,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动她,只是
扭捏了半天,她最后还是和衣躺了上去。
可还没躺稳,身子就被人一卷,下一瞬,娇小的身子就毫无预警地滚到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只是抱着”
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很轻,透着一丝疲惫。
四个字,竟是让她的心口一滞。
“王爷还是放开我吧,我怕碰到王爷的伤口”莫霜说着轻轻地推他。
不料,他的手却反而抱得更紧了,“别动,本王只是抱抱,你要是再动,本王可不保证做出什么事来!”
还是这句威胁有用,她果然一动不动了,就小猫一般窝在他温暖的怀里。
他的气息很热,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喷薄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身子一阵紧绷,连心跳也强烈地紊乱了起来。
许久,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或许,两人正在用心交流,又或许,两人各怀心事。
屋里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是那样的不规则。
“你就那般抵触本王?”
很久,冷祈宿突然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道。
莫霜不语,似乎在想着怎么回答。
“你还是不肯原谅吗?”
原谅?
莫霜心中一痛,“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心里乱作一团,明明是抵触的,却又有些神往,明明是要恨他的,却又恨不起来,明明是要将他推开,却又忍不住靠近
“不知道?”冷祈宿低低一笑,手臂环得更紧了几分,“还好是不知道,总好过说是,都是本王种的恶果,本王会给你时间的。”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如醇酒一般令人沉醉。
莫霜有些恍惚,感觉此时的他就像跟最亲密的爱人说着动听的情话。
她知道,她不是。
皱了皱眉,她缓缓阖起眸子,“我有些困了。”
冷祈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嗯,那就睡吧!”
嗅着她淡淡的发香,他轻轻叹出一口气,黑眸中泛起一抹复杂的光芒
今日的那枚暗箭的目标是她。
箭尖却是被人做过了特殊的处理,一般人看不出,但是他是谁,曾经驰骋沙场几年,什么样的兵器没见过,什么兵器的原理不知道。
也就是说,被处理后的那枚羽箭根本杀不死人!
想要杀她,却又不想她死!
而且还正巧是在他出现的时候,发生这一幕。
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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