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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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咒-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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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女鬼”二字,沐冰蓝本能地警觉起来。她再凝神细看,便注意到了这女人身上淋淋漓漓挂着未曾干透的血水,而她的额心,分明钉着一枚木钉——

确切地说,是桃木钉!

那么,那些血水,大概就是黑狗血了。

沐冰蓝大吃一惊,连忙启开天眼,定睛再看。

——果然不假!这个女人那虽然万分狼狈、却不失娇美的皮囊之下,奄奄一息着的竟是另外一副面容!和肉身所长的杏仁眼以及饱满的鹅蛋脸全然不同,那抹苍白的幽魂有一张单薄的瓜子脸和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清秀有余,福泽不足。

沐冰蓝大跨步走过去,拦在了这个队伍前面,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哪位法师做的法制住此鬼?请现身一见!”

这队人正满心亢奋、伶牙俐齿地骂得痛快,忽然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拦在了前面,而且听他说话的气度,不但毫无惊惧之意,似乎还别有蹊跷,不禁都被震住了。

他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狐疑地打量着沐冰蓝,一时之间不知该当如何作答。

而那被举在众人头上的女人,也突然噤声,瑟瑟发抖,似乎是被吓坏了。

正在众人没理会处,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排众而出,神色倨傲地打量着沐冰蓝道:“本法师在此,这位小哥,有何见教?”

沐冰蓝抱起拳来,对他施了一礼,彬彬答道:“不敢。在下斗胆请问法师,这小鬼犯了什么事,要法师如此动怒,竟然施下了桃木钉魂之法?”

道士一听沐冰蓝口里吐出的这“桃木钉魂”四字,顿时凛然一惊。大概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懂行,他方才狂傲不羁不容亲近的神情便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只是说话的语气,仍是冷冰冰的不甚友好。

“既然小哥有这等眼力,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女鬼砵魂附体,扰乱人间,化作人家妻子,蚕食丈夫精气,实在是可恶至极!不对她桃木钉魂,谅她也不知好歹!”

沐冰蓝皱起了眉头:“一旦桃木钉魂,时满一日,她便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再入轮回,法师不觉得这样的惩罚有些过于严苛了吗?”

那道士横眉一竖,冷然答道:“过于严苛?哼!如此恶鬼,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犹不解恨,小哥自己不曾受此阴寒之毒所侵,自然说得轻巧。”

我不曾受此阴寒之毒所侵么?

沐冰蓝苦笑了一下,再度伸手拦住了又要举步前行的队伍:“法师,为人做事,切不可太绝。各人命数自有天定,身后之事也该归由地府去管。法师有生之年如此严刑厉法,百年后身往冥府之时,怕也不想黄泉路上怨恨载道,阎罗判官亦怒目相对吧?”

道士不听此言还罢,一听她如此说话,倒越发张狂怒傲起来:“哼!贫道有生之年,但凡捉到的小鬼,都打它个魂飞魄散,看还有谁能守在黄泉路上怨我恨我?黄毛小子,你才吃了几年饭,就敢口出狂言,教训起你爷爷的不是来!这是爷爷的生意,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多舌!”

沐冰蓝一听此人如此蛮不讲理,登时也发了火气。她纵身一跃,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莲足已经行波踏水般地点过两人头顶,掠过那被绑缚的女人身边。下面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她究竟是怎么做的,便见她皓腕一收,钉在女人额前的那枚桃木钉就已经攥在了她的手心。

第75章 痴魂附体

沐冰蓝取了那枚桃木钉,回身一旋,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对那道士轻轻一笑:“不好意思,今天这件事,我还真就不但要多嘴多舌,还要多手多脚了!”

那道士见她显露了这么一手功夫,登时脸上发绿,现出惊恐的神情来,一时之间,再不敢多说什么。

若纯就武功而言,他行走江湖多年,更厉害的大侠也见过不少,她这点功夫倒也不算高到诡异。

诡异的地方在于,他的桃木钉看似尔尔,可若是不懂行的人,饶是再有蛮力,也会因为不通巧劲而无法起出。

更何况每一个法师的桃木钉里,都聚有他自己的灵力,若不能破除这份灵力,就算桃木钉出,被钉住的鬼魂也会被随之带出,进而伤到取钉的人。

可她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就破了他的灵力,取下这枚桃木钉,可见她驱鬼降妖的本领,远在自己之上。

而那原本气息奄奄的女人,一去掉这桃木钉,脸上的痛苦便明显地减轻了许多。她一口气缓过来,原本泪痕斑斑的脸上,倒有更多的眼泪倾盆而下。

她挣扎着尽力将身体半撑起来,对着沐冰蓝连连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在试图磕头,嘴里不停地谢道:“多谢大师相救,大师大恩大德,小女子永志不忘!”

沐冰蓝点点头,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附在别人的身上,谋害他人?你到底有什么隐情,这就速速道来吧,若是言之无理,怕是我也不能救你了。”

那女鬼见沐冰蓝要她将自己砵魂附体的情由从实道来,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大师有令,小女子不敢不从。”

沐冰蓝便对那些举着她的壮汉说道:“你们先把她放下来,给她松了绑吧,让她好好说话。至于要如何处置她,听她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大家自有公论。”

那些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听她的。

沐冰蓝揣度他们的心思,淡淡笑道:“诸位请放心,有在下在此,她是断然逃不掉的。再说,眼下她额上的桃木钉已除,你们就算不放她,再过一会儿,她精力恢复,你们这样绑着她,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些人原本的确是顾虑着会不会把女鬼放跑了,如今听沐冰蓝这么一点醒,顿时慌了神。他们个个都怕这女鬼一旦复原,就会害了自己,赶紧把她就地放下,松开绑缚,只愿她念在自己这将功抵过的姿态之上,放自己一马。

这女子坐在路边,困难地活动了一下被绳索勒得又麻又痛的双臂,神情甚是凄楚。那些原本一哄而上个个恨不能得而诛之的人,此时已经往后退至一丈开外,看他们的神情,既是恐惧,又更好奇,所以虽然理智上是想着要先走为上,一双腿却怎么也挪不动。

这么一来,这条街道内的情形,就变成了所有人都站在另一边屋檐下,唯有这女子一人坐在这边的路牙子上。她身后房屋的主人躲在围观的人群当中,想要出声赶她走开、莫要坐在自家门前,却终于还是不敢开口,只得站在那里,空自着急。

这女子环视了这些原先的左邻右舍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回到沐冰蓝身上。她大约已经看出自己在镇子里众叛亲离,只有这素不相识的伏魔人,倒是她此刻唯一可能的知音。

沐冰蓝默默地看着她,也不催促,等她自己准备好了,颤声开言道:“大师,我这肉身是这镇上汪家的小姐,名叫沁萍;我的……不,是她的相公,叫做文继昌。”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向人群中一个角落投去。沐冰蓝顺着望过去,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子骨薄如纸片,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跑。此时他立在那里,是被一对中年夫妇搀扶着的,想来是他的父母了。

这自然就是汪沁萍的丈夫文继昌。他的精元长期被女鬼所食,才落得这般境况。

沐冰蓝点点头,表示明白,这女子便继续说了下去:“至于我自己……我本来也是这镇子上的女儿,我叫於浣晴。”

於浣晴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股百味杂陈、失惊震怒的嘈切声,其中有另外一对中年夫妇,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一下子扑上前来,失声喊道:“什么?你是晴儿!”

汪沁萍——不,更该是於浣晴——一见他们一家,顿时眼泪汪汪,哑声喊道:“奶奶!爹!娘!”

随着这一连三声呼唤,一家四口顿时哭成一片,其中最为清楚响亮的,是於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天抢地:“我这苦命的孩儿呀,可想死娘了!”

正在这一家人哭得肝肠寸断的当口,另外一家人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这一家人口稍多,其中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壮汉,操着一把扁担就打过来:“你这女鬼,怎的占了我妹妹的身子?你把我妹妹怎样了?她好端端的,你把她弄到哪里去啦?”

不用问,这一伙定然就是汪沁萍的娘家人了。

沐冰蓝一见於家一下子就落了下风,连忙出手挡格,口中叱道:“都给我住手!你们先不要说话,这样吵吵嚷嚷,让於姑娘怎么说得清?”

她一发话,陡然之间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覆压而来,那群人一下子收了声,一个个或怒或怕地瞪着她,只有汪沁萍的母亲,还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大腿:“萍儿啊,你在哪儿呀?这死鬼是不是把你害了呀?你可要娘怎么活哟……”

沐冰蓝也不理她,转向於浣晴,鼓励她道:“於姑娘,你接着往下说吧。”

於浣晴点点头,低头拭了一下脸上新添的泪渍,开口续道:“我家和继昌一家本是邻居,我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四岁上便已经互许终身,只待将来父母提起婚姻之事来,便要向他们表叙衷肠,请他们给我们做主。”

沐冰蓝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文继昌,只见他脸色愈发苍白,虽是在父母的搀扶之下,身体也摇摇欲坠。

於浣晴见他如此,不禁凄然一笑:“到了我们十八岁那年,继昌的父母果然开始托媒人与他说亲,继昌对他们道,他历来属意于我,请他们成全。

可公公婆婆……我是说,文伯伯和文伯母,他们平日里待我都极好,只到了这时却坚决不肯允婚。他们说,我面相刻薄,看起来定是短命福薄之人,娶我进门,必然不得长久。”

沐冰蓝身为伏魔人,自然略通相术,方才用天眼乍一见到於浣晴的长相,也觉得她不像有福之人。父母对这些事情看得尤其重,据此而不肯允婚,想来虽不合理,却也合情。

於浣晴又说道:“他们不肯娶我做儿媳,却看上了汪家的女儿沁萍。汪家是镇子上的新贵大户,沁萍出生后不久时发的家,所以就把这女儿当作大家闺秀抚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们都鲜少见到她。

文伯母随媒人前去相看之后,甚是满意,说这沁萍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汪家的暴富,大约也是托了当年她的出生所带来的福气;再加上她家后来的确也是出人头地,若文家能够高攀,将来就更是沾光不浅了。

开始的时候,继昌不肯答应,同他父母闹得很僵。文伯母见他固执,便造了个机缘,趁沁萍前往寺庙上香之际,令继昌同她在那里‘偶遇’。沁萍长得的确比我貌美,且因教养得法而知书达理,举止有度,继昌同她那一见之下,竟然就情恋别移了……”

於浣晴说到这里,满眼哀怨,再度望向文继昌,而文继昌深深低垂着脸,不敢抬头去看周围各具含义的目光。

沐冰蓝叹了口气,插问道:“见情郎变心,你郁结难解,便终于病故了,是么?”

沐冰蓝观这女鬼的气色,像是死于疾患,而非上吊服毒溺毙这样的缘故,便推测她并非自尽。

而与此同时,她心里哭笑不得。这於浣晴芳龄早逝,果然如文氏父母先前所断言的那样,是个短命福薄之人,只是她这短命,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却又难说得很了。

於浣晴凄然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死后,继昌也痛哭了三日三夜,而后大病了一场。可是病愈之后,他便神清气爽,脱胎换骨,仍是欢天喜地地去准备婚事,我便知道,他是已经把我放下了……

我心中凄苦难言。本打算尽速投胎,转世为人,可一去到奈何桥,接过孟婆递过来的汤药,我便哭得浑身发抖,碗也端不住,接连把好几碗孟婆汤都打泼了。

孟婆见我如此可怜,便好言劝道:‘姑娘啊,你还有甚心愿未了,就先去了断了再来吧。’

我听了她这话,当下再也忍耐不住,便奔了回来。当晚,我托梦给沁萍,声泪俱下,求她过门之后,千万好好对待继昌,替我照顾他,否则,我……我怕是永远也合不上眼了。

不想沁萍听我道明来意,竟扑了过来,与我抱头痛哭。她说她并不愿意嫁给继昌,因她自幼在家塾读书,与大表哥情投意合,俩人早已结下鸳誓,唯愿生死相许……”

於浣晴刚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再度掉转,只是这一回,全体投在了汪家人的身上。

汪沁萍的哥哥再度动怒,口里叫嚷着“你这毒妇,如此血口喷人,害了我妹子不算,还要毁她清誉”,气势汹汹地又要打过来。

沐冰蓝解下背上的玄幽罡剑,一把挡在他的扁担之上,沉声说道:“够了!你家既是大户人家,你妹妹也是书香闺秀,你这般粗俗愚鲁,就不觉得惭愧吗?你们若不肯让於姑娘说话,是不是宁愿在下请回令妹魂魄,同她亲口对质?”

那汪家大哥一听这话,气势当即萎了一截,恶狠狠地瞪一眼於浣晴,再瞪一眼沐冰蓝,却敢怒而不敢言,显是情知於浣晴所言不虚,自己理亏嘴软,不敢真的同亲妹对证。

沐冰蓝冷笑了一下,转过来对於浣晴道:“於姑娘,你接着说吧。”

第76章 行侠遇险

见沐冰蓝如此为自己作主,於浣晴感激地点点头。刚开始讲述的时候,她还有些犹疑不定,羞羞答答,此时话已说开,她只觉得十分痛快,只想畅所欲言,令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委屈。

“沁萍说,她那大表哥,偏生不巧是他家的一门穷亲戚。她爹娘许他来家塾读书,却不许他迎娶沁萍。

那一年,大表哥发了天花,家里无力医治,便前来求沁萍的父母相助。谁知沁萍父母一听是这样,便合计着倒不如任他死了,也好绝了沁萍的念想。

他们这么一狠心,果真害得大表哥年纪轻轻便撒手归西。整整一个月,沁萍被锁在房里,哭得天昏地暗,痛不欲生。”

这一回,镇上的人都对汪家投来或愤怒或鄙夷的目光,恨他们如此心狠手辣,连家里的亲戚死到临头也坐视不管。人说於浣晴面相刻薄,岂知这福泽深厚的一家人,才真是为人刻薄哩!

於浣晴说得投入,已经不再理睬众人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沁萍说,她原本就打算好了,在与继昌的婚礼之上,她会当众自尽,下赴九泉,去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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