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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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谢郭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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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啊……”郭嘉轻叹道,他以那一天的情景作为话题,重新说起:“经过那天荀府一会,阿黎也能看出一二吧。文若是个有眼光的人,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值得他辅佐的人,而这个人却还未出现。在这之前,他的关系网便是他的储备之一。”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心中豁然开朗。她想起荀彧一生中不只竭力辅佐曹操,还为他举贤纳才,曹操手下的能臣中,被荀彧所举荐的人不计其数,司马懿就是其中之一。如此说来,荀彧也称得上是司马懿的仕途中第一个贵人。

她的心里已就此做好打算,思绪流转后,她抬起头看向郭嘉,问道:“那你呢?”

郭嘉正远眺着风景,像是看着他人生中最明亮的光彩,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自然不会输给文若。虽然我也在等,但在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辅佐的人选,只是我还在等他,直到他心中有了一个更远大的抱负,然后在他最需我的时候,去找他。”

“祝你得偿所愿。”司马黎随口说道,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结果,这句祝福大概会听起来更逼真一点。虽然郭嘉也曾游走于各个诸侯之间,但他终其一生,都只在为曹操一人效力。所以在她看来,郭嘉口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曹操。

“一定会。”他说。

*

暮色将至,人们早已各自回家,街上变得空荡,周围只有风吹过带起的沙砾的声音。

“先生,你也失去了亲人吗?”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马黎回过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身披素缟,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目红红的,让人心生怜爱。

男童的话,是对着郭嘉说的。他仰着头,看着郭嘉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素衣,眼眶里又蓄起了泪水,他说:“刚才看到先生的背影,还以为是我的父亲回来了。”

“嗯,先生的父母都已亡故多年了。”郭嘉微笑着附身,摸了摸他的头。而司马黎向远处望去,也不知这孩子的家人在哪里。

没多久,她见到一个同样身披素缟的妇人匆匆找来,看到男童后松了一口气。当妇人走近些,看到郭嘉,欣喜地问候道:“原来是奉孝先生,您回来了。”

“张夫人。”郭嘉直起身,见礼道。

“亡夫在时,还遗憾没能再见您一面……”张夫人说着,略显消瘦的面庞也染上了哀色。

郭嘉闻言,也心有不忍,他轻轻说道:“是嘉的错,一直漂泊在外,迟迟没能回来拜访季安,到如今,他也才过而立之年,却……逝者已去,请张夫人节哀,嘉自当前去吊唁。”

张夫人点点头,没有多说,面带疲累地领走了她的儿子。

司马黎和郭嘉并肩在一起,看着母子两人离去。她记得这个张夫人。当年在阳翟时,张夫人与她的丈夫就住在郭嘉家的隔壁,琴瑟和鸣,很是恩爱。郭嘉口中的“季安”,就是她的夫婿,也是一个博学的人,只是身体有些孱弱。暗暗算下来,如今他亡故时也不过三十五六。

郭嘉轻叹一声,唤醒了游神中的司马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问道:“郭嘉,你怎么看待生死?”

“生死有命。如果把它看得太重,那么人就会被它死死牵制住。随心所欲一点,不是更好吗。”他回答得很坦然,虽然这个答案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也很有他本人的风格,但却不能为她解惑。

大概他只当她的问题是出自女子的多愁善感,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他转头问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回颍阴吧。今晚便先去我家住下,可好?”

这个很现实的问题把她的思绪拉扯回来,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他!家?!

“那,去你家也可以。”郭嘉见她这副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他这话说得很像现代社会年轻男女“做。爱做的事”之前的例行对话,听起来流氓至极。郭嘉少年时期就住在阳翟,司马黎刚穿越过来时,也是住在这里。但她只能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并且妥协道:“带路。”

☆、第9章 苟或苟或

司马黎确定郭嘉是出于故意,才将她安排到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并且还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如果阿黎晚上睡不着,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她不为所动地关上门,将他挡在屋外。

瞥了一眼似曾相识的房间,她坐到床前,解开腰带,将软剑取出后,又从腰带里抽出一条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只有一处是一块墨点,在整张布上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而在墨点之前,有个名字,是“郭嘉”。

这卷绢布上的内容,是她两年前写的。记录的是东汉末年时期主要的人物生平,她不敢写的太明显,只有人名和某个事件的名称,而这个人物的逝世日期则用某个事件后的一个叉型表明。

作为一个文科生,司马黎的历史知识称得上过关。工作后在博物馆耳熏目染,即使是偏门冷知识也略知一二。她的记性不差,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脑海中关于汉末历史的记忆开始消退。

这也许是为了时空延续下去的平衡,很多关键的东西必须被抹去。本来,她也并不在意这一点,决定顺应自然,不欲逆天而行。可再三思索之后,她还是决定将自己在这个时代生存所需的唯一王牌捏在手上。

除了重要人物的名字和事件之外,她还记录了几次著名战役的胜败结果。若是在近年内,她还要继续倚仗司马懿,有了这些记录,总是有备无患的。

只是她在记录这些事件的某一天,被司马懿突然打断。

当时,司马黎刚刚记录完荀彧那一条,正顺势动笔写到郭嘉。由于部分历史条目在记忆中开始变得模糊,她需要极大的注意力集中在回忆上,无法分心,因此当司马懿推门而入时,她也没有发觉。

“你认识荀彧?”他在她身后突然开口,或者说,几乎他每一次和她搭话时都是毫无预兆的。

他的话音未落,司马黎就看到一片阴影笼罩在白色的绢布上,她被吓了一跳,当即便惊叫出来:“吓!”几乎是同时的,她连忙转过身来,一片慌张惊恐间,顺势将案几上的竹简打散,将绢布埋在下面。

司马黎依然跪坐着,背靠着案几,双手撑在上面,死死按住绢布上面的位置,见是司马懿站在她面前,先是松了一口气,警惕心随即升了起来。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写了’荀彧’的名字。”司马懿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缓缓开口,也许是因为背着光的关系,他的瞳孔看起来格外幽深,并不动声色地转了两下,打量着她的样子。

司马黎用的是现代社会的左起横排格式,简体连笔。她确信司马懿不会看到更多内容,说不定就连“荀彧”也只是碰巧。她努力平定下来情绪,貌似无奈地回答道:“你看错了。我刚才在摘抄《左传》里的内容,你看到的那句大概是’苟或知之’。”

司马懿闻言,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案几,上面的确摊着一卷《左传》,还是他前几天借给她看的。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把“荀彧”联想到“苟或”的,只是对着司马懿那双眼睛,她不得不快速将全部智慧逼出来。另一面她还要庆幸,这些年来打发时间看的书总算派上了用场。总之,在司马懿走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算渐渐放松下来。

算是歪打正着吧。

只是那卷绢布上染了污点,大概是在她刚刚慌乱间打翻竹简,又不小心将墨带了上去。

那一行字是:郭嘉,徐州吕布,官渡。而“官渡”之后,则是一片墨点,她不记得自己刚才在“官渡”之后写了什么,只是打算提笔再续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有关“郭嘉”这个人的结局。

*

司马黎在郭嘉的府上辗转反侧了一夜也不能安眠,满脑子都是白天时郭嘉说的那句“生死有命”,还有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看似不甚在意,却又有点像是在安慰她。

一直到晨光熹微时,她才渐渐入睡,待到起床时,已近晌午。

她洗漱过后踏出房门,刚好撞见刚刚从外归来的郭嘉,他手上拿着几个纸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刚刚去祭拜了父亲和母亲。”他笑了笑,然后提起手上的纸包说道:“我买了烧鸡,还有酥饼,看你想吃哪种?”

提起郭嘉早逝的双亲,她也有些失语,不知说什么好,嗓子里有些干。她想了想空腹依旧的肚子,开口回道:“烧鸡……”

郭嘉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说道:“早就猜到你会选烧鸡了,所以我多买了一只,等下回去的路上也不会把你饿到了。”

司马黎只好动了动嘴唇说道:“被人看透的感觉真糟糕。”她跟着郭嘉走到正厅,里面家具只剩几件,装饰品也都不见了踪影,看起来格外空旷。见她四处打量,郭嘉便解释道:“我已经将这府邸卖掉了,卖家下月便会搬进来。”

“卖了?”她回过头,讶异地看向他。这所宅子便是自郭嘉出生起时的家,不仅如此,他的父亲和祖父也出生在这里,称得上是祖宅了,可她却没想到他会把它卖了。

“对,”郭嘉点点头,坐下来将纸包打开,色泽诱人的烤鸡还冒着热气,他手法熟练地将鸡撕成一块一块,便撕边说:“留着也是无用。不仅如此,我把其他地产也都卖掉了,现在的我称得上是孑然一身。”

他说完,抬头招呼还站着的司马黎过来坐下,看她睁着大眼,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

“别担心。你的嫁妆,和我的聘礼都还在。”郭嘉不禁莞尔,听到他的调戏,她反而放弃了与他玩文字游戏,干脆直言道:“现在,我的婚事是由司马家决定的。”

“又拿这个来压我。”郭嘉摇摇头,很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当日下午,目前掌管司马黎“生杀大权”的人物便出现在颖川了。

事实上,他们二人在踏进荀府大门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司马家的马车停在外面,司马黎暗自称奇,不禁感慨司马懿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等到入了府后,便远远望见他与荀彧二人正相谈甚欢。

她见到此情此景,转过身,摆出无辜相冲郭嘉摊了摊手,还有几分挑衅的恶意,无奈道:“我要跟兄长回家咯。”

郭嘉抿着唇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是抬手帮她理了理发髻,将她头上的玉梳背重新插好。这个动作令她僵了一下,这时郭嘉便趁机道:“阿黎,我们之间的婚约,你是赖不掉的。”

“和你有过婚约的人,从来都不是司马黎。”她看着郭嘉收回手,直言道。

这次,他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像是在包容一个多次无理取闹的孩子,他说道:“这件事不是你不承认,便能这么算了的。”

郭嘉这个人就是这样讨厌,明明是他自己在无赖,他却总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态度,好似耍赖的家伙另有其人。

司马黎挑了挑长眉,侧过半个身子看向厅里,她指着坐在里面的司马懿说道:“你说的对,不过只要他承认我是司马黎就足够了。”

她说完,便转身朝正厅走去。这时,郭嘉还站在原地,在她身后说道:“你的梳背,和我的玉簪便是婚约的信物。”他的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晰。她听了之后脚步一顿,侧过身子直直地看向他:“你认为在昨天骗我去阳翟之后,我还会相信你吗?”

☆、第10章 荀令留香

司马黎本以为她可以收拾收拾东西跟司马懿跑路了,只是没想到司马府的随从突然跑进来禀报说:“二公子,我们的车……车轮坏了一个,刚才拉到市上修,那修车的先生说要等到明天才能修好。”

“这是怎么回事?”上座的荀彧闻言,关切地问道。

司马懿忙转回身,面朝他回道:“我家车夫莽撞,进城前撞上一块巨石,便把车子撞坏了。”

“如此,仲达可以在我府上停留一晚再启程回去,如何?”荀彧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摆弄着花玩的郭嘉,然后对司马懿说道。

司马黎站在一边,刚好看到本是对这一切充耳不闻的郭嘉,挑了挑眉。从刚才他与司马懿行过见面礼之后,便独自站到厅中一角,一副“我高冷我孤僻”的姿态,打量起荀彧装饰用的盆栽,一语不发。

她又瞥了这“郭氏壁花”一眼,同时听到司马懿说道:“那,懿和幼妹便打扰先生了。”

他话音将落,郭嘉便悄无声息地踱出了门去。司马黎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在门边,对他今天的表现一头雾水。

“这位郭先生似乎不爱说话。”司马懿的眼角余光也瞥到郭嘉离去,跟荀彧说起时的语气有些好奇。

荀彧闻言立刻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他浅笑着说:“奉孝还有些少年心性,仲达不要见怪。”

司马黎垂眸看向自己放在身前的双手,动了动手指数了数,郭嘉今年也老大不小,还摆出一副中二少年的模样忽悠谁呢。她默默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司马懿,他今天换了一件略显沉稳的衣服,出门前一定特意熨烫过,从河内过来赶了一天的路,也没让衣服生出皱褶,他端坐着,面上挂着有礼的笑容,一双狭目中也有了温度,整体看上去也有了几分飒爽之姿。

“倒是仲达还要小上几岁,却比奉孝沉稳许多。”荀彧说着,一副“我家的孩子就是这么让人操心”的态度,不吝啬地夸赞着司马懿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之前听阿黎说她家兄长木讷,现在看来,当真是过谦了。”

司马懿闻言,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她只好装做没看见,双手捧起茶碗垂眸轻吹着热气,竖着耳朵旁听两人继续对话。

“阿黎才是孩童心性,这几日承蒙先生收容,懿还未正式答谢。”司马懿说着,拿出一个木雕礼盒,双手递向荀彧,道:“懿久闻先生有雅好,便备此心意,不知先生可喜欢否?”

荀彧也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件青铜镂雕鹤纹熏球,小巧精致,可藏于袖中随身携带。这本来是唐朝才兴起的物件,颇受贵族喜爱。司马黎在博物馆工作的时候,曾守着一颗同款熏球长达半月之久,它的构造和制作方法早已背熟,之前在洛阳市集见到熏香铺后,她便想起来这件东西,提前让司马懿差人定制了一件,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既然是唐朝才兴起的东西,荀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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