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又是巧合,但巧合真的如此神奇?李烈看着未央央,她做了篇有关造化的文章,玄之又玄。
未央央始终不提投资的事,李烈也不提,他得配合她,茶需静品,香能通灵。
曲中正后来笑吟吟地看着李烈,忽然说:来找投资的?
这个忽然出现的转折出现在第三口茶后吧!未央央说的“清风生两腋,飘然几欲仙。神游三山去,何似在人间”这句诗之后,那时李烈正有飘飘然的感觉,他有点享受这样的生活,仿佛那些目的性已经与他无关,他只管观看,不管参与,很惬意。但是,曲中正急转直下的转移忽然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端正坐姿,扶了扶扶手:是!
曲中正忽然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是大事,需要全部部委委员们集体同意才行。有一二人不同意,也不得不考虑。
李烈变得紧张起来,他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除他自己外其他部委还不知道,那么今天之后,他们将知道,也将由他们决定。
而且,曲中正话峰一转,终于说出了他今天所说的最至关重要的一句话:现在,部委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CPU芯片的研发上,重点的投资在龙芯。毕竟这是这个行业的主打,你知道,人嘛,都是好大喜功的,都希望一石击起千重浪,最好是山呼海啸。
李烈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嫌天枢一号不是CPU或MEMORY的芯片,不引人注意啊!他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那时他盯着曲中正的神情,想要发掘一些安慰,但是,曲中正却已经将话题转移回了茶上:谢谢你们让我品了极品碧螺春。
他喜笑颜开地看着未央央,如同见到了故知:小朋友,我们成了茶友,以后还是要多交流多沟通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哦,从事这么尖端的职业,却喜欢这么传统的东西。一定要保持哦!我可不希望这是你的临时功课。
未央央笑了,李烈由她飘移过来的的眼中发现了一丝不屑,这让他的心咯噔一下,但是,她只是笑了:任何时候我们都会与时俱进,但是绝不扔下传统的东西。
曲中正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放心,部委会通过后我立即通知你。
李烈和未央央走出C部的大门时,不约而同地回望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叹息了一声。
你说,我们泡了茶,还是让茶泡了我们?未央央说。
看明天吧!李烈说,至少,他这次能把那份计划书公示给所有部委了。你不是把那盒明前碧螺春故意扔在那里了吗?他也没拒绝。
未央央跳出去,看了眼李烈:这你也知道?
你不是喝大红袍吗?看来今天是特意备了课才来的。
未央央意味悠长地说:药得对症。
李烈说:几千块钱算不算行贿?
未央在撇了撇嘴:这是什么地方,过一天明白一天,明天比今天明白,明年比今年还多长了大见识呢!你不觉得,他在告诉你,你有对手,你要面临竞争,看看是天枢一号还是龙芯一号会抢着这杆红旗,这样你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吗?
精明的未央央好像是看着他,又好像是穿过了他看着远处的车流,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明天开始,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就中午到这儿的食堂吃饭,一定会经常遇到他,当然,最好是也遇到严信。我们根本无法靠近他们的身体,但是,我们可以冲击一下他们的视神经和脑神经,最直接地督促曲中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而你,也要找机会认识这些人。
未央央说着招了辆出租车: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李烈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崭新的奥迪A8说:我去买辆车。
真的?未央央竟然有几分惊喜。
李烈做了个鬼脸,说:自行车!
那我可以送你一辆。不过,你先把茶钱给我,一共两千块。
开张欠条给你。李烈说着掏出笔来,在未央央的胳膊上奋笔疾书:欠未央央茶钱两千,李烈。
还有劳务费!
李烈哈哈大笑:我是要钱没有,要人一个,你看我身上哪块肉好,就割去吧!
未央央噘了噘嘴:我又不是你妈妈!要你这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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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由一个恶梦中醒来的时候天正好刚刚放亮,起身后,他尝试着回忆梦中的情景,但是,却一无所获,除了额头上的冷汗证明他刚刚经过一番挣扎,他看到了自己放在一旁的西装衬衫领带,觉得还不如回到梦中,这个残忍的现实让他有时候觉得他已经开始不了解自己了。
跟我约会吧!未央央昨天在电话里直接得让李烈忽然窘得双颊发热,怎么现在的女人都这么直接,还是他已经OUT了,被女人们甩在了身后,他忽然长呼一口气,说:好啊!
我是说明天早上我们见个面,你跟我去参加一个婚礼。未央央吃吃一笑,然后纠正说。
好!李烈答应了,他很清楚他明天其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但是,未央央一张嘴,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主动找他,他欠着她人情要还。
穿得正式一点。
正式一点是什么呢?西装?领带?衬衫?那应该是新郎倌的打扮。他穿上了,又脱下来,又穿上,又脱下来,来来回回地几次,他还是穿上了,因为他决定今天像新郎倌一样光鲜,他决定不了别人的思维,可是自己的穿衣打扮还是可以决定的,他就这么决定了。
出家门之前,他很满意地冲着无生命的镜子做了个生机盎然的鬼脸。
见未央央的第一面便被一盆冷水泼来。
这才一天没见你怎么就升了官儿了?
李烈愣住了,他没明白未央央的意思。未央央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模样,接着说:新郎倌?未央央笑着说,并整了整他那条红色的领带,这句话的杀伤力达到百分之百,但是李烈却得意地说:我要永远保持着新郎倌的好心情,天天新郎,夜夜洞房。
未央央翻着白眼只说了两个字:呆子!
让李烈好奇的不是未央央对自己这身行头的评判,让他好奇的是究竟是谁的婚礼惹得他大动干戈:今儿谁结婚?让你未大小姐如此重视?
曲灵阿,很奇怪的名字吧!
是很奇怪!李烈点点头。
难道你没有别的想法?
李烈看着未央央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开一窍:难道与曲中正有关系?
没错,曲灵阿就是你天天想的夜夜盼的黑天白夜都想见的曲中正的女儿,这可是给了你一个足够堂皇的机会。
李烈那时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砸到脚面,他现在每天都要在嘴上念叨在心里过几次这个名字,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要爱上这个名字了。有时候,他们混进C部的食堂,他都会在人流中寻找曲中正的身影,他像一个陷入初恋中的少男在寻找心上人一样渴望见到他,再得到他的回眸一笑。可是,七个工作日下来,他只见到过曲中正两次,一次是他根本没见到他,一次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当作不认识一样与一群领导们走开了。很正常的表现,他们认识,但是他们只当作不认识。
李烈后来也没有接到曲中正的电话,他就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连他自己也人间蒸发了。
李烈预料中的搁浅果然应验,于是,他开始再次整理自己的资料。他依然会紧张,紧张到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思虑过自己应该说的和不应该说的话,尽管未央央说放下才能承担,他知道首先要拿得起才能放得下,而他又不可能放下。
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让他更惊讶的是未央央是如何知道的,他看着她说,你是说你跟曲灵阿是校友?
没错,所以我说我见过他,通过她女儿和我们导师,我了解了一些,而且,周明亮跟曲灵阿是姑表弟,所以周明亮才能进C部实习,只是可惜你今天看不到周明亮了,这家伙急性阑尾炎在医院养着呢!
李烈那时候觉得两手空空大脑空空:可我没准备礼物。
我已经替你准备了。未央央说着,熟练地将手伸进了李烈的臂弯,这种姿势一直保持到出租车里,敞开的车窗吹起了未央央的头发,淡淡的香味丝丝而来,发丝撩拨得他鼻发痒心慌慌,他有一种幸福感,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越是前行,越是觉得拥堵。那时候,北京的道路正堵得严严实实,未央央后来说:我们下车走着去吧,就要到了。
这句话让李烈竟然硬起了头皮,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俗气了,越来越难为情了。
我听到你的心跳得有些乱!未央央忽然抬头说,你很紧张?
这该死的心脏!李烈戏谑地掩饰了自己的忧伤说,它春心荡漾,不归我管了。
良久的沉默,未央央似乎没有想到像李烈这样的书呆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原本在电话里曾挑逗过李烈的未央央竟然略显尴尬地撇了撇嘴,眼波如丝地扫向窗外,不冷不热地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让我最崇拜。
谁?李烈的好奇被她调动起来,这个未央央还从未主动表露过喜好,今天看来果然不同寻常。
齐天大圣!未央央瞄着李烈说。
李烈顿时就如瘪了的气球一样沮丧,再次着了这丫头的道儿了:那分明是只猴儿!
牛鬼蛇神有时候不比正人君子可爱吗?未央央纠正了一下。
李烈想想也是,所以,他自我解嘲地冷笑一声: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来操办,这个我在行。未央央的脸如月瓷般透明的泛白。
李烈那时候看着未央央,其实有些忐忑不安,他感觉到心慌,好像把命运交到了并不靠谱的人手里,只能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的不安来自两个方面,怕未央央搞砸,又怕未央央发挥得太完美。他看着未央央鲜嫩的脸颊,忽然叹了口气。
未央央立即感觉到他的担忧,但是她却挑起眉梢说:你放心吧!就当投石问路了。与其坐而待毙,不如突围求生。也许,某些人没有动静就是在等待,请君入瓮,倒转乾坤?
李烈忽然就有了信心,他想他的忐忑还是因为紧张,他的俗气也是因为紧张,他太想要好的结果了。
悲观者的精神从来都是衰弱和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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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一场简朴的婚礼,在一间普通的星级酒店举行,这样的酒店北京很多。
婚礼还没有开始,到场的嘉宾只有新郎新娘的亲属。李烈在进入大厅的一瞬间就扫视了娘家座席上的客人们一眼,他看到了几个副部长,但是他知道的部委委员们并没有全部到场,他猜严信就没到,昨天听食堂的人说严信出国还没回来。
曲中正对于李烈的到来异常惊讶,他笑逐颜开地向着李烈摆了摆手,而未央央已经钻进了新娘休息室。
我们冒昧了,不请自来!李烈客套地说。
欢迎欢迎!曲中正客套地回应。
婚礼马上就要进行了,曲中正没有时间过多与他们寒喧,已经回到了他的位置,李烈在一旁坐下来,才发现未央央不见了人影。他踱步到新娘休息室门前,听到未央央的声音:这花儿一会儿扔给我啊,谁也不许跟我争。有女孩子在哄笑,未央央的声音再度清晰地传来:师姐答应我了,你们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多好的小女儿闺房话啊,李烈宁愿相信这是未央央发自真心的调皮,而没有其他目的性,在此之前她与曲中正的女儿有多深的交情他不得而知,可是,他觉得自己多虑了,也许未央央并不像想像中那样精明,她只是一个小女生,一个刚二十三岁或许有些经历的女孩子。也许自己的大事对未央央来说还构不成压力,她没必要为自己而浪费太多脑细胞和表情细胞。
这样想的时候,那个叫江一南的男人就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他提醒了李烈,他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回到了婚礼正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婚礼进行曲刚刚奏响,李烈便收到了一个信息,又是一则垃圾短信,竟然是倒卖假钞和军火的,他将手机刚关成振动,一扭头发现未央央已经神出鬼没的坐在了身旁。
你跑哪儿去了?吓人一跳。
未央央扭头看着款款走进的就在曲中正身边的新娘子说,新娘子真漂亮!
李烈刚要敷衍一句,未央央紧接着说: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江一南的人?
不认识!李烈的大脑搜索一番说。
未央央的眼睛四下里巡视着:他今天也来了,据说他也在做多媒体芯片,他恐怕会是你的情敌。
话音刚落,她忽然瞪着李烈说:你怎么坐在这儿?
李烈还在思索江一南这个名字,听到她转移话题,他讷闷地四下看了看:那我应该坐在哪儿?
未央央吃吃笑着,手指故意指着各部委委员们集中的位置:那儿多好!
李烈将她的手指拉回来:包子好吃不在褶儿上!胭脂擦多了就成了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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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中正要见李烈,确切地说是请他到C部面谈。
这是第一次被动,其余的时间里都是李烈的主动。
曲中正电话里的声音平和得让李烈无法猜测此行的“吉凶”,他时常幻化出江湖的血雨腥风,但是他对不流血的战斗牺牲更加恐惧紧张。
北京的阳光依然灿烂,香山的红叶红了。
李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曲中正的办公室,受到了曲中正礼貌而客套的招待,茶是碧螺春,李烈对这种只喝过一次的茶感觉异常熟悉,他想,他用的应该是未央央留下的碧螺春。
果然,曲中正在所有的客套话都说完之后,便憨厚地笑着说,你的资料我看了,很好。你的茶我喝了,也很好。
窗外仿佛鸟鸣啾啾,竟然有暮春的气息。
只是——他的话峰果然在转: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操作起来很难,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没有出现。所有部委的意思都是太冒险了,我们不能因为心急而生变,吃了这块热豆腐。那样的后果就太严重了。
鸟鸣变成了哀鸣,现实是秋末的死亡气息。
李烈立即心口一凉,身下沙发的软变成了呆板的硬,他动了动身体,微微一笑:早吃早发现美味,事实证明西红柿和螃蟹都是美味。
曲中正再次哈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