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如意她……是不是……被卖掉了?”
香兰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她问这种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听肯定的答案还是否定的答案。
“多半不是。要卖黄家早该卖了,不会等到今天。牙婆、皮条客到一个地方只做一桩生意也不合算。再说最近这附近不算太平,牙婆、皮条客应该不会挑这种时期来。况且竹邑县就这么大一点儿,有没有牙婆和皮条客来过随便问个当地人就能知道。”
唐槿的话让香兰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对侄女的行踪越发没有把握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从什么地方开始找起了。
“最坏的打算是如意被带出了竹邑县。昨天中午我还见过如意,也就是说如意最远也只不过会到竹邑县周围一天路程可到的地方。”
唐槿没有对香兰说如意或许已经死了。让人不流血而致死的方法很多,在尸体留下尸臭味以前抛尸黄家就不会有尸臭味存在。死人的东西若不值钱自然没人会想留着,那样也能解释黄家为什么一件属于如意的东西都没留下了。
留个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念想给香兰远比告诉香兰她最不想知道的真相要好。再说世事无绝对,现阶段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唐槿不会不负责任地随便得出一个结论。
第20章
香兰死活都要跟着唐槿还有玄青一起寻找如意的下落,唐槿见香兰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香兰——无论本意是不是出自于好心;勉强他人去做他人不想做的事情在许多时候只能取得反效果。
陆书生对唐槿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对唐槿不再劝香兰去休息、反倒是让香兰去找如意的决定颇有微词。不过就算唐槿强硬地要求香兰去休息;他大概也会在心中不满于唐槿的决定。原因无他;就像唐槿看他不顺眼一样,前一天被唐槿呛得灰头土脸的他也对唐槿喜欢不起来。
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唐槿无所谓。察觉到了陆书生对自己的作法颇有微词的唐槿非但没把陆书生的想法当一回事;还让陆书生陪着香兰在竹邑县内打听如意的下落。
唐槿的态度看在陆书生的眼里那就是颐指气使。不过纵使陆书生再有千般不满;他想要帮助香兰和如意的心情都是不会变的。唯一的问题是从小就受“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育影响的他实在不擅长应付女性。哪怕是为了找人,要他陪一位女性走在大街上还是让他感觉怪怪的。
听陆书生强烈抗议自己的决定;知道陆书生又是因为介怀男女授受不亲”的唐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时间宝贵;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希望;她才不想理会陆书生这样麻烦的家伙。
于是十秒后;寻找如意下落的分组就变成了四人都各自分头行动。玄青去找守城人,顺便探查各个民家。唐槿到诸如宗庙、医馆这样的地方找寻如意。香兰和陆书生则是分别一个往东、另一个往西,向路人还有民家的主人询问是否见过如意。
要放到现代社会,唐槿要玄青做的事情算是标准地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可是除了这种方法之外唐槿还真没有别的手段能确定如意是不是被窝藏在了哪一间民居里。
“玄青,你去问守卫在这一天之内有没有看到人离开这个竹邑县。要是有,问清楚这些人的外貌特征、带的东西、出发的时间和去的方向。”
玄青点头。
“香兰,你没有见过如意,不知道如意长什么样子。你问别人有没有见过如意的时候不要纠结于形容或者是听对方形容如意的样貌外表。你只要问他们有没有见过黄家的小姑娘如意就可以了。”
一手按住香兰的肩膀,唐槿笔直地看进了香兰的眸子里:“我知道你不乐意再和黄家扯上关系,也不想承认如意是黄家的孩子。但是这里的人印象里只有‘黄家的小如意’所以你必须忍耐一下。找到如意才是最重要的事。明白了吗?”
香兰一怔,随后坚定地颔首:“嗯!”
“不管问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没问。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必须回到这里。”
见玄青、香兰都点头应了,也不管陆书生死不是跟着点了头的唐槿道:“好了,走吧。”
唐槿话音一落,玄青便从原地风一样的消失了。这一下又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围观。唐槿心道很好,因为这样一来香兰和陆书生一下子就可以问上不少人了。哪知唐槿刚迈开脚步要走就听见身后的陆书生大声问:“我、我呢?”
唐槿闻言反问:“先生还需要一个女子来指点么?”
说完就走,唐槿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不是她心眼小还在为了昨天的事情和陆书生闹别扭,而是陆书生先前的强烈抗议以及认为唐槿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让唐槿认定陆书生会很排斥身为女子的自己干涉他的行动。既然自己说的话陆书生不准备听,那自己又何必浪费口舌和时间在陆书生的身上?向陆书生解释自己做决定的原因,开导陆书生打开心结,等陆书生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作法后再行动对唐槿而言是非效率的。
“——”
望着唐槿那远去的背影,陆书生再度愕然。他的心中不知怎么涌出了一种令他无法形容的感觉。那种感觉既像是羞愧难当,又像是被折辱后的不甘。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蔓延开来,陆书生好一会儿才猛力摇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小如意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半个时辰后,唐槿不意外地听香兰还有陆书生说竹邑县里没有人在昨天中午之后再见过如意的人。倒是有人见到杨氏抢了如意十分宝贝的草蝈蝈要给自己的儿子玩,哪知一向温顺的如意扑到了杨氏的身上,用力地咬了杨氏的手臂一口,抢回了草蝈蝈不说还大声哭道:“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娘的遗物!!”
见有人看见了这一幕,杨氏把如意拉进了黄家。黄家的大门一关,路过的人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唐槿这下子总算是知道如意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她的姨姨来找她的这天丢了是为什么了。
(应该是小如意的话让杨氏恼羞成怒了。)
唐槿简直用膝盖想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另一边没有在竹邑县的民居内找到如意的玄青向守城人打探到的消息是昨天除了他以外还有三组人马出了竹邑县。一组是猎户。另一组是准备去谯县投亲戚的三口之家。最后的一个是个樵夫。那樵夫是竹邑县本地人,因为样貌奇丑无比、不爱干净,赚到的钱都花在了买醉上还有喜欢打人的恶习,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娶过媳妇儿。昨天晚上这樵夫独自一个人驾车出城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去。
同样没有找到如意下落的唐槿几乎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如意是被樵夫带出城去了。至于目的——
“多半是杨氏让樵夫把如意带走的吧。”
香兰闻言往后倒退了小半步,整个人也跟着晕了一晕。她虽然不知道那樵夫是什么人,但她知道对小如意怀恨在心的杨氏要做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樵夫离开的方向是?”
“照车辙的方向来判断,应该是往龙山去了。”
玄青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龙山……”
『……那龙山上最近总出怪声儿。听山民说好像是什么野兽的叫声吧……但寻常野兽的叫声顶多也就是住在山脚下的山民能听见。可龙山上那野兽的叫声方圆百里内的人都能听见!可吓人啦!』
小二的话重又回响在了唐槿的耳边。
唐槿很难想象樵夫带着小如意往龙山的方向去是安了什么好心。小如意凶多吉少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
陆书生自然是听过有关龙山的传闻的。虽然他早明白要救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如果他要救小如意,或许就要深入那个传出了无数可怕谣言的龙山去了。
(难不成,我非得——)
陆书生暗自咬牙。说实话他很想再好好地衡量一下得失,好好地再考虑一下是不是为了救如意,自己应该违背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多思考犹豫了。
“走吧。”
唐槿没有陆书生那么多的烦恼。就在陆书生暗自咬牙的时候,她已经迈开了脚步。
“等等、你要去哪儿?”
陆书生下意识地喊住了唐槿。只见唐槿听到他的声音后和停步的玄青一起回过了头。
“当然是去追樵夫啊。”
唐槿理所当然地说着。
“那万一要是他们进了龙山……!”
香兰来竹邑县的路上可没少听龙山的传闻。
“那就追进龙山里去。”
斩钉截铁地说完,眼都没眨一下的唐槿快步离去。玄青古井无波地跟在她的身边。这一长一幼身上不要说是迟疑和犹豫了,就连些许的不安都没有。
“这怎么能行……!”
香兰没想到素不相识的人能为自己和自己尚未谋面的如意做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肯以身涉嫌靠近那个自己只是听了传闻便觉十分可怕的龙山。
“有什么不行的?”
唐槿反问。
见状香兰眼眶一热,眼看着就要给唐槿跪下。
“别。”
一把拉住要跪的香兰,唐槿对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香兰道:“结果我无法不负责任地对你保证。所以答应我,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能接受。”
含泪的香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见香兰如此承诺,唐槿松了一口气。放开香兰的她对玄青道:“去驿站买马吧。就是不知道我们的钱够不够。”
唐槿说着,玄青闻言道:“我背姐姐。”
“背……”
玄青的话让唐槿囧囧有神:敢情玄青这万能小子万能到觉得自己充当驼人的牲口也没问题?
看着唐槿和玄青再一次越走越远,被抛在原地的陆书生再也无法忍耐地开了口:“等——”
“请二位等等!”
香兰比陆书生快一步。掏出自己所有盘缠递给唐槿的她用力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
“这些是我所有的盘缠!请二位拿去!”
“可——”
唐槿犹豫了。她很难想象要是没了盘缠,香兰这样一个弱质女流要怎么生存下去。
“我跟着二位一起去也只能拖二位的后腿!”眼泪扑簌簌地从香兰的眼眶里滚落下来:“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如意做的事情!就请二位让我为如意这么做吧!”
“……”
唐槿一怔,继而接过了香兰手上的钱袋。
“我知道了。”
无论是安慰还是允诺唐槿都没有说出口。转身就走的她在香兰的视线中快步离去。而咽下了泣音的香兰一边拱手,一边冲着唐槿和玄青深深地弯下了腰。
第21章
唐槿从来没骑过马;别说是纵马奔腾了;她就连马的好坏都心里没谱。好在唐槿的身边有玄青这个万能小能手在。
高价的好马唐槿和玄青的盘缠加上香兰的盘缠都不够买一只蹄子。再说唐槿也没想过要动用香兰的盘缠。她会暂时收下香兰的盘缠只是为了让香兰心中好受一些。不管找不找得到小如意,香兰都需要那笔盘缠回她的夫家。会一直等着老婆、等着爱人回家而不找其他人来和自己过日子、谈恋爱的好男人只存在于幻想和非现实的世界之中。况且香兰这算是离家出走;出走前她还和她的夫婿大吵了一架。在这个离婚不需要双方同意的年代;香兰能不被人休了就已经算不错的了。但要是她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指不定她夫婿会怎么想。再说一个连最基本的护身能力都没有的女子长时间独自在外也容易出事。
于是玄青在最便宜的劣马里选了一匹据说脾气最暴躁、就连有几十年驽马经验的老手也没法驯服的烈马。这匹烈马被关在马厩最深处,周围没有其他马;且它的马厩还明显被加固过不少次。烈马通体紫黑;不仅小腹凹陷、身上的毛没有光泽还稀稀拉拉得厉害,鬃毛也脏兮兮的结成块。它的食槽里不像其他的马儿的食槽里多少会有些草料;它的食槽里就只剩下一点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泥水。本来卖相就已经很差了,这匹马见了人更是如同见了仇家那样鼻子里喷气不说;还龇牙咧嘴地朝着人喷口水。
但是既然玄青相中了这匹马;唐槿就爽快地买下了。见状驿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过来劝唐槿不要贪图便宜,买匹没用的马回去。也劝玄青不要太高估自己、低估了这马的烈性;待会儿人被马伤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就连驿站的主人也跑来警告唐槿和玄青。据那微秃的矮胖中年男人所说,这匹马当年是一个马贩子卖给他的。他见这马不像是普通的马,倒像是稀有的良驹便出了大价钱买了。买了之后才发现这马脾气大得难以想象,竟连跟了自己二十几年、自己认识的人里最厉害的驯马人都给摔了。摔人的事件一出,驿站主人想把这马转手都转手不了。驿站主人便索性留着这马想当种|马。哪知这匹马像是知道周围的人在想些什么一样,不要说是牵母马到它槽里了,就是有人靠近它都又尥蹶子又踢人。
这下子再没人拿这匹烈马有什么办法,驿站主人虽然心疼自己的钱,但为了不再让这烈马伤人给他增加更多额外的开销,他也只能选择把这匹马饿死了。
(既然这马留着没用,那何必不放人家一条生路呢?)
唐槿很想这么对驿站主人说。可她也明白自己说了这话也不会有人听——让一个人扔掉属于他的财产,这种事情何其困难又何其得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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