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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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情-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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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恨,一种怒——
  好啊,旗小漾,你很好,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来了,居然还晓得算计她,非得千方百计地让她来见他——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这时候想到的是旗小漾抱着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反复呢喃,“渺渺,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然而,却是他不声不响地抛下她。想到的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跪在灵堂,紧紧地牵着手,他现在明明早回来了,却不肯先来见她,想到的是……
  渺渺是带着这样巨大的委屈怨气入睡的,睡着了,自然不知道旗小漾跪坐在床头的地板上,看了她几乎整整一夜。
  
  第二天,渺渺醒来,旗小漾已经不在了。窗外的阳光特别好,亮丽,心旌摇动,渺渺懒洋洋地蜷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然后,嘴角慢慢地往上扬,不可遏止的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呵呵笑出声——渺渺的心情不可谓不好,虽然,昨天,她有着一肚子的怨气,可——她的小漾回来了,呵呵,她的小漾回来了!
  渺渺简直想尖叫来表示她的兴奋她的快乐。
  一撇头,看见床头柜上盛在玻璃杯里的清水——这是她的习惯,每天早上起来要喝一杯清水——显然,这是熟知她习惯的旗小漾给准备的。
  渺渺心里有点小得意,可脸上还按捺着,故作骄矜,眼睛转来转去,然后,在两只熟悉的箱子上停下——这两只箱子,是她原来用来收她的那些家当的,但自从她把那些家当卖了后,箱子就空了下来,渺渺自己也不知道把它们放哪儿,但反正不会是在她的卧室。
  心里面奇怪,也顾不上什么,一掀被子就从一骨碌从床上下来了,疾走几步,随手打开箱子,却——足足愣了半晌——
  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箱子,此刻却奇迹般地如同没变卖之前一样,满满当当,她的那些老银饰,小玉虎,玉扣,竹雕笔筒,甚至连摆放的位子都不曾改变。渺渺呆愣愣地看着,手不敢置信地抚摸着她这些耗费了多少心血的心头之爱,然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猛的奔向门外,也顾不上穿衣穿鞋,急惶惶的,还没下楼,就像个小疯子似的喊起来——
  “小漾!小漾!”又是兴奋又是疯癫。
  
  旗小漾又在整理后院旗知微辟出来的菜园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换了一套,却还是旗知微的旧衣服,挽着裤腿,像个农民,听到渺渺的叫唤,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旗渺渺同学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跳到他背上,胳膊紧紧地框住他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
  “小漾,小漾!”她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叫着他,语气欢快,慢慢的,带起了哭音,哽咽起来,“小漾,我想你,想死你了,小漾……”伴随而来的,是滚烫的眼泪,濡湿了旗小漾的脖颈,二十多岁的姑娘,如今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旗小漾双手托住她的身子,以防她掉下去,回过头来去啄的唇角,“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渺渺框着他的脖子,像个娃娃,吸了吸鼻子,哭得鼻子通红,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白皙的脸上两陀自然的腮红,娇艳无比,仿佛四月的西府海棠,因了这天的好阳光,深红的花骨朵全部撑开成浅粉色的花。 
  旗小漾忍不住再次去啄她的唇,渺渺却故意躲开,嘻嘻笑着,然后龇起一口白牙,去咬他的脸——
  渺渺可是一点都没客气,旗小漾疼得倒抽一口气——
  “嘶——”下巴上居然留下了个明显的牙印,渺渺没丝毫愧疚,眼里反而有点小人得志。  
  “快点回去穿衣服,不然要着凉了。”
  “没穿鞋,你背我!”
  哦哟,这要被习习这帮熟识渺渺室友见到了,真要跌破眼镜了,一向沉稳大方最是得体不过的旗渺渺同志,啥时候这样娇气过咧!

作者有话要说:俺实在被旗小漾这大神给折腾坏了,有点少,大伙儿凑合着看,有意见就提!




所谓“厮混”

  床,真是孳生绮思和艳情的道具。
  女孩儿身上交缠着杏黄的被褥,大片的裸背,光洁圆润的肩,光洁如脂的肌肤在暖洋的灯光下,散发出蜜一样的光泽,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健康,硕大,巨甜,一口咬下去,甜蜜的汁水便溢出你的嘴角,无限秾艳,美到娇嫩,而她对这种诱惑是不自知的,像只慵懒的猫,脸颊在杏黄的被褥里磨蹭几下,雍容懒散的淡淡表情——被子只盖到大腿,□出一双修长完美的腿,微微蜷着,漫不经心的性感,欲遮还休的挑逗性,尤其是,一只脚还握在一个漂亮男子的手中,虔诚,认真——他在给她剪脚趾甲。
  床上,到处都是触手可得的老银饰,一派纸醉金迷的暗艳——
  这些都是渺渺失而复得的家当,现在,她让它们围绕着自己,像个暴发户似的,一样一样地清点,一样一样地叙说来历和故事,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一边的旗小漾听。
  “这个鱼戏高浮雕耳环,一看就知道是正宗的京工。应该是以前京城里面富贵女子用的,端庄、富贵、喜气,趋近完美,看不到一点儿岁月的痕迹。耳环上的花纹都是一半,合起来才凑成整幅,很有意思——她的主人应当是这样的,脸上永远洋溢喜气,不紧不慢地梳妆,做女工,和妯娌闲话家常,不急不缓地看日头落下,然后晚上睡在一个人的喜床上,稍稍的有点凄凉,可早上起来,依然是那个很幸福少妇——一个人的日子过得用心舒心,其实跟爱情没太大关系。”
  “这对耳环给人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信息了,弥漫着一种末世繁华的气氛,淡淡的落寞无奈,正好契合的民国那种山河巨变前最后的奢侈。”
  “这套单双尖套簪是我最喜欢,简单,质朴,还有点儿市井气,看着有种人世的熨帖感,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夏天的时候我就用它来挽发。”
  ……
  懒懒散散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语调,带点儿劫后余生的欢喜,又带点儿惆怅——
  然后,她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银簪,“我以为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玩这些东西了——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伤心。”
  旗小漾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润物细无声,笑,笃定而猖狂,“渺渺,我怎么能让你的东西出现在其他女人身上!”
  渺渺微抬着下巴,如同女王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似笑非笑,仿佛审视,又仿佛其他什么,然后伸出双手——
  旗小漾从善如流地放下指甲剪,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抵住她的额头,唇,也紧挨着她的唇,亲昵地摩挲,轻声却坚定地说:“渺渺,咱们旗家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地要回来。”
  渺渺的头往后仰,微微离开了旗小漾的唇,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表情——那种一贯的带着点儿浮笑,骨子里却却全是无所顾忌的疯狂和舍我其谁的枭勇,不退缩,不闪避,就这么看着她——渺渺知道,旗小漾从来不说大话。
  渺渺咧开嘴笑了,两张红滟娇美的唇再次贴合在一起,身体里面的野火燃烧,灵魂痴缠,疼痛和欢愉如潮水般没顶。
  
  三天,整整三天,渺渺和旗小漾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旗家别墅,甚至连房间都很少出,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下楼煮点东西吃,大部分时间,两个人就这么鬼混在床上,醒着聊天、亲吻、抚摸、做 爱,困了睡觉,身体还是交缠在一起,又或者你的脑袋枕着我的腿,我的酒罐进你的嘴,手指灵活地游走身躯,半醉半醒,像嗑了药一般,迷幻而不知餍足。
  他们是在欲望的河流里面发着低烧的病人,像是查泰来夫人在被召唤的那一天,独自走进别墅的树林,然后在森林小屋遇上正往自己健硕的身上浇水的园丁。那一刻,身体里沉睡了很久的欲望被那个壮硕的男人身体惊醒,她像一座活火山在沉睡之后醒来。他们的欲望也在肌肤的碰撞中,隆重地爆发,简直不可收拾了。
  渺渺的身体醒了,灵魂还在睡眠中,床是容器是堡垒是鱼儿的鱼缸,女人是情绪动物,假如没有非起床不可的理由,宁可既这么赖着——外面的阳光很好,她的脸颊埋在松软的枕头上,愣愣地看着阳光中的尘埃——心里面在进行严格的自我批评,啧啧,啧啧,旗渺渺,你真是够堕落的。呵呵,心里面严肃的表情没绷多久,旗渺渺又乐起来,带着点儿小坏,小得意,果然还是,本性难移哇。
  身后的身体挨上来,紧贴住她的身体,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像个撒娇的孩子——
  “渺渺,你的药师佛呢?”声音里还残留着一夜□后的沙哑和困倦。
  渺渺下意识地摸摸光溜溜的脖子,“绳子断了。”
  事实上,那次她顺手将药师佛放进阮东庭的外套口袋里忘了拿出来,接下来因为阮东庭的出差,旗小漾的归来一系列的事儿,她一直忘记去向阮东庭要了。
  “唔。”旗小漾也没怎么在意。
  两个人都醒了,可都没打算起床,被子下,身体大面积的肌肤,安安静静地贴着,你的头枕着我的肩,我的下巴搁着你的肋骨,聊天。温情脉脉。
  渺渺说:“杜拉斯年轻的时候是小魔女,老了之后就是老巫婆,这个女人深爱着自己,常常沉湎于自我认识,自我陶醉,却不自恋。女人的衰老来得那么突兀,在锦瑟年华,风云得意之时,便已遭受时间的冲击。但是唯有这个女人,能够盯着自己肌衰骨朽的容颜,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面孔,现在,我是一副衰朽的面孔。’冷静、客观、残忍。值得任何女孩子学习。这个精灵似的老巫婆就像一个浓缩了的世界,压在天平上是可以掀翻所有道德和准则的。”
  旗小漾说:“我喜欢看矛盾早期的小说,不为别的,单只为他笔下那些都市里摩登的‘时代女性’,比方说他写孙舞阳‘她的圆软的乳 峰在紫色绸的旗袍下一起一伏的动’,写章秋柳‘袅娜的腰肢和丰满紧扣的胸脯,依稀看见两颗樱桃一般的小□和肥白的锥形座儿,随着那身体的转移而轻轻的颤动’,细腻,性感,暗香浮动,啧啧,这才叫活色生香。莫言有本书叫《丰乳肥臀》,撇开其他,真正揭示一个男性审美下的地母形象,充满□,香艳至极。”
  渺渺说:“我们学校有个讲师,才华横溢,却胡子邋遢,从不注重仪表,喜欢电影,组建了一个电影学会,拍过一部王家卫式的电影,献给暗恋四年的大学同学,电影拍成,女孩儿早已嫁做商人妇,黯然神伤之际想起曾经这女孩儿躺在他身边给他背《红楼梦》,大骂资本主义戕害人心,引为笑谈。”
  旗小漾说:“走的路长了,看的事多了,才知道一个人最终要的品质——沉默。清代有个宠冠三朝的内阁大学士张廷玉,他的立身名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至理名言。咱老祖宗其实早为我们指明了一条明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喋喋不休,争是论非做什么!”
  ……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时候各说各的,毫不相干,有时候又就某个点瞎掰瞎扯,洋洋洒洒散开了,一直到十点左右,两个人才起床。
  这算是他们这几天来第一次正式起床,随便吃了点不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东西,然后将床单、被套换下来丢进洗衣机,换上干净的。
  旗家别墅真不小,本来渺渺一个人,就是打扫也只是自己的房间和楼下常用的大厅,其他地方,灰尘堆积。现在,旗小漾回来了,自然要好好大扫除一下。
  两个人都兴致勃勃的,穿了旧衣服,挽着衣袖裤腿儿——扫尘、擦玻璃、拖地,老别墅是需要花大价钱维护的,这几年的荒废,确实败坏了很多,天花板的墙角因为潮湿而滋生的霉菌,有些地方也需要维修,渺渺咬着笔头将需要整修的地方一样一样地记下来,偶尔停下笔想想。楼上旗小漾放了一张唱片,渺渺侧头听了听,是Word's End Girlfrind几年前的一张唱片,很明显的日系器乐摇滚风,左手持刀右手执菊的唯美残忍。
  渺渺歪头听了一会儿,扯着嗓子朝楼上喊:“甜蜜的孩子,甜蜜的孩子!”
  然后音乐停了,换了一张唱片,果然是“甜蜜的孩子”近几年很有名的那张专辑《水》,开篇曲《酒狂》在行云流水般的牵古筝引下,呈现古朴酣畅宛如仙境的场景。
  渺渺满意地继续手头的事儿。
  过一会儿,又朝楼上喊:“《雨吁》!”
  于是唱片又换了。
  渺渺细细笑着,一边听歌一边转着笔,像个顽童。
  洗衣机的床单被套洗好了,渺渺抱着洗衣篮到院子里晒被单,刚放下篮子,又朝楼上喊:“小漾,把被褥都抱出来晒晒,今天太阳很好。”
  没过多久,小漾就抱着被子下来了,晒好被褥,又过去帮渺渺晒床单——渺渺说得没错,今天的太阳确实很好,亮丽,辉煌,热闹,晒得人身上酥酥的,没一会儿,脸上就热起来,拿手背去凉,特别舒服。
  初发春意的大院子,高大粗壮的槐树、青石板儿、石缝间的瓦松、青草、老别墅、院子里用竹竿撑起来的晾衣杆,晾着杏黄素兰花的床单、被套,以及同样花色素净的被褥,男孩儿和女孩儿,钟灵毓秀,《诗经》般的明朗欢喜。微风轻拂,尘埃在黄色的阳光里飞舞着,这尘埃仿佛是古来的人的,抖落下来,都带着回忆,甜而稳妥,岁月静好。




日常一天

  渺渺觉得,第一个发明“鹅黄”这个词的人肯定是个天才,那真是生命初萌的颜色,轻柔、亮丽,你一看柳条儿上点点的黄,就知道春天到了,一场生命的盛宴拉开了帷幕。
  这样的季节里,最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无所事事。
  捷克有一句谚语来比喻这种甜蜜悠闲的生活:他们凝望仁慈上帝的窗户,凝望仁慈窗户的人是不会厌倦的;他幸福。
  显然,旗小漾和旗渺渺这俩娃已经彻底吃透了其中精髓,并且发扬光大。早上起来,都是一身简单的连帽卫衣、牛仔裤、板鞋,然后拎着钥匙,踢踢踏踏地拐进灰扑扑的街道——饱满的阳光已经迅速将满街的包子油条照得欣欣向荣,进一家旧旧的店面,找张靠门的四方桌,坐在条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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