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一旁削着苹果,一听那话,手里的水果刀差点直直戳进大拇指,气得咬牙切齿!
这叫什么?不就是典型的得寸进尺么?
哼,那无赖流氓的名号坐实得还真是一点都不亏他!
我将没削完皮的苹果塞入嘴巴狠狠咬了一口,满腔的怒火化为气力,吧嗒吧嗒地死命嚼着果肉,恨不得那就是他顾春晖的肉!
可是气归气,心里却不由得泛起一丝丝的甜蜜。
这几日,虽说心疼他的伤口,但这样和谐的相处却好似抢来的时光般来之不易。
心里会为他夸赞我做的清粥粘稠好吃而欣慰,会为他嘴边荡漾起的微笑而失神,会为他不经意间一个亲密的举动而感到不好意思,而这不好意思中更添了份悸动……
我终于明白两厢情愿的爱,得到的,或是付出的,都是那样美好。
顾春晖笑着摇摇头,捏住我的下巴,俯身在我唇上亲了一下,舔舔嘴不顾我僵硬的身体,意犹未尽地道:“啧啧,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住院了。”
我佯怒,作势去打他,他捏住我的手臂左右一躲,往后一靠,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喟叹,“哎~~~~~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我脸上一僵,不由自主的就反驳,“是谁每天损我来着!好像巴不得我走呢!”
顾春晖捉住我的手,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晨晨,谢谢你这几天这么细心地照顾我。”
突如其来的深情吓了我一跳,不自在地扭动身体,气愤道:“我不照顾你你还想让谁来照顾你?”差点就脱口而出“予憾”两个字,幸好理智尚在。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他吧砸着嘴巴摇摇头,神情竟多了几分孩子似的嗔样,一时间竟叫我看得痴了。
我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佯装不屑,“哼,指不定你身后有多少女人排着队呢。”
顾春晖憋着笑吸了吸鼻子,“好浓的醋味。可惜是干醋,卖不了钱。你说,除了你我这样的无赖流氓还有谁愿意倒贴过来端屎端尿?”
话说的太露骨,让我堪堪烫了两颊,羞愤得直想钻个地洞,“呸,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看在……”
我猛地住了口,全身的气血都往头顶上冲,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
顾春晖这臭男人却穷追猛打,拉住我手臂撒娇般摇晃,“看在什么?”嘴角满是狡黠的笑。
“大男人,还来这套,恶心不恶心!”我扒拉开他的四爪,皱眉嫌弃。
“恶心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弱智的?” 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我正恶心得想怒骂,突然插|进隔壁病床一中年大妈感慨的声音,“瞧这小两口,感情真好!”
说得我一阵害羞,就连顾春晖也不自在地垂垂低头。
我心里笑翻了天,刚刚是谁在那里肉麻来着的!
这蜜里调油的时光却是终究做不得久,顾春晖突然话锋一转,拉着我的手问:“晨晨,想必沉康跟你说了吧……”
我浑身一僵,已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他的唇,摇了摇头,“不要说了,咱们这样不好吗?”
顾春晖鼻子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拉下我的手,与我相视而笑——不言而明。
记得中学时代,咱班一位陈姓的数学老师经常在课堂上训导我们: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给予的多就收获的多,给予的少就收获的少。
当年,我们总是对这话嗤之以鼻——为毛我那么辛苦的去读书温习功课,成绩却远远不如我们所期望的?
老师笑着沉默良久,才又是一句说教的词:做个豁达的人,你才会收获的多。
做个豁达的人,你才会收获的更多。豁达的人,对他,对他,对她……
况且他们三人,所做之时,都只为了一个字——爱。
我没有理由要斤斤计较于此。
何况,我并没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更美好的东西。惟愿,足矣。
“对了,你不是今天要去B城参加朋友的婚礼吗?”
我正游思之际,顾春晖突然惊问到。
“你这样子,我怎么走得开。”我轻描淡写地带过,拿过刚刚吃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啃。
顾春晖明明心里很高兴,面上却装着不赞同,“那怎么行,你不是说那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怒,“你别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
随着“砰”的一声响,我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风一样闯进来的女人,“莘澜?呃,你怎么……你怎么……”
这小女子一见我肩立即跨下,大咧咧地扑到我怀里,张着泪汪汪的双眼,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语:“老娘我逃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半夜更新,更错了,居然没看见26小节的存稿箱,今天更正一下。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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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阴暗 。。。
莘澜的出现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若不是清楚地记得明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我还真不敢相信她的大胆壮举。逃婚?亏得她想得出来,这么大的事儿岂能如儿戏!既是要悔婚,也不得搁下烂摊子一走了之啊。
我站在顾春晖的病床前如此训斥她。
莘澜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任由我说去,待我洋洋洒洒发表了看法,这才狡黠一笑,“既然不喜欢了,何必勉强自己。况且你又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结婚也没什么意思。重色轻友的女人!”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话!我无奈地抚额,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赖在别人头上赖得如此理直气壮,不过这等轰轰烈烈的事情也只有莘澜这个胆大的丫头做得出来!
这厢我在替她担心,她却一眨眼就跟顾春晖聊得眉飞色舞,还不时地调|戏一下他,“话说,听说你是顾沉康他弟?不像,一点都不像,顾沉康比你帅多了。不过,你比顾沉康憨厚,也难怪……”
顾春晖被她揶揄得满脸不自在。
我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憨厚?这男人要是憨厚,全世界就没个好人了!
“说真的,我担心过乐小玮抢婚,却没想过你会逃婚,你这演的是哪出戏?莘叔叔会……”我脱口就问,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乐小玮对莘澜来说,一直是个违禁词。
我害怕她难过,赶紧想寻找点什么话头补救,却没想到莘澜笑着摇了摇手,“不管是乐小玮也好,还是李琮和也罢,你知道我莘澜从不信命,所以我来投靠你了。”
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于她而言,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结婚、离婚、再结婚、逃婚,这是一个多曲折心酸的过程,想必旁人是无法体会的。我没有多言语,只朝她张开怀抱,打开友情支撑的大门。
因为自己都可以算是寄人篱下,再加上莘澜有长留此处的打算,所以想着先给莘澜找个好一点的酒店,再另寻住处。
没想到顾春晖却首先黑了脸,说家里又不是没地方睡,干什么还去住酒店。
我辩解他家只有三间房,更怕他这个房东有意见。
顾春晖脸黑得更彻底,“丁衍琛,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外人!”
我心里一哽,口腔里分泌出来的唾液霎时变得苦涩难以下咽,也不再多话。莘澜想说话,被我一手闷了,卡着脖子推出病房外。
莘澜掰开我的手道:“晨晨,你这别扭的死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我一怔,脚步差点迈不出去,“你哪里看出来我别扭了?没有的事!”
“还说没有。从前就是这样,现在还一样。表面上很直接,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内心里却总是一个人闷着,执拗什么呢!”
“管好你自己吧,丢下烂摊子一走了之,看你以后如何收拾,你爸非打断你腿不可。”我迈开步伐,将莘澜甩后一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会借此机会,从顾春晖身边搬出来,美名其曰陪失意的我。”
莘澜不轻不重但非常肯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差点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我苦笑着无奈道,“澜澜,还是你了解我。”
“你难道还在爱着顾沉康?”她一脸不赞同地皱眉,随后叹了口气道:“晨晨,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学学我的洒脱。”
学你的洒脱?可能我一辈子是学不会了。
莘澜,我突然有点恨你,突然有点讨厌你!讨厌你犀利的目光!我血淋淋的不想承认的内心世界就这样被你给一把揪出来放在案板上,无遁于形,无法忽视。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好像中了一个名为温暖的毒,离不开顾春晖给予的温暖,却又纠结于其背后的所作所为。舒予憾的算计是因为沉康,那顾春晖顺着她的算计,伺机接近我又是什么目的?
不就是为了帮舒予憾除去我这个背叛友情的“小三”吗?你们道我真是睁眼瞎?
那天顾沉康说他喜欢舒予憾,他的否认是真心还是假意,到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顾春晖,表象上你待我这般好,这般真心,究竟有没有渗得慌?这么委屈自己值得吗?
我能不能单纯地想象一下你帮助舒予憾算计我的目的?
早已对我一见钟情,或者你在接近我之时叛变舒予憾转头爱上了我?
我满心希望是后者——你在接近我之时叛变舒予憾转头爱上了我。
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什么蜜里调油,和谐的相处,两厢情愿的爱,什么害怕重大变故,只要顾春晖健康就好,不在乎真相,都是我自我营造的海市蜃楼!
我怕海市蜃楼顷刻间便会摧毁倒是真的,若是这样,留些被人爱的回忆也好,即使可能是假象。
所以我不让顾春晖解释什么,因为我留恋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只是个小女人,渴望爱,渴望有人唤起我逐渐衰老的爱心。
一个人,每个年纪段的心思不同,自然追求的事物也不同。以前我追求爱人的悸动感,即使心殇多于快乐;现在我追求被宠爱的温暖,即使那是自我催眠。
那就这样吧,将计就计,假装他爱我,假装我也爱他。在黎明破晓之前。
这才是我最真实的内心世界。赤|裸裸的阴暗和自私!豁达不过是我给予自己的掩饰的假象。
我收敛起心神,失笑,“我才不学你将人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么说,你同情李琮和?我告诉你他就是一只禽兽!”
一提到李琮和,她就咬牙切齿,看来李琮和是真的伤到了她。
我揽过瞬间竖起刺毛的莘澜,正想安抚她,却惊见她瞬间变了脸色,巴掌大的脸煞白煞白,望着前方的眼睛里布满惊恐,十指将我手臂掐得生疼,喃喃道:“李琮和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排穿着黑色西装显然是保镖的高大男人正挡在住院大门口。
还没等我惊讶完,一个头目样的男人已站在我们面前,朝莘澜鞠了一躬后恭敬的道:“太太。”
莘澜略向后退了一步,我赶紧挡在她面前,没想到她却将我推开,神色已然变得坚强而隐忍,“不要叫我太太,我们还没结婚,我担当不起这个称号。”
那男人一颌首,“是。”
若不是这事情发生在我好朋友身上,我真想笑出来——还真有点日本黑道大哥的风范!
“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成什么样子啊。别人还以为我什么人呢!”周围有好奇目光投递过来,伴随着惊讶兴奋的窃窃私语,莘澜大皱眉头,摆着脸训斥他。我悄悄握住她手,其实知道她很紧张。
莘澜胸膛起伏了几下,神情里竟满是成熟的坚韧,“你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个男人依旧摆着一张死人脸,不过口气稍微低下了些,“李先生只是想确认您平安与否。”
然后再一鞠躬,率先离去。
徒留我和莘澜面面相窥,“这就完了?忒不可思议了!”
莘澜松了一口气,我压下心里的惊惶,问道:“你在演狗血八点档吗?李琮和是什么人?走毒的还是黑道啊!乖乖,还是乐小玮好,起码他是个纯良的清清白白的小警察啊!真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非要跟他离婚!”
一席话倒把她逗笑了,只是不答反问我,“不说这些了,你打算把我安排在哪啊?”
我终是将莘澜带回了家。不,是顾春晖家。
在这点上,我向来将他们分得很清楚。我称这行为为立场坚定,坚决不在诱|色中沉沦。
莘澜一放下行李便四肢瘫倒在大床上,“真好,又能和以前一样和你同床共枕一起滚床单了。”
我会心一笑,拉过她的行李箱帮她整理起来。
“改天我带你去吃砂锅,还是一样的地方,一样的老板。”
莘澜在大床上翻了一个滚,眼睛晶亮起来,“真的?我算是来对了,正好怀念一下母校。”
她神情一派天真,哪还有刚刚面对凶神恶煞时的气势?
“对了,我跟你睡一张床顾春晖会不会杀了我?”
“滚!”
“其实顾春晖挺好的,挺羡慕他对你的这种单纯的情感,没有利益,没有算计。”莘澜突然脸色变得凝重低落,羡慕地开口,“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
单纯?没有利益?没有算计?我手里一顿,差点讽刺地笑出来,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顾春晖,其实你挺成功的,成功的让人以为是我负你的深情。
当然,我也会成功的,成功的让你以为我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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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莘澜之后,我留她一个人在家,自己提了一保温盒的鲫鱼汤又返回医院。
顾春晖假仁假义的问我为什么不在家多陪陪莘澜。
我娇嗔着斜他一眼,“我只是给你送饭的,马上回去。本来还想陪你吃完再走,不过看样子某些人不待见我,我还是早点走吧。”
顾春晖赶忙拉住我,“唉唉,我没那意思,再坐一会吧。”
我佯怒,把鲫鱼汤往他面前一推,“赶紧喝,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