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条纹睡衣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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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条纹睡衣的男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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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想离开她,“我只是说我不喜欢这里,就是这样。我只是在你整理衣服的时候随便说说。这并不意味着我要逃跑或者别的什么。虽然我说了,但我想别人是不会因此而批评我的。” 

  “您想让您的父母担心死吗?”玛丽娅问,“布鲁诺,如果你懂一点事的话,您会保持沉默,把心思都放在学校的功课上,放在您父亲让您做的事情上。我们必须在一切结束以前保证我们大家的安全。这就是我要做的。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改变不了现状。” 

  突然,布鲁诺没有了任何理由,很想嚎啕大哭一场。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于是他拼命地眨眼,不想让玛丽娅知道他的感受。虽然当他再次遇到她的目光时,感觉到空气里有种怪怪的东西,因为她的眼睛里似乎也含着泪水。总而言之,他觉得很难堪,于是背对着玛丽娅,朝门口走去。 

  “您要去哪里?”玛丽娅问。 

  “外面,”布鲁诺生气地说,“这你管不着吧?” 

  他本来走得很慢,但是一出门就很快地走向楼梯,然后快速冲了下去,他突然觉得如果他不赶紧冲出去,他就会晕倒在这个房子里。几秒钟时间,他就到了屋外,在马路上来回狂奔,他要做一点积极的事情,能够让他筋疲力尽的事情。他远远地看见那扇大门,门外就是通向火车站的马路,到了火车站就能坐火车回到柏林的家。但是,一想到逃回家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他就觉得还不如留下来的好。。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七章 秋千架上的意外
布鲁诺和家人一起来到“一起出去”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没有半点迹象表明卡尔、丹尼尔或者马丁会来看望他。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否则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疯掉的。 

  在布鲁诺的印象中只知道一个疯子,那就是罗勒先生,跟父亲一样的年纪,住在布鲁诺柏林老家后面的一个拐角。人们经常看到他在大街上整日地徘徊,不停地跟自己吵架。有时候,吵着吵着就会发生激烈的纠纷,他会伸出手和自己在墙上的影子对打。一次又一次,他用拳头朝墙上猛击,打得拳头都流血了。这时他还会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使劲地打自己的头。有时候,布鲁诺会听到他说一些自己不被允许说的脏话,每当这个时候,布鲁诺就会克制自己不要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不应该取笑可怜的罗勒先生,”一天下午,当布鲁诺描绘罗勒先生的最新事迹时,母亲跟他说。“你根本不知道他这一生经历了多少苦难。” 

  “他疯了,”布鲁诺说,用手指绕着自己的脑袋划圈,表示他认为罗勒先生有多疯。“有一天下午,他在街上邀请一只猫去喝下午茶。” 

  “猫怎么说?”格蕾特尔问,她正在厨房的一角做三明治。 

  “什么也没说,”布鲁诺解释,“那是一只猫。” 

  “我要告诉你,”母亲继续说,“弗朗兹曾经是个很可爱的年轻人——我从小就认识他了。他待人很好,也很有思想,而且舞跳得和弗雷德&;#8226;阿斯泰尔一样好。但是在世界大战中他的头部受了严重的创伤,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此没什么可笑的,你并不知道那些年轻人在战争中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布鲁诺那时只有六岁,对母亲说的话并不十分理解。“那是很久以前,”当他询问的时候,母亲解释说,“在你出生以前。弗朗兹跟很多年轻人一样,为了我们在战壕里战斗。你父亲过去跟他很熟,我想他们是在一起服过役的。”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布鲁诺问。 

  “算了,”母亲说,“战争不是一个好的话题。恐怕我们很快就要经常谈论战争了。” 

  这次的谈话发生在布鲁诺一家来到“一起出去”的三年以前,那时布鲁诺也没怎么多想罗勒先生,但是他突然相信,如果现在再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可以让他转动脑筋的事情,他很有可能就会像罗勒先生一样跑到街上去游荡,跟自己的影子打架,邀请宠物去社交场合了。 

  为了娱乐自己,布鲁诺花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消遣。在房子的另一边——在格蕾特尔房间的一侧,而自己的房间却看不到——有一棵很大的橡树,枝干非常粗,高高的树干,沉沉的枝叶,强壮得足以支撑一个小孩。这棵树看起来岁数很大了,于是布鲁诺想,它可能栽种于中世纪晚期。这是他最近学到的一个感兴趣的历史时期——特别是关于骑士们到异国探险,发现新奇事物的部分。 

  布鲁诺只需要两件东西来创造自己的娱乐设施——一些绳子和一只轮胎。找绳子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地下室里有大包大包的绳子;而且他也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取了他所需要的长度。他把这些东西搬到橡树底下,准备就绪。但是,轮胎就不那么好弄到了。 

  这天早上,母亲和父亲都不在家里。母亲一早就冲出家门,上了一列驶往邻近城市的火车,她也需要出去透透气。而最近一次见到父亲,则是从房间的窗户看到他正往远处的小房子和那些人的方向走去。平时,新家附近总是停着许多载着士兵的卡车和吉普车,不过布鲁诺知道,他不可能从这些车上卸下来一只轮胎,但总有可能找到一个备用的轮胎吧。 

  走出去的时候,他看到格蕾特尔正在和科特勒中尉说话,虽然没什么热情,不过布鲁诺认为他应该能够提供一些帮助,于是就打算问问他。科特勒中尉就是布鲁诺第一天来到这里看到的那个年轻军官,当时他出现在新家的楼上,打量了布鲁诺一番,朝他点点头就走了。此后布鲁诺在很多场合都能见到他——他在这所房子里随便进进出出,就好像这是他的家,而且父亲的办公室似乎也例外地对他敞开了大门——但是他们不怎么说话。布鲁诺不能肯定这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科特勒中尉。布鲁诺觉得他冷若冰霜,看到他都想加一件厚衣服穿上。但是,现在却无人可问,布鲁诺只能走上前去,鼓足勇气向他问好。 

  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这位年轻帅气的中尉都穿着笔挺的制服四处巡视。他的黑色皮靴用鞋油仔细刷过,金黄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向两侧,因为抹了发油,连梳齿的痕迹都看得出来,就像刚犁过的田地一样。而且他还喷了很多古龙水,从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他的存在。布鲁诺总结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能站在他的顺风位置,否则会被熏晕的。 

  不过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早晨,他没有像平常那样精心修饰。相反,他今天穿着长裤和一件白色背心,头发也很随意地搭在前额。他的胳膊黝黑,而且有着让布鲁诺羡慕的肌肉。他今天看起来非常年轻,这让布鲁诺感到很惊讶,甚至想起了以前学校的大男孩——那些让他敬而远之的家伙。科特勒中尉正和格蕾特尔聊得热火朝天,他的话似乎极其有趣,因为不管他说什么,格蕾特尔总是哈哈大笑,还不停地用手指缠绕头发。 

  “你好,”布鲁诺走过去打招呼。格蕾特尔则生气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她问。 

  “什么也不干,”布鲁诺生气地瞪着她说,“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请你原谅我的弟弟,科特,”格蕾特尔对科特勒中尉说,“你要知道,他只有九岁。” 

  “早上好,小家伙,”科特勒说着把手伸出来——简直可恶至极——弄乱了布鲁诺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布鲁诺想一下子把他推dao,然后在他的脑袋上上窜下跳。“这么早你在外面转悠什么啊?” 

  “已经不早了,”布鲁诺说,“都十点了。” 

  科特勒中尉耸耸肩膀,“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到午饭的时间我母亲是没办法把我从床上弄起来的。她总说,如果我这样睡过大好光阴,就永远长不高长不壮。” 

  “嗯,但是她错了,不是吗?”格蕾特尔痴痴地笑着。布鲁诺厌恶地看着她。她说话的口吻傻乎乎的,好像没经过脑子一样。布鲁诺恨不得马上离开他俩,不去管他们说什么,但是他别无选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一件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请科特勒中尉帮忙。 

  “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布鲁诺说。 

  “看看是什么事情,”科特勒中尉说,虽然这并不好笑,但格蕾特尔又傻笑个不停。 

  “我想知道附近是否有备用轮胎,”布鲁诺继续说,“例如卡车上,或者吉普车上的,没有用的就行。” 

  “这附近我见过的唯一的备用轮胎是霍夫谢耐德军士的,他总是把它带在腰上,”科特勒中尉说着,嘴唇做出笑的样子。这对布鲁诺来说没有半点意义,但是却让格蕾特尔笑弯了腰。 

  “嗯,这就是说他还在用着呢?”布鲁诺问。 

  “霍夫谢耐德军士?”科特勒中尉问。“恐怕是的。他跟他的轮胎贴得很紧密。” 

  “别说了,科特,”格蕾特尔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根本理解不了你,他只有九岁。” 

  “哦,拜托你安静点。”布鲁诺大喊道,愤怒地看着姐姐。到这里来向科特勒中尉求助已经够糟糕了,他姐姐还要不停地捉弄他。“你也不过才十二岁。”他加了一句,“所以不要装成熟。” 

  “我快十三了,科特勒,”她生气地说,现在她不笑了,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再有几个星期我就十三岁了,一个少年,跟你一样。” 

  科特勒中尉笑了笑,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布鲁诺盯着他。如果旁边还有其他的成年人,他一定用眼神跟那人交流,意思是他们俩都知道女孩多么傻,姐姐们多么可笑。但是,这里没有其他的大人,只有科特勒中尉。 

  “无论如何,”布鲁诺说,不去看格蕾特尔冲他生气的脸,“除了那一只,我还能找到别的备用轮胎吗?” 

  “当然,”科特勒中尉说,不再笑了,看起来对这个事情有点烦,“你想要轮胎干吗呢?” 

  “我想做一个秋千,”布鲁诺说,“用绳子绑在树枝上就行了。” 

  “的确,”科特勒中尉说,点点头,似乎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虽然就像格蕾特尔说的,他也只是个少年。“是的,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做过很多秋千。我和朋友们在秋千上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 

  布鲁诺非常惊讶他们之间居然有共同之处(更惊讶的是科特勒中尉居然也有朋友)。“那你认为会有轮胎吗?”他问,“在这附近?” 

  科特勒中尉凝视着布鲁诺,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是否给布鲁诺一个正面回答,还是像以往一样激怒他。这时候他看见了帕维尔——那个每天下午来家里厨房备菜的老人,家里用餐的时候,他还要穿上白色的夹克在餐桌旁服务——他正向这所房子走来。科特勒似乎有了主意。 

  “嘿,你!”他大声喊道,还讲了一个布鲁诺没听懂的词,“过来,你这个——”他又说了一遍那个词,听起来很刺耳,让布鲁诺觉得跟他在一起很丢人。 

  帕维尔走了过来,科特勒很不礼貌地跟他说话,虽然帕维尔的年龄足可以当他祖父了。“把这个小家伙带到主楼后面的储物棚里。靠墙放着一排旧轮胎。他选一个,你就按照他的吩咐搬回来,明白了吗?” 

  帕维尔把帽子拿在胸前,点点头,原本就低着的头,现在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是的,先生。”他轻声回答,轻得就好像他没说过一样。 

  “然后,你回到厨房以后,在碰任何食物之前,先要确定你把手洗干净了,你这肮脏的——”科特勒中尉重复了他说过两遍的那个词,说话的时候还喷着唾沫星子。布鲁诺朝格蕾特尔看过去,刚才她还崇拜地看着科特勒中尉头发上的阳光,现在也跟布鲁诺一样感觉不太舒服。他俩从未跟帕维尔说过话,但他是一个不错的侍从,而且父亲说了,他们不是凭空从树上长出来的。 

  “你们去吧,”科特勒中尉说。于是帕维尔转过身朝储物棚走去,布鲁诺在后头跟着,不时回头看看格蕾特尔和那个年轻的士兵,他有一种冲动,真想跑回去把格蕾特尔拉开。虽然她很聒噪,很自私而且对他很刻薄,但是那都无可厚非,毕竟她是姐姐。但是布鲁诺无法忍受将她留在那里跟科特勒中尉独处。他明摆着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意外发生在布鲁诺找到一个合适的轮胎,帕维尔将它拖到外面橡树下的几小时之后。布鲁诺在树上爬上爬下,把绳子和轮胎安全地绑在了树枝上。就这样,一项伟大的工程大功告成了。他曾经也做过一个秋千,但是那时还有卡尔、丹尼尔和马丁帮他。而这回,他只能自己动手,所以难度显然要大得多。尽管如此,他还是掌控了局面,几个小时里,他高兴地坐在轮胎中间,在上面来回荡着,对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了,虽然他刻意忽视了一个问题——这是他这一辈子坐过的最不舒服的秋千。 

  他坐在轮胎上,用双脚蹬地来回地推着秋千。每次秋千向后荡的时候就升入了空中,差一点点就会撞到树干上,但是布鲁诺还是不停地用脚蹬着地,使秋千荡得更快更高。布鲁诺玩得很开心,直到有一次当他踢树的时候,握绳子的手松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从轮胎里掉了下去,一只脚还挂在轮胎边缘,脸朝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布鲁诺眼前一黑,但马上又清醒了过来。他坐起来,可是还在摇荡的轮胎又砸中了他的脑袋,布鲁诺大叫一声,赶紧从秋千摆荡的轨迹上爬开。他站了起来,觉得脚和胳膊都很痛,因为它们先落地的,不过痛得还不至于骨折。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全是划痕,胳膊肘上还裂了一个口子。然而他的腿则感觉更糟糕,他往下看膝盖,就在短裤的下方,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这个伤口好像就等着被发现呢,因为布鲁诺一看见它,它就开始流血。 

  “哦,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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