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事地抢先一步。她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这鬼才肚子里又冒出什么鬼打算来。
可郭嘉却安安稳稳地坐在司马懿旁边,不动弹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是没看到司马黎在瞪他。
无奈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曹操身边坐下。对她而言,坐在这样的大人物身边简直是一种考验,她挺直着脊背,坐姿有几分僵硬。
“让诸位久等了。”这时,卞罂身穿一袭广袖直裾裙,身姿婀娜地走进厅中。她将朱唇抹去,只是略施粉黛,衣裳也只是用了薄薄的桃色,不似她平时有些艳丽得张狂。
淡妆浓抹总相宜。
虽然司马黎还未仔细看过戏志才挑选出的美人,可总感觉坐在帘后的她们,加起来也不及卞罂此时的风采。
“今夜这支舞,名为虞美人。”卞罂面朝众人,声线优美。她略施一礼后,笑意盈盈地朝司马黎的方向看来。
确切地说,她是在看司马黎身旁的曹操。
被美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曹操也只是好似闲暇地坐着,嘴边噙着笑,目光随意,不言不语。
“罂,想借将军的佩剑一用。不知将军可介意?”卞罂一边笑着说,一边缓缓朝他们这边走来。司马黎坐在曹操下首,而他的佩剑正是在腰间右侧。她微微一侧头,只见曹操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之上。
印象中,他的这把佩剑从不离身。
“卞姬若喜欢这剑,大可拿去。”曹操二话不说,将剑卸下,递给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卞罂。这剑看似是他的心爱之物,可送出手去也毫不吝啬。
卞罂接过剑后,柔柔一笑,一双玉手握在剑上,稍一用力,便见宝剑出鞘,剑光泠泠,映到她的眉间。
她走回大厅中央,而戏志才不知在何时拿了一把琴来,他拨了拨弦,卞罂身姿一动,随着他指尖流淌出的柔乐起舞。她的衣袖一起一落间,那本是目含挑衅的双眸变得柔美无害,她手中长剑所指之处,似有乌江河畔的虞美人染上烈焰之火,她的身影一瞬流转,剑锋也跟着失去了温度,一片寒光自美人袖中闪出,“噌”地一下映到曹操的脸上。
卞罂持剑挥向曹操时,一道寒冷且夺目的剑光从空中划过,斩断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是他却没有眨眼,仍然以一个欣赏者的姿态坐在那里,眼中都是惊叹与赞赏之意。
哪怕此时,卞罂手中的剑已经指向了他的眉间,剑尖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两寸之远,本是缠绵哀婉的琴曲也在刚刚进入□□时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戏志才已经放下了琴站起身来,司马懿眼中划过一丝惊讶,郭嘉的眉头也在一瞬间蹙了起来。坐在曹操身边的司马黎侧头看到剑尖上一点寒光,心中也是一紧。
帘后的一干美人之中,已经响起一片弱弱的惊呼。
此时,卞罂脸上染着几分哀愁的情绪也渐渐褪去,优美的唇角渐渐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艳气逼人的姿态又重新回到卞罂身上,她注视着曹操,眼中毫无退怯。
“如何?”她依旧保持这姿势不动,胸前微微起伏着,怕是曹操的佩剑太重,她拿着跳了许久有些累。尽管如此,那柄长剑在她手上依然是拿得稳当当的。
曹操依旧面不改色,他笑道:“甘愿死在美人剑下。”
闻言,焦灼的气氛瞬间消匿于无形,卞罂收起剑,将它放回鞘中,归还与曹操,柔声道:“宝剑还是应当配英雄。”
曹操那句风流话,无疑是对她最高的赞美,也是极度的肯定。
“名剑配美人,才是明艳如虹。”曹操站起身,他注视着卞罂足有两秒,见她还是一副荣宠不惊的姿态,才将剑接过。
“今日不仅见到卞姬傲然于洛阳的舞姿,也能一睹倚天剑之凌气,懿日后定当难忘。”司马懿略显磁性的嗓音,却在此时突然响起了。
☆、第18章 陈群造访
司马黎面色平定地望向斜对面——司马懿还是坐着,脸上表情也不多,可刚才那句响当当的马屁确实出自他本人之口。
印象中,一直是她拍他的马屁,倒是还未听过他恭维别人。
“嘉也有同感。”真正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郭嘉也紧跟在司马懿后面表示附议。
卞罂似是不满意他的反应,她笑了笑看向司马黎,缓缓说道:“听闻阿黎也会用剑,看来罂方才真是献丑了。”
“哦?”曹操是唯一一个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人,他饶有兴趣地看向司马黎,还有几分惊奇。
顶着这样的目光,司马黎也只好自谦道:“只是略懂。明君有’洛阳第一舞姬’之盛名,黎不敢妄比。”
“你又何必谦虚呢,之后的一切,我还要托你帮忙。”卞罂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还未等司马黎领会她话中的意思,便转身走向那幕珠帘之前,扬声问道:“诸位呢,觉得那舞如何?”
帘后的美人们一阵沉默之后,才有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柔声响起,她说:“女君的风姿可谓惊为天人,令吾等陋颜不禁叹服。”
卞罂听到这样的评价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她说道:“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我要你们其中至少一人的舞技可以超过我。”
一时间,帘后又是一片沉默。
“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卞罂出于一时好奇,随口问向刚才答她话的女子。
“贱名扶月。”
*
翌日一早,司马黎路过正厅时,发现所有人都在。
“阿黎。”司马懿唤了她一声,她只好走近了问候道:“诸位早。”
“刚刚志才与我商量过,你即日起便协助卞姬教习那些美人,可好?”司马懿跪坐在席上,淡淡问道。此时,戏志才站在他的不远处,正透过窗外向远处眺望。司马黎不露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嘴角勾着,似乎心情不错。
再看看一旁煮茶的卞罂,她也抬头冲她笑了笑,暗示着她昨天说过的话——“之后的一切,我还要托你帮忙”。
唯有郭嘉,他面色沉静地坐在一旁,垂着眼眸似是在发呆。【】
司马懿作为她的“兄长”,当众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断然无法拒绝,只能平静无波地应下:“是。”
她正思虑间,一名侍人走了进来,对着一旁的戏志才说道:“公子,有人递上拜帖。”
戏志才有些讶然地回过头,奇道:“是谁?”
郭嘉也抬起头来,和他面面相觑了一瞬。
他们挑的这处别院,本就不起眼,何况他们这一群人在当今天下,不过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即便是曹操,也算不上是个人物。
“颍川陈群。”侍人恭声答道。
这时,郭嘉又与戏志才对视了一眼,前者脸上的惊讶多了一丝了然,而后者有些无奈。戏志才先对侍人吩咐道:“让他进来罢,”随后又有些头痛地对司马懿说:“仲达,这里就交给你了。”他说完,便向曹操等人告辞,向后院走去。
他没有多说,大家也没有多问,只是相顾了然地点点头。
司马黎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戏志才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又起。再看看司马懿,他已经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一副主人般姿态,静候访客到来。
他们像是在集体为戏志才掩护着什么,不让他与外人接面。
或者说,戏志才不能以他现在的身份见人。
她凝神想了想,余光却在不经意间对上郭嘉的视线,他眨了眨眼睛,似是看出了她在疑惑。
郭嘉、荀彧、陈群,都是颍川人,戏志才至少也曾在颍川学院修习,按常理来说,他与陈群认识的几率很大。陈群这个人,自然也在司马黎的“名单”上,结合穿越后的认知,陈氏是颍川当地四大世族之一,和荀氏的地位不相上下;陈群本人日后与司马懿同为文帝四友,是曹魏的股肱之臣,他对这个时代乃至中国历史都影响深远。
她想不出为何他们同门之间还要回避,除非戏志才的身份代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长文。”眼见一道身影愈行愈近,司马懿也迎上前去,有礼笑道。
“仲达安好?”来者正式司马黎素不谋面的陈群。他也是个身材挺拔的青年,长相虽然谈不上英俊,但也是一脸正气,双目有神,穿戴也极为符合世家子弟的身份,生得一表人才。
司马懿表现得也像见到了久别的故友一样欣慰,他一边将陈群邀至内厅,一边试探着说道:“前不久我曾去颍川未能见到你,却没想到你是来了长安。”
“我来替叔父拜访一位故交,也就顺便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两天前我在西街的书屋见到你,才知你也来了长安,于是才来冒昧打扰。”陈群解释道,他说完,不经意抬头,刚好看到坐在厅中的众人,楞了一下。
司马黎本是坐着,听了陈群的话不由得在心中摇了摇头:竟然是司马懿这个猪队友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她站起来,对着陈群行了一礼,司马懿便在此时为他一一引荐:“这就是我曾向你提起过的小妹,司马黎。”
陈群闻言,也和颜悦色地对司马黎还了一礼。
“这位是奋武将军曹操,想必你也曾听说过将军之名。”司马懿又展臂印向曹操,然后他指向郭嘉,只是无须他介绍,郭嘉便笑眯眯地主动问好:“长文,好久不见了。”
“原来你也在这里。”陈群挑了挑眉,老同学见面自然不用再三寒暄,司马黎也看得出他无意与郭嘉再续旧情。
最后,这房间里还剩下一个卞罂。
她貌似羞涩地冲陈群笑笑,却无意张口自我介绍。司马懿略一沉吟,还未想好说辞时,便听陈群问道:“对了,我刚才入府时也看到一些女子,不知是……?”
他这话一出口,司马懿反倒没有了为难之意,干脆地回答道:“她们都是奉孝先生的姬妾。”
由于他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陈群也断不会想到去怀疑,只是司马懿话音刚落,就见郭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卞罂也极为配合地向郭嘉身后靠了靠,模样变得更加羞涩。
司马黎也没想到司马懿会这样使坏,并且表现得极为自然,她悄悄地撇了撇嘴,却不经意间瞄到不远处的曹操侧着身子,也在偷笑。
看看郭嘉吃瘪的样子,确实觉得精彩。
司马懿这个回答不可不谓在情在理,用“某人的姬妾”去定义一群美貌的女子,最不会引人怀疑,他与陈群之间知根知底,自然不能是这个“某人”;而他也不可能拿曹操开涮,于是郭嘉就成了顶包的不二人选。
可怜的郭嘉为了帮戏志才隐瞒,自然不可能揭穿司马懿的谎话,只能僵着笑容默认。
陈群见他不否认,只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摇了摇头,眼神极为复杂。
☆、第19章 百般试探
陈群的造访,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最多是让未来的曹魏集团主心骨提前会面而已。自他告辞之后,戏志才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司马黎也没有多想,除了戏志才的身份加重了她心中的怀疑。
目前看来,依他的才智和能力大概不会在郭嘉之下,曹操对这个人也很是欣赏,更不用论及司马懿与他关系匪浅这一点了。
像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是三国时代中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只是,她的绢布上没有他的名字,在她脑海中对三国仅剩的记忆里,也不存在有关“戏志才”,或者“戏羊”的任何信息。
这日天气不似昨日晴朗,云翳蔽日,偶有数缕金光投射到绢窗上。司马黎午睡醒后,借着这难得的光,站在廊下一边缓缓擦拭着剑身,一边凝神回想着有关戏志才的一切。
“怎么没和卞姬在一起?”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比他平日里的嗓音多了几分轻柔,却还是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醒了神游天外的司马黎。
她猛然转过身时重心一个不稳,险些向后仰去,好在戏志才及时伸手拉住她的小臂,将人带了回来。
“看来是吓到你了。”戏志才收回手背在身后,他温和地笑着,却不能让司马黎放下心中的警惕。
她将手中的剑放下,也怕伤到他。
“卞姬教习诸位美人礼仪,见我留在那里无事可做,便让我先回来了,打算晚些再过去。”她与戏志才平视着,若无其事地说道,手腕一个反转,将剑背到身后。
戏志才的打量的目光不同于司马懿那样沉敛专注,他看着她的目光轻飘飘的,从不显露什么,这反而让司马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总认为自己没注意到的破绽会被他轻易捕获。
她一开始以为戏志才只是刚巧路过这里,随口问她几句。只是他听了她的回答之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司马黎垂下眼眸,目光落到他腰间的环佩上,质地是标准的汉代软玉,浮雕稳食,做工精致,堪比王侯墓室中的出土展品。
印象中,她是第一次与戏志才单独相处,之前的几次攀谈都被……郭嘉打断,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如今见了他腰间的配饰,心中的疑惑已经趋近于几分肯定。
他的身份绝对非比寻常。
孰不知,她默默揣测他的身份的同时,他也开口质疑道:“其实,戏某好奇你与仲达的关系许久了。”
司马黎闻言抬头,弯唇笑道:“我与兄长自然是同胞兄妹的关系。”
她顺口答完,心中第一反应竟然是先谢郭嘉——也多亏了他,数次问起类似的问题怀疑她的身份,她才能回答得越来越自然。
“是吗?”戏志才收起笑容,上前走了一步。司马黎克制着,才没使自己被动后退,只见他离她愈来愈近,最终微微附身,附在她右耳边,语气淡淡地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毕竟,我与仲达之妹是有婚约在身的,如果你不想嫁给我,最好也不要承认你还是司马黎。”
他说道“还是”的时候,咬字格外清晰。
司马黎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又听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曾在司马家住了一段时间……虽然’你’五岁时便与家人失去了联系,走失在外,如今不记得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你’耳后那道疤的由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他说完,司马黎心中一突,却还是稳着身子,没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就是这个耳后。”戏志才轻笑一声,又加上一个砝码。
司马黎平日里没有梳髻,只是用着汉代女子最常见的发式,将长发披在身后,用发带束一个结。她两侧的头发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