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说什么呢,”嗔了句,我转身就走:“才不是……”
身后的女子掩了口窃笑。
叹气,我踏上了放在阶下的木屐,快步走开。
袖子中的签纸随着我的动作蹭着手臂,我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它。
怎么会呢,老师她明明是位温柔美艳的美人……为什么这记录中的堕天……
会是个风雅清奇的少年!
今天是腊月23,也是北方人的小年,在此,某荀给大家拜小年了,祝愿看《倾城乱》的读者万事如意,四季平安。
ps:友人EDIQ新作《如梦令》放出。
这只和某荀一贯奢靡的填词不同,乃是大开大合能跑的一马平川,婉约细致堪比银行算你房贷款的这么一位全才(远目,比喻ms有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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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水】………
一小匣沉水香送了出去,换回来异闻娘子的一匣子书。
我去门口从送书的下人那边写了谢签,又赏了几文大钱,令执事将那匣子帮我搬进来,正此时,就听见一阵哭声从门口传来。当值的婢子见我凝神,立刻紧走几步出了门去,一阵窃窃私语之后那哭声便止了。婢子刚转回门口,脚还未迈进来,我就听见一声突然爆发的痛哭。
婢子气的跺脚,转身又要出去,我向她挥手,自己走出门去看。
在伎乐馆的高阶之下,蜷着个女孩,正挤在角落里放声哭泣,一身青布衣上蹭的都是黄土。
“是你。”我认出她就是几日前掉到莲池中的那个小婢子↓正哭的肆无忌惮,听见我说话,吓的抖了一下,扬起头看着我。
我笑,这孩子许是从早上执事们打扫的时候就窝在此处了,沾的土被泪水冲的腻在脸上,两个眼睛也揉的又红又肿。
“怎么,还没有回教坊吗,”我半蹲下,伸下手去摸着她的头,又从袖中拉出来帕子,给她擦脸:“只是不在此处做事了而已,过几日教坊的姐姐会给你找新主子的。”
女孩怔怔的看着我,嘴一扁,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了我的手。跟在我身边的婢子唬的赶忙垂下手去拍她:“快放手,没个规矩的!”
我收回了手,腕子上落下三枚黑手印。而那女孩也明白过来自己又犯了错,吓的屏住了呼吸,匍匐在地上。
夜羽一阵激荡——皱眉,我看见在她细细的胳膊上。累满了被藤条抽出来的血印子。
“这是怎么回事?”
“回代师范,是教坊的规矩,在外面犯了事被主子退回去地——都免不了挨顿打……”我身边的婢子比她也年长不了几岁,扫了眼趴在黄土中的女孩。垂下了眼帘:“请您原谅她不懂规矩,蹭脏您地地方我立刻给您擦干净。”
“不妨事,”我拉住了还要推搡她的婢子:“带她进来,先把脸洗了,再上些药。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儿从我这支些钱,一块跟着人送过去。”
“是。”婢子应了,退开一步让开了路,我又看了那女孩一眼,便要回去。
“姐姐。”
脚步一滞,我转了身,阶下睁大了眼睛望着我地女孩已经站起来,喏喏的将双手举到了头顶上:“……您的帕子。”
摆手,我向她微笑:“送你了。洗的干净些再用。”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被脏污染成灰色的帕子,似是要做出什么决定一般。我回身点头,跟了姥多年地婢子立刻躬身施礼。复呼唤那女孩道:“还不谢过荀代师范。别怔着。快随我来吧。”
转身向二重门内走去,我身后却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婢子惊呼,我回身,那女孩已经抢到了我身后,直直的就跪倒在地,匍匐在我面前,手抓住了我的裙角。
“求您了,代师范姐姐,请您留下我吧!”
低下头,我看着她整齐的分开梳成两个抓髻,却已经散乱的头发,轻轻向后退开一步:“放手。”
“还不快放手!”候在馆内的婢子和执事冲了过来,有人掰开了女孩的手指,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拖了出去。我转过头不去看身后混乱的场面,而我身边地婢子立刻跪倒,小心的将我的裙角褶皱地地方拽平。
“不要让我回去……他们会把我卖到娼门中去的……我不要,求您,我……”
一声清脆地掌掴让刺耳地哭叫瞬间安静下来。
我愣住,一刹那的,仿佛眼前飞过了无数地细雪,夹杂着混乱的星辰。
只有八岁的我止住了哭泣,呆呆的看着收回手,咬住了嘴唇的女子,脸颊在一阵火辣辣的疼。
“力度不够!每刀都未曾落在上一刀的位置上!你一共出刀三百一十四次,但是也只是切入了这石中几寸而已!”她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最后终于冷若冰霜:“如果连砍开这已经千年不曾移动过的石头也做不到,若是对敌时,如何能切中对方挥舞的利器!”
双手早已不再剧痛,只能感觉到燃烧一般的灼热和在骨缝中流窜的麻痒。跪倒在地,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像是别人的一样,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着。
“老师,我……实在是不行了,求您了……”眼泪又淌了下来,而我连举起手擦拭脸颊的力气都没有:“不要,我太累了,我做不到……”
破空的风声在我的头上凛冽的响起,我向侧面滚开,三枚斩玉刀插入了我刚才跪倒的地方,深入土中。
肩膀上苍白一线,在我静了一刻后,皮肉才翻卷开来,又过了一刻,殷红的血急急的冲了出来,顺着我的手臂滴了下去。但是这痛远远比不上我的震惊——颈后,尖锐的利刃已经逼到了皮肤上,我可以感觉到血液正顺着我的脖子流到胸前。
“你在求饶吗,荀子。”刀锋退开了,可是那声音却追着我试图逃离的意识,一再的让我清醒着,接受那些必须接受的事情。
“拾起你的刀!”
“在战场之上,尚未打倒敌人之前,没有时间让你考虑累不累!”
“这斩玉刀本就无法与硬物长时间抗衡,必须连续切中一处方可切断对方的兵刃!”
“拿起你的刀!就算是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握紧它!”
“今日若无法砍开这磐石,他日你就会因此丧命!”
“出刀!”
数度模糊的意识被这一句一句的呼唤吊在崩溃与清醒之间,我几乎不记得那些事情——那些我是如何被严酷的训练成了属的日子。
我记得的,只是在做到了老师的要求之后,她在夜里抱着我彻夜落泪的回忆……我都知道,只是在装睡。
还有,一直鸣响着的,宛若哀泣的琴声。
夜羽在我的心底震荡着,如果它可以哭泣,流下的泪已经蜿蜒成了一江水。
“停手!”
身后的混乱停下了,我能听见把什么丢在地上的声音,和他们克制的喘息。
“你,叫什么名字?”
许久,才有一个细弱的声音哽咽着回答:“我叫……叫伶……”
“给她换回乐馆的衣服,让她将那匣子书搬到我屋子里来。”
“代师范,您……要留下她?”
微微的叹了口气,我向二重门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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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窃】………
入了八月,长安城终于从酷暑的闷热中摆脱出来。
因为上次在西市的事情,一时间那些耽于游乐,追捧奇人异事的民众又盯上了在市井的传闻中越发奇异的琵琶美人,一路寻访着就查出了我所在的南曲伎乐馆。来订过府宴乐的车子从伎乐馆开了门便络绎不绝,都点了名的要请善琵琶的伎乐。有些甚至直说——单请那日轰动了西市的琴师,姥推说不知,替我将他们尽数挡回。
未几日,几匹上等的绫绡被送到了乐馆中,帖子上只写了“堕天”二字,我展开看了,其中再无一字,那签纸上淡淡的蒙了一层暖色,托在掌心,隐约的就有酒香袭来。
笔迹是鹏的,思量再三,我将那纸举起来对着日光,一照之下,透出的竟然是用极细的笔锋画出的一树梅花。
“呀,这是什么?”跪坐在案前的绿衣女孩放下了卷起来的衣料,将手探入另外的一匹绫绡中:“真的有东西在下面……啊,是个扁壶!”
那梅花是沾了紫酒所画,我将那签纸合在掌心,为了这心照不宣浅笑。
“荀姐姐,里面哗啦哗啦的,肯定是酒呢。”
苦笑,这个被我又从教坊中要回来的,叫做伶的丫头被姥嫌笨手笨脚,直接支到了我身边,就成了我贴身的婢子。“嘘,”在靠着的塌上翻身,我伸手在案上的果子碗中捏起一枚盐梅子,丢到她的头上:“伶儿,别叫了。拿过来就成。”
“姐姐是在偷着藏酒呢,伶儿这几日一直在背这馆内的规矩,不许地!”她将酒壶藏在身后摇头:“被姥知道了就会挨鞭子。我不能给您,偷着丢了吧。”
我撇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昨日有人还吃了我食盒里的桂花馒头,本该是打出去的罪过,所以往后桂花馒头也没有了。”
丫头咬着手指想了一下,一刻都没耽搁,双手便将酒壶奉上:“给您。”
我暗笑着接过来丢在一旁。伶儿老老实实地低了头,将那些衣料收到箱子里去,又抬了箱子送到里间。
我等她进去,静了一刻,方又将那壶拿过来
这壶是锡器,约有八寸的扁圆壶身上套了铜研口,上面紧着白玉雕地塞子,壶身上磨的光可鉴人,刻出来一环环的葡萄藤蔓纹样。中心处雕了只展翼的鸟儿。我摩挲着那鸟儿,发觉这雕刻的错金手法相当高超,一笔笔地纤羽描绘的若火焰般蒸腾。又特意的在鸟翼之上锤了赤金,流光溢彩的仿佛那羽禽就会随了壶身的晃动而扑扇了翅膀℃时飞舞而起。
“姐姐……”
伶儿在里间唤我。我应了声,那丫头又不说话了。正这时。我注意到壶口处的藤蔓中似乎落了一行浅浅的字迹,顺了光照着,为首的居然是个“鹏”字,下面是一串梵文。
吃了一惊,这物件是鹏公子亲手打造的。
木屐声响,我抬头,伶儿跑了回来,撑在门边上,脸色都变了:“姐姐,您箱子里地那些首饰都不见了!”
她叫了这一声之后,踢踏着木屐便一路跑了出去。我抱着紫酒愣在塌上,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这“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乐馆大乱——自从姥接手的几十年里,馆内第一次出了偷盗的事情。
姥震怒,支使了执事将所有地伎乐都叫出来,一间一间的屋子搜下去,又抬了众人地箱子出来,将衣物都抖开了,翻地一片凌乱。
全乐馆的人都站在竹林间地空地上等着。我丢的东西自然是找不出来,却因此翻检出了些私藏的东西,比方背了乐馆昧下的彩钱什么的,甚至藏了缕头发的香囊。于是便有几个人被点了名字,出去跪在一边听侯发落。一个多时辰之后,人群中就渐渐开始窃窃私语——伎乐们出入都是乘车,平日里连重物都未曾提过,站了这么久,大家都因为疲惫不堪而厌烦。
最终果然还是毫无头绪,此事又是家丑,不能闹到外面去报官来查。姥连面都没露,只是传了话过来,让那些违规的伎乐们警醒着些,最好在她亲自找过来之前,把该说的体面话自己想好了。
衣衫靓丽的女子们绕过我去,将自己散开的箱子匣子都拾了。众人此时看着我的目光,比腊月里的寒冰还冷。
“谁会动她的东西啊,空身进来,就算攒着过日子,也存不下什么。”
“就是,居然报说有珠宝璎珞的,还能是好路上来的……”
“刚当上代师范,就用了这手段整治咱们,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呢。”
“是啊,真是心思缜密,可惜了没用在正道上。”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恶毒……”
“……没有好下场。”
我低着头,安静的站在伎乐们中间,双手笼在袖中,能感觉众人的怒火直逼到我身边,而那些越发憎恶的碎语一句不落的传到我耳中来。
直至众人取了自己的物件散去,我才抬起头来,慢慢的从莲池上的竹道走回去。
被斩去了一半绿叶的池中依旧肃杀,却有了几枚新荷的尖角撑出水面,柔风掠过,嫩绿的茎干下荡漾起一层涟漪,将晴空的倒影碎成一片斑斓。
伶儿站在我的院门口,哭的两只眼睛和兔儿一样,见我过来,马上躬身施礼:“荀代师范。”
“哟,今日怎么这么懂规矩了,”我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去:“别怕,又不是你的错,哭什么……你的脸怎么了?”
“没、没事。”丫头扭过脸去,用手挡着就要走。
“站住,”皱眉,我喝道:“把手拿开。”
女孩一抖,乖乖的转过身来,放下了手——她脸上赫然的是五个清晰的指印,半个脸已经被打的肿了起来。
“我又做错事情了,对不起,真对不起。”伶儿又哭起来,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下次再也不会了,真的……”
“谁打的你?”
“其他伎乐们,我在这里等您回来,看见她们从这边过就上去问……她们说我地位低贱,不该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们……”
心底一阵厌烦——又开始了,百无聊赖的女人们玩的羞辱游戏。
“知道了,”伸出手,我抚着伶儿的头顶:“以后要注意些,我不在的时候,就不用与她们说话……”
“代师范放心,伶儿记住了。”被我用指背抚上脸颊,伶儿眯起眼,嘶嘶的吸着气。
我叹了口气,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丫头,我刚来这乐馆的时候也受过欺负,所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精心着些,别再丢了东西。”
“您需信我……伶儿虽然穷,但是东西真的不是伶儿偷的!”伶儿抢白了一句,脸色急的泛红。
知道那些女人肯定还骂了她什么,我微笑着安抚:“我不曾疑你,安心。对了,进来吧,我给你用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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