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照不进现实- 第8部分

　　李小聪说，靠，你知足吧，我们昨天晚上刚决定结婚，今天第一个就通知你。

　　陆远问，还请了谁？

　　李小聪说，当然不能少了大粪，小安子也要请，还有局里的几个朋友，其他的就都是亲戚了，对了，还请了我的初恋情人。

　　陆远说，你初恋几十次，初恋情人一大堆，谁知道你请的是哪个。

　　李小聪说，你又污蔑我，我只初恋过一次，这个初恋情人你不但认识，还很熟悉。

　　陆远的心，刚才已经站在悬崖上，现在就直直地掉了下去。一直往下掉，凉飕飕的，还能听见风呼啸的声音。

　　
　　李小聪站在凳子上向大家宣布，他正式告别单身生活。那个时候，陆远躺在床上看海德格尔，王图强坐在桌边看财经报纸，值日生许志正在拖地。

　　见没有人理自己，李小聪拍了拍手，说，瞧一瞧，看一看啦，万人景仰万女崇拜的J大第一帅已经告别单身生活啦，女孩子们，你们千万别伤心别难过，虽然我名草有主，但我还是会时时刻刻惦念着你们的，男同胞们，你们的出头之日终于来临啦。

　　王图强抬头看了看手舞足蹈的李小聪，问，陆远，听说学校最近发现了一条疯狗，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陆远说，疯狗倒没有，据说疯牛病已经传到我们学校了。

　　王图强说，对，疯狗也疯不出这派头来，只有疯牛才能疯得这么*，这么有力道，这么彻底。

　　许志忽然插了一句，说，这种疯应该是疯狗和疯牛杂交出来的，单纯疯狗和疯牛都疯不到这种程度。

　　王图强立即大笑，说，精辟。

　　陆远说，不在沉默中被人凌辱，便在沉默中凌辱别人，许志要么不说话，说出来便是经典。

　　李小聪站在凳子上，看着嘲笑他的三个人，说，嫉妒，你们就嫉妒吧，我明天就把她带过来，羡慕死你们。

　　那个时候，他们刚上大学，朝气蓬勃，真是像*点钟的太阳。快乐很直接，嘲笑也很直接。

　　但生活划出的轨迹，有时候很诡异。

　　第二天，李小聪把尹文雅带进宿舍。陆远正躺在床上看书，李小聪先开了门，然后大声宣布，有美女来了，兄弟们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穿裤子的检查一下拉链，没穿裤子的先躲进被窝。

　　许志站在角落里，腼腆地笑，好像是他在相亲。

　　王图强迎上去，哈哈一笑，说久仰久仰，然后做出握手的动作。李小聪把王图强伸出的手打回去，说这家伙上厕所从来不洗手。

　　陆远正躺在床上看书，只是向文雅点点头。

　　后来文雅问陆远，李小聪说没穿裤子的躲进被窝，你那天穿了裤子没有。陆远说你不会是因为好奇才喜欢上我的吧。文雅说我喜欢上的是你向我点头一刹那的神态。陆远说那是怎样一种*摄魄的神态，你告诉我，我一定要将它发扬光大。文雅说，你敢。陆远说，我只对你一个人发扬光大。

　　那天，文雅一直在和陆远谈海德格尔，把李小聪晾在了一边。

　　后来李小聪说，那是他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他不该把一只羊带进狼群，何况那些狼比兔子还贪婪，连窝边草都吃。

　　李小聪一直说尹文雅是他的初恋情人。

　　文雅自己说，她跟李小聪根本就没有什么，只是听说有个叫陆远的才子跟李小聪一个宿舍，于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尹文雅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牵着陆远的手，在校园里散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暧昧
4

　　猛然想起。

　　恍然如梦。

　　那场看似平淡的见面，却牵扯出了惊心动魄的情节。年少时候的事情，每一步都有很多种可能。因此很美好。也因此很凶险。

　　然而，真正陷进去的，似乎并不是文雅，而是陆远。

　　
　　5

　　国庆放假，陆远没敢呆在家里。之前一直忙着工作，每天都有事情等着去做，尚不觉得怎样。突然停下来，那些生疏的难过，便又回潮一样扑过来。

　　想找一个人说说话的欲望很强烈，却始终没有对象。电话薄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一个可以拨出去的号码。

　　心里难过，便与李小聪一起去喝酒，还装模做样地抽烟，然后去上网。这是他最常用的方式，以此宣泄自己的情绪。有一次和文雅闹矛盾，他和李小聪两个人喝了十瓶啤酒。陆远最后在地上爬，说要攀登珠穆朗玛峰。李小聪一直拿这来嘲笑陆远，后来据那餐馆服务员说，喝到最后李小聪用整瓶酒把陆远面前的空瓶子换过来。

　　这些，都还是学校时候的事情。

　　毕业以后，与李小聪见得很少，与王图强倒是吃过几次饭。此时的王图强，已经颇有些老总的气派，却少了那时的亲近。

　　不敢让自己静下来，便不停地走。这个城市并不大，却同样有很多人，潮水一样，涌过来，再涌过去。好像所有商品都免费一样。

　　在百盛门口，遇见张欣。

　　张欣还是那般随意，很大声地说，陆远，你还是那么帅。陆远倒是有点拘谨，只是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欣身边的男子，西装笔挺，头发也梳得异常整齐，且光滑，不知道曾摔死过多少苍蝇。男子向陆远微笑，并伸出手来。

　　陆远一直不喜欢与人握手，但还是伸出手去。

　　张欣介绍，说男子是她未婚夫，婚期已经确定，这个月六号，今天他们一起购买结婚用品。她还邀请陆远参加她的婚礼。

　　陆远说六号有一个同学结婚，一个宿舍的，肯定要去。又说了一些祝福的话。

　　陶喆的歌声忽然响起，爱我还是他。男子摸出手机，说了两句，便走到一边接听去了。张欣看了看她即将要嫁的那个人，忽然说，如果我喝醉那晚你碰了我，也许我要嫁的人就是你。

　　陆远抬头，看见一片云，很薄，在缓慢地移动。

　　
　　6

　　文雅说，抱我一下。

　　文雅说，我不想回去。

　　
　　那个晚上，校园如往常一样安静，有人在教室看书，有人在操场跑步，有人在树下翘首，有人手牵着手走出校门。有人在微笑，有人在流泪。这些画面，每个晚上都会出现。

　　那个晚上，秋风吹起来，已经有点凉。

　　那个晚上，陆远看见一只黑色的猫，从树丛里突然窜出来，不知什么缘故，朝着一个方向迅速逃窜。

　　那个晚上，王图强请客。

　　那个晚上，王图强与张莺燕喝交杯酒。

　　那个晚上，王图强与张莺燕都没有回宿舍。

　　那个晚上，李小聪第一次见到王丽。

　　那个晚上，尹文雅第一次见到易扬。

　　
　　那个晚上，陆远做了一个梦。他和文雅都考上了复旦，他牵着她的手，他们站在一幢大楼的天台上，对着天空高呼，我们来了。

　　那个晚上，如果没有回去，一切又会是怎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4、李小聪的婚礼
8

　　婚礼在鸿运大酒店举行。李小聪和王丽站在门口迎接宾客。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很甜蜜，似乎幸福已经抓在手里。多少让人有些羡慕。

　　王图强帮忙招呼客人，逢人便说，李小聪是我兄弟。李小聪在房管局，其老泰山还是人民公仆，这样一个发展人脉的好机会，王图强当然不会放过。

　　陆远忙着一些杂事，包厅布置，看看鲜花，弄弄气球，拍拍照片等。脸上也有温和的笑，只是心里，那种伤感一直在氤氲。

　　李小聪与王丽都结婚了。他们认识才一年，他们都结婚了。自己与文雅，三年多的感情，却在那个阳光明亮的中午，灰飞烟灭。

　　他甚至想，李小聪与王丽真的相爱吗？如果没有爱却结婚了，该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然后又想，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悲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悲哀。

　　这样想着，险些撞在一个摆酒的服务员身上。那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却抿着嘴笑，且红了脸颊。大概以为陆远此举是故意。

　　宾客到来，先祝福新郎新娘，然后递上红包。新郎新娘含笑谢过。王图强再把宾客往大厅引。每接待一位宾客，王图强都会很大声，叔叔好，阿姨好，里边请。

　　原来李小聪让陆远和王图强一起接宾客，陆远坚决不肯，说抛头露面的事情让王图强去做，自己隐居幕后掌控大局。李小聪也不坚持，大家心里都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

　　每来一批客人，陆远便紧张一次。一会盼着文雅不要来，一会又希望看到她的身影。两种想法，不断交替，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尹大美女，你终于来了！陆远听到王图强这样大声说。

　　
　　文雅一身白色套裙，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小包，优雅地站在那里。衣着讲究，妆容精致，仪态大方。只是在眉眼间，依稀还有当年的神情。

　　李小聪说，看到我结婚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一时承受不了，但你也不用打扮成这样吧，太过份了，这不成心想把新娘子比下去吗。又掉过头来，对身边穿着婚纱的王丽说，尹文雅，我们系花，当年狂追我，我没理她，后来她才跟了陆远。

　　王丽微笑着说，文雅果然是个大美女，李小聪你竟然敢向我隐瞒你的情史，今晚上我得安排你一项重要的活动，跪搓衣板去。

　　王图强说，要跪也不能今晚上跪，今晚得洞房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估计李小聪这一辈子也就今天晚上最富有了，一刻就是千金，一晚得多少金子啊，得卖多少钱啊。

　　李小聪说，这就是资本家贪婪的嘴脸，这就是资本家丑恶的灵魂，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我越来越高尚，你越来越庸俗，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宿舍走出来的两个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文雅站在那里，依然端庄，面带微笑，并不言语。

　　又有一批客人来，李小聪和王丽忙着招呼。王图强把文雅往包厅引，一边大声喊，陆远，接客，陆远，接客。惹得服务员都笑出声来。

　　陆远不能再装着听不见。

　　
　　9

　　他说，你好。

　　她说，你好。

　　他的手垂着，颤动了几下，下意识地伸出来，似乎要做一个握手的动作，忽然间发现不合适，便立即又垂了下去。依旧在轻微地颤动。

　　他说，最近还好吧？

　　她说，好。

　　忽然就没话说了。思维瞬间停顿，脑海一片空白。这样，面对面站在，却什么话都不说。气氛有点怪异。

　　很快，陆远醒过来，指了指一个号码，说你坐许志那张桌，都是同学。

　　文雅说好，便走过去。

5、那些岁月
图书馆到医学院那条路很偏僻，他们曾经手牵着手，一个晚上走了几十趟，每次走到路的尽头，便发现话还没有说完，于是返回继续走。

　　她还倒着走，于是有了一个伟大的发现，正着走景象不断地消失，倒着走景象不断地出现。于是她说，人应该倒着走，才能发现更多的东西。

　　他笑她，说这个发现至少可以拿一个诺贝尔搞笑奖。

　　她假怒，说你敢笑我。

　　她挥了挥小拳头，却被他捉住双手，拥在怀里。她在他怀里，小声说，要注意影响。他说，天地间还有比爱更高尚的行为吗？

　　十一点钟，她终于要回宿舍了。他送她到女生宿舍大楼门口。他们手牵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对方，恋恋不舍，似乎要走一夜才好。

　　他问她，为什么我总想跟你在一起，一分钟都不想分开？

　　她说，因为你爱我，因为你知道我爱你。

　　她问他，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说，因为你想把所有的心情都告诉我，因为你知道我会关心你的每一个细节，在乎你的每一个想法。

　　她问他，我们老了以后，你会不会嫌我太啰嗦？

　　他说，不会的，说不定我用脑太多，老了以后就痴呆了，你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对着你傻笑的。

　　她伸出手来，掩他的嘴，说，不许你这样乱说，我要你一直好好的，老了也要像现在这样帅，对我这么好。

　　他顺势吻她的手心，说，遵老婆大人旨。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阳光总是灿烂。那时候总是那样恋恋不舍，总是那样流连忘返，总是以为一直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多么美好的岁月。

　　如果你曾经拥有过那样的岁月，不过后来怎样，都微笑吧，因为你已经比世界上大多数人更接近过幸福。

　　如果你曾经拥有过那样的岁月，如果你们现在还好好的，请珍惜吧，因为你们已经拥有了别人企盼的幸福。

　　10

　　王图强去婚庆公司，把那辆新买的奥迪A8停在人家门口，然后不停地按喇叭。婚庆公司的老板还以为有人来找茬，战战兢兢忐忐忑忑抖抖索索走出来，向王图强敬了个礼，说您有事？王图强说，我兄弟结婚，要最好的安排，最好的司仪。

　　婚庆公司老板点头，再哈腰，说，一定，一定是最好的安排，最好的司仪。

　　王图强追问了一句，一定？

　　老板很肯定的说，一定！

　　六号，一直到上午十点，司仪还没有来。王图强打电话过去催，说老板你什么意思，怎么现在人还没来，是不是嫌我寒酸。

　　老板很客气地说，哪敢，哪敢，国庆结婚的人太多，本来我是想把我们这金牌主持派过去的，没想到市委一大员的公子结婚，直接派警车来把人拉走了，我想着那就给你们派一个银牌主持过去吧，没想到道哥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他小舅子结婚，一定要办好，你也知道，道哥是道上的人，而且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我可不敢惹。老板也在抱怨，说中国人太多，有那么多人要结婚，两个长假哪够用，清明端午中秋元旦应该都放七天，这样才人丁兴旺，民族复兴。

　　王图强没时间听他废话，说，铜牌也行，你就把你们那铜牌主持给叫过来吧。

　　老板连连抱歉，说铜牌也没了，连铁牌都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