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二位一体从事技术的商品化工作。我公司中负责技术的人员中有半数的有成熟研发经验的研发人员其实已经规避了最大风险,我们也都有在国外创业获得成功的经验,带回了全球的信息资源和管理理念。在美国,美国的国防部是硅谷科技成果的最大支持者和购买者。那么,在中国,政府也会是中国科技成果的最大支持者。
严信有半晌没有说话,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忽然说:所以,把你在美国带回来的那些鲜明的美国特色也扔掉。
他的这句话让李烈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不解地看着严信,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儿出。
严信却忽然笑了:记住,成功在于坚忍,失败在于急躁。去子之骄气与多欲,益于子身。
李烈说:我很喜欢萨迪。更敬仰国学。所以我想说的是:上雍塞则下枯。
他的脑子在这时飞快地闪过未央央的那句话:与严信就谈谈戏,所以,他补充了一句:我还想说的是,如果您敢挂这个帅,那么我一定会当好这个先锋官。
严信的眉梢忽然就抖了抖,饶有兴趣地笑着说:想当穆桂英?
李烈忽然就挺起了胸膛:没错,抖银枪,出雄关,跨战马,踏狼烟,旌旗指处敌丧胆,敢教捷报一日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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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终于在报告中选择了明确的词汇,他不再犹豫,那一刻,他落笔如有神助,他重新修改了其中的许多段落,在如何提及美国硅谷成功的经验上着重将美国国家利益推向前端,将中国创造的重要性由创造中国第一的层面提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换句后来的时髦语就是:必须的。
他的眼前似乎是一片蓝天,他像一只苍鹰自由飞翔,俯看着万物生息。他还在那篇报告后面附上了一篇文章:从中关村到硅谷。他确信自己那时候是个才子,因为他才思泉涌,将那些理念掰开了揉碎了再重新地注入了中国式的名词,他用了许多在报告中无法使用的慷慨激昂的词汇,世纪交替风云际会,改革创新,中国特色的高科技产业,中华民族的科技产业掘起。甚至搬动了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中的不破不立,韩愈的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他想起提起萨迪时严信眼中的肯定,他要感谢未央央说过的这话,他还要问问未央央严信那后一句话的出处。
未央央在电话里的回答是:那是孔子问道于老子的时候,老子对孔子的告诫。就是告诉你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要过犹不及。
我过火了?
也许,也许如果你不急于投弹,再等个一天,严信就会亲自来找你了。当然,也就没有了你那天的激情演讲。看样子,C部也在寻找新的解决方式,你生而逢时啊!只是,他们还在考证你是否适应他们的方式。
李烈那时果真是忐忐不安的。他变得忧郁起来,看着手边的报告与论文,他在想,这是否又是一种过犹不及。
他就是抱着这种不安来到C部的,与往不同的是,他没有再受到阻拦,他顺利地进入主楼的最高层,他迈向严信的办公室,整栋楼层里还是很安静,他在楼道里遇到了秘书一室的一位姓田的女干事,这位和善的大姐告诉他,部委委员们在第一会议室开会,他需要等上一个钟头左右。
李烈后来没有坐下来等,他预感到今天的会议内容也许会与他有关,所以,他故意装作随意地问了句第一会议室的所在,得到答复也与他料想的一样,人家无可奉告,环顾左右而言他。他借口去卫生间走出那间接待室时遇到了一个送水工,他在那时有如神灵佑体一样灵光一闪问了句:您知道第一会议室在几层吗?送水的师傅乐呵呵地说:二十层,我去送过水。李烈幸运地来到了第二十层的第一会议室门前。
门那时虚掩着。李烈的脚步很轻,他走过那扇大门时听到了一个声音:李烈这个年轻人有着很优秀的教育背景,品行也看不出有何不是之处,只是他年纪毕竟还轻,虽然在硅谷的工作经历足以让他应付技术上的难题,可是,换了环境是否能适应,美国是否会怀疑是否会接受中国创造?其他国家呢?也许美国创造和中国创造就差别在这儿。
另一个声音说:有差别总比有和没有的差别好。
另一个声音又说:改革是好事,是破掉旧的机制,建立新的机制,改革也必然要承担一些风险,可是,我要强调的是,改革不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不是放任自流,不是任其所为。一个三十岁的留美学生可能会带来美国最先进的科学技术管理理念,但是,也许许也会带来美国的一些陋习,他们这一代留学生是经历过美国的校园裸体运动的,思想解放到一定程度,骨子里就有自由活跃的因子,这一张口要五千万而且不要我们插手经营管理就足以证明了他们带回来的自由主义嘛,这样的年轻人让人放心吗?即便是风险投资,即便是按他所说的无形资产占35%永远不变,五千万投下去也就是的股份,却毫无发言权管理权。就是严部所说,霸王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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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信的声音传来,他微咳了一声哈哈一笑:老张,我纠正一下,我从来没说过是霸王条款,我只是说那个年轻人像个小霸王。
是,不管是你,还是我们C部,所有人其实都是本着产业内谋求发展产业外树立形象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而且我们也爱护人才,李烈所提出的硅谷模式确实很新,可是,这种全新的模式是否适应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市场经济?
严信的声音再次来了:所以,我们才坐下来开这个会。大家各抒己见,把看法说在前头。
您知道,严部,李烈一家公司只要面对我们一个C部就可以了,可我们要面对的是国务院,是计经委,是财政部,我们要向这三个部委机关,尤其是国务院副总理交待。成则功劳一件,败则灰头土脸。当然,这并不是我们规避风险而放弃尝试,而是,如果失败了,以后再出现新的方法,新的举措,我们是否还会有信心来做,国务院是否还会对我们怀有信心让我们来做?
总得尝试才知道成与不成,这声音很熟悉,李烈对号入座知道是曲中正:我就认为李烈提出来的这个方法值得一试的,当然,我也不是说只要有新的想法出来就试试,我是认为这个想法尽管新,却还是有经验可循的。在座的我是与李烈接触最多的,他虽然经历过美国校园文化的开放自由等等,但他还是一个传统的中国人,从他没有入美国国籍就可以看出来嘛,美国对他这样的人才可是非常看重的,而他迟迟不入籍就足以说明他早就有产业报国的心思。而他这个人最大的魅力还在于他从硅谷网罗回了一批精英与他共同来做这件事。这就足以保证他们的研发技术会全球领先,我对这家公司很有信心,而研发成功本身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全球的营销系统也是有米做饭的事。有了米就不怕做不出饭。
严信的声音再次传来:张老,您说说吧!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就是我的态度。这是张姓的副部长回答。
李烈实在是对不上号了,但他感觉到这是那天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曲中正的声音来了:严部,还是您说说您的态度吧!
严信再次哈哈一笑:好,那我就总结一下,通过这两天的会议,对于李烈所提出的中国特色的硅谷模式的报告形成了三个观点,一是支持,二是不支持,三是不好说。不管是哪一种观点其实都是为了微电子产业的长远稳定发展。支持是创新,不支持是守成,不好说呢则是矛盾。这中立呢就不说了。就说说这正反两方吧!创新是件好事,社会发展到今天都是我们的前辈先人不断地探索创新的结果,朝代变更留下来的都是宝贵的精神文明。说不支持呢,也不为过,毕竟新的东西其实并不代表都是好的东西。当然,我们有的同志其实是对这些年轻人和他们提出的新方法的担忧,毕竟投资牵扯到许多部门,事关我们对上对下对财政部计经委等多个平级部门,成了,我们是大功一件,不成,丢了面子,经济损失。恐怕接下来的工作不好开展,对以后的工作产生影响。都是可以理解的,每一种观点的角度不同,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接下来想讲一件事,李烈曾经引用了张居正的话跟我说,上雍塞则下枯。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呢?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这不是理由,真正的道理是,我们一直在寻找出口,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可是,这个问题恐怕他只能理解一半,还有那一半就是我们在其位谋其政必须的权衡。李烈的报国热情和方式都是非常积极的,但我们有我们的考虑,就像刚刚有的同志讲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耐力不足,缺乏恒心。万一遇到困难撂了挑子怎么办?我最初也是有这些担忧的,可是后来一个事实改变了我甚至教育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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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停,再次开了口,声音浑厚:我去了李烈的公司,说实在的,我很震惊,几间旧仓库改成的办公室,没有暖气,没有空调,说话可以看得见哈气,但是,有几点非常好,窗明几净,井然有序,窗台上养着几盆仙人球,还养了几条金鱼。而且分工非常明确,技术部的大屋子里二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忙得不亦乐乎,为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不是工资应该多少?待遇如何提高?说的是如何把每一步做到最好,边说还边搓着双手跺着双脚吐着哈气。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因为他们很投入。李烈是闹中稳坐醉心于新程序设计,丝毫不为外物所扰,这说明什么?说明李烈这个人的心很静很纯粹。后来他告诉我说新点子就是这样吵出来的,这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当初他的振臂一呼中国创造就应者云集了。
上至国务院,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国盛则民强,国怎么盛?国人的铮铮铁骨民族气节,更要国防科技经济的全面发展。怎么全面发展?首要的就是科学技术的全面兴盛,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不是也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吗?那么,如何发展第一生产力呢?注重人才培养,在这一点上,我们既幸运又不幸,不幸的是,我们有非常多的优秀人才流失在西方发达国家,幸运的是,也有许多的优秀人才在国外学习了最先进的知识后又回到了国家投身于国家建设,李烈算是这海归中的一份子,尤其是最有责任感最有使命感也最具有创新精神的一个。尽管他有着年轻人都会有的冲动,为达目的不惜手段,但是,这些都掩盖不了他想为祖国创造从无到有历史的诚恳。李烈没有出现之前,我们不止一次地与周老等老科学家探讨过,如何突破微电子产业的瓶颈?那时候,我们想把这些海外学子拉回来做这件事,可是,我没能贸然开口,那是因为我们国家能给予人家的跟人家在国外自己创造的也比不了。我们能给人家完备的创业环境吗?能给人家完备的风险资金机制吗?甚至不能给人家象样的办公条件,一张北京户口。现在,李烈主动请缨应该让我们庆幸,他放弃了在美国的前途无量回到一无所有的起点来帮自己的祖国做这件事,如果,还有谁认为李烈年轻幼稚难当重任,那么,你去看看他用那几间旧仓库改成的办公室,你去看看那些硅谷博士手上的冻疮,你再去看看那些年轻人不计报酬忘我的工作态度。甚至可以看看悠哉生长的鱼儿和花儿,这些不都是成熟的表现吗?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李烈用有限的资金规划出了长久的产业发展而不是一家一业,建立了以国为业的企业文化而不是一己一私。如果我们不为这些有智力有经验有抱负的年轻人提供支持,你我等人身居要职无异于尸位素餐。
李烈那时心跳加速,既酸楚又喜悦的复杂在他的胸中奔腾不止,他控制着眼中的湿润和鼻腔中的酸痒抱紧了背包,他转了个身看着窗外,地面上的车人小如蝼蚁,他忽然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他也就理解了严信几天前的欲言又止,他也明白了平衡一词的深刻含义。他自责自己对严信的怀疑,他微微叹息,却又力量十足,北京城看上去迷蒙混沌,天气并不晴朗,天空上层云灰暗低沉,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秋雨。冬天就要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
严信的声音已经转为低沉:读史的人都知道管仲为政,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我很想要做一做管仲。首先,不把那种旧的东西打倒,新的文化是建立不起来的,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创始之道说易也易说难也难,改革创新,不求有功,有过则承。这份报告,我亲自来写。这风险,我来承担。
李烈在这句话结束后,快步地离开了这道门,他知道,他不需要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了,他想说的刚刚严信已经全部讲了出来,从现在开始,他要做得比说的好,他重新回到秘书室,将那两份报告请秘书转交给严信。他知道他没有写错任何一个字,他不需要再心存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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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中正的电话打到李烈的办公室,李烈正在技术部里跟杨林几个开碰头会。小刘进去接了电话然后兴奋地跑到技术部告诉李烈,曲中正来电话了。
李烈起初愣了一下,他还沉浸在天枢一号的架构上,所以,他瞪了眼小刘责怪他打乱了他的思绪。
但是小刘保持着他的兴奋说,曲副部长来电话了,要你去C部。
李烈立即扶了扶眼镜,他的表情在他的控制下慢慢由僵硬变得灿烂起来,林谦指着他说,看到没?开了朵菊花!满脸全是双眼皮儿!
李烈的手在林谦话音刚落后便落在林谦的头顶,他跳起来,叫了声“哦耶”,然后便冲出了技术部的玻璃门。
站在楼下看着前面三十层高的未都大厦,李烈忽然觉得眼前的未都大厦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他刚要跑步前进,小刘推开窗大声地说,周老来电话了,要你回电话。
李烈立即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周老和气的声音传来时,李烈以为自己见着了父亲,他像个孩子似的撒着欢儿,无比欢快地嚷着周老,都解决了,对吗?
周伯谦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