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条纹睡衣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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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条纹睡衣的男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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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然后走到布鲁诺跟前,做同样的检查。

  “哦,我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生气地说。“我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要发生的。”

  结论是,格蕾特尔和布鲁诺的头上都长了虱子。格蕾特尔必须使用一种味道让人恶心的洗发水。她坐在房间里一连好几个钟头都在抹眼泪。

  布鲁诺也用这种洗发水,但是父亲认为对他来说最好还是重新来过,于是拿了一把剃刀,把布鲁诺的头发全都剃了,布鲁诺也哭了。剃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不喜欢看着自己的头发一撮一撮地从头上掉到地上,但是父亲说这么做是必需的。

  接着,布鲁诺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觉得非常丑陋。他的整个脑袋现在像变了形。因为是光头,所以眼睛在他的脸上显得特别大。他几乎被自己在镜子中的形象吓坏了。

  “别担心,”父亲向他保证。“会长出来的,只要几个星期。”

  “是这里的脏东西干的,”母亲说。“虽然看不到,但是这个地方就是污秽不堪。”

  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布鲁诺禁不住想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多么像希姆尔啊,他想,铁丝网那边的人是不是都长了虱子,所以头发才都被剃光了呢。

  当他第二天看到他的朋友时,希姆尔看到他的样子也笑了,这更加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我现在看起来很像你了。”布鲁诺难过地说,好像是承认了一件可怕的事实。

  “只是胖了点儿。”希姆尔也这么认为。

第十七章 母亲的抉择
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母亲似乎越来越不喜欢“一起出去”的生活,布鲁诺非常清楚其中可能的原因。毕竟,当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很讨厌这里,因为这里跟柏林的老家毫无相似之处,而且缺少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例如三个挚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看法改变了不少,主要是因为希姆尔,他对布鲁诺而言越来越重要,甚至超过了卡尔、丹尼尔和马丁。但是,母亲没有她自己的希姆尔。她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说话,她曾经稍微亲近一点点的人——年轻的柳特伦特·科特勒——也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虽然他不想成为爱从钥匙孔或者烟囱里偷听的小男孩,但是一天下午,布鲁诺经过父亲的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父亲和母亲在里面谈话。虽然他不想偷听,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他还是忍不住听了几句。

  “太可怕了,”母亲在说话。“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我们别无选择,”父亲说。“这是我们的任务,并且——”

  “不,这只是你的任务,”母亲说。“你的任务,不是我们的。你愿意你就自己留在这里。”

  “那别人会怎么想?”父亲问,“我让你和孩子们离开我回柏林?他们会怀疑我对这里工作的认同度。”

  “工作?”母亲大喊。“你能把那样的事情称之为工作?”

  布鲁诺没能听到更多了,因为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靠近门口,母亲喝过酒以后总是会发脾气,所以他马上跑到楼上去了。不过,他还是听到他们有机会回柏林,但是,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自己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记忆中保留了对过去柏林生活的热爱,但是现在时过境迁。卡尔,还有另外两个他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好朋友可能已经忘了他了。祖母也去世了,也几乎没有再听到祖父的消息,父亲说他已经老了。

  另一方面,他已经逐渐适应了“一起出去”的生活:他不再抵触赫尔·里兹,虽然他没去过柏林,但是布鲁诺跟他已经比跟玛丽娅要亲近了,格蕾特尔也进入了新的时期,不再烦扰他(她不再像个“无可救药”了。)而每天下午和希姆尔聊天,让布鲁诺快乐无比。

  布鲁诺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会毫无怨言地接受安排。

  几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生活平凡无奇。父亲要么在他的办公室里,要么在就铁丝网的那一边。母亲白天很安静,但是要睡很长的午觉,有时候甚至不止下午睡,吃午饭之前就睡了,他很担心母亲的健康,因为他不知道什么人需要喝那么多的葡萄药酒。格蕾特尔待在她的房间里,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她贴在墙上的各种地图上,看上好几个小时的报纸,然后在地图上把那些小图针移动一点点。(赫尔·里兹对此非常欣赏。)

  布鲁诺非常听话,根本不惹麻烦,而且非常得意他有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朋友。

  一天,父亲把布鲁诺和格蕾特尔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他们将要发生的变动。

  “坐下吧,孩子们。”他说,指了指两张很大的真皮手扶椅,他们以前来父亲的办公室,因为他们的手脏,所以是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的。父亲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我们决定有点变动,”他继续说,说话的时候有点悲伤。“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快乐吗?”

  “是的,父亲,当然。”格蕾特尔说。

  “当然,父亲。”布鲁诺说。

  “你们就不想柏林吗?”

  孩子们迟疑了一会儿,互相看了一下,想着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嗯,我快要想死了。”格蕾特尔最后说出来了。“我想重新交朋友。”

  布鲁诺笑了,想着自己的小秘密。

  “朋友。”父亲说,点点头。“是的,我也经常想这个问题。你们肯定时常会感到孤独。”

  “非常孤独。”格蕾特尔坚定地说。

  “你呢,布鲁诺,”父亲问,现在看着他。“你想念你的朋友吗?”

  “嗯,是的。”他回答,仔细地琢磨着用词。“不管去哪里我都会想念我的朋友们。”他其实是在暗指希姆尔,但又不想说得太具体。

  “但是,你想回柏林吗?”父亲问。“如果现在有机会的话?”

  “我们全都一起回去吗?”布鲁诺问。

  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母亲、格蕾特尔和你。回我们在柏林的老家。喜欢这样吗?”

  布鲁诺想了想。“如果您不跟我们一起走,我不会喜欢的。”他说,这是真的。

  “那你愿意留下来陪我了?”

  “我希望我们四个人在一起,”他说,很不情愿地把格蕾特尔包括进去。“不管是在柏林,还是在‘一起出去’。”

  “哦,布鲁诺!”格蕾特尔被激怒了,布鲁诺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毁掉了她回柏林的计划还是自己又把新家的名字读错了。

  “嗯,现在恐怕不可能了,”父亲说。“我想现在元首还不能解除委派给我的任务。你们的母亲,她就不同了,她认为现在你们三个最好回老家去,重新回到老房子,每当我想到这个……”他停顿了一下,朝他左边的窗户看出去——这个窗户对着铁丝网那边的营地。“当我想到这个,我就在想,她可能是对的。这里不是小孩待的地方。”

  “那边有成百上千个小孩,”布鲁诺脱口而出,想都没想。“只是他们在铁丝网的那一边。”

  接下来是一阵寂静,与一般那种没人说话的寂静又不相同。这种寂静似乎很嘈杂。父亲和格蕾特尔瞪着他,而他则惊讶地眨着眼睛。

  “你说那边有成百上千个小孩是什么意思?”父亲问。“你怎么知道那边的情况?”

  布鲁诺张开嘴巴想要说话,但是又担心如果说太多会让自己有麻烦。“我可以从卧室的窗户看到,”他最后说。“当然,他们离得很远。都穿着带条纹的衣服。”

  “带条纹衣服,是的。”父亲说,点点头。“你一直在观察他们,是吗?”

  “嗯,我只是见过他们,”布鲁诺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事”

  父亲笑了。“很好,布鲁诺,”他说。“你是对的,不是一回事。”他迟疑了一下,接着又点点头,好像最后作了一个决定。

  “不,她是正确的,”他大声说,但是既没看格蕾特尔,也没看布鲁诺。“她绝对是正确的。你们在这里待得够长的了,是该你们回家的时候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消息已经先传到了柏林,房子得预先清扫,窗户得洗洗,楼梯扶手要重新油漆,布艺要熨烫,床需要铺好,父亲说,母亲、格蕾特尔和布鲁诺将在一周内回柏林。

  布鲁诺发现他并不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盼望着这一时刻的到来,相反,他很害怕告诉希姆尔这个消息。

第十八掌 终极探险计划
就在父亲告诉布鲁诺他们将回柏林的第二天,希姆尔不再像以前那样去铁丝网了。自从那天以后,他都没有出现过。第三天,当布鲁诺再次来到那里的时候,没有人盘腿坐在那里,他等了大约十分钟,还是没有来,于是就打算回家了,他非常担心,如果他离开了“一起出去”,就再也见不到他的朋友了,接着,他看见远处的一个小点,变成了一个小斑,然后变成一小块,接着变成一个影子,最后变成了穿条纹衣服的小男孩。

  布鲁诺高兴地笑了,看着这个影子朝他走来,他坐在地上,从兜里拿出他偷偷带出来的面包和苹果,打算给希姆尔。但是,即使是离得远远的,他也能看到希姆尔比往常更不开心,当他来到铁丝网的边上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切地去拿吃的。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布鲁诺说。“我昨天和前天都来了,你没在这儿。”

  “很抱歉,”希姆尔说。“有点事情。”

  布鲁诺眯着眼看着他,猜测着是什么事情。他想是不是希姆尔知道他要回柏林了;毕竟,这样的巧合时有发生,就像布鲁诺和希姆尔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样。

  “嗯?”布鲁诺问。“怎么了?”

  “爸爸,”希姆尔说。“我们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他?那可奇怪了。你是说他失踪了?”

  “我想是的,”希姆尔所。“他星期一还在的,然后跟着别人去干活,但是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他没有给你留下一封信?”布鲁诺问。“或者留个便条,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没有。”希姆尔说。

  “真的好奇怪。”布鲁诺说。“你去找他了吗?”他过了一会儿问。

  “当然找了,”希姆尔叹了口气说。“我做了你常说的事情,四处都找过了。”

  “没有任何踪迹吗?”

  “没有。”

  “嗯,那可是太奇怪了,”布鲁诺说。“但是我想,事情肯定应该有个很简单的解释。”

  “那是什么?”希姆尔问。

  “我想,那些人被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工作了,活儿干完了才能回来。何况这里的邮政也不太好。我想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的。”

  “我也希望如此,”希姆尔说,看上去他都快要哭了。“我不知道没有了他,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问问父亲,”布鲁诺小心地说,但其实他希望希姆尔没有这个愿望。

  “我想这不是个好主意,”希姆尔说,这多少让布鲁诺感到有些失望,因为不是直接的拒绝。

  “为什么不?”他问。“父亲很了解铁丝网那边的情况。”

  “我想士兵们都不喜欢我们,”希姆尔说。“嗯,”他尽量带着笑意说,“我真的知道他们不喜欢我们。他们恨我们。”

  布鲁诺吃惊地往后一靠。“我保证他们不恨你们。”

  “他们恨。”希姆尔说,身体往前倾,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唇略微撅起,带着愤怒。“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也恨他们。我恨他们,”他强硬地重复着。

  “你不恨我父亲,是吗?”布鲁诺问。

  希姆尔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他无数次地见过布鲁诺的父亲,却不能理解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友好的儿子。

  “不管怎样,”恰当的停顿之后,布鲁诺说,不想再深入讨论这个问题,“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是吗?”希姆尔问,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是的。我要回柏林了。”

  希姆尔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什么时候?”他问的时候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微微发颤。

  “去多久?”希姆尔问。

  “我想是永远吧,”布鲁诺说。“母亲不喜欢待在‘一起出去’——她说这里不适合孩子们的成长——所以父亲留下来工作,因为这是元首委派给他的重大任务,但是其余的人准备回家了。”

  他用了“家”这个词,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家。

  “那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希姆尔问。

  “嗯,是的,有些日子看不到了,”布鲁诺说。“你可以来柏林度假。毕竟,你不会永远待在这里,是吧?”

  希姆尔摇摇头。“我也这么希望,”他悲伤地说。“你走了以后就再没有人可以和我聊那么多了。”他又说。

  “不会,”布鲁诺说。他想多说点什么,“我会想你的,希姆尔,”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尴尬。“明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继续说。“我们那时就要说再见了。我会额外多带点吃的给你的。”

  希姆尔点点头,但是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表达他的痛苦。

  “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玩一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布鲁诺说。“就一次,让我们永远记住。”

  “我也是。”希姆尔说。

  “我们在一起聊天已经一年多了,但却没有在一起玩过一次。而且你知道吗?”他又说。“我总是从我卧室的窗户看你住的地方,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你不会喜欢的,”希姆尔说。“你住的地方漂亮多了。”他又说。

  “我还是想看看。”布鲁诺说。

  希姆尔想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把手放在铁丝网下,一点一点举起来,拉到一个高度,刚好能让布鲁诺的小身材从那下面爬过去。

  “嗯?”希姆尔说。“那为什么不呢?”

  布鲁诺眨巴眨巴眼睛,考虑了一下。“我想父母亲是肯定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他迟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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