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要让自己去做盾牌。怪只怪动作慢了一点,现在这么疼,我已经后悔了。”
她说完便紧抿着嘴角,背后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看来一次说太多的话实在是不太明智的行为,如今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压抑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
可是她仍然坚持睁着眼睛,好将对面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清楚地收入眼底。
韩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也不知他陷在黑暗之中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在看着她,又似乎只是将目光落在她身旁某个虚无的点上。
最后,他迈开步子走过来,在床边停了一下。
她这才看清楚他的眉目,竟然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下巴上也长出一片浅青色的胡茬。
她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心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当时只觉得心下微微震动,迎着他的眼睛,似乎身体里某处倏然紧绷,升腾出一种近乎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早点睡。”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什么都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17、她很清楚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明明应该阻止,应该逃离,可是她动不了。
阿青拎着医药箱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钱军与谢少伟正站在大门*谈。
他三两步晃过去,伸手从钱军裤子口袋里摸出香烟盒来,替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将烟雾吐出来。
“醒了没有?”谢少伟问。
阿青点点头:“刚醒,而且精神状态还不错,思维很清晰。”
“这下哥该放心了吧。”钱军说着往卧室方向瞄了一眼,“跟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这么紧张过?看来那女人果真不简单啊。”
“当然不简单。如果不是她,指不定现在躺在那儿的是谁呢!”谢少伟倚在门框边仰头看着高远的夜空,语气难得正经地说。
钱军在手指间把玩着小半截烟蒂:“我哪里说她不好了?事实上,这回我真对她刮目相看了,嘿!你说,一般女人碰到那场面,估计早给吓昏过去了吧?”
薄暮晨光 (三)(22)
谢少伟嗯了声,转头对着阿青似笑非笑道:“你小子够机灵嘛。是不是检查完了就立刻撤出来了?”
阿青扬扬眉,歪着嘴角笑:“哥在里头都等了这么久了,我可不敢再担误他的时间。”
谢少伟没多说什么,钱军却面露怪异之色,放低声音嘀咕了一句:“大哥这次会不会是认真了啊?”
阿青轻咳了一声,十分聪明地不发表意见。
钱军不理谢少伟,一脚踩灭烟头,嘴里啧啧了两声:“我还真的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守在里面十几个小时不说,老谢,当初哥讲了什么话,你也不是没听到……”
当谢少伟带着手下的弟兄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整个局面已经被很好地控制住了。
对方死的死伤的伤,四处都是弹痕,地板上的弹壳更是铺了一地。
谢少伟眼见方晨仿佛毫无生气般地被韩睿抱在怀里,心下不禁微凛,正要快步走上前去,韩睿说:“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声音从不远的暗处传出来,表情语气分明那样冷酷沉冽,如同浸在碎冰之中。
站在一旁的钱军接到命令脸色微微一变——这和之前商议好的计划不一样。
按理说,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两个人来作为指认幕后策划者的证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两个小时之前,谢少伟在这个城市另一端所做的一切行为变得事出有因。
于是他立刻出声劝阻,然而韩睿已面色沉冷地站起来,周身都仿佛包裹着盛大的怒意,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只是低着头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方晨的身上,横抱着她穿过众人身边大步离开。
那场景令在场的所有弟兄都分了神,最后还是谢少伟擅自作主,留了两个受轻伤的,派人暂时将他们看管了起来。
谢少伟知道韩睿最终会后悔的。
在那一刻擦肩而过之时,两人距离那样近,谢少伟看到了韩睿的眼神。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缝隙,将碎金般的光点洒落在窗台上。
睁开眼睛的方晨看见门口露出的一张脸,她朝来人打招呼:“早。”
“时间刚刚好。”谢少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今天感觉如何?”
“还行。多谢你一大早就来关心我。”
“应该的。”
“现在就要出发了?那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方晨边说边从床上爬起来。
方晨的伤口并不算太深,加上处理及时妥当,经历了几次不可避免的低烧之后,实际上恢复的效果堪称十分理想。
阿青前晚来替她换药的时候还顺便称赞她身体素质好。
“我小时候比较顽皮。”方晨当时这样解释。
阿青似乎有点惊讶:“哦?那倒完全看不出来。”
方晨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等到她收拾完毕走出来的时候,只见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
自从那晚的意外之后,虽然木屋看起来是被摧毁得满目狼藉,但实际上却变得固若金汤,里里外外都是人,保护严密得恐怕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可是毕竟空间有限,到现在为止方晨都还没有弄明白,这些突然间多出来的人晚上都睡在哪里?
五六台车子陆续发动起来。韩睿站在门口,朝她伸出一只手。
方晨抬起视线看了看他,逆光中的那张面容神采熠然,双眼漆黑清湛,如同被刻意隐去锋芒的宝剑,却仍旧遮掩不住它自有的光华。
似乎自从那晚之后,他便恢复了往日的清俊英挺,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派沉稳镇定的姿态。
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倨傲冷漠的男人,拥有着寻常人无法体验的生活,以及那些常人遥不可及的权力和地位。 。 想看书来
薄暮晨光 (三)(23)
而那天,是个例外,又像是一个特殊的意外。
他在她面前露出那样疲倦颓然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狼狈,是多么的令人不可思议,同时又短暂得仿佛惊鸿一瞥,几乎让她以为只是一场接一场梦魇之后的错觉。
车队顺着崎岖的山路蜿蜒向下。
尽管司机刻意小心地放慢了速度,背脊上的抽痛仍旧让方晨时不时地皱起眉头。
最后她听见韩睿说:“靠过来。”
她看着他沉默了一下,原本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够好了,这时才发觉他竟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还要逞强?”韩睿淡淡地反问,语气里却没了过去所习惯的嘲讽意味,深沉的目光从她紧抿着的唇角略过。
方晨闭上眼睛,一语不发,将身体向韩睿倚靠过去。
她怕牵动伤口,所以特意放缓了动作,却没想到自己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竟显得格外温顺轻柔。
手臂绕过伤处揽住她的肩膀,韩睿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微微扬了一下。
受伤的事方晨不敢跟家里说,单位那边也继续以生病为由,将她这几年积累下来的公休、事假、病假一次性用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与苏冬见面是不可避免的。
所幸苏冬打来电话约她吃晚饭的那天,她的伤已经好了六七分。
出门之前,方晨照了照镜子,自我感觉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但是苏冬见了还是上下端详了一番,然后问方晨:“病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有,就是连着加了两天班。”
方晨加班是常有的事,所以苏冬也没怀疑。
吃饭的时候两人闲聊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生活调剂话题。
方晨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涉及到各自工作的机率越来越小。
苏冬突然说:“你跟韩睿认识这么久,有没有听过商老大这个人?”
“见过几次。”方晨几乎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去回忆,那个身材矮胖、眼神锐利凶狠的老人形象便跃上脑海。
苏冬说:“前阵子他的几个大场子一夜之间同时被人给端了,简直是元气大伤。”说着一边观察方晨,“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方晨摇头:“没听说过。”她反问,“你以为是韩睿做的?”
“其实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苏冬捏着小巧的银匙搅拌着餐后送上的花茶,皱了皱眉才继续说:“只不过这事十有*和韩睿脱不了干系。虽然商老大这回是损失惨重,但好歹他在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他还没彻底失势。如今矛头都指向韩睿,恐怕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善罢干休。”
“所以,你的意思是?”方晨觉得背上再度有隐约的痛楚传来。
“我的意思是……”苏冬轻吸了口气,一双眼睛仔细地盯着方晨的脸,似乎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如果你还没有爱上他,何不干脆趁早抽身?当年我和龙哥的遭遇太让我记忆深刻,他们那个世界太可怕了。”
“真的,方晨,”苏冬郑重其事地叫方晨的名字,“早点离开韩睿吧。”
在这件事上苏冬已经劝过方晨许多次,但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般严肃认真。
方晨垂下眼帘仿佛沉思,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问:“商老大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苏冬被问得愣了一下:“上周?还是十几天前?具体时间没人和我说。”
那餐饭之后,方晨坐在车上同司机阿天说:“可不可以载我去兜风?”
“啊?想去哪儿?”
“随便。”
阿天有点为难地说:“大哥交待过……而且,你的伤还没好。”
薄暮晨光 (三)(24)
韩睿的话对这些人来说向来都是圣旨,半点违抗不得。
方晨也不想再勉强他,随口就问:“韩睿今天到哪去了?”
“带着谢哥他们办事去了吧,我也不太清楚。”阿天停了停,转过头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方姐,那我们现在回别墅?”
方晨瞟他一眼,懒得再说话,靠在椅背里神色恹然地闭上眼睛。
从山上下来之后,方晨便住进了韩睿的别墅。
这是韩睿一手安排的,理由不必多说她也能猜出*分来。这对她来讲倒是利大于弊的事,于是便顺势接受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与韩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的关系仿佛忽然之间有了新的进展。
其实大多数的时候他仍旧是一副十足的冰山表情,内心喜怒难测,然而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前后细微的差别和变化。
他前所未有地不在意她偶尔尖锐的言辞,也不再犀利地嘲讽她,甚至还会关心她的复原情况。
凡是他在家的时候,如果恰好碰上她换药的时间,便会亲自站在一旁看阿青操作。
一次,她趴在床上,身上是层层叠叠的丝被,只将肩胛一块裸露出来让阿青处理。她稍微皱了下眉头,阿青便被韩睿赶到了一旁,亲自替她上药。
在那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他会替人换药包扎。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担心的缘故,她看似安份地趴在那里,其实身体却在瑟瑟地颤抖。
尤其是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她的肌肤,那样热,不轻不重地从伤口的周围扫过去,竟然让她有种想要立刻弹起来的冲动。
她宁可不要换药了,宁可就这样让伤*露在空气中。
他看似好心,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纡尊降贵了,可是对她来讲却不啻为一种另类的折磨。
她将脸埋进松软如云的枕头里,双手同样插在枕下紧紧握成拳头。
他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或浓或淡的气息从她背后一遍遍拂过。
她知道,一切都只是错觉。
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很认真,根本没有弯下腰来。
她尽力让自己不在意。然而越是这样,所有的感官功能便越是集中得厉害,仿佛统统被瞬间放大,变得无比敏锐。
阿天将车顺利开回别墅之后就离开了。
晚餐时,照例很冷清,方晨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打算上楼去休息。
这种生活她倒是过得很习惯,反正韩睿整天都很忙,通常都要到深夜才回来,而那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只有到第二天早上下楼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坐在餐桌旁翻报纸。
她刚住进来的那个清晨,他放下报纸转过头问她:“昨晚睡得如何?”
语气甚为温和,令她不禁发愣。
他当时只是皱眉:“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很快地摇头,嘴里应道:“还不错。”
他又多看了她两眼,才满意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新闻上。
从那天之后,几乎每天早上他都会问类似的问题,而她也回答得越来越顺口,甚至忽略了这样子的韩睿和以前相比究竟有多反常。
直到某一天,在早餐即将结束的时候,她正喝着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听见对面椅子轻微响动了一下,韩睿拎着出门的外套走过来,突然俯下身在她头顶亲了亲。
她着实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几乎被口中的牛奶呛到。
他又在玩什么?
她看见他很明显地笑了一下,似乎难得遇到什么有趣的事,然后神清气爽地转头离开。
她懵了,这才醒悟过来他最近的转变,只觉得这个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容易!
对着穿衣镜,方晨闭上眼睛。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薄暮晨光 (三)(25)
明明是要换衣服睡觉的,怎么会又突然想到这些?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所以那个人的名字和他的脸才会时不时地跃进脑海晃一下。
其实她现在的行动基本无碍,或许可以考虑回去销假上班。
有人敲门,方晨正脱下上衣,背着身子扭头查看伤口。
她下意识应了声,然后才立刻想起来房门并没有关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韩睿推门进来,目光从她几乎*的上半身一扫而过,显然也极难得地愣了一下,脚步停在门边。
方晨倏地抬起手臂环在胸前,眼神尴尬。其实她穿了内衣,该遮的部位都遮住了,但她还是觉得尴尬,他的目光如同在火上被烤得炽热的针,戳在她的身上有种火辣辣的灼热感。
“你可不可以先出去?”她尽力维持着最基本的素质,至少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
韩睿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陡然加深了几分,在下一刻,他反手掩上了门板,迈开大步走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