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神医莫瑶在梨花之后，又秘密地收了个徒弟，前辈可知？”凉夏依言继续道。
“……”小夜这会倒是有些意外了，梨花也就是海棠，没想到莫瑶那厮这么不安分，敢情还是被他这个的关门弟子给宰了？
“那人恰好就是弑神将军之女，白浅。”不过这一消息，他也是近日才得知。
“……”怪不得凉柏会中“三月神仙”，怪不得白浅会有“洛水”，可怜莫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偏偏晚节不保，给自己招了个阎王。
“只不过，白浅却未必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怂恿莫瑶收徒。”小夜单手撑着下颚，当年海棠拜师，据说也是费了颇多心思才奸计得逞。
“她确实没有，不过——”凉夏话题一转，露出一丝狡黠笑意，“前辈可知，我君綾的国师是何人？”
“一个拥有半仙体质的假大仙。”
“……”
“……不对么？”
“对。”凉夏忽然有种淡淡的无奈感，若是整天对着这人，岂不是要疯掉，看来他以后得想个法子，把小夜从幻月身边支开。
“小子，难道你想说，是假大仙要加害你们？”
“此时并非国师所为。君綾既有国师这等半仙高人，玖音亦不乏世外高人。”凉夏抽出思绪，一脸无害笑容地继续说道。
小夜却猛地打了个寒颤，这厮笑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我听说，你老爹跟玖音王是情敌，难不成人家来报仇了？”
凉夏意外地挑挑眉，倒也不反驳。
“奶奶个熊，老娘又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小夜沉吟了片刻，恍然大悟！
一掌劈向桌面，冷笑道：“先告诉老娘，那小屁孩是怎么回事？”
“我用银针刺中了她的百会穴，所以她暂时睡着了。”
这一点，倒是与海棠当初的手法相一致。小夜认同地点点头，突然回神，斜着眼睛看向对方，挑眉问道：“你也懂医术？”
凉夏十分谦虚地回道：“只是略懂一二。”
你就扯淡吧。小夜冷哼哼，继续道：“既然如此，小染儿，把那孩子抱出去火化了。”
“是。”
“等一下。”
“小子，你又想怎样？”小夜不满地瞪向凉夏，这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放长线，钓大鱼。”
“……”
“难道前辈不想知道这幕后真凶是谁吗？”
“用这个小屁孩？”小夜冷笑，这孩子若是能扯出幕后真凶来，她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这娃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早死早操生，哦不，这厮早就已经死了，她要解决的只是一只蛊虫。
“布局之心，心思慎密，不但把四哥与我设计了进去，甚至连凉綾也在局中。”凉夏不紧不慢地说道，缓缓捋起袖子……
小夜漫不经心地撇过头去，却在下一瞬皱紧了眉头。
“小染儿，先打住。”
“霜毒掌？”小染儿凑上前一瞥，诧异地惊呼道，这可是玖音王族绝不外传的掌法。
凉夏淡定地放下衣袖，沉静如水的眸子直视小夜，缓声道：“这伤便是那孩子造成的。”
“你怀疑她是玖音王族？”小夜拧着眉头，若有所思。玖音王族子女，需年满五岁，才会批准习武，况且就算那小屁孩天纵奇才，也不至于能伤得了凉夏。
凉夏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看向男子怀中睡容恬淡的女娃，眼底闪过一丝凌厉：“谁能保证她死之前是不是只有三岁呢？”她体内的蛊虫并不简单。
第三十五章 接近真相
小夜不动声色地抿着嘴，暗暗惊奇，当日她与海棠曾推断：这孩子死了有些时日，且生前被人易容成了这副模样，甚至被催眠。
如果事情真如凉夏说得那般复杂，这幕后的黑手也觉得常人，倒很有可能是……国师那等半仙体质的高人。
如此想着，小夜忽然顿悟，猛然抬头看向凉夏，正好对上男子深邃的眸子，两人默契地一颔首，迅速坐到桌前。
凉夏抽出宣纸，沾墨，落笔，形如流水。不消片刻，已将他的推论画在纸上。
小夜感叹地挑眉，双手撑着桌面，嘴角轻轻扯出一丝笑容，这年轻人果然不简单……
“眼下最有可能的推断便是——”凉夏放下毛笔，将宣纸转了个方向，移到小夜面前，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有人企图引发君綾内乱。”
“如果这孩子真是玖音王族后代的话，恐怕对方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挑拨君綾与玖音国的关系。”小夜补充道，颇为担忧地皱着眉头。
“四哥已经出事，若是我也不幸中招，那么最有可能得势的便是凉綾，只可惜这人……”凉夏微微一顿，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只可惜这人太草包。若是让他登基为帝，君綾迟早败在他手中。
“而且对方很聪明。”凉夏面色微变，指向宣纸上“月”一字，“他大概看出了四哥与我的矛盾，所以将矛头直指……”
“咳咳。”小夜状似不经意地咳了声。
凉夏一顿，临时改口：“矛头直指你家老爷。”
闻言，小夜满意地笑笑，刚笑完又垮下了脸，她家老爷“失忆”的事情，可是最近才发生的，可是她怎么瞅着这些个阴谋诡计的，总觉得那些人预谋了很多年的样子？
不说白浅，且说那小屁孩，至少也是好几个月之前便被整了容……可是她家老爷来到君綾才不到半个月。
敢情有人早已预料到了这件事？
小夜困惑不已地支着下颚，猛地一拍桌子，确实有人早已料到了……譬如她家投井自杀的混蛋。
其实她到现在为止，都还不能接受那混蛋已经死去的事实，祸害遗千年，寿比王八长，那混蛋就算要死，也不该死得那么憋屈！
说起那混蛋，小夜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她抓起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一阵之后，交给凉夏，解释道，“我听说假大仙有预测未来的特殊能力，可是事实？”
凉夏微怔，国师的能耐如何？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传说早已将那人神化，就连他的父皇也深信不疑，他断没有理由怀疑。
“前辈的意思是？”
“照我的推算：不是玖音王妄图报复你老爹当年夺妻之恨，就是玖音近日将有内乱，且内乱之人背后一定存在着一个跟假大仙不相上下的高人，那人……说不定也是半仙体质，能够堪破过去未来，甚至于异世时空。”
“……”有些匪夷所思，但又似乎合乎推理。于是凉夏保持缄默，却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内屋，幻月方才就这么干脆利索地离他而去，去陪他的“情敌”，一想到这，某人心底就不由自主地冒酸泡。
“怎么？你敢不服气？”小夜噌地站起身，摸摸鼻梁，态度高傲地反问。
“总管，属下有一时不解。”小染忽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
“属下琢磨了大半天，怎么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跟咱家老爷息息相关？”
“……这个嘛，”小夜干瞪着眼，片刻后，瞥了眼凉夏，撇撇嘴，“大概是因为我家老爷魅力太大吧。”
“……”小染默。
“小夜，他醒了。”
“啊，睡醒了？”小夜下意识地应道，却猛地僵住，刚才那个温温和和的轻软男低音是……她家老爷？！机械地扭头看去，见幻月一脸平静地站在珍珠挂帘处，不由得汗流浃背，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竟然都没发现！
“凉柏醒了，你过来看下。”幻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漆黑的眸子依稀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小心听到几人的交谈后，他的心跳有多剧烈。
小染说的没错，白浅的出现，初见时女子故作暧昧的态度，依旧小女娃的出现，那一声声热切的呼唤和黏糊劲，都是冲着他来的。事情并非凑巧……
凉柏醒了，除了身体稍微虚弱了些，似乎没有其他不适。
“水……”某人半死不活地唤道。
“来，慢点喝。”某人温柔耐性地哄着。
于是某人眼红了。
再于是，小夜笑得肚皮抽筋了。那凉柏分明是故意的吧？啧啧，整个人都挂到她家老爷身上去了，再一瞧凉夏强作淡定的完美笑容，她终于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摧枯拉朽地狂笑，成功引来众人目光。
小洛尴尬地轻咳两声，摸摸鼻梁，解释道：“我嗓子痒。”
“……”众人默。
“小子，眼红了吧？”小夜不遗余力地继续打击凉夏，偷偷地千里传音给某人。
凉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小夜，眉眼弯弯，笑得分外温和，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额滴神呐！这小子狂化了？小夜夸张地呲着牙，打了个哆嗦，单手拽着小染的胳膊，便要往外走。
凉柏却在此时开口道：“小夜，等一下。”
闻言，小夜回头，不悦地挑挑眉：“有事？”
“这个给你。”说着，凉柏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块令牌，随手抛了过去。
小夜不解地拧着眉头，顺手一接，随意地瞥了眼，漆金令牌，单面刻着一个柏字，另一面是诡异的繁复花纹，大概是类似于通行证之类的东西，不过她可一点也不稀罕，凭她的身手，这王宫根本就是来去自如，要这令牌做啥？
“小夜大概是用不上。”幻月一眼便看穿了小夜的想法，轻声解释道。
凉柏闻言，专注地看向幻月，目光如水般恬静：“那是可以自由出入国师静修之地的令牌。”不同于其他令牌。
第三十六章 国师
小夜连忙将令牌塞进怀中，随后拽着小染退了下去，临走之前，十分随意地朝凉柏挥挥手道了声“谢了”。
“国师？”幻月闻言，讶异地喃喃道，一想起那神秘莫测又让他倍觉亲切的老者，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凉柏见他笑了，不由得地咧开嘴轻笑。
这一幕映在凉夏眼中，却分外地刺眼，整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仅仅是两日工夫，他的小月儿竟被人勾去了半个魂，真是大意轻敌了……
“月，可曾认识国师？”凉夏趁机上前，挨着幻月坐下，温和地问道。
幻月猛然回神，恰好对上凉夏俊美的面容，男子含笑的眼眸，深邃黝黑，正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隐约之间，散发出无限的蛊惑，令他一阵心神恍惚。
“幻月！咳咳……”凉柏见状，急声唤道，却惹来一阵咳嗽。
幻月连忙别开视线，转向凉柏，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凉柏低垂着头，眼角挤出一丝泪水，再抬头时，一副无比虚弱的模样，喘息着道：“幻月，我饿了，你去给煮银耳燕窝，好吗？”
幻月长嘘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么？他有些怀疑地瞅瞅凉柏，又转头看看凉夏，两人此时分外默契，皆是一副无辜神情。
“嗯，那你先好好歇着。”
“幻月，快去快回。”凉柏得寸进尺地嘱咐道。
“知道了。”幻月无奈起身，视线一顿，在凉夏身上停留了片刻，欲言又止，后者给他一个安抚的轻笑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床前便只剩下他们两兄弟，气氛逐渐有些冷凝。
半晌，凉夏起身，走到屏风前，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屏风上的水墨画，沉声道：“四哥，你这回可是玩过头了，若是不小心把性命完没了，父皇可是会很难过的。”
“玩？”凉柏半倚在床头，冷笑一声，却不反驳。
凉夏背对着他，双手而立，眼底一片凉薄，声音逐渐变冷：“强娶白浅，惹恼父皇，被禁足后居然闹绝食。四哥，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会下棋吗？”对面的老者嘴角含笑，和蔼有礼。
幻月迅速瞥了眼身侧的石桌，桌上正摆着一副金丝楠木制成的棋盘，盛放黑子和白子的盒子是用墨色琉璃打造的，分别放在棋盘两端。
他拿捏不定，却下意识地点头道：“会。”
在幻府那段日子，凉夏亦曾陪他下过围棋，规则倒是和他记忆中一样，只不过眼前的老者并非一般人，而是君綾王朝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身份尊贵仅次于老皇帝，哪怕是凉柏在他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坐下吧。”
“是。”
幻月不卑不亢地应道，屈指可数的几次碰面，他总是隐约在国师的身上看到某个熟人的影子，无奈一直记不清是谁，直至此刻，两人安静地对桌而坐，望着对方狡黠中透着一丝高深的笑容，他这才恍然大悟……
“国师大人，很像幻月的父亲。”幻月试探着说道，前世他十三岁那年，父亲意外身故，此后一直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可惜母亲因为思念过度，忧心忡忡，在他十八岁那年也离开了……
记忆中的父亲，笑容和蔼，儒雅风趣，有着宽阔的怀抱能同时拥抱他和母亲。
“是吗？”老者不置可否地笑笑，风轻云淡地落下一黑子。
这黑子也是用上等墨琉璃打造而成，白子却是用的普通晶石。
幻月不紧不慢地跟上一子，淡淡地晕开一丝浅笑，解释道：“嗯，感觉有些神似，模样倒是记不清了。”
“其实——”叮地一声后，老者又布下一子，却落在空旷偏僻之处，似乎另藏玄机。
幻月微微一皱眉，却不动声色地继续按着计划落子。
“国师大人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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