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曹操的剑,就要指到徐州了。
“我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对元龙说,他不会亏待你的,嗯?”郭嘉捏了捏司马黎的手指,温声道。
一直到午后时分,他才与陈登定好了日后的谋划。之后的时间里,便是和司马黎待在一处,看着她帮自己收拾行装,看到一半又忍不住把她拉了过来。
“反正也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别弄了。”他将人揽到怀里,侧头在她颈边摩挲起来,嘴边的话越说越暧昧:“说好下次见时,要带着奕儿一起的,我可不能让夫人食言……”
“……”司马黎失语过后,即被他吻了上来,好不容易等两人分开喘息时,她才来得及说道:“现在还不到晚上呢……”
“……无碍,待晚上再来一次即可。”
*
司马黎不能亲自送郭嘉出城,只能和陈登一起目送着他独自远去。
“别急,你们很快还会见面的。”陈登抄着袖,语气淡薄。
司马黎转头看向他,不明所以。
“我与父亲今日当竭力向吕布进言,劝他转而投靠主公,如若不出意外,我得去许都走一遭。”陈登缓缓解释着,这就是他与郭嘉商定出的打算。他顿了顿,又道:“至于扶月夫人的事……”
“我明日可以去找她。”司马黎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有劳。”陈登转过身朝她微微一弯腰,算是谢过。
谁知去侯府的路上还遇上了一段小插曲。
她碰上了一个小贼。对方是个干瘦的成年男子,也没什么力量,手腕还不及她的粗,她仅用了一下就把他制住了。
“女君可怜可怜我吧,小人已经三天没进食了……就快撑不住了……”男子个头也不高,一身粗布衣裳灰败破旧,大冷的天气里就只穿了一层外衣。
司马黎没心情和他掰扯,瞥了他一眼,只道:“饿死之前投军不就好了?阁下正值壮年,何必行盗窃之事。”
这回,男子嗫嚅了一会,终于给自己找到借口:“现在这位温侯……小人不愿为他卖命,若是换做当年的刘太守……”
当年的刘太守,该是刘备吧。
他的确很得民心,吕布把他赶跑,自然大失民心。
“啊!刘太守……”那男子越过司马黎身后,兴奋地跑了过去。
她转身一看,却见有三个中年人朝这边走来,一个平眉耳宽,一个美髯武夫,还有一个面相普通,眉目间自带凶气。
这是……刘关张三人组?
司马黎狐疑了一瞬间,不解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男子见了刘备,一口一个“刘太守”地迎了上去。周围有几个徐州百姓,纵使不认得刘备,一听这称呼也顿时了然,全都凑了过去,一片好言慰问。
刘备站在其中,和泰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惶恐,解释道:“备一件不是太守了,只是区区一镇东将军罢了。”
若是此情此景传到吕布耳里,刘备麻烦就大了。
司马黎收回视线,转过头来时,双目一抬,对上了许久不见的张辽。他骑在马上不急不缓地行来,后面跟着几个低阶的武官,似乎是在巡城。
张辽应是不知她被吕布“转送”给陈登的事,见着她出现在街上,还多看了她一眼。
“这怎么回事。”他下了马,走过来站定在司马黎面前,向前方一瞥。
“有个贼寇,”司马黎拿眼神示意了下,又道:“不知是否是张都尉的管辖范围。”
那边刘关张三人眼神好,早已看到了张辽。本就长得不友好的关张二人脸色沉了好几度,力打亲民牌的刘备也眯了眯眼。
张辽帮着吕布占了刘备的地盘,此刻也算是仇敌相见了。
他顿了一下,提步走上前将司马黎说的那人绑了过来,顺带抿着唇对刘备众点了点头。
还是酷酷的。
刘备的笑容早就敛了下来,嘴边噙着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张辽一语不发地擒着人走了,利落地像一阵风。司马黎察言观色了一番也欲离去,没想到却被刘备唤住了:“女君留步。”
她转过身,看着刘备犹疑了一下。
怕是她刚才与张辽的互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在几秒之前,她才回过味儿来,刘备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来向投诚罢了。他是有些兵马,可若遇上实力稍雄厚的诸侯,也只有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份儿。他没有地盘,妻小也被吕布留在徐州,他也只能回徐州听从吕布安排。
本是一郡太守的刘备只能驻守到小沛,生生从市长级别降到县长级别,落差甚大。
是个人都觉得憋屈,何况是刘备。
“我并不是什么人物,使君找错人了。”司马黎默默说道,却在话一出口后改变了主意。
她还记得刘备后来反水了吕布,投靠曹操,一气儿把吕布给端了。
只是曹操一开始并不打算接收刘备这支队伍,后来不知是让谁给劝了下来。
“不知使君是否有意投靠曹司空?”她盘算了盘算,终于还是决定多嘴一次。
曹操迎了天子之后,被表为三公之一,职称拔高了一个台阶。若是他能早日把吕布收服,她也不必与陈登在这耗着了。这里面须得有刘备出一份力,只是他的兵少卒弱,关张虽猛,却是无名之辈,贸然投奔只怕曹操看不上。
刘备也定思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他不能对司马黎承认便是了:“女君何出此言?”
“使君若直接投奔曹司空,恐怕必遭冷遇,”她缓缓说着,顺道瞄见关张愈来愈差的脸色,直言道:“使君可去司空帐下找一个名叫郭嘉的人,他自会帮你。”
☆、第59章 郭奕在哪
“郭嘉?”刘备将这个名字细细咀嚼了一遍,想必他还未曾听说过郭嘉的大名。
“使君查一查就知。”司马黎慢慢悠悠地说着,一点也不怕刘备不听。她对刘备侧了侧头,微微礼道:“如此,便与使君告辞了。”
她欲转身向侯府而去,刘备却不急不缓地问道:“女君是往温侯府上去?备与两兄弟也是同路。不知是否可以与女君同去?”
司马黎微微笑道:“使君应当假装从未见过我才是。”
刘备被她婉拒后,也只是但笑不语。
*
最终,她一个人怀着心事走到了侯府门前,却被告知吕布命扶霜静心养胎,不予见客,把她拒了回来。
也罢。
她松了口气,又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沉思今日碰到刘备的事。正是因为遇见了刘备,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记得许多关于刘备此人的相关历史,细致到记得曹操接纳刘备之前的小插曲。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慢慢遗忘所有的三国历史,却没想到她只是选择性“失忆”。
有关郭嘉的内容,她几乎全忘了;她还记得司马懿的后半生,而他前半生经历了什么,也模糊得差不多了;至于今天遇到的刘备,她还记得大半关于他的事迹。
……这说明了什么?
她边想事情边走进门,陈登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她之后抬头打了声招呼,道:“回来了。”
“没能把话带到,吕布不让扶月见人。”她走上前,带着歉意说道。
陈登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失望,只是随意摆摆手,平和道:“辛苦了,这事可缓一缓。如若不出意外,下月就可启程去许都了。”
司马黎讶道:“吕布这么快就答应与曹司空结盟了?”
陈登首先要解除吕布与袁术的联盟,之后还得说动他投靠曹操,这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洗脑成功的事?
“还没有,”陈登抖了抖一件半干的衣服,否认道:“奉孝不给我留后路,要我必在一月之内说服吕布,不能再拖。”
他说话的语气极为平淡,似乎没在吐槽郭嘉。他转过头,见司马黎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时,活动了活动筋骨,轻笑道:“别小瞧我陈元龙啊,我还打算在半月之内完成此事,给你夫君看看呢,哈哈。”
司马黎看着他两撇颤巍巍的八字眉,也跟着笑了。
若是陈登能修一双剑眉出来,一定英气不少。他好像乐得顶着这张诙谐的脸,随口油嘴滑舌几句。
“今天有人送了我一筐蛤蜊,晚上炒炒吃?”陈登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挑挑眉向司马黎征询道。
“蛤蜊?”她眼中一亮。
在这个年代能吃到海鲜实属幸事之一啊!
“我来帮忙吧。”司马黎跃跃欲试地跟着陈登走向厨房,已是食指大动。谁知陈登听了却摇头道:“哈哈,别。奉孝还嘱咐过,不能让你进厨房操劳。”
她微讶了一瞬,讪讪道:“……他真的这样说?”
“嗯,看不出奉孝这人还能这般体贴,舍不得让自家夫人沾点些许油烟呐。”陈登轻笑着揶揄道,想必在郭嘉临走前,也被他调侃过一番。
司马黎窘迫地陪笑两声,暗道郭嘉兴许是怕她把陈登的厨房点着吧……
*
司马黎从来没见过像陈登这样喜欢吃海鲜的人。
接下来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里,每天都能看到他换着法地吃鱼。昨天喝鱼汤,今天便吃蒸鱼肉,后天则换成了生鱼片。
第一次见陈登吃生鱼片的她端着饭碗看呆了。
“元龙,这……生的能吃?”她迟疑地指着桌上一碟被切成厚片的鱼肉,不知是海鲜还是河鲜,鱼骨都被剔去,只留下淡粉色的鱼肉。
两千年后的饭桌上也时有生鱼刺身被端上桌,可她万万没想到陈登的饮食方式竟然如此超前。
他夹了一块鱼肉,整块放进口中,丝毫不顾及形象,眯起眼慢慢咀嚼着,一脸幸福。
“能啊,来尝尝?”
司马黎:“……”
他说,若是有的选择,他一定去一个有河有海的地方生活,早上吃河鲜,晚上吃海鲜,此生足矣。
谁说吃货的追求不伟大?
和陈登混了许久,司马黎调侃起人来也自然了许多,她笑道:“那等徐州事毕之后,元龙先生大可向曹司空求个情,让他派你去有河有海的地方为官去。”
“正有此意!”陈登放下著,嘿嘿道:“等见了奉孝,我得让他帮我跟主公说说。”
人人都赶着见郭嘉呢。
陈登在吕布身边鞍前马后了大半月,终于说动了吕布派他去找曹操求盟。出发去许都的事即刻定下,司马黎作为陈登的“爱妾”,也一并跟着上路了。
“为了给吕布装装样子,这一路得是飞速疾行,路上恐时有颠簸,日夜赶路,要辛苦你忍耐几天了。”陈登上了车,低声对她说道。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行,走罢。”他恢复了懒散的声调,拔高音量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
如此一来,去许都花费的时间就比她预想的少了很多。不出十天,他们就入了许城。
陈登是作为吕布的使者的身份来的,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不能高调地被迎进城。不过郭嘉很早就得到消息,在陈登预备下榻的厩置等着。
司马黎连着赶了数天的路,嘴上不说累,身体的确吃不太消。就连陈登的精气神都弱了不少,何况是她。
郭嘉见了她一脸疲累样,肤色也不及之前莹白,不禁皱起了眉。
“好了,快带你夫人回去罢,我得好好睡上一睡——”陈登拍了拍郭嘉的肩,径自走开,也是累得不成样子。
郭嘉不跟他客气,直接走上前来,半拥着她从侧门出去,上了一辆更为宽敞的车。车内萦绕着淡淡的香气,软和舒适的毯子铺在车内,舒适非常。
司马黎累了,干脆靠在郭嘉身上不动了。她上了这车,随意一望,软声问道:“夫君这是乱花钱了?”
置办了这样一辆风雅又温馨的车,实属不是他的风格啊。
“问文若借的。”
果然。
怪不得车里这么香,原来车主是荀彧呢。
“我就住在他家隔壁,等你休息好了再去拜访他。”郭嘉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她,欣慰道:“半月不见,阿黎看起来更丰润了。”
他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又决定道:“明天请个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看什么?”司马黎懒懒地问了一句,才记起他的执念。
虽然他们说好见面时就得是“一家三口”的重逢了,可这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谁能看得出怀没怀上?
果然到了第二日,医生一脸无奈地对郭嘉说:“祭酒,这脉象得再等至少一个月才能看得出来呐……”
郭嘉接着轻叹了一声。
“也罢,不急。”他走过来坐下,将人揽在怀里,看似在安慰司马黎,实则是安慰自己。
“想我了吗?”他慢慢地凑近了些,声音也低下来,似是在拷问她。
“想。”虽说这是实话,司马黎还是像哄小孩一样,贴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因为这一个淡淡的亲吻,两人都找到了切入点,一时沉默不语,只有无尽的甜蜜。也不知他们是怎样不知不觉地一齐躺在了床上,只知正值意乱情迷时,屋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奉孝,人呢——”
原本温和沉稳的嗓音喊起话来也毫不含糊,硬生生唤得两人如若初醒。
“啊,是文若……”郭嘉微微抬起压在司马黎上面的身子,懊恼过后不得不起身整好衣服,听着荀彧在门外又唤了两声,才大步走出门去,看见荀彧之后重叹一声,道:“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朝中无事了?”
“不是你喊我今日早些回来给阿黎接风吗。”荀彧站在院里,瞥了他一眼,又突然回过味来试探着问道:“该不会是……我打断了你的大事?”
郭嘉抿着唇看他。
“咳,”荀彧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急什么,有的是时间。”
郭嘉哼了一声,深觉荀彧站着说话不腰疼,他闷闷地盯着荀彧,不甘道:“你家恽儿都十五了吧,也定亲了吧,我的奕儿连影儿都没有。”
荀彧听了哭笑不得,笑他道:“这又不是先生布置的课业,你还想争个高下出来?”
郭嘉闻言又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家最小的诜儿都会喊我叔叔了。”
这回,荀彧只能放弃与他理论,交白旗投降。
☆、第60章 荀家公子
司马黎的衣服被郭嘉解了个七七八八,不比他随便一系边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仔仔细细穿了半天,才走出去见客。
荀彧和郭嘉两人还站在院子里聊着,也不知郭嘉说了什么,竟让荀彧露出一副缴械投降的表情。
也就荀彧不与他计较,听到她的脚步声,荀彧甫一抬头又带上了温和有礼的笑容,他上前一步问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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