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我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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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我心弦-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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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吧,一会儿不能接电话!” 
  我换换气,定定心神,告诉自己:阿敏没事儿,这世界哪里有那么多倒霉事儿都在这个季节发生! 
  把手机交给他:“安哥,我在等阿敏的电话,他好像遇到麻烦了,如果是他打来,请你无论如何告诉我!” 
  “放心吧!”说着他带我走进了那扇高大的有些压抑的欧式门。 
  “各位先生久等了,这位是我们的周琴师。”安哥向众人介绍我。 
  忙倾身微笑点头示好。这一桌七八个人,都是衣着华丽、气派十足。贺佳的父亲坐在正席,我在贺佳的家里见过他们的全家福,所以认得,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我。他左边是一个面目严肃的中年人,冷眼打量着我,右边坐着章恺的父亲,和章恺,他友善的向我笑笑,我心里踏实了一点儿,总算有个面熟的。最后,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贺佳,他正低着头和身边的人低语着,当我不存在一般。 
  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这可不行!我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这时酒桌上的人又忙着彼此敬酒,喝酒,谈话,聊天,没人注意我。站在觥筹交错的杯盏旁边,觉得自己像古时酒桌边卖唱为生的乐坊女子,等着贺佳这类的公子哥打赏。原来我们之间有着天差地别,我怎么从未认真的考虑过? 
  安哥把像菜谱一样的曲谱目录拿给我的,小声对我说:“选个气氛好点儿。”我点点头,把琴支在颈窝,看看“菜谱”,一眼看见了一首莫扎特的《D大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就拉了起来。 
  琴声刚刚响起,就被打断了; 
  “停停停停停!”是贺佳父亲身旁那位严肃的先生:“你这拉得是什么?” 
  “莫扎特《D大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我恭敬的回答。 
  “西洋东西,听不惯,换首能听懂的。”他摆着手说。 
  我放下琴,“能听懂的”?叹口气:“不知各位先生喜欢什么风格的曲子。” 
  “你就拉那首《梁祝》吧,大家都喜欢。”是章恺在为我解围。 
  “对,那首好听!” 
  “是呀,小提琴我就听过《梁祝》,不错!” 
  …… 
  一片附和声,看来《梁祝》确实影响深远。这倒不难,我提醒他们:“这首曲子完整的拉下来要好长时间的,各位先生是不是听选段就可以了?” 
  “你看着办吧。” 
  于是我又架起琴,瞅了一眼在传菜间的安哥,他拿起我的手机向我晃晃,摇摇头,意思是没有电话来,也不知阿敏怎么样了?心里长叹一声,开始那首抱憾千年的爱情绝唱。 
  以《十八相送》开头,然后就接《化蝶》,这样曲子就不是很长,而且气氛也比较欢快,当琴声到了哀婉的《化蝶》部分,酒桌上的人已经都放下了酒杯,他们都在看着我,一边倾听着凄美的旋律如泣如诉的咏唱着不老的誓言。 
  一曲终了,掌声零落的响起,赞叹的眼神笼罩着我,贺佳的父亲看我的眼神也仿佛有些若有所思的凝视,这种场面我已经见惯了,当我手中握琴时,这个世界最耀眼的人就是我,我的琴音可以震动这个世界。 
  “来,小姑娘,坐下来和我们聊会儿天吧!”说话的是贺佳的父亲,我受宠若惊的看他,他正慈祥的看着我。他身边那位严肃的先生,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原来是贺佳的舅舅,也盯着我,目光依旧犀利。安哥这时加了一把椅子,正好在章恺的右边。 
  我不知所措的看了安哥一眼,他向我点点头,我放下琴,缓慢的走过去,坐下,谨慎而友好的同圆桌上的人笑了笑,心里忐忑着,不知是福是祸! 
  贺佳在我的右手边第二个座位,与我隔着一位同样年轻的先生。眼睛的余光费力的能看到他的左手上夹着一根烟,青烟冉冉的腾起。 
  桌上都是男人,我的加入自然成了话题。我保持微笑,做好听众,偶尔答一两句话。 
  “周小姐琴拉得这么好,手上的茧子一定很厚吧!记得我以前学吉他,才练了几天,手上就全是茧子了!”和我说话的恰是夹在我与贺佳中间的人,他理着平头,大大的眼睛亮亮的,感兴趣的看着我。 
  “是。”我微笑着回答,手放在腿上,被桌布遮着,并没有拿出来给他看。 
  身旁的章恺叫了一杯酸奶,放在我面前,和善的对我说:“尝尝这里自制的酸奶,味道不错。”我感激的向他笑笑。 
  当话题聊到《梁祝》的时候,贺佳的舅舅忽然向我发问:“周小姐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千古绝唱!”我答。 
  “你怎么看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他接着问。 
  “忠贞不渝,感天动地。” 
  “你怎么看他们两个人?” 
  我有些不明白的看他。 
  他肃着脸,盯着我说:“两个身份、家庭、地位有着那么大差距的年轻人,你认为他们的之间会有真正的爱情吗?” 
  我看到章恺端着酒杯的手忽的颤了一下,不禁在心里为他和阿敏感慨。 
  贺佳的舅舅怎么会和我探讨这样的问题,我有些奇怪,但是没多想,答:“这不过是传说中的爱情。因为人们向往那样的真挚感情,所以才会被后人传唱。”。 
  “那你认为把这两个人拆散的人做的对不对呢?”这回问话的却是贺佳的父亲了。 
  我心里有些了然了,看来今天把我叫进雅间里来是有目的的,并不只是想听曲儿解闷儿。一桌的人都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今晚第一次毫不遮掩、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贺佳,他正咄饮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目光虚无的盯着前方,不知看向哪里,反正就是没看我。 
  心中升起一股孤勇,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气直冲脑门,退到无路可退便无需再退了,索性放开来,无限坦荡。 
  我挺直脊梁抬起头,不再谦恭,直视着贺佳的父亲。他有一刹那的晃神,我突然就笑了: 
  “我认为他们的做法欠妥。” 
  “哦?”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他挑眉的神情和贺佳酷似,神情倒是很和善的。 
  我听到自己沉静的声音如水般流淌:“其实要拆散一对恋人有什么难的?但是一对相爱的人生离死别,会让当事人抱憾终生,而所有的旁观者也会无比同情。做事何必如此决绝? 
  “老先生有没有想过:如果梁山伯真的和祝英台生活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爱难道就真的地久天长了吗?我倒是觉得,不如放手让他们相处,总有一天,爱情走到尽头,两人会生出许多嫌隙,甚至彼此厌恶,悔恨当初为什么会爱上对方。就像这位先生刚才说的:两个身份、家庭、地位有着那么大差距的年轻人,他们的之间怎么会有真正的爱情呢? 
  “到时,来自两个世界的人必然会彼此罢手。这岂不比拆散他们更省心省事,而且永绝后患!” 
  说完这话,我都被自己冷酷的声音吓着了。 
  房间里悄无声息,一桌子的人好像也被镇住了,心中反而升起报复的快感。我轻轻的起身,弯腰,低头,告辞。完成我应尽的标准礼仪,没有看任何人,到一边拿起我的琴,高傲的走出这间让我压抑的房间。 
  刚打开门,就看见安哥拿着我的手机在听,脸上惊慌不安的,我的心一下子就往下掉,而且看不到底。他看见我,递过手机:“阿敏出事了……” 
  我急切的接过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喂……” 
  “你好,这部手机是你的吧!” 
  “是……” 
  “我们是交警大队的,死者最后一次拨的电话是你的号码,他刚才超速驾驶,撞上了路基,车翻了,当场死亡,你认识死者的家人吗?过来办理一下后事,在附属医院急救中心……” 
  “死者”?! 
  我的眼前一黑,晃了晃,萎软的靠在墙上,手中的琴和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我看见安哥在对我说话,他的嘴在动,可我听不见,全世界仿佛只有一个声音,却好像有无数张嘴重复着,耳边不停的回荡着:“死者!死者!……” 
  原来我的预感竟是对的!他打电话时的突然掉线真的是出了事:他是为了躲避那些偷拍他的人,开了快车…… 
  “阿敏……”好久我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却模糊的仿佛失了声似的,眼泪狂奔,直泻而下。 
  “小雨,你怎么了?” 
  遥远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是章恺,我回头看他,他站在座位旁边,一手扶着椅背,看着我,神色有些担忧。刚才仓皇之下我没有关雅间的门,扶着门框,现在只有倚着它我才有力气站立,泪眼迷蒙中仿佛那一桌子的人都在看我。 
  “章恺……”我泣不成声:“阿敏、阿敏、他……” 
  “当啷”一声,然后是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我看见贺佳猛的站起来把手中的酒杯摔到墙脚,玻璃碎片崩散、鲜红的红酒溅了一墙。那触目鲜艳的红色像极了鲜血。 
  章恺忽的跑了走过来,抓住我的肩,眼睛逼视着我,急切、惊慌、还有恐惧:“阿敏?他怎么了?”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快说呀!”他大力的摇着我。 
  “阿敏、阿敏在附院,他、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章恺的瞳孔忽的放大,愣了一下就冲了出去,我被他猛的推开,勉强站稳。 
  “回来!你这个逆子!”愤怒的咆哮声出自章恺的父亲,他站在酒桌边,怒不可遏,没有喊回儿子,把怒气向我泼来: 
  “周雨心!你们这些文艺圈里的穷酸匠,好好的孩子都被你们给带坏了!你一个女孩子掺和在这些肮脏的事情里就不觉得羞耻吗?”老人激动得头发有些凌乱了,在场的人看着忽然的变化,一时间静悄悄的,安静的吓人。 
  我能理解他,我真的能理解他,可是谁又能理解阿敏和章恺的苦楚?看着这位鬓角斑白的老父亲,心中更是难受。阿敏已经付出了代价,还要怎么样呢? 
  这场戏里没有一个人好活! 
  我倚着门框,泪水滂沱,顺着脸颊汇集到下巴,然后一滴滴的坠了下去,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有的落在手上,一片湿滑。我听见自己虚弱无力的声音:“章院长,郑敏行死了……你最讨厌的人已经死了。他超速驾驶,撞上了路基……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超速吗?因为有人偷拍他、跟踪他,他想躲开那些讨厌的人……” 
  章恺的父亲惊愕的看着我。 
  我深吸口气接着说:“无论你多么讨厌他,一切都结束了;这个结局你应该是满意的……可是,章伯父,他才二十九岁……” 我颤抖的声音哽咽了…… 
  老人颓然的掉坐在座位上,他现在会是什么心情呢? 
  我要去见阿敏,可怜的阿敏,二十九岁的阿敏……   

  别哭,我最爱的人   

  我是跑出陶然轩的,站在酒店门口等车,身旁是大堂经理,帮我拿着琴,帮我叫了出租车,他和阿敏相交不错,让我先过去,有难处就给他打电话。我已经恍惚了,泪水迷蒙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依稀看到许多昏黄朦胧的灯光。 
  一辆车停在面前,车门打开,有人说“上车!”我坐了进去,缩进座位里无力的闭上眼睛:“附属医院。” 
  车走走停停,最后停了下来。“到了。” 
  “谢谢,多少钱?”我睁开眼,准备下车。司机没有说话,我侧目寻找计价器,没找到,不是出租车?诧异的看向司机,却看见那张清俊熟悉的脸庞,他正看着我,表情复杂得分辨不出情绪贺佳!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我陪你送送他。”他叹息着说,下了车。我看着他带上车门,喃喃的说:“谢谢……” 
  急诊楼门口停着几辆警车,进了门也有几位警察聚在一边。我直盯盯的看着他们身后的那扇门,游魂般的走了过去,直觉告诉我:阿敏一定在那里! 
  果然!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敏:身上盖着白单子,一直盖到脖子以下,安详的睡着,墨黑的头发滑落,露出全部脸庞,脸色青白,五官细致,还是那么好看。 
  阿敏身边的椅子上是失魂落魄的章恺,他没有过于激动,只是在轻颤,呆滞的看着阿敏的脸庞,双手紧握着阿敏了无生气的手,放在唇边,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喘息着。手指缠绕,都是吓人的惨白色,泪水湿了脸庞,湿了衣襟,湿了阿敏盖着的白单子,湿了他们紧紧相握的手…… 
  我不忍再看,轻轻的退了出来,就让他们彼此相处吧,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 
  转身看到贺佳呆立在身后,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的章恺和阿敏,然后目光移向了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 
  “你们是郑敏行的亲友?”一位警察过来,问。 
  “是,我是他朋友。”我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点点头。 
  “是你刚才接的电话吧?” 
  “是。” 
  “这是他的遗物,你拿好,清点一下,签个字儿。”说着给我一个塑料袋。 
  我接过来,里面有阿敏的证件夹,有他的项链,有他的钥匙,有他的手机,都沾染着血渍,殷红的颜色鲜艳得刺人眼睛,刺到心里。一份纸笔递了过来,我拿起笔,可是手抖得厉害,根本拿不稳。一只手拿走了我手中的笔,替我签了字,我知道,是贺佳。 
  “他,他是,怎么,怎么……”那个不祥的字眼儿我始终说不出口。 
  “车翻了,撞碎了挡风玻璃,碎片扎进了颈动脉,失血过多,来的路上人就不行了。太年轻了……”那位干警猜出了我的问题,答着,言语中不乏惋惜。 
  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无法形容,我无力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抱紧怀里的袋子,再一次的啜泣出声…… 
  这一定是梦境!这个世界怎么了?像是被照进了扭曲的镜子,所有的事都变了形、走了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拍我的背:“别哭了,还得安排后事,你看看还需要通知什么人,他的父母在哪里?” 
  是啊,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抬起头,擦干眼泪,用力的拍打额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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