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说笑声就越来越清晰。
透过皎皎的月色,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女人是笑着的,恬静地笑,一身素色的衣衫,衣袂轻扬,月色下,清澈得像一个不染凡尘的仙子。
“风宵尘,你为何将那个说书人的书也偷来了?你是不是偷抢习惯了?廓”
“没有,我只是实在看不过去,他每夜都说同样的故事,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将他的书偷来,明日他就得说新的,我这也是为大家谋福利。”
莫霜笑着摇头,“做坏事做得像你这样理直气壮的人,开天辟地怕就只有你一个。”
“那多好啊!”风宵尘挑眉,步伐轻盈,一副得意之态,“那我在你心中就是最特别的一个。杰”
“无聊!”莫霜白了他一眼,脑中掠过某一个人的样子,心中又泛起一抹苦涩。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行至门口,进了院门,却依旧还是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确切地说,是风宵尘舍不得放开莫霜的手。
“夜深了,早点歇着吧!明日我们早起去东山看日出!”他抬手将莫霜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地顺到耳后。
“嗯,晚安!”
莫霜淡笑着点头,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轻提裙裾,拾阶而上,往抄手游廊上走去。
“莫霜!”
她回头,看到风宵尘还站在他们分开的那个地方没有动,背对着月光,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一双眸子晶亮晶亮,如同此刻天幕中的星子。
她丝丝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睡吧!”他也转身,朝他厢房的方向走去,可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顿住,回头,“你知道,我今夜为何会抢那个镯子吗?”
“知道啊,不就是为了出恶气吗?哦,不对,用你的话说,是替天行道!”莫霜笑,明媚地笑。
“不是!如果我说,是因为,我知道送你镯子的人不只我一个,而我想让你记住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所以这样做的,你信吗?”
少了平日的轻。挑,他的声音少有的暗哑低亘,让莫霜的心一怔。
的确,送她镯子的人不是他一个,曾经冷祁逸送过,凤血玉镯,冷祁宿虽然没有专门送,但是四王府时,也是各式各样的镯子一大堆,要说,偷抢过来的送给她,他确实是最第一人。
他的心意,她懂。
可是,她自己的心,她也懂。
她该如何回答?
见她站在那里不语,就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满满收敛,风宵尘又“哧”地一声笑出来,“逗你的,瞧你那不经逗的样子!”
说完,还“啧啧啧”地直摇头。
莫霜一时气结,离得远,要是离得近,恨不得上去掐他几下,“风宵尘,你几时才有个正形?懒得理你!”
说完,扭头就走。
“正型?等我成亲了就有了,要不你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咯,你看,我又给你解毒,又送你镯子,还牺牲自己喝花酒的时间来陪你,这么好的男人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我都说了,不计较自己吃亏,愿意娶你,你就索性也爽快点,答应得了!”
骤然,静谧的夜空中传来女人咬牙切齿地厉喊,“风——宵——尘,你还有完没完?”
直到两人闹腾够了各自回房了,夜彻底静谧了下来,树后面的那个身影还是一动未动,久久的。
她的毒已经解了。
她的毒竟是已经解了,冷祁宿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原来她早已不需要他了。
原来十五日的时间,有些人有些事就已经变了那么多。
这样也好,免得他还在纠结该怎样说服她用他的蛊,这下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了,还不需要尴尬地面对。
那夜,他给她吸蛇毒,她说,以后让他不要救她,她不想欠他什么。
这样好,不需要用他的蛊,就不会让她觉得她欠他的。
很好。
大手一挥,手中的瓷盅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滚落在草丛中。
响声惊动了风府起夜的家丁,“谁?”
冷祁宿又闪到大树的后面,凝神屏息,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家丁回房的声音,他才从树后走出。
垂眸,他弯唇一笑,苦涩至极。
在他们之间,几时开始,他竟成了那个偷偷摸摸、藏头缩尾的第三者?
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明月,他深深地呼吸,拾步走进茫茫的夜色中,紫衣翩跹,落寞而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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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霞宫
一豆宫灯
玲珑一袭洁白的寝衣,端坐在铜镜前,婢女初夏正在给她卸着头上的簪饰。
满头的青丝瀑布一般垂下来,落在身上,加上如画的眉目、胜雪的肌肤,竟是一副让人一看就不忍移目的美人图。
美人眼角眉梢都凝着一丝愁绪,更是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皇上”门口传来婢女们行礼的声音。
玲珑一怔,思绪收拢,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晚了,那个男人如何会来?他可是极少夜里来这里。
一颗心,扑通扑通,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难以遏制地澎湃。
她欣喜地起身,就看到一抹紫色身影阔步走了进来。
龙章凤姿、丰神如玉,虽然在曼陀山半月的折磨让他消瘦了不少,却丝毫不损他那种与生俱来行尊带贵的气质。
“皇上!”她盈盈上前、落落行礼。
“玲珑无须多礼!”冷祁宿快步上前,虚扶了她一下,牵着她的手来到桌案边坐下,“夜这么深了,如何还没歇下?”
玲珑抿唇轻笑,“皇上不是也没歇下吗?”
看他墨发上依稀还残留着夜幕中的露珠,他去了哪里,她心里清楚。
为什么去,她也心里清楚。
他养蛊的那日,神医就告诉了她,而且,半月闭关出来后,冷祁宿也亲口跟她说了这件事。
眼底掠过一抹苦涩,她垂眸掩去,抬手执起桌上的茶壶,想给男人倒一杯水,手却被男主抓进手心。
她的心,一颤,手中的茶壶险些没拿住。
许是在外面久呆的缘故,他的掌心微凉,捏着她的,却依旧让她颤抖得难以自持。
“皇上……。”
一颗心如同小鹿在撞,她轻轻开口,不明白这个男人想要干什么,但是,她的心中却是激动和期待满溢。
“玲珑,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拿下她手中的茶壶,冷祁宿将她的小手捧在手里,黑眸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玲珑又惊又喜,那种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人的那个从前。
看来,那夜,风宵尘对这个男人的打骂果然起到了作用。
水眸潋滟,迎着他的目光,她直直看进他的深瞳,她想彻底看懂这个男人今夜的心思,是否真的是出于真情。
可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一如往常,深邃悠远,如同千尺的潭水,怎么也望不到底。
垂眸颔首,她柔顺怯懦地娇羞一笑,仿佛让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只要能呆在皇上的身边,玲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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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亲爱的们不要激动,一切好戏在后头。
另外,如亲们所愿,明天霜霜回宫咯~~
火舌206寸:莫霜求见
垂眸颔首,她柔顺怯懦地娇羞一笑,仿佛让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只要能呆在皇上的身边,玲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冷祁宿弯了弯唇,手臂轻轻一带,将她带进怀里。
玲珑似乎不意他会这样,骤不及防,轻呼一声,已是满面红透。
“玲珑……”他唤她,微凉的唇瓣落在她的耳际,引得她更是颤抖不已。
“嗯?”轻应,这种感觉让她恍惚,也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朕……。今夜寝在青霞宫。”
玲珑的呼吸一滞,刹那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以置信、惊喜、激动……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她在他的怀里缓缓抬起头,凝着他,水眸清澈濯濯。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呼吸可闻,他以为她要亲他,却不想,她倏尔微微一笑,离开了他的怀。
“皇上刚从曼陀山回来,半月都未休息好,臣妾夜里好动,恐扰了皇上的休息。诔”
冷祁宿黑眸中掠过一丝愕然,旋即,又垂眸一笑,“还是玲珑关心朕,好吧,那朕就回龙吟宫歇息了,玲珑也早些歇着。”
说着,人已起身,阔步朝外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
微微欠身,玲珑抬起头看着那抹紫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眼底凝起一抹苦涩。
女人是敏感的,何况是面对自己最深爱的男人。
他的每一声语气、他的每一个表情、他的每一个眼神、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尽收心里,细细揣摩。
她听出了他语气的犹疑,他说,朕……今夜寝在青霞宫。
她感觉到了他的矛盾。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女人不是单单有了姣好的面容就能吸引男人,有的时候,靠的是玲珑心思,何况,是这个天下最尊贵、最优秀的男人。
她愿意等,等他全身心接受。
那么多年的感情,她知道,他不是不爱她的,只是,暂时迷了一段路而已,她愿意站在原地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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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霜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其实想想,这样的日子挺好,没有阴谋、没有压力、没有身不由己,每日睡到自然醒。
这可不可以算岁月静好呢?
可如此静好的岁月,她怎么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盥洗以后,她才想起,风宵尘说今日带她去东山看日出,可如今太阳都老高了,那厮也没见人影。
莫不是比她还能睡?
正准备去他的厢房寻他,就遇到急急而来的绿萍。
没来由地,她眼皮一跳,因为她从没看到绿萍那般慌乱过。
一看到她,绿萍就抓住她的手,眼泪汪汪,也就是到此时,莫霜才知道,这个女子似乎对风宵尘动了心思。
“出什么事了吗?”
她伸手扶住这个赶路赶得气喘吁吁、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女子。
“风公子呢?风公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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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宫
冷祁宿坐在龙案边批着奏折,不时拧眉在奏折上龙飞凤舞地落下一些字。
去曼陀山半月,朝中虽有十一打理,终是累积了不少需要决策之事。
他刚刚登基,虽已将冷祁逸朝中的势力清除,但是他明白,还是有很多的内忧外患。
譬如,朝中的几个三朝元老势力日益坐大、又譬如,边界的威胁,其他几国的虎视眈眈,还譬如冷祁逸一直在逃……
事无巨细,他都得面面考虑。
李全盛进来禀报的时候,是跑进来的,脚还在内殿的门槛上绊倒,摔了一跤。
还来不及爬起,他就对着坐在龙案前心无旁笃的男人说:“启禀皇上,莫……莫昭仪在宫外求见!”
手一抖,白白的宣纸就被毛笔污了一大片黑墨。
冷祁宿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抬起眼睑,眯起眸子看着伏在地上的李全盛,“你说什么?”
“莫昭仪求见皇上,奴才不知宣是不宣,还请皇上示下!”
李全盛这才从地上爬起跪着,头微低,眼角的虚光却睨着这个少年天子的脸色。
在这个男人身边有些时日了,有些事他看在眼里,所以,他虽不敢擅自做主,却也绝不敢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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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晌午的宫里,阳光兜头洒下来,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让莫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本这个地方,她也没有呆太多时日,却是有着最痛苦的记忆。
她在这里被人赐死,她的孩子在这里被生生打掉。
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如同樊笼的宫闱,但是,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时间,她竟然又回来了,还是自己主动回来的
第一更~~
火舌207寸:只为救他
朱漆大门就在眼前,抬头望着龙吟宫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灼灼的光,莫霜只觉得被深深刺痛着眼睛。
心中似有一座大山压着,透不过气来,她收回目光,深深地呼吸,拾阶而上。
门口的侍女太监虽都认识她,可看到死而复生的她却还是惊得张大嘴巴石化在那里,忘了反应。
她也没有理会,径直随李全盛走了进去。
冷祁宿正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袭明黄的龙袍,满头墨发轻垂在脑后,丰神如玉,又冷漠俊雅。
他似乎清瘦了不少,却也让五官的轮廓更加分明,刀削一般,美若神邸。
莫霜不知道怎样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明明是恨着的,很恨很恨,可伴随着恨意一起袭来的还有强烈的痛感,很痛。
她屈膝伏在地上,行礼,“参见皇上!”
她不知道该怎样自称,用臣妾,显然已经不是,用民女,她又怕挑起他的怒意。
毕竟,此次,她是有求而来。
冷祁宿从奏折上缓缓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面色沉静、目光寡淡,一双深邃的黑眸,无惊,无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很平静地看着她,甚至连让她平身都没有。
边上李全盛一见情形,连忙挥手示意殿里面的太监宫女都随他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两人,一时间静谧得可怖。
因为伏在地上,莫霜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就像许多次一样盘旋在她的头顶诔。
见他半天不开口,她有些心慌,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许久,似乎像过了一个世纪,男人终于说话了,“找朕有事?”
他的口气极淡,极淡,原本他坐着的地方离她跪的地方不远,可她觉得他的声音竟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
还是没有让她平身。
抿了抿唇,整了一下心中有些纷乱的情绪,她缓缓抬起眼,“想求皇上一样东西。”
今日早上绿萍过来找风宵尘,是因为她早上起床发现屋里被谁扔进了一件血衣,她认识那是风宵尘的,她不知道是他在跟她开玩笑,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赶到风府来看看。
果然,风宵尘不在屋内,屋里有打斗过的痕迹,还有一封信,信上说,想要风宵尘活命,需要拿秪龙珠交换,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秪龙珠只有宫中才有。
所以,她才跪在这里。
冷祁宿一怔,似乎不意她会这样,缓缓放下手中奏折,凝眸看着她,“朕还有什么是你需要的吗?”
声音暗哑低沉,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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