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的烧直到半夜时都没有退下,我跑来跑去拿毛巾拧了热水暖在他的额头,可他依然昏沉。后半夜的时候,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背上的T恤都湿透,连被子都摸上去潮乎乎的。他仿佛有些醒来的意识,但仍然迷迷糊糊地说着难受,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难受,缓缓地呻吟,一声一声地,叹得我心焦如焚。
想让马默言帮忙把连宋背上的汗擦掉,可是一推开他房间的门,我就知道,我在痴人说梦了,马默言的呼声打得都能将柜子上藏着的母耗子早产了。
只好自己端了盆水回屋,一下一下地帮连宋擦背,直折腾了近一个钟的时间,连宋才又慢慢地安静下来。
换了床被子给连宋,在床边坐了会儿,连宋迷迷糊糊里还在对我道歉,心里一酸,看着躺在偌大的床上的他,显得是如此地瘦弱,替他裹了被角,关上门准备离开,踌躇了一下,又转身回来坐在床边。当时只告诉自己是因为怕他如果吐到爸爸床上,罪责可就大了。其实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我被他如此地珍惜,那浓度早已非一杯平淡的红酒可比了,而是当时,他已将我醉倒,可我,却还不自知。
连宋只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就又开始闹腾起来,当时,我靠在凳子上睡意正浓,人也渐渐地不再清醒,累了一天,也确实想要休息了。可是连宋猛地坐起的声音还是惊醒了我,跳将起来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只捂着嘴要下床,指着洗手间,见状我赶紧冲向洗手间拿了盆过来给他,他脸涨得通红,不愿意在我面前吐。
我又气又急,这个笨蛋,还这么要面子。
我不理他,直接接开他的手,使劲拍他的背,吐得稀里哗啦之后,我端盆子出去,又倒了水进来给他漱口。连宋刚被呛得脸色发白,眼泪鼻涕直流,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看我进来,自己倒先不好意思地用被子捂住脑袋。
“别捂了,趁你睡着我已经将你看光光了。我家里没有阿姨帮你脱,马默言已经睡死过去,我把你看光了,你已经嫁不出去了,将就委身于我吧,不会让你饿死的。从明天起你就去捡垃圾工作挣钱去吧。”我端着杯子,看着蒙在被子里的连宋,好气又好笑。这家伙,不知道装什么纯洁。
听见我的话,估计他才发现,自己的T恤已经被脱掉,立刻从被子里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我走上前去扒开他的被子,他咳得满脸通红,一脸惊恐地望着我,好像我要非礼他一般。
真是无奈。
“喝口水吧,你高烧半夜发汗,把我家的被子都弄湿了,我一遍一遍地帮你擦背,折腾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你还一副良家妇男被害地表情,可真是纯洁的小白免啊。”
他正在喝水,听了我的话倒是把嘴里的水都呛得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来擦。好容易安顿下来,“谢谢你,清酒。”柔和地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满是真诚。
我嗯了一声,并不言语。
“熄了灯好吗?”他靠着床头,低声问我。
我立刻瞪向他。“诶,你别多想,灯光太刺眼,照得我头痛。”
“那你休息吧,我去关灯。”边说边走到门口,熄了灯。
准备关门离开。
“清酒,别走。”
我顿住了脚步,人却并未转过身来。
“陪我聊会儿天好吗?好久没有和你安静地讲话了,你不理我,让我觉得我简直是要。”他顿住了,没有继续讲下去。因为,我转回,坐到床边,和他面对面。
看到我返回,连宋倒愣了。
“说什么,说吧。”我淡淡地开口。连宋却沉默起来。
“你,酒醒了吧?明明不能喝,被别人灌也不知道挡一下。”我嗔怪道,“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不是已经发烧了吗?干嘛还又跑回家里开车回来?下这么大的雨,浇透了也就算了,到林鲸家里冲澡换衣服就好了。就这么要面子,非要回家换了衣服才来?”
“是,关心我么?”连宋带着惊喜地问。
“不是,是嫌你麻烦,看看把我的家里搞成什么样子了。满屋子酒味儿,而且还在我家里生病发烧,这样做,是对的吗?生病干嘛要别人担心,怎么不回自己家病去。”我带着点怒气。
“对不起。”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
“好啦好啦,原谅你了。你醒酒了吧,都知道要聊天了。赶紧休息吧。”我催促他道。
“嗯,我觉得头还是有点疼,可能还没醒。”
“你,得寸进尺。”我无奈。
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觉得困意袭来。
“清酒?”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嗯。”我含含糊糊地应答了一声,半截身子倒在床尾。
“你要睡吗?”
“不睡,听你说话。”只觉得我的思想已经飘远,可是还拼命地想要清醒起来。
“清酒,还记不记得初识你的时候,你踢我的一脚?后来我常常想,我真幸运,竟然能够认识你这样的女生。那天晚上,其实我与爸爸约好,他会来体育馆接我,可是我为了与你多聊一会儿,就骗你说和你一个方向,跟你一起坐在巴士上,车窗的风吹动你的头发,我觉得我们像是在电影里一般。可惜,下车后,马默言竟然在那里等你,当时的我,妒忌得想要发疯,想要大喊,甚至想去撞电线杆,可是我都没有,我只是朝你笑笑跟你说再见。”
“清酒,你知道么?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有多么地悲伤。”
“后来,我找所有的借口来约你,我跟林鲸熟识起来,跟马默言做了朋友,认识所有你认识的人。甚至我开始努力学习,因为你跟我讲,你好羡慕林鲸和马默言,他们那么优秀,学习那么多力。你说,如果高考过后,你不能再和林鲸与马默言同校,会有多么地难过。你说,你会难过地大哭,而且,你哭的时候,一定要去江城最繁华地百货公司楼下的广场上,大声地哭,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悲伤。看着将眼泪与希望埋没在心底的你,我好心疼,我想,我也要努力,如果与你错过,我也会大哭的。可是最后,你还记得你说的什么吗?你说“连宋,如果我真的大哭,你一定要紧紧地抱着我,要拼命地抱着我,抱得我肋骨生痛,让我不那么难过”,当时,我真是又高兴又悲伤。我真想你没有那么聪明,学习没那么好,这样,我就能够等到抱着大哭的你了。清酒,我是不是很自私?”
“可是,你相信我吧,我也开始努力,你可能根本想像不到我为了学习付出了多少。连爸爸妈妈都觉得我脱胎换骨了。家里所有我呆的地方都被我贴上了单词与公式,连马桶盖上都是。晚上做习题做到大脑麻木,我连一分钟都不曾浪费过,累了的时候,就会想起你大喊FIGHTING的样子。然后又重新开始。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热情。爸爸说待高考结束就带我出国游玩,算作奖励。我哪里也没有去,我只愿意在家里呆着,然后,等天亮的时候,去找你。”
“清酒,其实我偷偷地跟踪过你。你和马默言一起踩着单车,回到同一个小区,可是当时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你们两个人是兄妹。只以为他喜欢你,或者你们自小便相识,可我跟踪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半点逾矩的举动,便渐渐放下心来,还以为马默言是个君子,甚至还更加敬重他。还曾自我安慰道,虽然他和你青梅竹马,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感情甚好而已,我和他还是有公平竞争地机会的。但那天,听到你竟然愿意让马默言来接你回家,我便昏了头。妒忌把我淹没了,更多地是愤怒。一想到你和他,想到他抱着你或者吻你的画面,我简直想要揍死他。我的脑海里全是他和你在床上翻滚的动作,于是自己的行为完全不受控制。不过你也够凶的了,竟然敢把我的舌头咬破,害我好多天都不能吃东西。可是又不能跟阿姨讲是跟女孩子接吻被咬了,只好自己忍着。”
“清酒?”
我隐约听到连宋喊了我几声,甚至怪我咬了他的舌头,心里有点气愤,想要挣扎着起来骂了一通,但实在是困得要死,而且感觉到有一双温暖地手轻轻地拍我的背,慢慢的、缓缓的、像妈妈。不愿意错失这份安宁,于是我翻个身,又蜷缩起来,意识又渐渐模糊。
“我不后悔那天强吻了你。虽然后来你非常生气,但我仍然不后悔。当我得知你和马默言是双生地兄妹时,简直高兴地想要跳起来。那天,我回到家之后,一直莫名地偷偷笑,笑意就挂在嘴角,虽然一笑,脸上的伤就会疼。我常常回味起那天吻你的感觉,真是个倔强的丫头呵,那么娇小的个头搂在怀里,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知道那是你的初吻,其实也是我的。一吻定情了是不是?吻过了你,你就是我的了。还有,我告诉你个密秘,你听了不能跳起来踢我啊。而且,你踢了我也不怕,你的跆拳道完全是三脚猫功夫罢了。其实你在我面前脱掉T恤,我真的看到了你的胸,又小又雪白,像两小白免。”
我只是在黑暗里听到了连宋最后说小白免,于是跟着重复了一遍小白免,以表示我在认真地听,接下来便失去了意识,在连宋傻傻地笑声中睡了过去。
☆、第三章:林鲸,同你干杯再举箸
第二天,醒过来,我躺在爸爸房间的床尾,连宋已经不见人影,听得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胡乱扎了头发跑出去,一看,两个人已经生龙火虎地在那里研究早餐要怎么吃了。
马默言去拿志愿书,连宋说:“昨晚跟你聊天,我话都没说,你就睡过去了。万一我又烧起来怎么办?真是不负责任”
我撇撇嘴:“谁说我睡了?我听着呢,是不愿意打断你。我明明听见你说小白免的。”
连宋的脸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
“小白免,什么小白免?”马默言从屋子里走出来。
“连宋昨天晚上跟我聊天,说他变成了一只小白免。”我看向马默言,“我不愿意进入你的臆想世界,才不理你睡着的,你的想法太奇特了。”
连宋噢了一声,才渐渐将自己变形地五官恢复到正常。“真是奇怪,说自己变成小白免有什么害羞的?”我嘀咕道。
三个人到学校来交志愿书,连宋在后面悄悄问我:“你真的原谅我了?”
我点点头,当着走道上人来人往地面,做小鸟依人状地牵牵他的衣角,然后撒娇般地对他说:“我原谅你了,小白免。”他张慌地四处望望,红了脸。
“装什么呀,拉拉你的衣角都会红了脸,真是装纯洁,啧啧。”马默言在旁边奚落道。连宋尴尬地笑笑,跟马默言又追打起来。
交完志愿表,我和马默言还有林鲸站在栏杆前,对前西天的落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给过去留下了坚定向前的背影。马默言和林鲸的眼睛被未来的旖旎风光填满,两人将手臂叠加在一起,架在对方的肩膀上,自信满满地走下楼去。我跟随在后,心里却忐忑不定。我付出了全部努力,但不知道能不能追赶上他们的脚步。
下楼,看到连宋依然单脚撑地,坐在单车上咧着嘴向我们招手,这个简单明朗得如同线条般地男生,是多么地让人心动呵。可是,目光落在林鲸走路时微微起伏地肩膀上,便又感叹,连宋,令人心动只能在远观地基础上。
因为他,扯着嗓子激动地像只猴子般对我大喊:“清酒,我交完志愿表,又顺了我老爹两瓶红酒,快快,现在我们去买□,昨天在林鲸家没有啃到,好遗憾。”
刹那间,我听到节操掉了一地的声音,跟林鲸和马默言面面相觑,默契地走到连宋面前,与他熟练地擦肩而过,留下他在后面冲我们狂喊去“我们今晚吃□”地袅袅余音。
等待录取结果的日子其实特别难熬,当我颤抖着手从邮差手中取过两封一模一样地信封时,简直能听到全身所有的力量都一丝丝游走向心脏,然后爆出最有力的一跳,像要爆炸一样。因为我,竟然踩了狗屎运,和马默言一起录到了第一志愿。走到房间,对马默言郑重地喊了一声“哥”眼泪就簌簌往下掉,一切尘埃落定,感觉原来是如此奇妙。
☆、第四章:李清酒,掉眼泪时,用笑掩过
穿过重重叠叠的流离时光,还来不及回味,就已经把生活演绎成了如今的样子。莫名地被连宋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胸膛地温热以及混杂地烟草味,还来不及感叹,为什么这个时间,天都还是漆黑的时候,他会出现在女生宿舍里。他却双手撑住我的肩,“清酒,不要难过,我说过,万水千山,天荒地老,我都会等你,等下去。”
我擦着迷糊的双眼,不知道连宋在讲什么,自从高三毕业时因连宋的冲动,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两个永恒的齿印导致我和他的冷战之后,这个像风一样的男生就再也没有如同今天一般地狂热过。四年的时间,默默地在我身边等待,就像我在等待林鲸回头一样,坚定而执着、小心翼翼地守侯着自己昭然若揭地喜欢,携带着这份深深地执念,踽踽独行,不计后果。
连宋看看我,长叹一声,又紧紧地将我拥进怀里。叹息声回荡在安静地走廊里,听起来分外悲伤。在他的怀里依偎了会儿,将他推开。
“连宋,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这么郑重其事,我都要吓到了。”
“你?不知道?”连宋瞪大了眼睛。
“知道什么?你又找借口来吃我豆腐我倒是很知道。”戏谑地看着他。“还有,你是怎么半夜三更闯进女生宿舍的?现在天已经这么热了,你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
他看我一脸懵懂的模样,像是浑身地疲惫都卸去一般,整个人立刻轻松起来。“快,让我进去躲躲,我是从一楼的洗衣房那里跳进来的,幸亏知道你在哪个宿舍,否则我走错宿舍不是要遭到辣手摧花了。”
“可是我宿舍的人都在睡觉,现在谁起来啊。”瞪他一眼,偷进女生宿舍,还有心思开玩笑,被抓住了,就算是顺利毕业也得记个大过吧。“怎么办,怎么办,快走快走,趁现在天还没亮,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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