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担心什么?”卞罂发现了她在忧虑,不禁奇道,她似乎被她逗乐了,说道:“奉孝这样聪明的人,总不会让自己吃亏。你该担心担心怎么把他摆平,万一他生了你的气可就不好了。”
司马黎扯了扯嘴角,叹道:“我会去跟他说清楚的。”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卞罂,请求道:“明君刚才教扶霜修饰面容的方法,可否也教教我?”
之前扶霜也在,她不好开口,也不知卞罂那些工具叫些什么,她自己也弄不来,只能有求于人。
“怎么,你也用得上那些东西?该不会是担心生得太美,会被吕布抓去做侍妾吧?”卞罂打量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司马黎尴尬地咳了一声,解释道:“那倒不是。只是不久前我无意间与吕布见过一面,虽然不能肯定他还记得我,但也怕他见了会起疑。”她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恳求道:“若是被兄长他们知道我隐瞒了这一点,戏先生这个忙我也帮不了了。”
卞罂听了,也知道轻重,她点点头答道:“我懂了,你要小心。”
她说完站起身,也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酒,她的身形有些不稳。司马黎虚扶了她一把,同时也看见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明君……”司马黎皱起眉唤了她一声,改口道:“我还是明日再来找你吧,今日你先休息。”
“我无事……”卞罂抬手揉了揉额角,她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今天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
她说完,虚浮着脚步取了一盒东西交给司马黎,和刚才给扶霜那盒一样。她简单地教了司马黎几个要领,便被司马黎三两句劝回去休息。
司马黎告别了卞罂,将那盒东西收好,若无其事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随着对卞罂的了解,她竟也开始对她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也罢。
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做旁观之人,多在意一下身边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她怀揣着心事回到了卧房,却见一个素色身影霸占了她的房间,趴在案几上小憩。
这郭嘉病还没好利索,又睡在这里,也不怕受了凉。她放轻了步子,转身走向床边,刚想拿条毯子给他盖上,就觉身后一暖,腰上也多了一对手。
郭嘉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他趴在她颈边嗅了嗅,不解道:“阿黎喝酒了?”
“唔……”她应了一声,还未出口解释她是刚从卞罂那里回来,就听身后的他低沉着嗓音说道:“我尝尝。”
尝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被郭嘉转过来面向他,随即是唇上传来的一阵湿热,嗅到的也满是他身上的气息。
她因这突如其来的深吻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臂膀,却被他顺势压到了床上。
这个年代没有席梦思,她就只好在床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此刻整个身体都陷在其中,软和的触感让她不想起来。情不自禁地环上了他的肩,只觉得他舌尖上的味道好甜。
“嗯……”郭嘉低吟了一声,不安地动了动,最后撑起上身,与她分开,双目间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疑惑道:“有东西硌到我了……”
司马黎:“……”
总感觉这货抢了她的台词。
然而他已经坐了起来,一双手在她身上游移摸索着。司马黎被他的天然呆闹红了脸,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的手已经暧昧地停在了她的腰间。
“这是什么?”他似乎对这个把他硌到的东西很是不满,顺手伸到了她的衣襟里,将盒子样的东西取了出来。
正是卞罂才交给她的修容膏。
“明君给我的胭脂。”她也坐起身,神色如常地将他手上的盒子拿过来,放到一边。郭嘉果然不再感兴趣,他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刚才耍流氓的不是他。
司马黎清了清嗓子,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袖缘,低声道:“我有事要对你说。”
“嗯?这么巧,我也有事要对你说。”郭嘉眸中带着笑意,似乎藏着什么天大的喜讯。
“那你先说吧。”司马黎松了口气。
他似乎没有多想,直言道:“刚收到文若的来信,他也提起了曹将军,正打算动身去投奔他。不久前,曹将军刚在青州收编一支军队,势头正好。”
“所以呢?”她听了心底一动。
“所以,我也要动身了,去哪里都好,只是不知阿黎愿不愿意与我一起。”
他的话语细细地流淌进她的耳朵里,也慢慢地渗入她的心里。不止对他说出的话动心,对他的人也……产生一股把持不住的冲动。
不过,能听到他说有了离开长安的打算,她也就不必为他而担心了。
“我必须要回河内,停留一段时日。这也是我要说的事情……等我摆平司马家,也就不必受他们的牵制了。”她垂目说道,这个借口是她在回来的路上临时编的,不能告诉他自己要去吕布府上,除了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没有更好的办法。郭嘉他……应该会信的。
果然,他没有怀疑,只是蹙眉道:“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回去?”
她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无非是曹操那边蓄势待发,时机不等人,他也等不了,若是她不能随他一起走,两人便只能分开。
无奈之下,她扯开嘴角笑了笑,说道:“夜长梦多。不过,只要你在曹将军那里,我大可在事情解决完之后去找你,如此也很容易,不是吗?”
郭嘉大概是被她说的主动“去找他”取悦了,几乎没有深思便笑着应道:“好。”
见他答应下来,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一丝惘然。
其实,她没有看错他,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第39章 早日自首
司马黎和扶霜在一日清晨时离开了别院,被戏志才的人送到了吕府。他早已将一切打点好,她们直接以普通婢女的身份被招进侯府。
就在不久前,董卓将吕布封为都亭侯,扩大了规格的侯府上,自然要多招些婢女。
她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多半是打扫园子,修剪花草,并不够格入得厅堂服侍吕布他们,这对司马黎来说算是件好事。这些日子里,她每天垂眉顺目地在园中浇水,也了解了一些吕布的情况。
吕布有一位正妻,据说姓许,在她入府那天曾见过一次,是个姿色平平的女人,摆出的姿态却很足。吕布只有两个女儿,都是许氏所出。除此之外,他府上倒是蓄养了不少侍妾和歌姬,全都住在侯府中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只有扶月被特许单独搬了出来。
听说她很得吕布宠爱。
司马黎抚着挂着露水的叶子,暗自算了算,从扶月被送到吕布这里到现在,不过一两个月,吕布便对她青眼有加,每日在府里也总是让她相陪。昨日,司马黎还在园中瞅见他二人相拥在一处赏花。
当时扶霜也在,她见了此情此景有些欣慰之意,还对司马黎说:“果然鲜少有男人能不对姊姊心动。”
“唔。”司马黎应了一声,又偷瞄了一眼,见到吕布已抬起扶月的下巴,亲吻着她,在心中唏嘘不已。
目前为止,司马黎和扶霜入府已有小半月,却还未有机会与扶月说上话,每次最多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看着吕布对她的宠爱一日胜过一日。
司马黎是坚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觉得现在这样也好,正符合司马懿的描述——她只要低调地在暗处看着扶月,保证她无恙就好。
侯府的吃穿用度还算不错,虽然窝在这里无聊了些,但不必每日里都提心吊胆。现在这一段历史,司马黎记住的已经不多了,只知道董卓的福祚不长,很快就会死在吕布手上,而这也是戏志才他们正在谋划的东西。
她大致估摸了一下,猜想自己也无须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只要董卓一死,长安势必大乱,戏志才的目的就此达成,即可找个机会把扶月弄走,也并不太难。想来想去,未来一派光明嘛。
司马黎抱着这样的想法踏实了没几天,扶月那边就出了事情。
听说吕布与扶月在一起吃着煮食,司马黎猜想那大概是类似火锅的东西,用鼎盛着,里面放满了高汤和肉食。有个粗心的婢女一时失手,被鼎烫了一下,没有拿稳,几乎整个鼎和里面滚烫的热汤一齐倒向扶月。
还有一说是那鼎是朝着吕布去的,是扶月替吕布挡了下来。总之,她的小臂被那滚烫的鼎烫掉了一层皮。
有几个小婢女偷偷议论时,还道那鼎原本是朝着扶月的脸倒了下去,好在她险险挡过,才不至于被毁了容。莫说毁了容,被那重物砸一下,恐怕人也凶多吉少。
司马黎听说时,只觉得浑身一凛。
不管那婢女是有意还是无意,吕布勃然大怒,将人逐出府去,又忙着找来长安最好的医生给扶月诊治,就连吕布的夫人许氏也前去探望。
扶霜知道这事后很是焦急,却只能忍着,不敢表露出来,司马黎虽然理解她,但此刻两人只能静静等着,以观后续。
现在扶月受伤已成事实,估计已算不得是“安然无恙”了,司马黎头痛地想,若是被司马懿知道这事,还能不能当她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到了夜里,扶月所在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其他婢女之间偷偷互相转述着,说是她被烫伤折磨得痛苦不堪,无法入睡,吕布心中不忍,就在一边陪着她。
这个年代没有烫伤膏,更没有止痛药,烫伤之苦,实在难熬。司马黎还记得自己在现代时一不留神被卷发棒夹了手,那滋味……也是记忆犹新。
更何况扶月被烫掉一层皮。
就是不知吕布日后是否会嫌她貌丑了。
到了第二日,侯府上便下了消息,说是吕布要为扶月再挑一个贴身婢女。这事本是要许氏一手包办的,却被吕布驳了回去,打算亲自挑选。
司马黎瞥了一眼扶霜的黑眼圈,知道她是担心姊姊,没有睡好,开始在心里掂量要不要让扶霜去做那个扶月的婢女。
侯府上的管事先是带着一批婢女去见了扶月,她却都不满意,后来才轮到了司马黎她们这些打杂出身的。
这时,她也就明白了,扶月是想找一个人放在身边,就是不知这是不是戏志才原本的意思。【】
扶月躺在榻上,脸色有些虚白,她额上有些薄汗,想必是忍着剧痛所致。司马黎不动声色地偷瞄了一眼她受伤的小臂,被一层又一层的麻布包裹着,屋子里也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
“就是她吧。”扶月有些娇弱的嗓音响起,司马黎没有抬头,以为她选中的定然是扶霜,却没想到自己被管事拎了出来。
这……?
司马黎的余光瞥见与她一同前来的婢女已经退下,而扶霜面上也没了丝毫的担忧与焦虑,有礼有节地离开,一点也未曾犹豫。
此刻,屋子里仅剩下了扶月与吕布。
“你叫什么名字?”吕布沉着嗓音问道,不怒而威。
她不敢抬头,怕他回发现他们已经见过,低着头小声答道:“黎姬。”
好在吕布对她没什么兴趣,随便嘱咐几句,又安慰了扶月一会儿,便离开去忙自己的公事了。
这时,房间里终于只剩扶月和她两个人,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我知道扶霜须得改变样貌,只是不知为何女君也……?”扶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细声询问道。
卞罂给她的那盒东西是胶质的膏体,她拿来在五官上黏了黏,将双眼皮变成臃肿的单眼皮,两眼变小了许多,还有她那天生的猫唇,也一并遮了去。只是如此一来,面部表情便僵硬了许多。
她叹道:“在这里还是不要称呼我为女君了,我也该唤你一声夫人。”
扶月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倚在榻上休息。
她面露歉意地向司马黎解释道:“日后要委屈你了,我开始也想选扶霜来放在身边,只是吕将军他为人精明,纵使扶霜加以掩饰,我也恐怕他看出我们姊妹二人的相似之处……”
司马黎点点头,问道:“你这伤……可是有意而为之?”
扶月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放低了声音小声道:“当时那汤确实是朝着吕将军去的……只是我也没有多想,便挡了上去。”
“未免太过莽撞,”司马黎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你的身子上留了疤,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好过了。”
以色侍人这一点,直接说出来是有些残忍,可扶月最大的价值也不过如此了,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正是因为她明白,她此刻的笑容里也带着苦涩:“只能赌一赌了,就算吕将军日后将我弃之如履,可扶月至少对得起戏先生了。”
这话听得司马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戏志才对女子而言可真是个祸害。
*
司马黎既然已被提升为扶月的贴身婢女,即使是装装样子,也要时刻在她房前守着,一直到了夜里,她才能稍稍休息。
吕布并不在府上,扶月自然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安安静静窝在房里养伤。司马黎帮她换过药之后,她就早早地歇下了。代她熄了灯之后,司马黎便带上房门,打算回去休息。
廊下点着幽暗的灯,这夜是阴天,也不见月光,她走出房门后看着周遭模糊的夜景,不禁皱了皱眉。隐约中,她只觉院子里有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愈走愈近,沉重的呼吸也愈来愈清晰,她不禁后退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搭上腰间。
到吕布的侯府上当卧底,难度可比勇士闯关更上一层,腰间的软件自是不敢离身,只是……
就她这点功夫,碰上吕布还不够他动动手指的功夫,就足以被摆平了。
想到这里,她便放下了手,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他脸上的轮廓也渐渐隐约可辨,长眉俊目,鼻梁高挺,正是消失了一天的吕布。
吕布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多半是参加了宴请回来,西凉人好饮酒,他自然也不能输给他们。
他在酒醉之后,还能惦记着来看扶月,想必不是个薄情之人。
司马黎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见吕布走到她眼前,嗓音有几分沙哑,口齿不清地问道:“扶月呢?怎么不见她?”
看样子,吕布是真的醉了,司马黎无法,只能答道:“夫人她睡了。”
“睡了?”吕布皱眉,重重地出一口气,酒味更浓,他低头扫视了司马黎两眼,低沉地笑道:“既然她睡了,那今晚就让你来陪我吧!”
话音刚落,他的一只大手便抓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