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奁鹄础
马默言过来敲门,看看我红肿地眼睛,看看连宋满是胡渣地下巴和通红地眼睛,说:“你俩这是演哪一出啊,生死虐恋?”不合时宜地玩笑,让我听到了连宋手指关节咯咯响地声音。我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连宋一眼,拿起东西便跑下楼去。马默言追在后面:“喂,李清酒,你一晚上不回家,让我担心死了,我还没有决定怎么惩罚你,你还有脾气了?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停下,跑出门去,踩上自己的单车,疯也似的离开了。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令人感到耻辱的地方,一个夜晚,已经痛得我鲜血淋漓,满身伤口,现在,我只想回家,躲进自己的屋子里,好好睡上一觉,将这场噩梦彻底忘掉。杜鹃啼血的悲伤有什么能够将它淹没呢?
我拉起窗帘,关上房门,静静地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呆呆地坐着。
“清酒,怎么回事?连宋那小子,莫名其妙,刚竟然敢跟我动手,我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话说,你们是怎么了?”
听到马默言在客厅里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接着走过来打开房门,“这么暗,怎么不开灯?”他奇怪地问。
我只是怔怔地盯着他,“马默言。”将他的名字叫出口,我便哽咽了,他见势不对,赶紧走进来,坐在床边,抚着我的背,我的悲伤和委屈立刻倾泻而出,扑在他的腿上,开始大哭起来。
“连宋是不是?这小子,不想活了。刚才我就应该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让他再兴风作浪。”听到连宋这两个字,我立刻崩溃,哭得更凶了。
听到门响,“是不是爸爸回来了?你别哭了,别让爸爸担心。”马默言去开门,打开门一拳就击了出去,“连宋,你还敢来送死,你把清酒怎么了?让她哭得那么伤心?想死是不是?”
连宋话都没讲,看到是马默言来开门,迎了一拳之后,连神儿都没回,直接冲上来跟马默言撕打,直打到家里来,我挂着鼻涕眼泪光着脚站在客厅里,看着两个人拧滚在地上,我连拉架都顾不上,只念念着连宋活该。并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过去将架子上的几件瓷物抱进卧室,那是爸爸用命保护下来的东西,葬送在这两个混蛋的手里,我们三个都得给它们殉死。
两个人打得满地是血,累得停了下来,呈大字状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连宋,你小子可以啊,拳头够硬,人也够硬气,挨了我的拳头竟然也不吭声?”
“你算什么,要不要再继续?”连宋已经打得红了眼。
“呵,有种啊。是男人。”
“我当然是男人,怎么样,再继续,我打赢了你,你放开清酒,让我来守护他。”
“什么?”我和马默言同时惊谔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惊呼道。
连宋使劲伸着脖子看了我一眼,然后狠狠地盯着马默言,“来吧,马默言。”
马默言哈哈大笑,然后坐了起来,自己挪到沙发的旁边,靠着沙发,猥琐地看着我,邪恶地笑了,说:“今天早上电话里你说在连宋家,我担了一夜的心就释然了,连宋怎么样都是个君子,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没有想到,只过了一夜,你就要跟他订情?”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
☆、第三章:林鲸,同你干杯再举箸
我刚想分辩,结果耳朵边却响起了炸雷一般地声音“李清酒,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你要劈腿?”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衣衫凌乱地马默言,张大了嘴巴,这个混蛋,到底在说什么?我劈什么腿?
“我都说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负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马默言一脸悲伤,凄怆地表情下掩藏着一丝幸灾乐祸。连宋也坐了起来,他的目光像把火一样想要把人燃烧起来,他看向我的眼睛,接着又投向我的肚子。我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其实想说的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可分明,他会错了意,他一下子扑向马默言,马默言一个翻身,滚到旁边,连宋的头撞在了沙发的角上,幸亏我们家是皮沙发,否则,连宋明年的今日恐怕就要成为连宋的祭日了。
“你头没事吧?”我顾不得对连宋地怨恨,生怕他一命呜呼在我们家里,这个少爷,我可惹不起。
他看着我,眼眶慢慢地红透,“现在,我只有这里最痛,痛到快不能呼吸。”他抓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气。我有些害怕,想要去扶他坐起来。
“李清酒,你真寡情。他只照顾了你一夜,你就惦记上他了?我呢?我跟你在一起十八年了。为你做早餐、陪你念书、你难过的时候,我抱着你。你怕黑的时候,我彻夜不眠地讲故事给你听。你不会系鞋带,但又最爱穿布鞋,家里哪双鞋子不是我帮你系好的?你M痛的时候,我给你装暖水袋。”
听到这些,连宋又握起拳头,愤怒的举了起来,马默言伸手挡住了连宋已至脸前的拳头,连宋一脸惊谔,因为,他看到一贯嬉皮笑脸的马默言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游荡。
“李清酒,十岁的时候,你喜欢一只泰迪小熊,不舍得问爸爸要钱买,我省下早餐钱买给你。小时候,别人欺负你,你哭得满脸花回到家,躲在厨房的洗碗池下面,不敢让奶奶知道,那时,我便发誓我要学最棒的武术来保护你。十二岁的那年,奶奶去世,你跪在灵前,整夜整夜地流泪,我心焦如焚,又不敢劝你。奶奶入土后,你高烧一周不退,爸爸请假看护你,看着你沉睡地脸,我躲在洗手间里默默流泪。我问爸爸,你会不会死,我好害怕,我愿意替你去痛。中考的时候,你没有考取江文高中,在家里郁郁不乐,我跟爸爸商量,放弃我江文高中的录取通知,和你念同一间学校,只为了保护你不受伤害。十八年来,你高兴或者难过,我都看在眼里,埋在心里,和爸爸一起,把你捧在手心,哪里舍得你受得一点委屈?可是这么快,你就已经到了自己拥有秘密,有男孩子追求,甚至为你拼命的年纪了。可是怎么办?哥哥还想要继续站在你的身边,想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给你想要的一切。”
马默言背对着我,声音哽咽起来。十八年来,我从未曾见他有如此软弱让人心疼的一面,也从不知道,这个整日里跟我作怪,骂我讨厌、拖油瓶的大男孩竟然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这个只比我大十分钟的男生已经早早地成熟起来,和爸爸一样,撑起这个家,守卫着这个家。鼻子一酸,我坐在他后面的位置伸出双手拥住了他。
“哥哥,你真好。谢谢。”
我沉浸在这无尽的悲喜之中。
“对你好你还劈腿?”
此话一出,我立刻改成大手直掐他的脖子,这该死的马默言,好容易营造起来的氛围又被他破坏掉。他嗷嗷地叫起来,连声求饶,我放手,他立刻咳咳地咳起来。
这个时候,脸上更加了丰富也最有戏剧性的则属连宋了。他那乍惊乍喜、不可置信地模样,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脸,真让人难以评价。他看看马默言的脸,然后又怯怯地把目光转到我的脸上,我回瞪过去,他即刻收敛了疑问,垂下头去。
不多会儿,家里就被马默言和连宋收拾干净,两个人欢喜地称赞对方殴打别人的技术是多么地高超,动作是多么无与伦比的美丽,连身上被制造出的伤痕都觉得最完美的比例,完全不顾我在旁边翻白眼。
并且两个人开始互相给对方涂酒精和包扎,连宋这个时候则表现得无比娇弱,动辄就伸着脖子朝着我坐的方向喊轻点、轻点、疼。听着马默言柔声安慰道:“别动,忍着点。”我的大脑里立刻浮现出一副少儿不宜的画面,我干呕了一声,冲进自己的屋里。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听见门响的声音,是连宋要走了吧,我想,我已经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了,是仇敌夺走我初吻的陌生人?以后?没有以后了,我摇摇头,我们到这里就停止吧?斗争是强大的,同时也是心酸的,因为在这矛盾中,我没有给自己留有原谅他的余地。
我换了家居服走出房间来,看到连宋一副可怜兮兮地拉着门把手,把头伸到门里来,他试图制造着自己将要离开的假相骗我出来,马默言则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不是我的主意的模样。
我气结,径直走到厨房去准备下泡面。爸爸出差,平时都是马默言出去买菜,我来做饭。今天,实在是太狗血,而且折腾一上午,我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一包不够,我要吃两包,帮我打两个蛋。”马默言靠着厨房门大声地说,我斜瞪一眼过去,看到连宋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在马默言的身后,从缝隙里盯着我的反应,和我的目光相触,立刻像做错了事情被发现的小孩儿一样,躲闪到角落里。平日里活跃如初春地绿叶般的男孩子,今日里却如此晦暗,低眉顺目,讨好地浅笑,赔尽小心。
我梗直了头,腾腾地蒸气扑在我的脸上,将我的一切都虚化起来。
不多不少,盛了两碗面出来,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吃起来,马默言招呼连宋坐下,把桌上那碗面推给连宋,自己去了厨房,结果只能拿只空碗出来。
“要不,你先吃吧。”连宋跟马默言讲话,看向我的目光却满是哀求。我没有任何回应,“清酒,你是怎么待客的,连宋来我们家,你连包面都不肯多煮?”马默言生气地冲我吼道。我默默地抬眼看了一眼连宋,连宋慌忙拉马默言坐下,“没事儿,我不饿。”语气绵软,尽是讨好。
马默言拔了一半儿的面到自己的碗里,拍拍连宋的肩“吃吧,兄弟,先垫一下肚子。等一下我们下楼去吃烧烤、喝啤酒。”
“对不起。”连宋冲着马默言说,“对不起。”缓慢而沉重,一个字一个字都像千斤重的锤砸在我的心上。
“是呵,对不起,我们都有各自地坚持。就像我坚持我的两包泡面,你坚持你年少的冲动。”我幽幽地开口,抬眼看到连宋那深不可测、意味深长地目光,清晨时分,连宋逼近我眼前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不争气地,眼泪又泛了出来。
门锁转动地声音,“哇,好香啊,又是泡面?等我换了衣服请你们出去吃。噢?有朋友在?”
是爸爸回来了。因为我和马默言高考,爸爸把出差日期延迟了两天,本来是四天的工作,却被挤压在两天内完成,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熬尽了通宵。
我站起来帮爸爸把箱子拎到阳台,去拿倒水给他。马默言赶紧倒了杯水过来,爸爸坐在沙发上,连宋局促地站在餐桌旁边,喊了声“叔叔好”便尴尬地伫立在那里。
我偎着爸爸坐在他的旁边,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伸手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试探地问我:“分数估过了吧,考得怎么样?”
“爸,怎么不问我?”马默言在餐厅抢口答道,手里还在扒拉着那半碗面条。“还有,清酒她越来越不象话,只煮一包面,根本不够吃。”边说边跟连宋挤挤眼,连宋却把头埋得更低了,光影斑驳透过窗子,映在连宋脸侧地鬓边,我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朵。
☆、第三章:林鲸,同你干杯再举箸
一行四人下楼到常去的一家火锅店里吃饭,爸爸关切地寻问了马默言和连宋的伤,二人均异口同声、非常有默契地说是在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摔的,席间相谈甚欢,只是除了连宋那伤口依然新鲜地舌头。看着他痛苦地嘶嘶的叫个不停,我突然觉得很解气,并且立刻热情起来,不断地布菜给他,而且一定是要从辣锅里捞出来的。
后来几天,连宋都试图约我出去,但我都冷冷地拒绝了,我们谁也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某些时候,我想要忘记,便绝不再记起,连同那个人一起,从生命里消失。
爸爸在家等我们报完志愿,便又到洛城出差去了。据说,洛城在城改的时候,挖地基发现了周时地宫,爸爸是考古队的队长,这个细致、沉稳的男子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文物,在阴湿的地底下、在充满刺鼻化学剂味道的密封实验室里、在暴晒的荒原、在倾盆大雨的夜晚,只要他在,定会全力以赴去保护历史、还原真相。
爸爸看着我和马默言填得一模一样地志愿表,抬手拍拍马默言地肩膀说:“小子,好样的”便转过身去进屋整理行李去了。可我,分明从刚才的动作里看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许诺和默契,于是悄悄地湿了眼眶。
交志愿表前一天,林鲸约马默言去家里玩,我在屋子里梳妆打扮,忙得不亦乐乎,总想着怎么样才能够让林鲸觉得我是有从不经意间流露出典雅气质的女生,同时又不能看是刻意为之的。
当我走出卧室的时候,马默言立刻向后仰倒在沙发上,“李清酒,你是要闪瞎我的铝合金狗眼吗?”
我低头看看自己,“怎么了,不好看吗?”一脸无辜。
“我建议你穿短裤和T恤还有拖鞋就好了,没有必要这么隆重。我们只是去林鲸家里玩,不是要让你去见家长。”马默言用杂志挡住了脸,表示不想再多看我一眼。
我对马默言的善意进谏表示了感谢与理解,同时,我也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马默言,闭上你那吐不出象牙的嘴吧,老娘就是要这样穿。”
我和马默言踩着单车往林鲸家里去,到林鲸家楼下,马默言说要去买箱啤酒和零食带上去,让我先进去。
我刚将单车推到单车棚下,就开始了瓢泼般地大雨。我一个人站在被暴雨隔断的空间里,看着外面灰濛濛的世界,不禁开始担心,下雨,车肯定很多,不知道马默言该怎么办。我穿了裙子,没有带电话。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却看到在一个人冒着大雨,踩着单车冲了进来,“马默言,你没事吧?”我兴冲冲地走上前去,人却惊了,是连宋。
连宋像个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一样,浑身透湿,白色的T恤紧紧地粘在身上,坚实地肌肉的形状分外明显。想到这里不禁脸一红,想起那天被他紧紧抱住,压在床上的感觉,立刻觉得空气稀薄起来,尴尬的不知道要将眼睛放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