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手册 (皇后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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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手册 (皇后当自强)-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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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看过去。

周赐在苏恒一众同窗里年纪最小,生得最好,大约出身也最富贵。偏爱长袍广袖,早些年还不喜欢梳发髻,每每登高吟啸,修眉斜飞,黑眸如星夜,长发共衣袂当风翻转,说不出的神仙姿容,风流仪态。

然而少年心性最容易被乱世打磨干净。当他与苏恒就着槐花饮酒时,苍穹浩瀚如海,明月皎洁如珠,两个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何曾想见日后的困顿与危难?

自然,那时我与红叶布裙荆钗,端了碗碟为他们布菜佐酒,也只觉岁月静好,年华安稳。

却不过都是不堪验证的假象罢了,戾帝一纸勤王诏书飞来,便打个希碎。

如今周赐也已历练出来了,衣衫肃整,发髻宛然,虽遮不住骨子里的随意不羁,然而所谓谢公东山三十春,该正经时他会比所有人都更可仰仗和托付。

他已经起身拱手向我作揖,略有些拘束的笑道:“见过嫂夫人。”

我便笑道:“免礼。酒菜用得可还趁口?”

周赐道:“甘美无比。”

苏恒笑道:“琼浆玉液你当白水喝,粗茶淡饭吃的却‘甘美无比’,是什么道理?”

周赐一本正经道:“新不如故。贫贱时粗茶淡饭的情谊,富贵时品味起来,自然是琼浆玉液也比不过的。”

苏恒便眯了眼睛,攥了我的手,笑而不语。

这一席同座的人,彼此间关系都很微妙。我多说多错,与周赐相见过,便只将神思放在酒席和苏恒身上。

复道对面已有乐师调筝,片刻后,便有白裙的宫娥舒展广袖,翩然起舞。

那曲调先是舒缓悠扬的,舞女们踏乐而动,脚下悠然回旋,身上白纱便如层层白昙绽放,恍若月光洒落,皎洁幽静。忽听一声铙钹般的琵琶铮鸣,霎时间雪花四散,蓬草纷飞。舞女白净的双脚在锦绣地衣上交错点动,白纱层云般翻飞。琵琶一声紧似一声,舞女的飞旋也一匝快似一匝,千回百转,满目素白如飞絮蓬草,迷乱了眼睛。

我一时移不开双目,直到苏恒在我耳边笑道:“看得可尽兴?”才回过神来。

答道:“确实好看,舞女身形也曼妙,单是立在那里,已经是一段舞了。”

苏恒笑道:“不过如此。”

我想到了刘碧君,便只笑着点点头。心中有情,在他眼里,自然谁都比不过刘碧君。不过要我来说,刘碧君固然纤柔曼妙,却未免小巧了些,少了份亭亭玉立的姿容。

不过苏恒特意将我宣来,周赐又说“新不如故”,我便只当苏恒指的是我。于是笑着垂了头,专心为苏恒布菜。

胡姬仍在飞旋,不去看时,那调子分明是跳脱欢快的。

苏恒又道:“这舞是专为你宣的。”

我心中疑惑便抬头望他,他眉目含笑回望我,道:“朕第一次见人跳,便觉得你会喜欢。一直想让人跳给你看,却次次请你不来。”

我便将酒盏凑到他的唇边,笑道:“我知错了。”

他十指擦过我的手背,接过了酒盏,若无其事饮下去。

席间四人只做没看到,专注的望着舞姬的长袖。

我便岔开话题,道:“这舞看着像是胡舞。”

周赐随口接道:“也不拘,如今长安酒肆里,舞姬们都会跳这么一段,比胡姬又多一份婉约。”

苏恒无奈道:“你倒是熟的很。”

周赐便笑道:“我不过一个酒客,垆主面前,哪里敢自夸熟悉?”

苏恒便有些好奇,楚平笑道:“垆主说的当是沈大人。长安的酒肆,倒有大半都挂在大司农名下。”

哥哥略愣了片刻,道:“大农司与大司农,楚相还是该分得清的。限酒令未解,长安酒肆确实官营居多。铁盐酒之事虽是臣在主管,然而小到一个酒肆,臣却力不能及。”

楚平只不甚在意的笑道:“只是听到垆主二字,便想到风流才俊、红颜佳话,又想到沈大人也是一样的人物,一时错了嘴,沈大人不要见怪。”

哥哥也客气的笑答道:“臣只懂得理财、锱铢必较。舌灿莲花,锦绣文笔一类,全非所长。楚相谬赞了。”

楚平便笑着举杯:“各有所长,沈大人无需自谦。楚某自罚一杯赔罪。”

哥哥也举杯笑道:“不敢擅专,臣陪一杯。”

哥哥与楚平不睦早不是什么秘密。然而这种孩童似的,全不顾及身份和场合的互掐,还是令人瞠目结舌。我记得这两人至少还是能维持面上的和睦,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实在不明白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大约楚平与哥哥的话里各有什么前言我不曾听到,苏恒、周赐、刘君宇三人显然明白了他们话中意味,各个面色了然。

周赐饮酒,刘君宇看舞,苏恒若有所思。

片刻后,苏恒拾起酒杯来,有意无意道:“今日酒肴略素淡了些,不能尽兴。”忽然听见外间鸿雁低鸣,便笑道,“谁去射一只大雁来佐酒?”

我便也有些明了了。

已临近傍晚时分,外间密云成霞,湛湛烧红了大半天空。暮霭沉沉,楚天高阔。雁字成行,翅翼湮没在霞光中,比往常看着小了一半还多。

我眼睛略有些花,便抬袖子遮了。高台当风,一时站立不稳,略晃了晃。苏恒将我揽在怀里,为我挡了风,道:“身上还是不好?”

我说:“略有些懒散,不碍的。”

苏恒便静默了片刻。他的身形氤氲在霞光里,艳色令人失神。

他把了我的手腕,道:“传太医看看吧,这个时节,正该小心调养着。”

我说:“不碍……他们还要在母后身边伺候,一时也走不开。”

方生已命人送了长弓上来,一色御林军的配置,弓弦绷得紧,指扣处漆色磨尽,露出染了些暗红的木制来,越显得弓身硬实。却只拿了一个箭筒上来,筒子里箭码得整齐,我数了数,只有十二枝。

周赐随手弹了弹弓弦。

苏恒没有接我的话,我便也不多说。

哥哥与楚平也是要凑热闹的,我从未见过楚平张弓,哥哥的射术我却很有信心。沈家家教森严,当年六艺哥哥都学得好,只是不爱显山露水罢了。刘君宇我虽也没见过,但想来他师从大儒,这些技艺也不会过于荒废,大约与哥哥在伯仲之间。

至于周赐……百步穿杨也有过,目不见泰山也有过,只看他想做到哪一步了。

以周赐的聪明,必然知道,若这一回他能压过刘君宇去,日后他挂帅伐蜀,便再无人能说些什么。若他有心避让,只怕苏恒也不会牛不喝水强按头。

{文}他虽然才高名显,然而这世上还真没有非他不可的事。

{人}我有心敦促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书}正想着,便听苏恒道:“输了的,三个月不许饮酒。”

{屋}周赐只默不作声的张弓,恍若未闻。

苏恒面上便微微泛起了笑意。

因着苏恒没有喊停,高台上舞乐便没有停,此刻已紧密如簇,嘈嘈切切。

四个人的弓俱已张开,苏恒只望了一眼,便道:“楚爱卿便不必凑热闹了。”

楚平道:“臣练过一些时日,把式不好,准头未必差。”

苏恒一笑,知道他是为谁勉强,也不再多说。

大雁警觉心不必其他的禽鸟,一只应弦而落,其余的必然拚命高飞。那个时候想再射中,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哥哥与楚平都必然不会抢先。端看刘君宇和周赐谁抢得先机了。

我便望他们扣住箭羽的手指。

正想着,便听“嗖”的一声,四面侍奉的人已忍不住低呼出来。不是周赐。

我忙向空中望去,便见一只大雁旋转着从空中落下来。再望空中雁群,果然已缭乱起来,拚命扇动翅膀飞升。

周赐却恍若未觉,依旧专注的凝视着雁群,箭尖缓缓的移动。

下边已经有宫人拾了那雁举着,在底下呼叫着:“中了,中了。”

我便有些惋惜,纵然周赐这一箭也射中了,也落了人后。

周赐面色却平静如常,竟微微带了些笑意。一众人正疑惑,便听弓弦“砰”的一声,羽箭已脱弦而出。那箭去势甚急,带着尖利呼啸之声,破空而去。应弦便见空中有一雁片刻凝滞,随即竟是双雁坠落而下。

人人惊讶赞叹,苏恒却只笑着拍拍周赐的肩,道:“果真技艺不曾生疏。”

周赐恭肃的拱手行礼,道:“枕戈待旦,以期报效。臣磨练了十年,从来不敢轻易荒废。”

41诊断

我一时恍然,望向周赐。实在不信他竟然肯老老实实主动带上了辔头。

他一身抱负,这一件我心知肚明。否则当初他时时明了天下局势,屡屡在关键时刻现身相助,难道是生而知之?自然是有心关注。

他纵然隐居,心里向往的也是诸葛亮,而非陶渊明。

然而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危难时挺身而出,功成后却要全身而退。我一直以为周赐便是这种人。

上一世这个时候,苏恒也不是没有宣他入京,然而他中途便翩然远去,遍寻不着。苏恒知道他有意躲避,便也不再强求。还因此成就一段佳话。

这一世他为什么就答应了?

我并不觉得问题出在我的身上。便转而望向苏恒。

殿内歌舞正好。御膳房已将大雁用调了蜜糖、填了香料,烤的香气蒸腾送上来。

那一行六只大雁,哥哥和刘君宇各射下一只,周赐射下两只。苏恒见楚平两箭不中,便替他开弓,一箭离弦,同样射中双雁。此时席间六人,便一人一只。

那大雁烤制得好,蜜光油亮,令人垂涎欲滴。

然而肉却紧瘦,我捉了半天匕首不知该从哪里片了来吃。

苏恒望了我一会儿,终于还是从我手上截了匕首,帮我将肉片到盘子里。

我便用麦饼裹了,先往他嘴里填了一卷。

他眯了眼睛,张嘴接了,便不再理我。

匕首终究也没有还给我。

我不好直接开口要,便望着。他说:“朕想了想,你手上确实不要留利器比较好。”

我一时没回神,他便接着说:“万一割了手,又要令人心疼。”

他不看我,然而眼睛柔柔眯着,声音令人心都要酥软了。

可惜我无论如何也装不出羞涩动情来了,便依旧只是垂了头,默默的吃东西。

心里已经有些恍悟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几乎恨我欲我死,半步也不踏进椒房殿。我那时身子更弱些,又怀了婉清,几乎起不来床。他却在谋划着要将韶儿给刘君宇教导,又无故要为刘碧君晋位。朝中上下人人皆知,苏恒已对我绝情,只怕很难再容下我了。

周赐说,新不如故。那时苏恒却显然要为了新欢,将糟糠之妻逐下堂去。

周赐虽然屡屡危难时相助,然而到底比不得哥哥和楚平这些从头到尾追随苏恒的人,何况陇西周家是在戾帝事败之后才依附苏恒。等苏恒立稳了足,势必要剪除周李两家的势力。周赐所能让苏恒刮目相看的,好令他免于秋后算账的,不过是“贫贱之交”四个字。

然而当一个人连糟糠之妻都容不下时,你如何敢信他对贫贱之交的诚意?

周赐想必正是认清了这一点,才会抽身而去。

不过那个时候,苏恒疑心我要杀他,只是想废掉我,也不算绝情。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刺杀苏恒,又嫁祸给我的人。不过,只要知道戾帝的素质刀落在了谁的手上,便能顺藤摸瓜,将疑犯找出来。

而戾帝的旧部大都逃到了蜀地──看来这件事,我还是要请周赐来帮忙。

宴席已近了尾声,端上来的菜也渐渐少了。

御膳房呈上的毛蛤肉质白嫩,苏恒为我剥了一碟,然而我夹了一只含在嘴里,只觉肥腻腥膻,吞吐都不是,有些恶心,便想喝点黄酒。

苏恒拦了,道:“取一碟姜汁白醋来,不用黄酒。”

而后把手帕给我,低声道:“吐出来。”

我强咽下去,只暗暗将手帕接了,揣在怀里。苏恒笑了笑,将一个龙眼大的小玉盅递到我跟前,我低头去看,见里面盛了小半盅黄酒。

他扶了我的背,道:“抿一口吧。”

我有心全他的面子,他却越见殷勤。我不由无奈,飞速抿了一口,道:“还在席上。”

苏恒低声笑道:“这就散了。”

一面不由分说扶了我起身,道:“朕和皇后有些累了,你们玩乐着,我们先退场了。”

我身上乏倦,苏恒便直带我回了宣室殿的寝殿。

外间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天际云上最后一线金明也泯了,凉风舒缓。天黑蓝得通透,星子一芒一芒的浮现,渐渐繁星当空。

又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我说:“韶儿只怕又要找我了。”

苏恒道:“他是个男孩子,太粘人也不好。”

我笑道:“我只是想,能多陪他一刻也是好的。”

苏恒便从后面抱了我。他身上暖,隐隐透了些麝香味,令人心气浮躁。我却倦得懒得挣扎。他亲了亲我的脖子,我只懒懒的歪在他的身上。

他说:“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我点了点头,他又说:“一个太少……男孩子要成群结队才热闹,女孩子也要有个伴儿才好……”

我只说:“好。”

他便扳了我的肩膀亲吻。我回身揽住他的脖子。

绵密悠长,令人透不过气来。

我脑海中舞姬纤柔的腰肢花茎般易折,飞旋不止。许是看得久了,此刻眼前全是缤纷落花。

待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床上。

苏恒目光幽深,眼睛黑柔得像是一潭春水,潋滟生波。我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与他对视过,然而凝望片刻,依旧觉得沉迷。

烛花辟啪的爆开来,纱帐无风摇摆,氤氲如烟。

我抬手扶上他的脸颊,他闭了眼睛,睫毛撩过我的拇指。

我说:“陛下生得真好看。”

他不答话,只说:“朕也只是想,能多与你相聚一刻也是好的。”

可惜韶华将逝,盛年已至。世事繁芜,欲求无尽,而我与他都已不再是少年。

我只是想,也许有一日我见不到他了,追忆当初,也会觉得惆怅吧。

纵然是假象,我们毕竟也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一段过往

入了五月,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又燥得厉害。

宫里人皆换上了纱衣,纱衣却不遮日头,一个个便晒得黑起来。我与红叶倒不在意,然而这一殿十几岁的小姑娘,那个不是爱美的?便日日捣鼓些花花水水,沾染得满殿花草清香。日头过了晌午,热气自殿外一点点侵进来,那香气便越发幽淡沁衣。

陈美人殿里新开了玫瑰花,因着红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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